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似大哥是让我骑在他肩膀上摘树上的果子,实际他嘴里叨叨着兵法。
有时候看似大哥是在府里陪我捞鱼,实际他也在我耳边给我讲兵法。
娘老来监视,我俩东躲西藏像做贼似的。
那时候我光顾着采果子、放风筝、捞鱼玩,没心情听他说兵法。
大哥带着我东躲西藏说兵法时,他跟我说,记着啊,小老三,咱们这样这也是当中一句,‘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有利就行动,不利就停止。
我只记住这么一句了。”
谢老三的眼睛红着,脸上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沈星河安安静静的听着,罕见的没有戏谑他。
说罢,说破无毒,这还是在排毒阶段。
太阳落山了,他们才回铺子。
单子太多了,大家都在赶工。
老莫忙不过来,问沈星河:“早上还见赵家哥俩,怎么一天没见他们?”
沈星河:“他们去做别的了。”
他去了柜上清点单子。
客人已经都走了,厅里,后院,众人忙忙碌碌的各司其职。
小石头尚未学会编藤,他便跟着章七手去地道把小弟们制作好的轮椅运上来。
小石头下了暗室,章七手搬着桌子,朝着远处的房间努努嘴儿,让小石头帮忙把轮椅运上去。
小石头点点头,朝着那边走过去。
忽而一间房间里传来了一句大漠的声音。
第129章
“凌驾于云端的神鹰啊,请你赐予我神的力量,请你助我出牢笼,诛灭这群卑鄙的南蛮子。”
声音挺熟,小石头打开门,见得撒尔诸被铁链绑着,他明显虚脱了,闭着眼反反复复的叨叨着。
这个小石头是知道的,从前那个大漠商人也教给过他这样的话,说是当危险时,念叨这个,神鹰便会前来解救于他。
但那夜,一场战事,小石头彻底醒悟,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鹰。
撒尔诸抬起眼睛,眯眼看向小石头,他认出了小石头,起先是轻蔑的笑了笑,又很快错愕,撒尔诸的眼珠开始不安的转动。
他似乎极力的思考,最终,撒尔诸的眼中凝出惊恐的神采。
撒尔诸扬眉,望着小石头,以大漠话开口:“你到底听得懂大漠话么?”
小石头感觉他有话想说,于是点头,用大漠话回:“听得懂。”
撒尔诸竭力撑起头颅瞪着小石头:“你知道他为何收留你吗。”
“谁?”
“谢清遥。”
小石头心跳渐渐加速,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撒尔诸。
撒尔诸:“他想报仇!”
撒尔诸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小石头,眼中盛着轻蔑:“谢清遥想利用你报仇而已。因为你那卑鄙的父亲,杀光了他的全家!”
像是晴天霹雳一样。
小石头踉跄后退,脊背猝不及防撞在了坚硬的门板上。
他脑海空白,声音发颤:“你胡说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谢清遥是兵部尚书谢长卿的次子,兵部尚书,是一个手掌重权的官职,谢长卿当年威高震主。皇帝忌惮他,诬陷他,置他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小石头脑海里浮现着适才谢清洲提起家人时,眼中含着泪光的模样。
他的表情扭曲而惊恐。
各种各样的问题朝着他袭来,小叔叔一定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愿意把他挂在胸前,不会分给他好吃的粽子的。
谢大哥呢?
谢大哥知道吗,谢大哥知道他是谁吗?
小石头骤然之间想起了那夜。
谢清遥一身铠甲,遥遥望着小石头,掷地有声的说:
【你给我仔细看着,看看大漠是否有神鹰庇佑。】
小石头从头冷到脚底。
谢大哥是知道的,从一开始便
那么为什么还肯对他好?
为什么教他兵法,为什么给他买衣裳,为什么肯将他放在肩膀上。
小石头紧皱着眉,绞尽脑汁的试图理解谢清遥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撒尔诸见得小石头面白如纸的模样,鄙夷的望着小石头身上崭新的棉袄,看着他脚下穿着的棉靴:
“他收留你,给你御寒的冬衣,给你三餐温饱,小恩小惠略施舍给你,让你以为他真心抚养你。”
撒尔诸的声音犹如滚滚沉雷:“就连草原上的兔子都知道,再仁慈的狼,也不可能真心抚育一只鲜嫩肥美的兔子!”
