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黑猫白袜子  发于:2024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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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隐隐约约的,仿佛有一种相当低沉,细微而又含糊的呼噜声,正从年轻且消瘦的女人深处溢出来。
谢希书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了李老师,那稍纵即逝的声音却瞬间消失了,不过,在谢希书看来,李老师的状态依旧不佳。
他甚至觉得,李老师看上去……好像快要疯了。
无论是对方嘴角不自觉抽搐的肌肉,还是胀得紫红的脸颊,亦或者,是她肩膀处肉眼可见的颤抖,都让人不由得担心起,李老师会不会因为过度激动而脑溢血什么的。
好在谢希书那莫名其妙的担心最后都落空了。
李老师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倏然间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耷拉下了肩膀。
她喘着粗气,看着齐骛,喃喃说道。
“……那你不要打扰其他人念书。”
说话时,她的头部微微有些歪斜。
然后,她打开了教案,开始了激情四溢的讲课。
“喀——”
讲台下,谢希书因为太过于用力,笔尖直接划破了单薄的本子,中性笔的圆珠变了形,墨滴渗出来,滴滴答答污染了好几页纸。
虽然有些天真,但他心里其实一直在祈祷:李老师这么疯,也许,也许真的能够把齐骛赶回原来的座位——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伴随着李老师的默许,换了位置的齐骛在谢希书的身后似乎变得更加轻松了。
谢希书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椅子背被桌子的边沿抵了一下,然后齐骛在愈发憋屈狭窄的座位上来回变幻了好几次姿势,才找到了舒服一点的方式。谢希书没有回头,然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不受控制地,全部放在了身后那个男生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过度的紧绷,谢希书觉得自己的感知,也变得异乎寻常的敏锐,他甚至可以捕捉到那个男生在动作变幻时,引发的极其细微的气流。他听到了齐骛的衣服在他换动作时的沙沙声……对了,还有他的呼吸声。
齐骛可能也跟成安一样感冒了。
谢希书想。
而那种比普通人更加沉重浑浊的呼吸正是来源于此。
隐隐约约中,谢希书还能感受到从齐骛身上弥漫开来的那种……气味。
他确实在齐骛的身上嗅到了某个牌子的高级洗衣液的香气,但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别的味道。谢希书说不上来,但总觉得那味道让他想起了自然世界中,来自于年轻雄兽的腥臊味。
夏天的风扇在教室的天花板上呼呼转动,带起一缕又一缕温热湿润的风吹拂在下方昏昏欲睡的学生身上。这本应是盛夏中难得的一点慰藉,可谢希书的喉咙却变得越来越紧,汗水细细密密从毛孔中渗出来,潮乎乎地覆盖在他的背脊上。
微风吹过谢希书时,他总是不自觉的身体紧绷。
那微弱的风让谢希书想到了齐骛的鼻息,温热的气流仿佛随时可以沿着他的颈部一点点滑进他的衣领深处。
每一次后颈软软的碎发在风的吹拂下碰触到他脖颈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
谢希书一点都不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因为这种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心态,彻底疯掉。
而就在下一秒,谢希书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的脖颈。
这次,不是头发。
齐骛的指尖正轻轻沿着谢希书的脖颈弧度慢慢下滑。
指尖经过之处,少年的皮肤上浮现出了细密的汗珠。
饱含着恐惧和绝望的气味从谢希书的身体中弥漫开来,略微有些苦涩,浓郁,而且相当诱人。
齐骛知道,谢希书现在应该害怕极了。
但他并不是故意的。
在做出那个动作之前,齐骛的大脑,就已经因为过度的克制而变得一片空白。
