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宝by兰陵笑笑梦
兰陵笑笑梦  发于:2024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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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哭不得了,全家都要疯了。
陆父本来还能维持冷静,他在年少吃过不少苦,是一名意志坚毅之人。
可是这个在商政领域无往不利、坚不可摧的商业巨鳄,面对自己孩子被绑架的事实,也脆弱如同一个花瓶,随随便便一点刺激就碎了。
孩子一句爸爸我害怕,就让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溢满了痛苦,看似武装得坚不可摧的心一下子土崩瓦解。
不顾谈判专家的阻拦,他脱口而出道:“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我的命给你,我名下的所有资产也都能给你,请你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他把姿态放低。
“对,我们什么都能给你。”
老太太也哭倒在沙发上,再度崩溃。
这就是绑匪的目的,情感永远是摧毁人的。
当我抓住了你的软肋时,你就得任我允取允求了。
其他两家人也是如此,眼中噙泪,抢过话筒争相表态,生怕慢了一步,恨不得把姿态放低,低到尘埃里去,就希望能把孩子平安换回来!
周克夜完全阻止不及,谈判本来就是一场商量,筹码要一点一点抛,一下子交出底牌,被人知道底线后,绑匪气焰只会更加嚣张。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通话还没有结束,可警匪两方的第一场交锋,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
不过警局内部的第一要求也是孩子安全优先,即使陷入被动,绑匪要求通通先答应下来。
“别哭了。”绑匪的话明明十分温和,却如同圣旨一般,小胖子一下子止住了嚎啕,如同被魔鬼扼住喉咙不敢发声。
小小一处细节,透出无限深意。
陆家父母那是难受坏了,自家小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一定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准备好赎金,赎金一到,我就会放人。”
家属们信了,即使是侥幸地相信。
唯有江雪律知道。
这个男人嘴里满是谎言,他话语款款、慢条斯理,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一旦赎金到手,立刻放人,可他没有戴头套——
他没有在孩子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面孔,说明他不怕暴露。
撕票的可能性是100%!
只不过是给人一点希冀,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再亲手将之破坏。
江雪律拿起纸和笔,从小到大美术老师永远在生病,他没怎么上过美术课,画技水平实在有限,他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绑匪的样貌,准备一笔一笔画下来:先画脸形,然后再画头发吧,眉毛是这样的,嘴巴是那样的……

潜台词,你们努力去凑钱吧。
几秒钟后,随着一声长长的“嘟”音,好似刺耳的鸣笛声,电话挂断了。这结束的通话,令人久久无法回神。
陆父手还握着听筒,人却痴在原地,如一具抽走灵魂的躯壳。
秦居烈目光如电,望向技术侦查员,“追踪到绑匪位置了吗?”他们与绑匪通话时长不短,足够训练有素的警员准确追踪定位了。
肩负着所有同事的期待,电脑屏幕前的技侦抬起头来,一双眼布满倔强的红血丝,他咬了咬嘴唇:“追踪到了,一个确切地点……”
“哪里?”
“行啊小李!这一次你要立大功!”所有人激动起来,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顺利。
面对夸奖,名叫小李的警员脸色凝重,他敲击了几下电脑:“你们先别夸我。先看看地点再说,绑匪显示的定位是国外。”
“我用全球最新GPS定位技术去查看,发现那是一座国外废弃已久的古堡。”曲折离奇的线路,幽暗的隧道最后竟通往跨越大洋彼岸的地方,想想也是令人生气。
“国外……”众人愣住了。
想也知道不可能!嚣张的匪徒还没那么神通广大,能把三个孩子转移到国外,而他们局里的技侦更不可能出错。
“第一次追踪地点的结果如此。”
当定位的地点显示出来时,这名警员就知道了,他被障眼法玩弄了,他立刻折回去重新破解追踪,一路追踪很顺利,这次路线成功了,可中途却被堵在了一堵高墙之外,“我碰到了密钥。”
那处密钥显示“游客止步”。
游客指的谁,自然指的是他们这些人。
作为一名网络追踪技术已经如火纯青的侦查员,李纯感觉自己遇到了棘手的难题。那是一处黑暗通道,在那由数据组成的虚拟世界,部分人在其中遨游,信息受到了保护。
而他这种外来人,除非有“邀请函”即黑暗网络的入口密码,才能进去一探究竟。高墙之外,他试图破解,结果只成功进去了100米,50米后他发现这处密钥不是那么好进的,周围有重兵把守,庞大、细碎的数据组成的虚拟世界延伸到了极致,似一片深海,能淹没所有游客。
小李一下子就清楚了,注定要无功而返。
“绑匪果然有出色的反追踪意识和手段,完全是有备而来……”
其他人替他下了结论。
“怎么会追踪不到呢?”
