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宋伯怀与誉王合谋,这小子在誉王那,也失去价值了。
“哎,你真挺狗的。”沈星河发自内的说:“你爹养了个白眼狼啊。”
“呵呵,还不是跟他老人家学的,他老人家一个贪官污吏,做了多少脏事?捞了多少脏钱?我这点手段,在他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
宋霁安趴在地上,冷笑着说。
沈星河探头问他:“你仗着是宋伯怀的儿子,捞尽便宜,你怎么不嫌他贪官污吏?
你花你爹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嫌他钱脏呐?”
他扭头看向老马:“这宋伯怀简直是个大怨种啊。”
老马冷笑着捋捋胡须:“活该,宋伯怀自找的,谁让他心软呢?
若放我手里,我一剂毒药,早就一尸两命了。想暗算我?姥姥!”
沈星河没眼看目光阴狠的老马了,因为他此刻正自我陶醉在阴毒的幻想里。
沈星河很真诚的看向宋霁安:“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啊,其实你好好交代,是真的能少受很多折磨的。”
宋霁安闭着眼,仍沉默着。
沈星河摇摇头,诚恳的对他讲:“那你就等死吧。”
他站起来,环顾安静的院子,放声大喝:
“家人们!听好了!这人!你们随便祸祸!”
沈星河说完了话扭头回屋了。
老马近水楼台先祸祸。
他眸光闪过一抹戾光,兀自叨叨着:
“他妈的适才跟那聋子喊的老子嗓子似火烧!正愁没地方解气!”
他从怀里掏出毒药纸包,弯腰就往宋霁安的嘴里塞。
白色的粉末倒进宋霁安的口中,他口中登时觉得灼烧,他惨叫着。
不消片刻,他的胸口,肠胃,很快剧烈的绞痛,他哀嚎着。
谢清洲攥着拳头走过来:“能打人是吗?我心里有气,你最后再下,药行么,我想先趁他活着捣他两撇子。”
老马皱眉:“你捣大树去吧。”
谢清洲更气了:“这满院子的树都是我嫂子跟我姐夫栽的!他们不让捣!去外面捣还得走半晌路!是我娘让我过来的!”
老马看在晚晚的面子上答应了。
他从怀里拿出了解药,塞进了宋霁安的嘴里。老马背着手走了。
宋霁安解药才下肚,人就被谢清洲凭地拎起来了,尚不及站定,一记重拳捣在他的右腮,他又倒在地上了。
这次宋霁安连叫嚷都没有力气了。
谢清洲攥着拳头,一拳一拳捶打在宋霁安的脸上:
“嫂子凭什么打我脑袋!明明是姓宋的无理取闹!
嫂子凭什么袖手旁观!明明是我二哥断得不公道!
凭什么搬家把我忘了!
凭什么噜噜都带走了,只把我忘了!!!
凭什么!
啊!!!
凭什么!!!”
宋霁安天旋地转,恍惚间,他只看到一串粽子在他的眼前荡来荡去。
他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耳边缭绕着“嗡嗡嗡”的声音。
对面蹲着三个小孩。
小石头手里捏着一只虎头蜂。
小拇指长的虎头蜂!
宋霁安声音发颤:“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滚......滚开......”
孟子明和孟子静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石头瞧,赞不绝口:“石头哥哥,太厉害了,你居然敢用手抓它啊!”
小石头很得意:“这算什么。”
他看向孟子明:“你先前说你未曾见过被马蜂蜇了的人是啥样?来!哥给你兄妹二人瞧瞧。”
“哇。”孟子明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小石头:“石头哥哥你可真好啊。”
小石头咧嘴一笑,得意的晃晃脑袋,捏着虎头蜂的中间,将其尾巴落在了宋霁安的眼皮上。
在宋霁安痛苦的叫声之中,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宋霁安的右眼先是肿成了鹌鹑蛋大小,又渐渐肿成鸡蛋大小,又变成了鸭蛋。
最后在小孩们惊讶的目光中,宋霁安的右眼变成了鹅蛋大。
孩子们看呆了。
宋霁安痛苦极了,两只手被缚在身后,他又痒又疼,却根本抓不了,他只能不停地用头蹭着地面。
小石头轻声道:“我还见过嘴唇被蜇了的,那才是最好玩儿的,想看吗?”
