绝大多数人的痛苦:“我爱上的男人竟然是一名杀人犯,我之前不了解他!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回头路了。”
她的转变则是:“他居然是一名杀人犯,我更爱他了,可他有好多崇拜者。”
“正常人怎么会喜欢一个杀人犯,怎么会有这种离谱的事?”梁晟完全不明白,男朋友杀人了,非但不举报,反而更加爱他,生活里真的会有这种人吗,或者说这种人三观正常吗?
江雪律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不过他寒假待在家里,他闲来无事就翻阅国外卷宗,看过许多新闻,知道这种现象匪夷所思却并不是孤例,他决定把他所知道这种现象分享出来。
“梁队长,你知道查尔斯·曼森吗?”
梁晟不知道,他大胆猜测这是一名外国杀人犯,江雪律的表情告诉他,他说对了,“查尔斯·曼森,是一名上世纪的邪教组织杀人狂魔,在前三年,八十岁的他和一名25岁的女性结婚了。他在当初被警察逮捕入狱后,获得了一大批疯狂的男女粉丝,这些粉丝每天都会给他的个人网站写信,千方百计想见他一面。”①
作为一名连环杀手,查尔斯曼森的残忍杀戮震撼世人,却收割无数疯狂粉丝追随者。雪花一般的信件和礼物几乎淹没了他。
梁队长:“???”
如果这不是小江专家所说,他会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另一名罪大恶极的连环杀手拉米雷斯,他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无数男男女女,被判处死刑。可在等待死刑的24年中,他过得十分风光,不仅收获了大量粉丝,还成功在粉丝中选择了一名智商高达120并且拥有双学位的女性结婚,这段婚姻庇护了他。①
律师立马给他找到了一个免除死刑的借口,那就是拉米雷斯不能死,否则这位女性会马上成为寡妇。果不其然,拉米雷斯的死刑就一直拖延下去,直到他因为肾功能衰竭而死。①
拉米雷斯的妻子说,她从报纸上看到了拉米雷斯的照片后,深深地被吸引了,于是她想尽一切办法疯狂示爱,其间还遭遇到了其他“竞争对手”的嫉妒威胁。“她们用尽一切手段威胁我,最后都输给了我。”对此拉米雷斯的小妻子表示非常骄傲。另一名连环同性恋杀手盖西在落网后也过得很滋润,他是监狱里当之无愧的明星,很多人专门来探监,他经常接受媒体记者的采访,还能在监狱里进行绘画创作,他死后,许多绘画作品都被拍卖出不菲的价格。①
梁晟完全不明白,这种连环杀手受到追捧的狂热心理,这其中每一点都不符主流价值观。
他的震撼还没结束,小蔡从旁边补充,用肃然的口气道:“梁队,你不知道,去年国外也发生一起类似的事情。一名女□□上了在监狱服刑的男犯人,这个男犯人因为持枪劫车打死两人被判入狱服刑24年,你说正常人都会对这种杀人犯敬而远之吧!偏偏一名叫Naomi的女性跟他成为笔友后,爱他爱得无比痴狂,不仅无视身份、国籍、地域跟他结婚,还经常在网上分享她作为囚犯妻子的生活点滴,梁队你看这个账号……”
小蔡把自己的手机放了过去。
梁队长接过手机,发现了屏幕上正是那名女子账号,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张照片,就是一名女子在展露自己纤细的手腕,上面刻了两个字母“V.O”。
【Naomi:我爱他,我在手腕上纹了他名字的首字母,肋骨也纹了他的签名】
从这些文字,完全可以发现,这名女性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杀人犯。底下的评论也是两极分化,一方面人送上尊重祝福,表示爱情可以无视一切,一方波人在疯狂抨击她,还有一小戳人在隐隐羡慕她。
为了丈夫的权益,这个叫Naomi的女子还不管不顾地发起了请愿,希望北美能对丈夫宽大处理,目前这个请愿名单已经拥有了2.6万个签名,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个男人要被关到四十多岁,这个姑娘到底在图什么?”梁队长完整把这个新闻的前因后果阅读完毕,被这种病态的爱恋震惊得体无完肤,茶水放在手边,放凉了都没喝上一口。
尤其是当他知道这种现象居然不是寥寥少数,世界各地时有发生时,他更加倒胃口。
心理学家认为,这些人对连环杀手的崇拜可能是一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心理作祟。①还有另一种说法是人总会爱上与众不同的人。
在那些追随者眼里,没有特点等于平庸,平庸又等于无聊。连环杀手身上的气质危险又“迷人”。
林恬静正是这样的人,她会在互联网上帮男友寻找合适的猎物,沦为帮凶。
南流市警局陷入了沉默,好消息是凶手之一知道了。
锁定其中一人,另一人不远了。
如果不是小江专家说凶手有两个人,他们一直被瞒在鼓里,难怪之前的搜索一无所获。
坏消息是这两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病态心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无法通过策反的方式离间他们的感情,只能选择一网打尽。目前警方已经在通过监控想要锁定林恬静的方位了。
一切还在调查中,思及此,梁晟忽然问:“他们身边有正常人吗?”