小石头喘息着,两只手剧烈的颤抖着。
撒尔诸也渐渐激动开来,他迫切的看着小石头:“如果你还记得你尚有一半大漠人的血统,你一定不要让他得逞!
一旦谢清遥手掌重权,他一定会屠戮大漠人!
大漠是你母亲的故乡!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母亲的故乡葬送在卑鄙的南蛮子的手中!
他们会焚烧我们的草原,把我们的女人掳走玷污,把我们的男人杀光!
你的母亲用性命换回了大漠调养生息的余地,你不能让他的家乡毁在你的手中!”
撒尔诸激动着:“你目前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不要着急,你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雏鹰终有一天会羽翼丰满,当那一天来临,你要毫不留情的杀掉谢清遥为大漠人报仇!”
落针可闻般的静。
撒尔诸急不可耐的催促:“你听到没有!看着我!看着我!”
小石头颤抖的手,忽而静止,他看向撒尔诸。
撒尔诸:“他在利用你!你一定不能让他得逞!这是个阴谋!”
小石头:“我知道。”
小石头的声音不大,却格外的低沉:
“我知道,他为何待我好。
他告诉我,沈大哥爱吃的食物,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宁肯忍受着双腿的疼,假装无事发生,也不肯让沈大哥担心......”
小石头陡然大叫:“他是因为爱沈大哥所以才爱我!他是真心待我的!”
小石头浑身发着抖,他愤怒的望着撒尔诸:“如果谢大哥要屠了大漠,我跟着谢大哥一起去屠!!!”
他狂吼:“那日,你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口口声声喊我小杂种!还说大漠王收拾好了马厩等我回去!
母亲为了我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他以死换了我的活路!
你们是怎么报答他的?他的家乡是如何报答他的!
你们是如此憎恶我。
你们只看重我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中原人的血,可你们忘了,我身上也流淌着大漠的血!
我是草原明珠乌金珠的儿子啊!
布泰耐舅舅告诉我,我的母亲金珠子是草原上最骄傲的女人!她善待每一个大漠人!她帮助过很多大漠人!
你们是怎么对待她的儿子的!
她用死换了我的生啊!
她临死都坚信着他的父亲会接纳他的孩子!坚信着他她的族人会善待他的儿子!
她是那么的信任你们!
可你们背叛了她的信任。
到底是谁卑鄙?是你们卑鄙!
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你们不拿我当人看!”
撒尔诸听得这话,心中一沉,他无论如何不能让谢清遥得了权势,既然从大漠这边没有办法说服,于是,他想到了小石头的父亲。
撒尔诸深吸口气,被小石头抢了先:
“还有我那个所谓的父亲!
我巴不得谢大哥宰了他!
我娘死了两次!一次是死在狗皇帝的手里!
还有一次,是死在了你们大漠人的手里!我恨你们!
你们都想利用我!
可沈大哥不利用我!谢大哥是因为爱沈大哥才会对我好!他更没有利用我!还有布泰耐舅舅!他也不曾利用我!
是你现在又在利用我!是你这只大漠猪想利用我!”
小石头眼睛红了,他越说越激动了,他尖叫着:
“我你妈!我迟早跟着谢大哥屠了大漠,我你妈!我迟早跟着谢大哥屠了狗皇帝,我你妈!我迟早屠你这只大漠猪!”
由于小石头不会说那三个字的大漠话,他当中直接穿插着中原话。
他悲愤的转身,打开门,赫然见得谢清遥负手立在门外。
小石头心惊胆战的看着谢清遥。
他六神无主,可他除了那三个字,剩下的都以大漠话与撒尔诸开口。
小石头不愿意挑明了这事,他怕,怕直面最尖锐的矛盾。
小石头抬眼,望着谢清遥挤出一丝笑来,用中原话问他:“谢大哥,你怎么来了?”