“想看!”孟子明和孟子静异口同声的。
小石头:“走!我再捉只马蜂来。”
三个小孩才走不久,隔壁的小门开了。
叶霓裳左右提防的左右看了看,走到了宋霁安的身前,他目光阴狠:
“小畜生,你给我家老宋气够呛呢!心疼死我了!
他嘴上跟我说没事,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要不是小爷变着法子陪他解闷儿聊天,老宋非气病了不可!
你让我家老宋的善良被人当成了一场笑话!
他多年对你苦心抚养,到头来你这么寒他的心!
我得给我家老宋出口恶气!瘪犊子!”
叶霓裳提防四顾,拎起裙子,一脚踩在了宋霁安高肿的眼皮上,鞋子一拧。
宋霁安撕心裂肺的惨叫。
叶霓裳高昂头颅,一甩膀子,再次用劲儿。
宋霁安没有声音了。
“嘁。”叶霓裳感到很扫兴,“这就不行了,比齐玉舟差远了,真不过瘾。”他提着衣摆回去隔壁了。
宋霁安被折腾了一夜,天才蒙蒙亮,有人推了推他,他挣开眼帘,赫然见得一个白衣人。
他以为白无常来接他了,他张了张嘴,对白无常哀求:“快接我走吧!”
“别怕霁安!我是来救你的!我们一起逃走!”
白无常的声音很温柔。
宋霁安用仅存的一只好眼斜斜的看了看:“你是.....辛苑?”
“对!我救你来的!”辛苑手里捏着从谢虎那边偷来的钥匙打开了宋霁安的锁链。
他抓着宋霁安的手,顺利的逃出去。
第二天,众人陆续醒来,十分震惊的发现辛苑和宋霁安逃跑了。
辛苑与宋霁安幼年相识,虽算不上熟络,但由于宋霁安数日以来的悲惨遭遇,勾起了辛苑强烈的同情心。
他知道,是时候该站出来了!
他此刻抓着一只眼睛肿成鹅蛋大的宋霁安的手在高高的山坡上狂奔。
“快点!再快点!跑出去就行了!”辛苑满脸坚毅的说着。
宋霁安右眼看不见,只能用左眼看,导致他只能侧着脑袋往前跑。
福满城。
沈星河这边坐在饭厅里的大圆桌前吃早饭了。
众人急坏了,站在圆桌对面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宋伯怀沉声道:“我已派人去找,至今没有消息。不过倒也不必焦躁,福满城府尹,莫家村县令皆为方文道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二人此刻应......”
他停住了,因为他发现没人听他说话,所有人全都看着沈星河。
谢虎急得脸红脖子粗:“别吃了瘦猴!人跑了!他俩若是跑到誉王那边,咱们都得吃阴间饭去了!快拿主意啊瘦猴!”
宋姨也急得砸手心儿:“哎哟,乖宝!别吃了别吃了,怎么办呐,那俩蹄子跑走了,他们一朝得势,咱们家可就完蛋了!这可怎么办呢乖宝!”
花嬷嬷急得打谢老三脑袋:“你这孩子又惹祸!老马要都下了毒药了!你非捣人要解药做什么!死人不是也一样能捣的吗!”
谢老三挨了花嬷嬷打,情绪居然很稳定:“娘,别着急,我错了!您别生我气!”
谢老三捂着脑袋看沈星河:“嫂子你快拿个主意啊!”
老马这会儿装好人了:“嗐!晚晚,别打孩子。沈星河!快想个办法!快着!晚晚着急了!”
沈星河喝了口豆浆,一抹嘴儿:“这小子若是自己跑出去的,咱们肯定完蛋。”
他忽然毫无预兆的仰头大笑:
“可是他带了辛苑,哈哈哈哈哈!
他居然带了个遇到事就只会让别人快走,然后导致俩人最后都走不掉的辛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沈星河笑得泪都出来了:
“他敢带着辛苑跑?!他死得更快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辛苑能把简单模式的任务自我升级成炼狱模式难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菜鸟程度是那种打人机都能把队友坑死,人机被队友打的丝血大残,队友屏幕全灰,他平A都能拿人头儿,你们猜他怎么着?
他满血原地摁回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傻小子几条命啊?乱世敢带圣母逃亡!真牛!”
谢虎气的跺脚:“瘦猴!别念咒了!说点咱们都听得懂的吧!现在怎么办!”