江雪律:“有的,凶手的父母。”
非要说的话,他们恐怕是凶手身边最正常的人,破案的关键线索都在他们身上了。
这一天下午,南流市四十岁到六十岁区间的中老年人在早上一条【注意!道路结冰黄色警告,出行请注意行走安全】
中午又普遍收到了一条来自公安局的短信:【您好,我们是南流市公安局。在此向您征求线索,请问您左邻右舍和熟悉人员中,有没有这样一名可疑人员】
【二十出头男子,身高在178cm左右,高等学历,精通互联网技术,他的容貌脸型偏瘦,眼睛狭长。他是本地人,拥有交通工具,他的外在性格温和斯文、外表风度翩翩,具有一定的欺骗性】
【他身边长时间跟随一名与他形影不离的十九岁林姓女子,两人是情侣关系】
【如果你身边有这样特征的人,请向警方提供线索,如果想知道更多,请移步,那里有更进一步的侧写】
作为这个年龄区间的人,傅明川的父母收到了这条短信,一开始他们没当回事,最近的命案他们也知道了,每天都能收到公安局提醒市民注意安全的短信。今日份注意安全没了,换了另一种说法。
傅明川父母以为是警察局实在没有下策了。开始向市民征求线索了,可他们哪有什么线索啊。
傅明川的父亲看了两行,没有把这些侧写往自家儿子身上套。这些侧写很多年轻人大概都中了吧,更何况没有人比他们更懂自家儿子真实性格是什么样子,傅明川的真实性格特征内向、冷漠、骄傲……
他们深陷其中,常年饱受其苦。
看到第二行林姓女子,傅明川的父亲才脸色骤然一变。
等等儿子带回家的女朋友,名字就叫林恬静,年龄恰好十九岁,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吗?这下子傅父才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打开眼镜盒,颤抖着双手给自己鼻梁戴上读书才会佩戴的眼镜,跟妻子逐字逐句地阅读起了这些侧写上的每一个字。
他们不再年轻,阅读文字起来速度很慢,态度却很认真。
短信的内容有限,看完之后他们心里涌现不妙的预感,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南流市公安局的,夫妻俩身为本地人,一直都没关注,这一次却为了证明心里那个可能性,选择阅读对方最新的一篇文章。
上面放了两份侧写,在授意之下,梁晟把蔡先生的侧写跟小江专家的侧写一并放了上去。傅明川的父母不明所以,一起阅读了,这一阅读下来几欲吐血,情绪大起大落。
第一百三十章
南流市公安局的,常年发布官方文章,类似“年底了要积极打击犯罪”、“发布一些防诈骗小妙招”等,基本没什么市民关注,今天流量引来了一波暴涨。
傅明川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这个操作实在复杂,为了成功登陆上去看侧写,他切了好几次都不成功,也可能是他心浮气躁,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找到那份侧写,第一时间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傅明川的妻子也想看,他便一边读,一边念给妻子听。
这一听傅母听得浑身发冷,双手紧攥在一起,哑声道:“这、这姓蔡的专家说的都是假话,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他根本不了解我们家发生了什么……可这姓江的专家为什么描述得如此活灵活现……”她的语气既不满又痛苦。
这是警方公布的嫌疑人侧写画像,别人典型地看个热闹,他们二人却看得脊背发凉,大冬天的额头不断冒冷汗。念到最后,傅父也死心了,他嗓子舌头干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奏,去报警!!!”