他只能朦胧地感知到,自己做了一个非常,非常失败的决定。
而且,他已经失去了纠正错误的最佳时机。
人类,便是这样一种可悲的动物:如果自始至终都身处地狱,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从未得到过拯救,那人反而会变得麻木,习惯,然后一直坚持下去。
可若那个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后,又失去了它。
那么,原本的痛苦反而会变得更加强烈深刻,再也难以忍受分毫。
齐骛也是这样。
勾织着谢希书气息的那件校服,在那么多天里一直是齐骛逃离恶臭地狱的那根蜘蛛丝。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校服上的气味原本就非常淡了。
偏偏它还被小五以及其他人碰触了。
青春期的男生有着旺盛的油脂分泌,他们对自身的清洁通常也很是漫不经心,他们的手上弥漫着尿骚,烟臭,jy的腥臭,油垢的哈喇味……
那些无比强势的恶臭瞬间便污染了谢希书留在校服上那清淡甜润的香气。
每当齐骛习惯性地想要从那件校服上得到慰藉时,他那异常敏锐的嗅觉却偏偏会愈发准确地捕捉到来自于其他人的臭味。
齐骛再一次落回了地狱之中。
在齐骛的计划中,他之所以留在学校,只是为了更多地摄取一些谢希书的气息——那已经是齐骛维持自己理智的唯一解药。
齐骛并不希望,也不敢,真的让自己身体里蠢蠢欲动的那样“东西”真的得到完全释放。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种离奇而古怪的异变。
然而,那个叫做谢希书的少年显然不知道齐骛为他做出的牺牲。
就在齐骛盯着谢希书雪白的脖颈,拼命忍耐着牙龈深处不断翻涌的细密硬物时,来自于少年的味道忽然发生了变化。
那是……血液的甘甜。
强烈到仿佛化作瑰丽浓浆般的香气如同海啸般瞬间汹涌而来,让齐骛的意志以及理智差点化为齑粉。
纯粹是靠着多年来的训练,齐骛才不至于在那一瞬间彻底变作野兽扑在谢希书身上啃咬对方的脖子——他完全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那间教室。
理智告诉齐骛,自己绝对不能再回教室,不应该再靠近谢希书——哪怕那个少年的气味再甜美也一样。
齐骛很确定自己正在失控。
而且这种“失控”,跟以往的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
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口腔内细密尖锐的牙齿。
牙齿一层叠着一层,一直从牙龈蔓到了喉咙深处。
一直到他情绪彻底平复下去,那些牙齿才慢慢收回深红色的肉中。
但最终齐骛还是没能真正地远离谢希书。
离开教室之后,外界的气味变得那么的强烈恶臭。
偏偏他所有的感知依旧保持着完全放开的状态,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都还在愚蠢且贪婪地渴求着不久之前嗅探到的那种令人晕眩的气味。
所以最后齐骛还是回去了。
像是飞蛾扑火,也像是在深渊中坠落。
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抵抗那种诱惑。
齐骛亦然。
所以,当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在触碰到谢希书的颈部时骤然绽裂,探伸出一小截湿润鲜红的软肉时,他只是瞳孔微微缩紧,心底却并没有丝毫的讶异抵触。
甚至,隐隐约约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被皮肤包裹,迟钝的手指根本就没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只有遍布丰富嗅觉细胞与味觉细胞的“舌头”才可以完整地感受到那个人的味道。
齐骛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新生器官吸附上了谢希书雪白的,缀满了冷汗汗珠的皮肤。
下一秒,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就跟他想的一样……谢希书确实,非常,非常,非常的香甜。

教室里的那一声巨响打断了李老师那手舞足蹈的个人教学。
让她震惊的是,这一次闹出这种动静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她名单中的“坏学生”,而是向来品学兼优,备受她期待的谢希书。
“你干什么?!”