沈星河:“你们就听我的吧!来来来,过来吃饭先,吃完饭再找吧,不会出事,信我。”
众人将信将疑,来了饭堂开始用早饭。
宋伯怀觉得离谱,他想说话,后腰被叶霓裳拧一把。叶霓裳给他递个眼神儿,示意他一起过来吃饭。
辛苑这边仍然带着宋霁安在山坡上狂奔。
“啊!”他崴了脚,宋霁安被他从高高的山坡上带下去了。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翻滚着。
宋霁安的右眼磕在了石头上,他惨叫了一声:“啊!”
辛苑压在他的身上,颤声道:“霁安!你没事吧?霁安!霁安!”
“你小点声!”宋霁安伸手去捂他的嘴。手却僵住了。
两个人同时问对方:“你的门牙呢?”
又同时恍然大悟。
辛苑气得攥拳:“我定轻纵不得那毒妇宋氏和那姓沈的瘦子!”
宋霁安说:“你先从我身上下来,你快压死我了!”他闷咳两声。
辛苑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从宋霁安的身上下去:
“霁安,你和宋大人怎么了?他不是一向很疼你的吗?”
宋霁安坐起身,沉声道:“我爹这人,简直无药可救了!他往日里贪赃枉法也就罢了!竟然为了娶个小倌!还要与我断绝关系!好!那就别怪我不孝了!”
辛苑:“我看是那小倌从中作梗!常言道有后母自有后爹,这总是没错的!”
沈星河这边仍在吃早饭,气氛欢快,互相让菜。
宋伯怀在给叶霓裳剥咸鸭蛋:“这个油多,城城,吃这个。”
辛苑这边双双站起身,才走两步,辛苑惨叫一声“啊!”
宋霁安:“你怎么了?”
辛苑:“我脚太疼了,走不动了!”
“我背你!”
辛苑僵持着:“不!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宋霁安:“我带你一起走,上来!”
“不!我这样会拖累你的!
听我的吧,实在不成,我便回城。
我只说我不知情,他们不会拿我如何的,应只是受些皮肉之苦,我忍一忍也就罢了!
毕竟碍于我爹,他们应该不敢杀我。
你却不同,你一定要保存实力!快别管我了,快走吧!”辛苑推搡着宋霁安。
他越是这么说,却越是激发了宋霁安的一种身为男人的保护欲。
宋霁安沉声道:“我必须带你走!快上来!”
沈星河这边吃饱了饭,沏壶茶润润口,气氛仍然很欢快。
茶品完了,沈星河一挥手:“吃饱喝足!去找!”
尚不及站起来,刀疤就带人把宋霁安和辛苑弄回来了。
两个捕快背着俩麻袋,刀疤一身紫衣捕头官服走在前面:“老九!你怎么回事啊!这辛苑和宋霁安怎么跑出来了?你太大意了啊!”
他走进来,见桌上还有剩饭,腰刀一摘,和那俩捕快落座吃早饭。
刀疤抓了个豆包,大笑:“昨夜我们进城快活来了,我们三人今早才从窑子里出来,正打算回莫家村的衙门点个卯,路过一条巷子,听见有一对男女争吵的声音。
女的啊一嗓子,吓我一激灵。
女的说,你太可怕了,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霁安么?
男的说,你小点声!我必须要让誉王剿了他们。
那女的说,我救你出来,不是让你复仇的。
他说,最坏的是那个瘦子和毒妇,其余人是被教唆的!不要伤及无辜!”
众人默契扭头看向沈星河,又看向宋氏。
瘦子和毒妇脸色铁青。
刀疤意识到说走了嘴,赶紧往下继续说:“然后他俩就吵起来了,好家伙,那女的声音真大,咿咿呀呀的怪叫,男的还给他讲道理,还一个劲儿的说你小点声。
我过去带人都到他们身后了,谁也没发现我。还在那聊这个事呢,真他妈逗。”
瘦子和毒妇过去了。
宋氏拆开麻袋,见得是昏迷的宋霁安,恶狠狠看向沈星河:“你的!”
沈星河这边也拆完了,将装着辛苑的麻袋往宋氏那边拖:“你的!”