齐翎不是很明白,在警校上课时,他就被教授们灌输了警方追踪手段非常优秀的概念。在他看来,市局的技术侦查员只比无所不能差一点点。
蒋飞叹了一口气,半晌他拍了拍新人警察的肩膀:“你还年轻,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复杂。”
如果把人与人活着的现实当成一个世界,那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还衍生出了一个庞大的网络虚拟世界,那个世界海纳百川、藏污纳垢。
“我不明白啊蒋队。”
小年轻急了。
两名儿童被害,还有三名儿童生死未卜,随时命悬一线,齐翎自然焦急。
“简单点的解释就是,绑匪在暗网上花大价钱买了反侦察技术。”在那大千世界,只要有钱,你什么都能买到,利益才是维系交易的一切,良知和道德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价钱合理,来自世界各国无数顶尖黑客,不问缘由,愿意为你保驾护航。
李纯是一名极为优秀的网络技术侦查员,可他要面对的是数量不止一名的黑客。绑匪将自己的真实定位隐藏在重重加密之后,怎么探查自然也探查不到。
这个解释就简单粗暴许多了,黑暗网络之名,他也有所耳闻,齐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我们岂不是抓不到了?”
蒋飞:“还没有,能抓到。”
只是通过电话去追踪定位这条线被人砍断了。
众人简单地开了个小会。
在场所有人清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时间的紧迫。
秦居烈望向陆家的古钟。
如今是九点十八分。
距离绑匪下一次通话,还有二十三个小时四十二分钟。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本来灵魂出窍的受害者家属们,也很快惊醒过来,“对凑钱!我们马上凑钱!”
这是绑匪好心递来的橄榄枝,却成了受害者家属目前唯一的信念。
必须在下一次通话前,凑够足够的赎金,三家忙碌起来。
叮铃铃的电话响个不停,找银行借款的,找身边亲戚借的,还有给公司财务打电话说急用钱的。这些反常引起了不小的连锁反应。
“我没糊涂,快点打钱,我是你老板你还质疑我的决定?对,我是说过超过一千万的申请要提前打报告,但这一次真有紧急事,事急从权你知道吧?”
“要五百万美金,不要连钞,我知道这有点难,给你半天时间……你老板我没疯我也没被骗,行,我们打视频电话。不可能是AI换脸,你让我说我们之间发生过的至少三件事?你疯了吧!再磨磨叽叽,我让你滚蛋!”
连老太太都拿出首饰盒说打算找银行抵押变卖。
总之,两方都没有闲下来,在倒计时之前努力做出行动。
关于金额这点,秦居烈觉得有点不对,“五百万美金……”一种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要知道绑匪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手段残忍行事果断,反侦察意识也极强,还深谙心理学,他怎么会要五百万美金这个数字。
一个远没有踩在众人心里底线上,令人感到屈辱又不得不去做的数字。
周克夜也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强烈感觉,很不对劲。
“五百万怎么了吗?”齐翎问,“太多了?”对小警察来说,这笔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秦居烈和周克夜,两位成熟的精英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兀自陷入沉思。
不,恰恰相反,这笔钱不多。
五百美元,换算成人民币,也只有三千多万。在一个相当合理的范畴内,没有狮子大开口,所以才不对劲。
能在浣花区落户的富豪家,谁家拿不出三千多万。即使流动资金稍微困难点,也是手续折腾一点。警方介入后,银行会给三家大开绿灯,筹钱的速度会更快,没有什么困难。
而三千多万,对何、杨、陆三家人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更算不上元气大伤……这样的金额充满玄机,好似绑匪冷酷面具下,忽然展示了一丝怜悯的温情。
这可能吗?