李老师眼睛微凸,她尖叫了一声,狠狠瞪向了谢希书。
【他也学坏了。】
脑子中似乎有个细细的,发狂的声音正在嚎叫。
【都没救了。】
【这个学校里都是坏学生。】
【他们都没救了。】
【&*%¥#……】
那古怪的声音频率变得越来越高,最后化作了耳鸣一般的锐利嗡鸣。
李老师喘息着,望向谢希书的表情逐渐变得可怕起来。
但此时的谢希书已经挪不出半点精力去注意台上的女老师。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身形更是重病般哆嗦个不停,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双手撑住了之前被自己撞得歪斜的桌面,这才不至于完全摔倒。
“我,我不舒服。”
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合了好久,才勉勉强强挤出一声干哑细弱,近乎呻·呻的低语。
“我……我需要去一趟厕所……”
接下来,谢希书压根没有等李老师做出回应,强撑着说出最后那句话之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逃出了高三1班的教室。
隐约中他似乎听见女老师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咒吗。女人呼喊着他的名字,异常气急败坏,随后还有一些别的骚动,但这一切都已经被他远远抛之脑后了。
南明三中高三区男厕所
“哗啦……”
“哗啦……”
“哗啦……”
水龙头开到最大后,雪白的水柱击打在男厕所的洗手台上,不停地飞溅出大量水花。
谢希书满脸铁青,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衣服,只是垂着头不停地用手掬起自来水,发了疯似的冲洗着自己的后颈。
他的皮肤被水冲得一片冰凉近乎麻木,然而那种黏糊糊,潮热的气息,却始终附着在那一小块皮肤上,怎么冲洗都无法消去。
很快,谢希书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不仅仅是头发,就连衣服也被水打得透湿。一直低着头的姿势导致了缺血,,再加上地面湿滑,一个踉跄之后,谢希书重重地摔倒在地。
“呜呜……”
剧痛袭来,少年毫无血色的唇缝中溢出了一丝近乎哭泣般的低吟。
不过,在这一摔之后,谢希书总算是冷静了一点。
他用手死死掐住了洗手台的边沿,摇摇晃晃地撑着身体站起来。
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而谢希书看着那个影子,竟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镜子中的少年脸色灰白到让人心悸的程度,原本秀美清澈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深地凹陷进了眼窝。漆黑的眼珠神经质地在眼眶里不停颤动,目光空茫而无法聚焦。
湿透黑色的发丝蜿蜒地贴在死人般苍白的皮肤上,水滴顺着下颚纤细的线条汇集到了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流淌着。
谢希书觉得自己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只死得异常凄惨的水鬼。
盯着镜子看了好久,谢希书做了几个深呼吸。
然后,他才鼓足勇气,举起手机伸到了自己的后颈处。
“咔嚓。”
他捋起头发,对着自己的颈部拍了一张照。
照片拍得有些模糊。
但即便是这样也能清楚地看到,在谢希书的脖子后面有一道淡淡的红色。
看上去有一点像是被什么人摩挲很久后留下来的淤痕,也有点类似蚊子或者别的不知名小虫叮咬后留下来的痕迹。
但在看到红痕的那一刻,谢希书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去。
“不是错觉。”
他就像是神经病一样,盯着那张照片喃喃自语道。
齐骛……有问题。
其实严格说起来,齐骛从始至终并没有对谢希苏做出任何看似过分的事情。
就连他盯着谢希书看这件事,也可以解释成谢希书自己神经过敏,毕竟齐骛的座位就在教室的最后面,他唯一能看的方向也只有前方。
然而,谢希书还是快要被齐骛吓疯了。
一切的不对劲,似乎都是从那个家伙一直盯着自己看开始的。
空气中有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逐步逼近,谢希书隐隐约约感觉到一切都在变得怪异,扭曲。
他觉得,自己习以为常的日常,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分崩离析。
可谢希书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在出问题,更不知道该如何去修补。
他的感知,他的直觉都太过于荒谬,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因为高考压力过大而濒临精神失常的疯子。
就比如说,方才碰触到他脖子的,明明只是齐骛的手指才对,但是……谢希书却感觉到了一种湿漉漉的触感。
湿润,光滑,滚烫。
那根本就不是皮肤的质地。
正因为神经紧绷,所有感知都放在了身后那个人的动静上,所以谢希书无比确定这一点。