宋氏薅着昏迷的辛苑的头发回家了。
众人都陆陆续续出去了。
宋伯怀不想看到宋霁安,拂袖而去。
叶霓裳追在后面,临走又踩了宋霁安的脸。
这一脚,将宋霁安踩醒了。
他抬眼,望着沈星河,他生无可恋了,自知大限将至:
“我全招了,我只求你给我个痛快的死法。
誉王让我来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尽量找到布泰耐与他共谋天下。
但他没有布泰耐的画相,因为皇帝一直常年对各地藩王多加把控,不会轻易让他们出封地,而誉王门下又无武将可用。因为只有武将才与布泰耐交过锋。
所以他没有布泰耐的画相,他也在着手让我们去打听着。
第二件事,是调查清楚一个叫王培安的老太监,如果找到这个人,若见他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必须杀死他们,以绝后患。”
小石头凑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我呀?”
宋霁安看向小石头,渐渐的,他恍然之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生无可恋的一笑,精神终于崩溃,昏死过去了。
小石头好奇的望着沈星河:“誉王为什么要杀我呀?”
沈星河:“我听小疯子说,誉王把皇帝折腾的绝子绝孙了,就差你了。”
“嘿,狗咬狗,真好笑。”小石头坏笑。
沈星河蹲在地上沉思一阵,起身去隔壁。
一推门,见得叶霓裳和宋伯怀坐在一张摇椅上。
宋伯怀坐在下面,叶霓裳依偎在他身上,翘着二郎腿,娇滴滴的说:“不许真生气,不然我不理你了。”
宋伯怀满眼宠爱:“好好好,不气,不气。”
沈星河:“咳咳。”
宋伯怀浑身一震,忙要将叶霓裳推开。
摇椅荡得幅度骤然变大,嘎吱吱地响。
叶霓裳偏不依,将他抱得更紧:“哟,你害臊了?你我明媒正娶,慌什么呢?”
“别闹别闹。”宋伯怀很小声的说,带着一抹哀求的语气:“这不成体统。”
他试图推推叶霓裳,脸都红了。
叶霓裳嬉笑着下去了,让院外的小厮搬两把椅子来。
沈星河坐下,宋伯怀起身:“不打扰你们姐妹叙话了,沈公子请便。”
沈星河:“宋大人,我有点事想问你。”
宋伯怀对沈星河这个人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加之男女有别,他换了个坐姿,正襟危坐。
垂眼理了理衣摆,并没有看向沈星河:“何事。”
嚯,好大的官威呢。
沈星河对宋伯怀也没什么好印象,面无表情的问他:
“既然宋霁安是为誉王做事,这事你是怎么想的?是想去找誉王?你和我家二郎是不是打算来个......”
“呵。”宋伯怀哂然一笑,连个正眼也没给沈星河:
“无知,妄谈国事。”
沈星河不动弹,乌黑瞳仁看向叶霓裳。
叶霓裳只冷眼盯着宋伯怀。
他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他。
宋伯怀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叶霓裳声音生冷:“行啊老宋,说话挺有劲,真妹瞧出来。
不是!你干哈?人家妹招你妹惹你,你给sei甩闲话呐?
老宋,我真妹看出来,还有这一面呐?
啊?你八面玲珑啊宋大人,看人下菜碟?行,真行,我真佩服你。”
哼哼,沈星河倚在椅子背上,面带笑容的望着局促的宋伯怀。
宋伯怀摆摆手:“不是不是,误会了,玩笑话,沈公子切莫当真。”他马上变了一副和善的笑容,望着沈星河,耐心解惑:
“是这么回事,宋某绝不会去真心替誉王做事。”
“我也没说你真心啊。”沈星河冷眼看着宋伯怀:“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打算假意投诚,你想从誉王那获取些什么?”
“好聪慧!怪不得二郎视你为掌上珍宝!好!真好!”宋伯怀很识时务的竖起大拇指对着沈星河比划了一下。
但眼神很空洞。
他继续步入正题:“我在此地本就打算弄清楚李荣在替谁做事。
这么长时日没有人来找我,我本以为是李荣从中作梗。
当我得知原是宋霁安在替誉王做事,我便明了一切,李荣是在替誉王做事,之所以没有人来找我,是宋霁安处于私心,不愿我与誉王有所牵连。
毕竟一旦我替誉王效力,宋霁安于誉王也无用处了。
我想,誉王应该已经几次跟宋霁安说过,想笼络我了,那小子只不过一直用不同的理由搪塞过去。”
他一愣,看向沈星河,抱拳作揖,挤出僵硬而麻木的笑:“仰仗沈公子,这才帮我查明真相,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继续解释:“我必须要见到誉王,让他觉得我真心想与他合谋。
因为我要弄清楚,朝野之中被誉王收买的人是谁,目前我只知李荣一人,哦对了,你可知李荣是何人?”