一个罪犯会有温情?恐怕温情的假象背后,是一处无底深渊。
秦居烈善于深思熟虑,忍不住多想,心里滑过一丝警觉。
周克夜也想不通,他道:“也许单独一家三千万看似不多,可三家加起来金额已经超过一个亿了,绑匪没那么贪得无厌。”
毕竟对普通人来说,一个亿啊,传出去都骇人听闻!
什么胃口啊能吃得下!
另一边,江雪律在画画,作为一名半路出家的高中生,他第一次作画失败了。
我可能没有艺术天赋……
他盯着白纸上的四不像,怀疑人生,气馁地揉成一团,重新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画了一半稍微有点感觉了,也感到自己手法娴熟了,才发现背面印有字。
原来这是他的物理卷子,他的长假作业,江雪律赶紧放到一边。
第三次他重新抽了一张全新的纸。
确定正反两面都是空白的,他才提笔作画,同时脑中闪过无数个年头:其实比起画出嫌疑人的样貌,最应该告诉警方的是绑架地点。
少年闭上双眸,慢慢回忆起那个地方。
高耸的水泥灰墙,冰冷、偏僻、废弃,围墙高大遮挡住了阳光,阴冷好似地窖,能把外界一切喧闹隔绝在外。
这是哪里呢,是城市还是郊区,周围没有明显的建筑标志,江雪律也不知道。
除非在梦中有下一次线索。
想到这里,他摈弃一切杂乱,专心地动手描摹起人物像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2B铅笔除了填涂答题卡,还用来画画,一张人脸在他缓慢的笔锋之下渐渐成形……
越画越流畅,好似神灵附体,他连动用橡皮擦的次数都少。
待夜色降临,困意涌现上来,江雪律也一反以前的抗拒排斥,换上睡衣,主动入睡。他睡姿十分安静,双手交叠在小腹,希望睡梦之中,线索能自动降临。
众所周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二十三个小时之后,地点在陆家客厅,警方严阵以待。
无数双睡眠不足、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电话,陆父也是如此,他的脸庞疲惫,看上去似乎三十多个小时不曾睡眠。
旁人劝他多少睡一会儿,他摇头说:“根……根本睡不着啊。”其他家属也跟他症状类似,如游魂一般恍惚,不少人黑色鬓角中还掺了白发。黑白分明,更显触目惊心。
认为陆父在关心孩子的安危,警察们使出浑身解数进行安慰,只收获了陆父僵硬木讷的脸庞和勉强扯动的嘴角。
显然,安慰没有效果,一日不确定孩子的安全,他紧绷的精神一日不能放松。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九点转眼到来,熟悉的铃声准时响起,陆父骤然清醒。
在警方的示意之下接过电话,“喂?”
绑匪一如既往没有多做寒暄,直接道:“不连号的钱筹到了吗?”
钱自然是筹到了。
不过根据谈判专家的说法,不能这么快说出实际情况。希望能尽量拖延时间,让警方找到绑匪的巢穴。
他艰涩道:“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嗯?”
“五百万美金不难,可是不连号的钞票,我……你必须多给我们三家一点时间。”他把自己如何凑钱的困难,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一边是配合警方拖延时间,一边也是为了博取同情。
他本以为绑匪会同意宽限一段时间,毕竟对方说了自己目的是为了钱,一定有耐心等钱筹齐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笑声,裹挟着轻蔑和冷嘲令人心颤,“你是真的不怕死,想跟我讨价还价——”
你的弱点可是在我手里。
“把警方教你的话术都丢开吧,他们找不到我的。”男人笑道,言语中的自负之意淋漓尽致。
他一手拎过孩子。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孩子放声大哭,睫毛一颤一颤全是滚下来的眼泪,瞬间击中了所有家长的心防。
“你们别想耍手段,人质在我手里,我一个不高兴,也许会杀人泄愤。如果你们不想收到我快递出去的孩子手指……”
这赤裸裸的威胁,想到孩子断裂的手指,血淋淋的景象,家里晕了一片。没人能升起反抗之心。警方倒是气血上冲,怒目圆睁,一个个气得要死:嚣张!实在太嚣张了!