碰触到他的东西顶端缀着无数细密柔软的小颗粒,像是舌苔一样,而覆盖在那些小颗粒表面的则是一层浓厚黏腻的粘液。
而那东西,明显地在他脖子后面吮吸了一下。
照片上的这道痕迹,便是它存在过的证明。
谢希书的脑子都快炸了。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而是看到别人描述的话,谢希书可以肯定这一切都只是那人荒诞可笑的幻想——不管怎么分析,齐骛也不可能当着教室里的那么多人,用舌尖舔他的脖子。
而且普通的舌头,触感也跟当时附着在他脖子后面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谢希书企图将那玩意理解成某种恶作剧的玩具,可就算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任何一种硅胶玩具有那么湿润,黏滑,令人作呕的触感。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谢希书又一次想到了自己噩梦中那些从齐骛眼眶里探伸出来的,如同舌头般灵活,柔软,湿润的东西。
下一刻,他神经质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胃一阵不受控制的抽搐,让他差点就这样呕出来。
“喂,你们听说了吗?姓李的那个疯婆子,最近好像真的发神经豁出去了。”
“……啊,我听说她好像是跟教导主任杠上了?说什么要整顿校风校纪什么的,还说我们这些学生都是这所学校的毒瘤,应该清理掉。笑死,她以为她是谁呀?国家元首吗?”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不过我听到的消息是说,那个颠婆好像真的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
“哦我知道你说的,好像说她之前其实一直想离职吧,但主任那边一直扣着不放人,她要是走了就没有哪个老师愿意来这里了。我听说她之前好像还是名牌大学生,考了好几年才当上老师的,哈哈哈,也是惨,当老师当到南明三中来,这还不如去进厂打螺丝……”
“靠,别讲得你以后真的不会进厂打螺丝……”
因为太过于恍惚,谢希书的反应变得相当迟钝。
注意到的时候,另外一群逃课的男生已经一边推搡,一边说着学校里的各种八卦,笑闹着推开了厕所的门。
然而,正好跟全身透湿,两眼空洞的谢希书看了个对眼。
“窝草,扮鬼啊?!”
最先走进来的那名男生看到谢希书,吓得原地跳了跳,差点尖叫。
等反应过来之后,直觉丢脸的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脑子有病吧一句声都不作,站在这里……到底在干什么啊?!”
男生明显有些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
“等等,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不是那个一班的秀才吗?”
他的同伴笑够了他之前那一下,从背后探出头来往谢希书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诧异的挑了挑眉梢。
“什么秀才,人家可是‘状元’。”
这时候,另外一边的同伴也认出了谢希书。
看着平日里有名的学霸,这时却独自一人,脸色苍白神经兮兮地站在男厕所里给自己冲水,,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而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认出了,在学校里颇为有名的谢希书。
“哇,天要下红雨了吗?还是我真看错了。怎么这上课时间,你却在翘课啊?”
“啧啧啧,我还以为我们中间真的有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菊花呢。你说那几个老师不得伤心死,我们这秀才也学坏了……”
男生撇撇嘴,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说话间,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朝着谢希书便凑了过来,他们来回打量着一语不发的谢希书,莫名地……所有人的调笑和嘲讽都淡了下去。
“喂,你们有没有闻到……”
其中有个男生恍惚地凝视着谢希书,口中喃喃道。
“好香啊。”
谢希书的瞳孔瞬间缩成了细细一点。
不过就在下一刻,厕所门许久未曾润滑的门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又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喂,有人了啊有人,要放水去别的楼层,今天这里我们几个包场,有事。”
在南明混得跟小瘪三别无二样的男生目光始终黏在谢希书身上,听到身后动静都舍不得回头,只是提高了声音,极为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什么事?”
暗哑粗粝的男声响起,语气很阴沉。
“什么事什么事关你屁那事——”
那人嚷了一声,结果一回头,声音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齐,齐哥?”
“齐哥好!”