“人家都知道,知道的不比你少!”叶霓裳白他一眼。
宋伯怀挤出一抹笑意:“啊啊,对对,沈公子是知晓的,当时你虐杀之时,是曾提过此人。
哈哈,我这纯属是岁数大了,记性不好,沈公子请勿见怪。
目前我只知晓李荣被誉王收买,朝中必定大有人在。我必须要弄清楚朝中所有被誉王收买的人,我才方便做下一步打算。”
沈星河:“若如此,我或可帮你。”
“呵,你.....咳咳咳咳咳!!!”他悬崖勒马,紧急咽下了轻蔑的一句:你岂能助我?这句话。
“呛着了。”他指指自己喉咙,苍白的解释。
他局促的去抓茶盏,往嘴里灌。
沈星河和叶霓裳冷眼看着他。
宋伯怀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请问,沈公子有何妙计,但说无妨,景山洗耳恭听,请讲。”
沈星河:“你单单带着钱,恐怕弄不到誉王的信任。因为誉王其实也不太敢信任你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找你说,而是先笼络你的儿子,让你的儿子来劝你。
当然誉王没想到的是,那小子如此之狗,压根没跟你说。
誉王只是想,如果你愿意,自可去给他当谋士替他赚钱,如果你不愿意,你也无法去揭发他,因为一旦你找狗皇帝揭发誉王,那么你和你的儿子也逃不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誉王没有完全的信任你。
你大概也明白这个,所以,你到现在没有去见誉王,与他假意投诚。”
宋伯怀点头:“正是正是,当真是聪慧过人,不愧是霓裳的兄弟,好,真好。”
他眼神依旧很麻木。
沈星河想,宋伯怀去投诚,必须能给誉王带来最实际的效益,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得到誉王的信任。
誉王想要裴景弛,可裴景弛是不可能给誉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且裴景弛的耳朵还被宋伯怀打坏了,他更不可能会替宋伯怀办事。
让宋伯怀知道裴景弛是长工,长工则是布泰耐,他搞不好又要发疯。
兴许要给漂亮哥哥找事儿了。
所以可以弄个假的过去。
裴景弛的手下显然不行,他们效忠的是裴景弛,自不会情愿。
除此之外,还有谁又懂兴兵打仗,又是大漠人,又了解裴景弛呢?
除了撒尔诸,他想不到别人了。
可是撒尔诸,会答应么?
于是,沈星河眯眼看着宋伯怀:“闫霁安说,誉王没有布泰耐的画相.....”
“你想派个假的过去?”宋伯怀立刻反应过来,他眸光流转,看向沈星河:“撒尔诸?你想派撒尔诸过去?”
沈星河吃惊的望着他。
宋伯怀思忖一阵,看向沈星河:“倒也未尝不可,这虽是一步险棋,但险棋往往获利是巨大的。
要看如何与撒尔诸交换利益了。
撒尔诸昔日被你指使追逐我与城城时,他其实大可将计就计,以他的钢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众人。
但他没有,说明第一,此人怕死,第二,此人也不信什么大漠神鹰的鬼话,第三,他没有别的打算和去处。
若是如此,倒不如与他好生商议,此事一旦完成,可放他自由,送他金银,给他一个新的户帖,大可让他改名换姓安稳生活。
反正他的主人布泰耶已经死了,他回到大漠,大漠王于公于私也饶不了他。
因为大漠王此刻必定死命压着布泰耶的死讯。
若被大漠民众知晓,神鹰甚至不能庇护他们的太子,老百姓自然对神鹰有所怀疑,甚至会动摇军心。”
宋伯怀目光一亮,望向沈星河:
“誉王让那小畜生所办的第二件事,可是要找到小石头,为以绝后患?