这威胁之语,将陆父的所有侥幸驱逐得干干净净。
他忍下屈辱,只能承认:“钱都筹到了,您还有什么要求?”
绑匪笑:“早承认不就好了。”
“钱到手,我们也该进行交易了。”
“把钱装进手提箱里,三日后,10月4日星期三早上十点,你提上手提箱到云霄广场,一路往里走,我允许你叫其他人帮忙。具体的见面地点,到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啪”地一声结束了通话。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反应过来后,受害者家属还在惊魂未定中,警方却欣喜若狂,约定交付赎金的时间、地点都确定了,他们还不能将人缉拿归案?

既然绑匪决定了见面地点,他们决定先下手为强。
所有人立即撤出陆家,只派两名小警员和谈判专家留守,配合绑匪下一次来电。他们主力预备联合省局,支援人手,策划一起逮捕行动。
众人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
市局和省里也亲自来电,一通很长的电话,秦居烈接的,三言两语概括便是两件事:首先云霄广场是著名游乐之地,不可能疏散游客,所以警方不能惊扰游客,造成恐慌!
其次就是这起绑架案媒体已经报道出去了,如今闹得很大,届时赎金交易地,唯恐天下不乱的三流媒体可能会现场直播,必须把影响控制住了。最关键一点:这个案子必须破,那三个孩子也必须平安归来。
如果案子破不了,后果你知道吧?
秦居烈知道后果。
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之下,如果案子破不了,江州市警局恐会成为全市的笑话,在市民心中信任感满满的地位会骤然下降。
这一通温言嘱咐电话,给市局增加了无数压力。
秦居烈并没有被压力击垮。
他手里也第一时间拿到了云霄广场的平面图,绑匪精心挑选的见面地点符合警方的心理预期,是一处人头攒动的地方。
云霄广场占地面积极广,内设音乐喷泉、游乐场,旋转木马、云霄飞车和摩天轮等游乐设施一个不缺,平日人流量已经足够多,监控难度极大。正赶节假日高峰期,到处都是游客,可以想象这一次的难度……
一路往里走是什么?是一处丛林悬崖主题的激流勇进,也是参与人数最多的水上游乐项目。
蒋飞经验老到,指了指激流下游,“我猜测,绑匪肯定会要求,在一艘空皮艇过来时,让陆先生把皮箱丢上去,百舸、激流和疯狂的游客,是浑水摸鱼的最好地方,而他在下游接钱。”
这样避免了正面接触,也方便事后遁走。
“在这里布局,一定能抓到人!”蒋飞信心满满。
隔壁岛国发生过不少绑架案,绑匪要求受害者家属驱车,沿大道一路行驶,然后中途趁警方不注意把钱丢到大桥下。还有绑匪指定在人山人海的体育赛事会场进行交易的,更有绑匪要求把钱丢入正在行驶的垃圾车,有绑匪指挥无人机取钱的。
见多了花里胡哨的手段。
9.26这起连环案凶手的手段并不令人惊奇,就是布局麻烦了一些,要出动的便衣数量,远超之前规模。
在目标出现之前,大家必须潜伏,不能打草惊蛇。
“有可能……”
秦居烈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图,心里闪过一丝怪异。
没等他多想,省局人手来了,他们第一个问题是行动地点,第二问题是:
“确定绑匪就一人?你们如何确定?”