谢清遥负手,狭长的眼,注视着地上的撒尔诸,谢清遥咧嘴笑,对小石头以大漠话开口:
“杀了他。”
谢清遥大漠的口音,甚至比小石头还地道。
一把匕首丢在小石头的面前。
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谢清遥的表情淡淡的,可那双眼底却盛着不容撼动的威仪。
冷冷的目光落在撒尔诸的脸上,激得撒尔诸浑身一颤。
谢清遥以大漠话告诉小石头:“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一,如果你适才所谓的报仇,只是恐吓他而已。
那么你可以从这里干干净净的走出去。
往后的人生,你继续过着隐姓埋名的人生。
但这不代表你能拥有一个平平淡淡的人生,因为你的出身注定不平凡,你还是会遭到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
还是会听见非议,流言,看尽鄙夷的目光。
但是,沈大哥和谢大哥,还有你的舅舅布泰耐,以及家里的亲人,都不会离开你。
二,如果你适才所谓的报仇,是认真的。
那么,你需要按照我说的做。
先割舍掉你的妇人之仁。
勇敢的拿起地上的匕首,像个战士一样,杀死你的敌人。
此后,我不仅带你报仇,还会亲手将你托举,把你举到最高的地方去,我让你凌驾于人,于万物,于锦绣山河之上。
自此以后,你少了一对沈大哥和谢大哥,多了一双将你视如己出的父亲。”
小石头张着嘴,呆愣愣的望着谢清遥。
身后的撒尔诸怒不可遏:“你别信他!他是利用你!他完全是在利用你!只有你当他的儿子,你才会甘心听命于他!他才能完全掌控你!他在骗你!”
撒尔诸刺耳的咆哮在小石头的耳边嗡鸣,可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他用一种近乎于仰视的角度去看谢清遥:
“你真的愿意让我做你的儿子?”
小石头难以置信,再次与谢清遥确认。
谢清遥垂眼望着小石头:“是,你做我的孩子,听我的话,我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但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或者我妻,我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石头心若擂鼓,他想一口答应,可是当他看到地上的匕首时,他犹豫了。
小石头回头去看撒尔诸,他恨透了这个人,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刀,结束这条命。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看向谢清遥:“把他丢到冰窟窿里去行不行?”
谢清遥:“不行,如果做我的孩子,则必须要听命于我,现在,我要让你克服你的妇人之仁。”
谢清遥语气淡淡的催促:“将他的头颅割下来,亲手递给我。”
小石头当然要选第二条路,因为可以做沈大哥和谢大哥的孩子。
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回头看向撒尔诸。
小石头虽然恨透了撒尔诸,他曾经扇过小石头的巴掌,用恶毒而轻蔑的语言重伤过小石头。
可是用手上的匕首,还要割掉对方的头颅,再亲手递给谢清遥。
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小石头手中的匕首在发抖,他看向谢清遥,重问:“我找马爷爷讨一副毒药,给他灌下去行吗?”
“不行。”
谢清遥的回答言简意赅。
小石头咽了口唾沫:“或是让小八叔卸他条胳膊,他血流干了......”
“不行,必须你亲自动手,割下他的头颅,亲手递给我。”他将语气,压得更重了些。
小石头的呼吸渐渐加快,他脸色惨白,移目看向撒尔诸,他鬼使神差的想,要怎么把刀子插进他的脖颈。
第130章
他从前乞讨时,看过有人家在杀猪,屠夫手起刀落,一刀插进脖颈,猪惨叫着,哀嚎着,浑身颤抖着,淌了满地的血。
当时他觉得好玩。
但现在,他觉得不太好玩了。
尤其当撒尔诸两只眼凝出几尽乞求的目光,那是活着的欲望。
他一遍遍的和小石头说着什么话,但小石头太紧张了,一个字也没听。
沈星河和老马刀疤一起下地道运东西,三人已经站在远处听了大半晌的墙根儿了。
一句没听懂。
因为里面说的叽里呱啦全都是大漠话。
老马看向沈星河:“刚才好像提我了。”
沈星河:“提你了?”