小石头绝不能给他送过去,不能心急,饭得一口一口吃。
这样吧,我先去找撒尔诸好生聊聊,如果他愿意,我连夜带着他上路,只引誉王与他相识,不过一顿宴席而已。之后,我自会将撒尔诸带回来,以为誉王筹集军饷为由,继续留在此地。我目前要做的,是先将誉王稳住。”
他起身,目光如炬,对沈星河说了声,“恕不奉陪。”迈着四方步去找撒尔诸。
沈星河到最后甚至已经没有在听宋伯怀叭叭什么了。
他遥遥望着远方,脊背生寒:
我那身在边关的好大儿啊,你的脖子还好吗?
边关,帐内。
一只手死死锢住方文道的喉咙,方文道的右脸贴在桌案上,脸色涨红了,两只眼睛突出来。
谢清遥易了容,脸上的皱纹仍然掩盖不住他扭曲到极致的神情。
他一字一句的问:“我让你去接粮草队伍,运粮队伍十日之前来的,你今天才到?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他几近咆哮:“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别想从这活着出去!”
他一把将方文道推开。
方文道伏在案上,捂着火辣辣的喉咙猛咳。
有巡防的士兵,路过帐外,听得方文道的咳嗽声,窃窃私语:“是不是陆总兵又被老爹揍了?这一天天的,他怎么老挨揍呢?”
士兵见惯不怪了嘿嘿偷笑两声。
帐内的方文道泪下来了:“爹!爹!你听我说!这回这事真不赖我呀!
我是按照你吩咐的去的,我也见到了粮草队伍,本来是接上了的,走了没一会,我说我去林子里方便一下,副总兵和运粮官也说陪着我一起去,我三人一回来,人全没了!
他们故意不等我们的!”
方文道凑到谢清遥旁边,声音极小:
“我听运粮官和副总兵讲,这批运粮的兵,没一个好东西,全他娘的都是老兵油子!他俩甚至怀疑上一任总兵的死也与他们有关。那帮老兵油子把粮食卸下,通常会去修缮围墙,挖挖战壕,做些苦力,虽然活干的一点毛病没有,问题是太不服管教了!”
谢清遥蓦然静下了,移步行于沙盘前,他静了良久,低声道:
“传令孟校尉,今夜发兵。”
“好的好的!”方文道挑帘出去了。
夜色下,远方传来震天动地的战鼓擂动声。
一群士兵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正在将大石装车。
他们面前有武器装备精良的士兵,手中或拿着鞭子,或拿着长枪督工,显得这些运粮士兵更像是被抓来的壮丁苦力。
运粮官目眦尽裂的咆哮:“这他娘是要给陆总兵来个下马威呀?啊?你们真以为没人能拿你们怎么样了?听过一句话吗?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你们算是活到尽头了!”
副总兵远远走过来,夺了一个督工士兵手中的鞭子,朝着他们跑过去了:“一群畜生!我抽死你们!”
一记鞭子朝着搬运石头的一个瘦弱士兵甩过来,士兵怀里抱着石头,躲闪不及,脸上挨了一鞭子。
他只微微侧了侧脸,麻木的将石头放在运石车上。
“混账!玩蔫坏损是吧?敢他妈给我们撂了?你们他娘的都活不了了!”副总兵抬脚朝着瘦弱的士兵胸口踹过去,这一次,却被那士兵轻而易举的躲过去了。
副总兵太激动了,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运石的士兵轰然爆发出嘲笑声。
督工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恫吓着他们。
运石士兵丝毫没有畏惧,哄笑声甚至将远方铺天盖地的战鼓声盖住了。锋利的长枪在他们的眼前,他们便笑得更大声。
运石士兵中,一个方脸虎背熊腰的男人骤然一声威吓:“动手!”
“呼”地一声。
运石士兵忽然整齐划一,形成一条长长的阵列,将督工的士兵,将运粮官,副总兵紧密包围住,不过瞬息之间,督工士兵手中的武器已经被夺来。
当阵列散开,地上督工士兵以及运粮官俱被击昏了,只剩下了副总兵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愣住了,惊愕的看着对面的方脸男人。
“你们......你们想哗变?”副总兵脸色惨白的说。
方脸男人笑了,所问非所答的告诉他:“知道吗,上一任总兵,就是这么死的。”
运石士兵嬉笑着。
方脸男人:“兄弟们被你们欺压凌辱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做点什么了。你们不拿我们当人,我们自己得拿自己当人。”
他缓缓站起来了,遥望低处已出兵的大军:“我瞧着,这大军浩浩汤汤这么多人已经出去征战了,营内,恐怕此刻没多少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