他们匆匆忙忙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互相扶持着出门去了警察局。
梁晟问道:“短信点击率有多少了?”
技术员回答:“放心吧梁队,我们前几日每天都有发布注意安全的短信,今天多发了一条,还是官号,不是诈骗短信,该看的应该都看了。”不想看的人,无论他们怎么发,迟早也会伴随一堆垃圾短信沉底。
梁晟本来心里没底,看到短信公司传回来的消息,点开阅读量有一半,口气笃定道:“我相信,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这段时间案子陷入僵局迟迟没有进展,三大队日日心胸郁结,很久没有这般胸有成竹的口气了。
夜幕降临,江雪律脸庞有些困倦,这是正常现象,他昨天晚上有点认床,从早上七八点醒来后一路在几个命案现场奔波,到了下午早已经疲惫极了。眼皮如灌铅一般沉重,身体不受他控制地变得柔软,呈现出一种体力不支的现状。
秦居烈感应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梁队长,今天先到这里,有事直接联系,我先送小江专家回去。”
“哦哦哦好。”大家后知后觉地拍了一下脑袋,他们是刑警,早已经习惯了轮班和熬夜,普通人可扛不住。
“要回去了吗?”
“回去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他们待在警察局里也是一起等待,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明天再来。
“小江专家、秦警官,你们不用打车,我开车送你们。”梁晟大步迎上去,把想凑过来的几名下属推开,早上他怠慢着来,想到给一个高中生做专属司机就满腹怨气,晚上是恭恭敬敬送出去。
回宾馆的路上,江雪律还是无精打采,他拿出了耳机,想听一点振奋精神的曲子,没想到随机播放了一首舒缓的英文歌。
江雪律想切掉,奈何这首曲子他也很喜欢,是他心头好,手指在耳机线上停顿片刻没舍得切换。
没想到才听完前奏,渐渐地,他眼皮开始闭阖,一分钟后他睡着了。
前排的警员们注意到这一点,大气都不敢出,讨论案情的声音自觉地低了下去。
秦居烈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精力和在座成员一样,无论是熬几个通宵破案,还是彻夜开案情讨论会,他体态仪表永远一丝不苟,风衣和长裤不会有皱褶,直到今天——
路上经过颠簸的石子路面,江雪律的身体被安全带牢牢绑住后排座位,头被颠得微微撞在玻璃上,冬日浓雾笼罩着玻璃窗,映衬着他的眼睫毛细密浓黑,根根分明。
少年长得好,他呼吸绵长,眉目舒展,如果不是白皙额头上那一点点玻璃撞痕破坏了这份美感,一切更赏心悦目。
十六七岁的孩子,额头一片红,疼得在睡梦中微微蹙眉,这算什么事啊,谁见了都不忍心。
梁晟如果不是开车,自己都想把安全带解了,别撞玻璃了,靠我肩膀上吧!这样睡得香。
秦居烈解了对方的安全带,正准备让人躺下来。解开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身躯就往旁边微微倾倒。
男人的手指冰冷,触碰到温热的脸颊时,这冷热碰撞很难产生舒适。江雪律下意识地躲了躲,躲了两次,成功倒下了,却没倒在准备好的枕头上,而是一处硬邦邦的大腿。
躺下时,江雪律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困倦,席卷了他的身体。
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想要在这里安眠。
就这里了,我眯一会儿,别吵我睡觉,好吗?