老马:“对,马爷爷,我听见这么一句。”
刀疤说:“我怎么好像也听见小崽子提我了呢?”他不太自信的学了一下小石头的口音:
“虾八酥?这是不是提我了?虾八酥?小八叔?虾八酥......”
沈星河:“里面没动静了,走,瞧瞧去。”
三个人蹑手蹑脚的又往前面凑了凑。
里面听不见任何声响。
沈星河垫脚,抻长脖颈仔细观瞧,忽而瞥见小石头的脸色惨白,时不时低头看着手中的刀子,又看向撒尔诸那边。
小石头的眼中交织着惊恐,他闭上了眼,胸膛起起伏伏的,试图压下眼中的愤怒。
这种感觉很熟悉,沈星河手刃四血老铁时,也是这副怂样。
他恍然明白了什么,加快脚步冲过去了,但却用着稀疏平常的语调问:“诶?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刀疤和老马也过去了。
谢清遥垂眼,望着小石头,冷笑:“妇人之仁,你让我失望了。”
这一句话,他不是用大漠话所说。
于是,沈星河便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问谢清遥:“你教他杀人是不是?”
谢清遥没有回答。
刀疤怀疑的望着小石头手里的刀:“不会吧,老九,你可能误会了吧。”
老马说:“就是,谁会教一个六岁小孩杀人啊。”
小疯子会。
沈星河自问不可能猜错。
小石头这种鬼灵精,没有人能逼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除非,小疯子给他开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这才会使得小石头拿着手中的匕首在踌躇。
沈星河望着谢清遥:“你就是在教他杀人吧?是不是让他杀了人,认你我为父母,是这样吧?没错吧?”
刀疤和老马讷讷看着谢清遥。
众目睽睽下,谢清遥坦然的承认了:“没错,是这样。”
沈星河还没来及说话呢,老马反应巨大:“哎呀!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教他用刀杀人啊?这太过于血腥了!”
老马看向小石头:“缺毒药你跟我说啊!何必用刀?”
刀疤:“用毒药杀人也不行啊,这小崩豆才六岁啊!”他看向小石头:“他是骂你了,还是怎么了?这样,我来帮你卸他条胳膊解解气就行了,你现在太小,别学杀人。”
沈星河也说:“对啊,没错啊,他才六岁啊,六岁怎么能杀人呢?”
谢清遥问他:“那几岁能杀人?”
沈星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严肃的看着谢清遥:“几岁最好是都不要杀人。
为什么要杀人呢?对吧,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嘛。”他转眼看向小石头。
他大概是想以身作则给小石头做一做表率,格外和蔼的看向撒尔诸:“这位兄台,你好,请问你怎么称呼来着?”
小石头:“他是撒尔诸。”
“猪兄你好,你不要怕,我们都是一群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你在这里好好的改造,等你改造好了,改过自新,我这正好缺人手,你来给我当长工,好不好?”
在死,和当长工之间,撒尔诸当然是选择当长工:“我干,我什么都能干,只要你别杀我!”
“你看看。”沈星河看向小石头:“这才对嘛,不能随随便便老动刀子,以德服人!咱把道理给他摆一摆,他不就回头是岸了吗,对吧,来,小石头,你把刀先放给我。”
小石头没给刀子。
小石头很担心,沈星河是不是因为不愿意让他做他的孩子,所以才这么说。于是,他鼓足勇气的问他:
“你真的觉得杀人是很大的事情么?可是,谢虎叔叔说你杀了五个人了。”
“哈哈哈哈哈,这孩子,哈哈,哈,呵......”沈星河尴尬的笑了笑,他极不自信的清清喉咙:
“我必须要和你解释一下,一血二血三血,全是意外。
四血是我杀的没有错,但那是因为我若不杀他,我们都活不了,他憋着要告发我们啊。”
小石头好奇地问:“那你拿那把铁枪头虐杀的那个人也是因为不杀他咱们都活不了了,是吗沈大哥?”
“哦哦,你指的是五血。”
那确实不是。
沈星河沉默了。
他自问没有资格说教,于是尴尬的笑了笑,看向老马,试图求助。
给朕上!