世纪之交国内出现过许多以绑架富豪为目的的悍匪,那些悍匪背后都有组织,人手两人到六人不等。
人数的确定至关重要。
以防绑匪的后手,比如同伙A落网,同伙B干脆把人质杀了。
情报组组长站出来,“你们看监控。”
他播放起来这几日移交过来的监控视频,可以见到森林大道这条主干道的分支,有一辆白色轿车驶入,司机戴着帽子遮挡了视线。驶入高速的时间跟孩子失踪时间基本吻合,这辆白色轿车也非常有嫌疑,一个小时后在高速公路站点返回,经过三岔口,又专门选了最人烟稀少的一条路,明显是在迷惑警方的视线。
更重要的是,在一处拐角监控里,拍到了孩子的衣物。
而后车座无成年人,说明从制服孩子到带走的过程,绑匪只有一个。
“最后这辆车呢?”有人注意到了这点。
“在一处废弃的公共停车场找到了,是一辆源头不明的被盗车。车内的毛发、DNA都被清洗过了。”
监控只是其中一个证据,第二是关于性格上的猜测。
警局内部一致认为,匪徒是一个极端自负之人,骄傲自负之人素有掌控欲,不屑与人合作,他更愿意自己手把手把控进程。多一个人看似得到一分助力,实则多了不稳定因素,事后还可能因分赃不均惹出祸端。
想想某岛国那起曾轰动全国的三亿日元抢劫案,至今还是一起未破悬案,说明有时候想策划惊天动地的行动,一个人足矣。
“言之有理。”
时间一转眼到了三天后。
云霄广场
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了正大门,陆博提着箱子,踉踉跄跄地下了车,他身后是两名同样领着箱子的助理。
绑匪允许他带人。
陆博没敢带警察,只带上了两名身材较文弱一看就是普通人的公司职员。这两名助理最初不知道自己要帮老板运送赎金,以为只是长假的第一次出差。
直到行动前一天,陆博才告诉他们真相。一个个呼天抢地拒绝前去,他们不傻,我拿你一万块工资,还要跟你去交易现场,直面穷凶极恶的匪徒,万一血溅当场了怎么办?
不干!绝对不干!
一万块买不了我们的忠诚!
陆博没办法,只好出了十万块。
两名助理“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答应是答应了,真正上场时还是缺乏勇气,唯一信任感的来源,是警察。江州市警局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这一次他们下了血本,出动便衣数量高达百名。
远一点高楼上还出动了狙击手,如果匪徒有什么动静,你们将遭遇什么不测,我们会优先扣响扳机……
天哪,两名助理一下子感到安全感爆棚。
为了确保行动成功,所有便衣分为了三组。
跟随组,是伪装成一路走马观花的游客,遥遥跟随在陆先生不远不近的地方;前攻组以秦居烈为首,皆是体魄过人的精锐,负责制服嫌疑人;封锁组便衣看似路人,实则堵住了所有可潜逃路线,保证绑匪插翅难逃。
比起老板的魂不守舍,两名助理还算镇定,他们还悄悄左顾右盼,猜测人群之中哪些人是便衣。
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中年男人,埋头吃饭的年轻人,卖煎饼果子手法很不熟练的摊主,还是那个一边扫地一边骂游客没素质的清洁工大爷?大爷扫地时袖子下肌肉隆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最左边那对秀恩爱的情侣也很可疑,男人一直斜眼看路过的女游客,也许有一种可能,男人那双眼睛实际上不是好色,而是在观察可疑人物?
广场太大了,人流又多,气氛一片欢乐,好似人人都是便衣,人人又不是便衣。
齐翎也在人群之中,他坐在一个角落,手里拿着一根烤肠,耳缝里夹着微型耳麦,努力佯装淡定,目光不敢游移。
作为一名警校刚毕业的新人,出道第一桩案子就不同寻常,他见过血迹斑斑的犯罪现场,直面过绑匪电话那头言语的冷酷,今天更是要与上百名警局精锐亲手捕捉这起案子犯罪分子!