警员沉默了,人小江专家即使睡了,神志迷茫着呢也不傻,知道男人的肩膀和大腿,哪个地方好睡。
秦居烈神思有一瞬间恍惚,少年缓缓贴过来时,他下意识地拉了人一把,可刚触碰到少年冲锋衣的帽子,抬起的手就放下了。
低头扫去,少年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在脸颊打下两排扇子般阴影,每一根睫毛似乎都诉尽了主人的困意。
……算了,这一路辛苦,孩子想睡就让他睡吧。
他缓了缓神。
转开那一点心神不宁。
“到了。”梁晟下车了,也没拔车钥匙,谁也舍不得把一个睡迷糊的专家喊醒,索性这辆车就停这里了。他们寻思着江雪律也需要一个代步工具。
也许是地表的寒意让人生出倦意,也可能是车内人睡颜如雪花落下般无声静谧,秦居烈也慢慢地闭上眼睛。当视觉被黑暗覆盖,感官就会变得灵敏。少年人枕着自己大腿,让那一片地方肌肉时刻紧绷不敢放松,裤子产生了不可逆的皱褶,身躯其余地方又是松弛的。
秦居烈也是这一刻才意识到,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常年无休,很少有这般安宁的时候。
寒风吹了几个小时。
汽车里开着空调,隔绝了窗外的风声,温暖如春,江雪律醒来手脚还有一点松软的余韵,他吸了吸鼻子,“……”
他爬起来,眼前视野还朦胧的,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裹挟着他的神智。
直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撞入他的眼帘,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坐在他旁边,赫然是秦警官。男人轮廓刀刻,昏暗的车内部灯光在对方眉眼投下极为立体的阴影,对方静静与他对视,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
也许有,并不多。
江雪律礼貌地喊了一声,“秦警官”。片刻后少年心生恍惚,支起身子,眼眸带着几分困惑。
这小小的车内就他们两个人和一件宽大的外套。
上车前是什么情况来着?有多少人来着?
……为什么他靠着别人的腿睡着了,他又睡了多久?都到宾馆门口了,为什么不叫醒他呢?
江雪律茫然地下了车。
案件发酵需要一段过程,梁晟信心十足,只是他唯独没想到,事情会发酵得那么快。确认侧写的正是自己儿子,傅家夫妻俩当天晚上就出门报警了。
傅父一进警察局,先说了自己要报警,说着说着忽然激动得口鼻喷火:“我们想知道这篇侧写文章是谁写的,一直在骂我们,都没有停过!”
这名先生大发雷霆的样子,小蔡不得不引起重视,他接过手机认真看了一遍,解释道:“这位先生息怒,这篇侧写原文是蔡教授写的,蔡教授是互联网上一名小有名气的犯罪心理学研究领域的学者,他没有骂你们。”
至于文章是警局内部一名内勤文员紧急捉笔的,字字句句没有精雕细琢但也如实复述,根本不可能存在骂人的词汇,一定是这位老先生敏感了。
那名负责发文章的小警员,听到前台吵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走出来为自己辩解:“发之前我都给领导看过的!没有威胁、辱骂等词汇!”他们公安局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一吵闹把绝大部分警员都吵来了,梁晟正好回局里,“怎么回事?”
傅父激愤难当:“他是没有骂我们,可他说的一点也不准!还说都是父母的责任!怎么就不是骂我们了?”高敏感的傅父完全破防了,“另一篇江专家的是什么人,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说起这个,傅父脸色有些微妙,正是对方什么都知道,他口气下意识收敛。
这个姓江的专家,一定是一名温和有礼的学者,他洞悉了人性,更透过阅读者的文字挖掘出他们内心不断想要隐藏的辛秘。
很难形容夫妻二人的心情,两篇侧写放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就看一个乐子,真假难分,真相中心漩涡里挣扎的人难受欲死,不敢相信警方居然掌握那么多,他们一点侥幸心理也没有了。
一边被这个蔡教授内涵,一边又被这个江专家安抚,这种大起大落的情绪贯穿下来,也让他们升起了报警的念头。
“我来报警,我儿子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连环杀手,你们侧写得没错,他从小就与众不同,他最早的杀人行为追溯到少年……”
凶手父母真的来报案了?三大队的人心里一紧,杀人犯罪史最早能追溯少年时期又是怎么一回事?
学术领域常常会争论一个话题,小孩子是否天生就坏?
傅父先问了一句话:“这份左上角的侧写是谁写的?”