老马点头表示明白了,拖着残腿上前一步:
“小石头,这个事是这样,染指杀戮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以刀剑所杀,你这一刀子下去,渐你满脸满身的血,你这么小,能承受的了吗?来,听话,给我刀子。”
小石头死死攥着手里的刀,一言不发。
老马急了:“这倒霉孩子不听话是吧?啊?屁大点的岁数,怎么憋着杀人呢?你再不听话我药你了啊!给我刀子!”
小石头垂眼,仍不给他刀子。
沈星河抻抻老马的袖子,凑到老马耳边,嘴巴不动的跟老马哼哼:“他是因为二郎给他开出的条件!他想喊二郎爹爹,喊我娘亲。”
老马恍然大悟,瞪向小石头:“小子,怎么你很在意一个称谓吗?”
小石头抬眼望着老马。
老马:“你沈大哥一直喊我老马,我一直喊他炫影,那又怎么着?”
老马陡然挺直脊背,一巴掌落在沈星河的肩膀,“那又怎么着?”
他拍得沈星河一个趔趄,沈星河沉声道:“不是,你别激动,你先冷静点,你这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比用刀子杀人小。”
老马没搭理沈星河,陡然大喝:
“那又怎么着了?
我没钱了他给我钱,我挨欺负了他替我出气!他还给我买衣裳!买鞋子!打酒喝!
如今,我!搬上山了!跟花花一起同居。
花花知道是谁吗?”
他语调突然轻快,扬眉,面带笑意的比划:
“就是你花奶奶,挺漂亮,个挺高的那个,挺有气质,知道哈?”
老马继续步入正题:“沈星河的爷们病了我用我毕生所学给他医治!
他今儿个忙不过来,我撂下我手里的活儿马不停蹄赶过来给他帮忙。
若他婆家人敢给他受半分气,我药死他们!”
他顿住,补充道:“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晚晚。”
小石头皱眉望着老马,他感觉老马有点不太正常。
老马:“沈星河干的,都是儿子干的事,我老马干的,都是爹干的活!
称谓,有那么重要吗?
一声爹和儿子,能改变什么?
这世上多少亲生父母得了病把孩子丢窑子换钱的?
多少口口声声喊着爹的儿女,对父母不闻不问的?
小子,听好了,称谓,不重要!”
小石头似有所触动,目不转睛的望着老马。
可是,如果真的不重要,谢大哥为什么给了他两条路。
辛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冲到了谢清遥的面前,沉声质问:“你为什么教一个孩子杀人?”
众人皆愣住,看向辛苑。
他脖颈还挂着数道淤青,这是宋姨用鞭子鞭挞过的痕迹。
辛苑显得十分激动,质问谢清遥:
“你凭什么要教一个孩子杀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孩子是这个世上最纯洁最干净的!
你难道要玷污了他纯洁的心灵你才满意吗?
谢清遥兄,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残暴的人?
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谢清遥兄吗!
谢清遥兄!你回答我!回答我啊!”
由于老马和刀疤这一次也站在辛苑这边,故而,两个人都没说话。
连老马也没提药死辛苑的事。
沈星河一把将辛苑扒拉开了:“去去去去去!添什么乱呢你?滚蛋!”
这一把,将辛苑扒了个趔趄,辛苑激动的大叫:
“他在教孩子杀人啊!教孩子用刀子杀人啊!他怎么能教孩子杀人呢?你们这么残暴就算了!还教孩子吗?他才六岁啊!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小石头愕然看着辛苑,所以他的意思是,谢大哥在利用他么。
沈星河叉腰咆哮:“你爹教辛子明耍大刀那不是在教他如何杀人吗?
你这么闲着没事干,回家问你爹干什么教你弟弟杀人!你少搀和我们家的事!”
沈星河恶心的抹了把脸:“还有,你门牙都没了,说话你给我注意点!你他妈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沈星河朝着远处的小弟嚷嚷:“叉走他!给他送宋姨那去!快快快!真讨厌!”
两个小弟将辛苑左右架走了。
沈星河嫌弃极了,抬眼看向谢清遥:“他喷到你了吗?”