“啊啊啊刚才我那句话就是在放屁,齐哥您别放在心上!”
几分钟前男厕所中那种古怪凝滞的气氛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公鸭嗓男声们嘈杂的殷勤问好。
面对其他人的讨好,齐骛神色中不见半点得以,漆黑的眉眼低垂着,隐隐透着一抹不耐烦和焦躁。
他站在厕所门口,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男生。
霎时间,昔日饶舌油化的混混们,竟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怪物冷然盯住了一半,身体里属于古老祖先的求生本能上线,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齐齐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接着他们便听到齐骛淡淡道:“这里我要用,你们……滚远点,别来打扰我。”
齐骛说话说得极为不客气,可听到那句话的混混们却是一脸死里逃生的模样。不用再多说什么,也根本不再记得自己所谓的“包场”,一群人佝偻着身体,脚底抹油,飞快地作鸟兽散往门外逃去。
谢希书:“……”
谢希书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就那样浑水摸鱼地紧贴着那群小混混也朝着门口走去。
当然,最后并没有走成。
就在谢希书即将踏出厕所门的那一刻,齐骛忽然抬起手,用拇指和中指轻柔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谢希书的身体骤然冻结在了原地——虽然,齐骛这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
少年在发抖。
齐骛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指尖传来了细密的酥麻感,他可以看到自己指腹上深红色的裂口正蠢蠢欲动企图朝着两边裂开。
但最终齐骛还是没让“它们”出来。
谢希书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中溢满了恐惧——尽管那气味依旧甜美诱人,但之前在家里“干活”时的丰富经验让齐骛清楚知道,这时候并不适合再继续刺激谢希书了。
谢希书太……
太脆弱了。
齐骛看着自己掌下近乎崩溃的少年,忍不住想道。
而且,大抵是因为终日埋头学习,很少运动,谢希书的个子不矮,身形却真的是格外单薄消瘦。
齐骛不自觉地用指腹揉搓了一下谢希书的脖子,只是这个小小的动作,齐骛却觉得自己几乎能隔着那层细腻纤薄的皮肤,直接按上对方伶仃的骨骼。
莫名的,他原本藏在牙肉中的那些细齿又有点按捺不住。
“谢希书,你留下。”
齐骛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格外幽暗,他哑着声音,凑到了谢希书的耳侧,喃喃叹道。
“咔。”
男厕所的门,被齐骛当着谢希书的面关上了。
反锁时,锁栓艰涩的金属音仿佛是在碾压谢希书的脑神经。
明明只是一扇那么薄的门……
可当它关上时,寒意却直接灌满了谢希书的全身。
他仿佛被彻底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还有齐骛。
谢希书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他想要尖叫,可极度的恐慌却让他不自觉陷入了某种动物性的僵直。他只能徒劳无功地看着齐骛关门,锁门,然后转过身,一步步走向他。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
谢希书甚至还能依稀听到门外远去的那些男声彼此之间的探询与嘀咕。
“……怎么回事?齐哥怎么忽然把那个书呆子留在那里头了?”
“你没听说吗?齐哥好像好早之前就看那家伙不顺眼了,不过一直没动手,我还以为是谣言呢。”
“我靠,那家伙怎么敢招惹齐哥的,就那小身板……”
“而且最可怕的是,齐哥这次是亲自动手。”
“靠。”
“牛逼。”
“我已经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了,能让齐哥亲自招呼。”
“要不要来打赌?就赌我们这位秀才,咳咳,这位‘状元’,今天到底是竖着从里头出来还是横着。”
但很快,就连最后这点人声也彻底褪去了。
谢希书的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
他眼神颤动了一下,抬起了头。
齐骛已经站到了他的正前面。凶悍高大的男生低着头,望向谢希书的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加令他毛骨悚然。
下一刻,谢希书便看到齐骛朝着他伸出了手。
有什么东西罩住了他,他的视野骤然一片漆黑。
“谢希书,这——”
随着视觉的剥夺,谢希书原本已经绷到了极限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断裂。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谢希书惨叫了起来。
在强烈恐惧感的驱使下,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再也顾不得别的,跌跌撞撞循着记忆便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去。
理所当然的,他并没有成功,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多走一步,一具滚烫的身体便死死覆在了他身上。
“谢希书!”