梁晟看了一眼,这篇文章小警员写出来后,第一时间给局长看过了,他在旁边阅览过。这一遍是第二次,越看他越心生满意,比平时写的官方文字好读多了,最起码不会让人看得昏昏欲睡。
“这是蔡龙教授写的,他写的难道有问题吗?”警局一半以上的人都站蔡教授,毕竟蔡教授的履历实在非凡,说话水不代表人家没有真才实学,“蔡龙教授,拥有心理学博士学位和犯罪学研究硕士证书,他在警局内部没有担任职位,在互联网上却是小有名气,还曾在华南警校担任过教授,他专门研究过不少犯罪者和连环杀手。”
“下一份侧写反而是一名没有任何学位文凭的普通学者写的,他甚至不是犯罪学领域专家,我们一开始都不打算录入。”
你就说这些名头唬不唬人吧!傅家父母被镇住了一时半刻,如果不是他们意志足够坚定,很可能心生动摇。
梁晟是故意为之,江雪律告诉他,可以将两份侧写摆在一起。单独一份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蔡教授的常规侧写没有错,可他撞上了真正的连环杀手才错得离谱。人拥有百面,从不会千篇一律,更不会循规蹈矩。FBI进行犯罪心理侧写时常常是想找到共同的规律性,可当他们废了千辛万苦真正抓到凶手,会发现每一名连环杀手都在共同的规律上衍生出了独属于自己与众不同的一根枝芽。
连环杀手真的有模板吗?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标准答案。
更别提新时代的连环杀手,吸取了无数前人的精华,他们在致敬之余,后浪更比前浪强。
傅明川正是一个非常规的连环杀手。
两份侧写摆在一起时,傅家父母怒火中烧,不惜一切代价为自己辩解,因为他们不想在凶手落网后,遭受千夫所指。
“错的!全是错的!你们警察局有眼无珠,下一份侧写才是对的!”傅父情绪激烈,“第二份侧写才是对的!”都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怎么可能不是对的!
傅家父母被请入了室内,负责记录的警员连忙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严阵以待。
“警察同志,你们也许不相信,可我们真的是无辜的……”
傅家父母坐下了,没过多久,他们就见识到了这个晚上执勤的警察到底有多少。三大队的警员早已经坐满了整间办公室,其余警员还在跑过来的路上,潮水一般淹没了整座办公室。
傅父怔了一下,“这么多人?”
等人都到齐了,为首的警察双手交叉,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您请继续”这一行字,摆出洗耳恭听的面孔。夫妻二人心情复杂,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是来听故事的吗?一幕让两人对警方颇有微词。
“傅先生你们二人说,你儿子很可能是那名凶手,他从小就与众不同,他最早的杀人行为追溯到少年,是怎么一回事?”
傅父忍了忍才继续道:“是的警察同志,也许你不相信这个世间上有天生就坏的小孩,我儿子是一个例外,他十岁就杀过一个人了。这侧写上每一笔都是他。”傅父想到这里难以控制地落下眼泪,感觉自己看到了知音,对方的话轻而易举就打动了他们,抚平了他们的思绪。
这种压力一直以来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承受着,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三个人理解他们!
梁晟不敢置信地问道:“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事,你们确信他十岁就杀人了?”
“我没说错,警察同志,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历历在目。那孩子是我妻子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们生他养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下轮到傅父激动了,他指着两份侧写一一纠正。
【他可能原生家庭遭遇过不幸,被虐待或者有缺陷,导致他人格不健全,成年后举起屠刀向无辜的人】
【可能是成长环境、突发变故或者外界刺激】
学术界有一个观点,“心理抚养”,认为心理抚养比物质抚养更重要,许多少年犯的问题源于失败的家庭教育,认为一个人坏也许是受了父母、兄弟和朋友关系所影响。
“这是完全错误的!”他们是怀着期待和感恩迎接自己的孩子,他们根本没有虐待他。