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齐翎兴奋得一夜没睡,精神极度亢奋。
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热血,还有恨不得将凶手亲手逮住的咬牙切齿,在场警员他资历最浅,可他也愿意冲锋在最前面。
指挥中心的屏幕,更是将云霄广场各大地点的监控连了过来。警员们的眼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屏幕,中心是陆博和两名助理。
众人的心沉着冷静。
这种等待很漫长,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随着陆博一步步往交易现场走去,这把火迟早要点燃。
手机那头,绑匪沙哑的声音传来,“我到了,你往里走。”
“各单位注意,疑似目标出现了。”
人手一台对讲机,在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呼吸声和沙沙的电流声,这时候传出上司那冷漠有力的通知声,所有人精神一凛。
齐翎放下吃到一半的烤肠,心跳加速起来。
不少与他类似的便衣,也开始走动,如同一场戏,一根线牵动,所有人也开始动。
普通的游客还在欢笑,他们不知道,周围将发生一场大案。他们更不知道,自己周围潜伏着警察,这些便衣身上肩负着行动,随身大衣和包里均有配枪。
陆博声音颤抖:“你在哪里?我和助理已经带钱过来了。”
绑匪轻笑:“我在你们正前方五十米,看到那艘空皮艇了吗,把钱放上去。”
每一个箱子都沉甸甸,他们早就猜到中下游应该安排了交通工具。
激流勇进这项目,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黑暗隧道,非常适合金蝉脱壳,中间紧张刺激贯穿着游客能刺破耳膜的尖叫,中下游又通往三个出口,其中一个通往园区北门。更别说,抵达下游时,一个白色滔天巨浪打过来,人人都会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长达数秒。
可警方早有准备。
秦居烈站在高处,目光在一群游客中快速掠过,似乎是转瞬之间,便迅速锁定了其中一个男子。他眯起眼睛,似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头略歪,一双黑眸落在倍镜上。
风吹过,撩过他的发丝,浅浅露出光滑饱满、轮廓俊美的额头,也露出那双专注犀利的眼。
被他锁定之人,无处可逃。他是行动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目标人物出现异动,他会……这是省里的通知,人质和家属安全永远是优先级。
一时之间,危险与迷人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
如果远处高楼有人恰好看风景,看到一个大帅哥正好在瞄准,对普通市民而言,这场面估计太刺激了点。
还好,没有他出手的机会。
倍镜中心从男人大腿处移开。
目标人物一踏入监控范围,白色巨浪刚准备掀起,如一道水帘要劈开天与地,在一名女游客的尖叫声中。
距离最近的七八名便衣,瞅准时机立刻冲了过来,一拥而上。
“不许动!你被逮捕了!”
“举起手来,你落网了!”
一时间广场除了封锁组,所有便衣立刻赶到,将那个惊慌失措的中年男人锁住、掼倒、反剪双手压在地下。他们警方早已布置了天罗地网,这一次出动的全是精锐,这还拿不住你?
一套流程很标准又赏心悦目的擒拿,阳光之下,一道银色亮光闪过,手铐也结结实实将人锁住。
男人控制不住一声惨叫,他在地上打滚,让远远走来的秦居烈蓦地眯起眼睛。
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们被骗了——
对方不是9.26大案的凶手。
手提箱还在脚下,里面不是假钞,是真钞,一路在警方的严防死守之下,没有可能被调包,更不可能被瞒天过海地转移。
钱在这里。
除非对方反悔了,不想要钱想撕票,否则……
陆博怔怔,脸色煞白,整个人瘫软在地。
蒋飞喘着气跑过来,身上一股煎饼果子气味,安慰他:“陆先生没事了,我们将人抓到了,等我们带回局里审问,您的小孩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没抓到。”
“嗯?”
“人撤了,别惊扰游客,这次行动失败了。”秦居烈闭上眼睛,强行压制内心灼烧的怒火。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他们警方布下了重重天罗地网,结果被凶手戏弄了,抓到了一个被丢出来的棋子。这个结果如同一拳打在他身上。
那个凶手如毒蛇一般潜伏在暗处,运筹帷幄,算计了一切人心。
所有人安静下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会,我们明明抓到人了啊?”
齐翎一脸茫然,他抬头,看到了蒋飞脸上同样的茫然。如果警方抓到的这个人不是凶手,那他是谁?
回去的路上,警车开道,凝重的气氛令人窒息。齐翎浑浑噩噩,脑中一团浆糊,这次行动扑空了……又是怎么扑空的?绑匪难道不要钱了吗?这不可能啊。种种疑问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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