齐骛的声音很朦胧。
“喂,你这家伙——”
湿热,强壮的胳膊,宛若沼泽中的巨型水蛭般纠缠在谢希书的身上。
挣扎中,齐骛的喘息无数次掠过谢希书的脖颈与背脊。
这一切都像是某个噩梦。
某个曾经在睡梦中纠缠过谢希书无数次的噩梦。
谢希书的大脑完全宕机,他根本不知道,也无法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事,他确实害怕极了。
他似乎一直企图尖叫,但很快他便感觉到齐骛的手隔着布料蒙上了他的脸。
隔着布,那双手似乎找不准谢希书嘴唇的位置,他的动作也相当急躁,粗鲁的手指干脆隔着布直接伸进了他的嘴里。
谢希书下意识地咬住了对方,但咬下去的感觉却相当怪异——结实,紧绷,富有弹性,不像是咬住了手指,倒更像是咬住了橡胶一般。
但橡胶也不可能那么灵活地卡住他的下颚,抵住他的舌头不许他发声。
谢希书的呼唤很快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再加上呼吸不畅,有那么一两秒钟,他几乎失去了意识。
强烈的濒死感袭来,谢希书在精神崩溃中下意识地抬起手,不停地摸索着身侧的事物。
三中管得很松,所有的时候,会有男生聚在厕所里抽烟,偶尔,也会带上点酒水来喝。
混沌中,谢希书摸到的,便是一截沉重,冰冷的玻璃瓶。
“啪——”
没有办法思考。
也没有力气去思考。
谢希书完全是凭着本能,将手中的东西重重地砸到了面前那个人的身上。
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音,齐骛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了。
又慢了半拍,谢希书才意识到,就在刚才,他给了齐骛一酒瓶子。
时间仿佛瞬间静止,周遭变得无比安静,无论是他,还是齐骛,所有的动作都在那一刻彻底凝滞。
“呜呜……呼……”
谢希书大口大口喘着气,抽噎着慢慢抬起头。
笼罩在他头上的布料不知什么时候滑了下去,松松垮垮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被眼泪浸染得一片模糊的视野中,浮现出了齐骛的脸。
一缕殷红粘稠的血迹缓缓从齐骛的额侧流下,将那张阴鸷冷漠的脸,染成了刺目的红。
谢希书整个人彻底僵在了远处。
而齐骛抹了一把脸,在看到掌心的红润后,他似乎也呆了一瞬。
几秒钟后,他忽然扯起了嘴唇,似笑非笑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
“你是第一个敢对我摔酒瓶的人。”
他的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火烧过。
“你们学霸,平时就是这样对待还你东西的人?”
还……东西?
谢希书缓缓地低下头,才发现之前,罩到自己身上的那块布料有些眼熟。
那事实上并不是什么裹尸布或者是令人窒息的凶器,仅仅只是一件三中的校服。
而在这个学校里还会穿着校服的人,似乎也只有谢希书自己。

厕所里弥漫着来自于齐骛的血腥味——男生似乎就连血液的气味都比别人更加浓郁。那股强烈的甜腥铁锈味仿佛能化作粘稠湿软的实质,伴随着呼吸一直蠕进谢希书的肺部深处。
不仅如此,那股味道甚至还能包裹在他身上,透过他的毛孔一点点渗到他身体中去。谢希书直欲作呕。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虚弱,缺氧,极度恐慌,备受惊吓……无数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强烈到谢希书近乎晕厥。
作为学霸的他,在这一刻却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而一直到开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你为什么要一直……一直看着我……”
齐骛没有回答,那双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始终黏着在少年异常苍白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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