只是等这个孩子长大后,他们才发现,这孩子跟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傅明川太聪明了,他智商很高,聪明得诡异早熟又仿佛生而知之,把养育他的两个父母衬托得灰头土脸。
他不爱吃的食物,他会拒绝,那双眼睛没有一丝高光,就平静地望着父母,一点也不像正常的儿童。更像是同龄人在跟你谈判。
可是等出了门,傅明川又扬起纯真的笑脸。
【江雪律:他相貌出众,从小就得到父母的关爱,他习惯了拥有一切好的事物】
“这才是真的!”傅父激动地指着这番话,“那个蔡教授说,连环杀手的童年一般是孤独的、没有朋友,可我儿子不一样,他从小众星捧月,活在人堆里,我能感觉出他是不屑跟一群孩子来往。”
在傅明川眼里,同龄人和自己的父母,都像是蠢货。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听上去是孩子间无聊的趣事。”本来都压箱底的旧事了,可当傅父看到那连环杀手三大特征后,自己也不确定了,一切是否早有预兆,“是这样的,我儿子上幼儿园时,他尿床了,他为了不想被惩罚,把他的床垫跟一个男孩子的床垫调换了。那个男孩子被老师数落了,一直在愤愤不平地哭,说自己没有做这种事。那个男孩子事后因为顶嘴被老师脱了裤子殴打,我儿子在旁边安静坐着,一直在笑。”
“后来我才知道,我儿子可能就是一个天生罪犯,他就幼儿园时期就非常熟练地栽赃陷害,正如这个江专家的侧写……”
乖巧是对方的伪装,什么不幸的童年更是没有,儿童稚嫩的皮囊之下是一颗天生坏种的心。
“可他太会伪装了,所有人都不会去怀疑他。”
谁会去怀疑一个长相精致可爱的儿童呢,这个儿童在人前总是在微笑,嘴角挑起时还有一个小梨涡,是那么的可爱。街坊邻居都在羡慕,可谁又知道,这个孩子一旦关上家门,脸上应酬式的表情就会消失,用命令般的语气指使自己的父母。一点也不像正常的儿童,那性格都不能用阴晴不定来形容了。
听到这里,所有警员好半天都瞠目结舌,梁晟更是揉了揉突突突的太阳穴,从没见过这种案例。
在他们眼里,儿童妇女都是弱势群体。
【蔡教授:连环杀手的三大特征是尿床、纵火、虐杀动物,他应该有过对杀戮的幻想,可他的年龄做不到,他只能选择将杀戮的幻想先在动物上实践,他的父母可能发现了他奇怪的行为,但没有引起重视,认为这是孩子的把戏。正是缺乏正确引导,才走上杀人魔道路,如果一开始父母充分重视这种异常,也许事情完全不一样】
傅父看到这一段话,眼睛几乎瞪出眼眶,这句话一半是对的,另一半是错误的!他几乎想大喊无辜。
倒是紧接下来这个江专家温声细语、不紧不慢地抚平他的创伤:【他一开始对小动物下手,摘掉蝴蝶的翅膀,剪断家里金鱼的鱼鳍,这些小动物渐渐无法满足他了,他开始朝更大一点的动物,比如电线杆上的麻雀、邻居的猫、附近的流浪狗等,他的父母发现了这一点,大为惊恐,不仅严厉批评教育,可收效甚微……他的父母毫无尊严,完全被一个魔童压制住了,他们是魔童的傀儡】
【在对方的成长过程中,父母能发挥一定的作用,但很少】
见到这番话,夫妻二人下意识想到了曾经,他们双手紧攥着,瞳孔骤缩,眼神里流露出最真实的胆怯。梁晟敏锐地判断出这番话八成也对了,“真的虐待动物了?”
“那是七岁时候的事情了。”
他们见到那孩子一开始天真无邪地呼唤一只猫的名字,他温柔地蹲下,“猫儿过来。”他手里是一根火腿肠,第一次猫儿翘了翘尾巴,喵喵喵地跑过去。孩子任由猫咪舔舐他的手指,换来一声孩童清脆的咯咯咯笑声,谁见了都要会心一笑。
“我们以为他再怎么过分,也有孩子童真的一面,差点感动得落泪。”
谁知道很快,一只儿童的手就扼住了猫脆弱的脖子,脸上扬起残忍又天真的笑靥,让夫妻二人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慢慢转化为惊恐。
“我们批评过!根本没有用!为了惩罚我们的多嘴,他甚至想把动物的尸体丢在我们床上,我和妻子吓坏了。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私下打了他,他一脸泪痕地跑出去,向路人展示自己红肿的手臂,我妻子以家暴罪被社区警员约谈了。”
一双成年人斗不过一个孩子也许可笑。
可事实确实如此。
【在十五年前,监控还不普及的情况下,他父母想过在家里安装监控,向世人证明一切,可惜他们的孩子比他们想象中聪明百倍,监控摄像头的出现,更加刺激了这个孩子的表演欲,对方就像是一个极具天赋的演员,向世人展示,他是多么乖巧聪颖、懂事可爱,他会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小声啜泣道:“妈妈我以后会乖乖的,您以后别打我了好吗?”有一个说法叫“小孩子天生纯良,怎么会撒谎呢。”他的行为将安装监控的父母衬托如一个卑劣的小丑。实际上他的父母已经很努力想要将错误掰正了,可惜他们的每一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