谢清遥摇摇头。
沈星河对老马和刀疤道:“我先跟他们聊一聊。”
老马和刀疤很配合的离开了,临走前双双瞪了一眼谢清遥。
二人纷纷对于谢清遥教小孩杀人表示不满。
他们走之后,沈星河瞥了一眼谢清遥,对小石头道:
“你别搭理那个没门牙的,他脑袋有点问题。
你谢大哥让你这么做呢,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谢清遥微微一怔,有一些意外的望着沈星河,他并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
沈星河看向谢清遥,询问:“是什么道理?”
谢清遥:“我要让他克服妇人之仁。”
沈星河点头看向小石头:“那就明白了,你看,还是有道理的,但是呢,你还是要量力而行,因为这现在不是你死我活的情况。
如果他碾压你,你无力反抗,然后你还说你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了,那你就是辛苑。
辛苑,你知道是谁吗就是那个没门牙的小兔崽子。
他真讨厌呐他,有病似的,掐了他脖子了都,还谢清遥兄长谢清遥兄的短的。”
沈星河说着话回头看向谢清遥,目放戾光:“你最近搭理他了吗?他怎么还喊你谢清遥兄?”
“没有!我一直跟你在一起!”谢清遥登时觉得危机四伏,轻声提醒:“你跑题了,跑题了。”
小石头微微皱眉,沈大哥怎么和马爷爷有点像。
他咽了口唾沫。
“哦哦哦,对对。”沈星河回过神来,重回正题:“但是现在问题是你已经将猪兄绝对碾压了,这时候,你确实也可以选择仁慈和赶尽杀绝。
所以,妇人之仁,是要克服,但也要分情况。”
小石头抬眼望着谢清遥,用大漠话问他:
“我可以告诉沈大哥,你和我说的话么?”
谢清遥以中原话回答小石头:
“当然可以,我和他之间没有秘密,还有,你不要在他面前说他听不懂的大漠话。”
沈星河点头:“对,没错,你谢大哥这话说得对,咱们之间没有秘密。”
小石头抿了抿唇,看着沈星河:“谢大哥说,给我两条路选。”
他将谢清遥适才的话,一五一十的与沈星河说了。
沈星河听完静了一阵,镇静的思考之后,蹲下身来,凝目望着小石头:
“谢大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你提到了报仇,如果你想跟着谢大哥去报仇,是必须要勇敢,要克服妇人之仁的。
谢大哥不止一次的也跟我说过,做事做绝,不留后患。
如果决定报仇,那么,你不仅仅要杀死想致你于死地的敌人,还要杀死可能想致你于死地的敌人。
但目前的问题是,您才六岁。
您拿着一把刀戳进猪兄的脖子,然后他会抽搐,会挣扎,会渐你满身血,然后您再用刀子绕颈一周......
走你!猪兄脑袋下来了?
然后您再把猪兄血淋淋的脑袋瓜子亲手递给谢大哥。
这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而且你是个聪明人,你也想到了这些,所以你才犹豫了。
但我认为你并不是妇人之仁,因为你提出要找老马要毒药了呀。
好,现在问题回到报仇这两个字上。
你提到了报仇,所以谢大哥为你想了这两条路。他也担心你不敢下手,于是和你说会将你视如己出。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觉得报仇更重要,还是谢大哥给你许诺的更重要。
你是因为什么想下手的?”
小石头垂着眼,声音极轻:“因为谢大哥说,我割下他的人头,可以当你们的孩子。”
沈星河:“好,那么,适才马爷的话,你得给我听进去,因为称谓真的不重要,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谢大哥少时可从未让他亲弟弟骑过脖颈。
谢大哥虽给了你两条路。
但是,这不代表你的未来仅仅只有这两条路。
还有你自己想走的,千千万万条路。
通常作为长辈为你想的路,也就只有一条或是两条了。
不会太多,不是我们不够爱你,而是因为,这世上真真正正了解你的只有你自己。
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你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如果你现在拿不定注意,那么不必着急。
人生很长,长路漫漫,我们陪你一起,咱们一起往前走走看。
你记住沈大哥的话,未来,无论你走哪条路,在路上你都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