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为他寻求公平,那么,他就为自己来抢。
原本正常的一个普通孩子,被一步步真的逼到绝境,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变态,神经病。
而成为变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谋划杀了这群罪魁祸首。
撕脸鬼的计划进行得很成功。
他只是拿自己做了诱饵,那群人就闻到味似得凑了上来,嘲讽他,打击他,这一次,撕脸鬼却不像以前低着头,而是抬头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将他们的长相一个个都记入心中。
被撕脸鬼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有人恶狠狠地骂他:“看什么看?”
撕脸鬼笑:“我在看你们啊,我要记住你们最后的长相。”
这话说得奇怪,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撕脸鬼就忽然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周围的一切。
周围早就被他泼了酒、油之类的东西,而且为了自己的计划成功,撕脸鬼特意找的一个树林,火势瞬间燎原。
撕脸鬼拉着那群人,死在了火海中。
死之前,他拽着为首的那个,笑得癫狂:“我的脸是不是很可怕?很快,你们也都会变成这样了。”
“疯子!疯子!”
“救命啊,救命!”
然而,无人救他们。
死后,撕脸鬼因为犯下诸多杀戮,被判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罚百年。
百年后,刑罚期满,他没有得到投胎的机会,而是被放逐到了养老院。
在这里,弱肉强食,看似平和,但隐藏在这背后的是厮杀与死亡。
也因为撕脸鬼的一切悲剧源于火灾烧毁了他的脸,所以在死后,他的执念就是让自己拥有一张正常人的脸。
所以,他开始夺取其他鬼的脸。
不是吓唬。
而是真正地剥夺其他鬼的脸,为自己所用。
很多时候,加害者也有可能是最初的受害者。
人会厌恶从一开始就是做错事的恶人,但是对于这种一开始是受害者,到最后被逼成为加害者的存在,难免就会多几分心情复杂。
“他……挺惨的。”童婉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偏偏不幸降临到了他的身上,并将他一步步推入了深渊。
薛理叹气:“他这种事,的确很难评价。”
“他是受害者,如果他不站出来为自己寻个公道,还有谁能为他做到?”
说这话的时候,薛理居然还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这一点,从他唏嘘的语气中传递了一些出来。
谢宴知不免抬眸看了薛理一眼。
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
薛理很快就调整过来,继续说:“说句不好听的,其实我觉得最后的这样的结果,我还觉得挺爽的,当然,全被烧死,好像是有那么点点凶残。”
他的想法,也是在场很多人的想法。
如果撕脸鬼没有选择和那些人玉石俱焚,那么,他还能做什么?
说真的,他的事情曝出去,也没有一个什么可以解决的渠道。
如果对方是有实际行动来暴力他的,或许都有解决的口子,可偏偏,对方只是语言上的。
嘴巴长在人身上,而且撕脸鬼的确是被毁了脸,虽然说得难听,但是能因为这么些话就能让那些人付出什么代价吗?
何况,都是学生,年纪小,更加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不是撕脸鬼玉石俱焚,或许别人还会觉得撕脸鬼自己承受能力差。
毕竟,撕脸鬼会变成这个模样,罪魁祸首也不是那些学生不是吗?
别说撕脸鬼被逼到这种绝境,就算是他死后,有些人听到这些事,也会感慨一句:“现在的小孩啊,都太偏激了一些。”
他们会觉得,不就是说你几句吗?犯得着寻死觅活,居然还拉着一群人去死,说到底啊,还是这孩子性格偏激了。
可有谁能够知道,撕脸鬼这一路而来的心路历程?
他是被逼到偏激。
无人救他,只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自救。
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但是也有能够共情撕脸鬼的。
“撕脸鬼的行为,从情感上来说,能理解,但是从法律层面,他的确做错了事。”盛恋对此做了评价。
毛峰有不同看法。
“的确是违法了,但是他不违法,还有谁能替他做主吗?虽然杀人的确狠了点,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撕脸鬼来说,我觉得他的行为完全是合乎情理的,法外还有人情,我不觉得他是什么恶人,他杀人的行为,也不能单从杀人这件事上去看。”
“你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对吗?”盛恋问。
毛峰没吭声。
不吭声,不代表他觉得撕脸鬼做的是错的,相反,他觉得撕脸鬼的做法是对的。
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这个行为,的确不被法律所允许,所以,毛峰才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盛恋笑了笑,继续说:“从个人的角度上来讲,撕脸鬼的行为,的确能够理解,毕竟,除了这样的法子,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来为自己讨个公道。但是从社会从整体上来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私仇去肆意杀人,那么,整个社会都会变得震荡不安。”
“可对于撕脸鬼而言,他哪里能管住什么整体什么社会,他本人的世界就已经是震荡不安了。”毛峰反驳。
盛恋无奈:“所以,我说从他个人的角度可以理解,但是很多时候,处理事情的时候,大多数整体视角是要优先于个人视角的。”
谢宴知替盛恋说话:“我们现在不是去评判撕脸鬼对错的路人。”
毛峰闻言,张了张嘴,没继续了。
谢宴知说的是关键。
他们现在不是去随意评论的路人,可以以自己的喜好。
石琪看了毛峰一眼,随后看向盛恋:“撕脸鬼的行为是情有可原,但他的确做错了,所以死后被判下十八层地狱,也能理解,虽然同情他,但人做错了事,的确也应该受到惩罚,这个事情能说得通,但是,他身上,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任务?”
“回到最开始,这个养老院的等级划分。”盛恋说。
常娇娇在盛恋的基础上,多说了几句:“品德高尚的人,或许会同情撕脸鬼,但依旧会觉得撕脸鬼的行为是错误的。从他眼下所在的阵营,就能够证明。但现在的撕脸鬼,品德上,三观上,说不上正确,但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最后,他成为了袭击员工中的一员……”
“我们不会是要改变撕脸鬼的人生吧?”薛理神情古怪。
这个任务,可真……
不知道如何评价。
“不排除这种可能,并且我也是同样的想法。”盛恋说。
石琪就直接多了:“我们该怎么做?你们说,我们来配合。”
盛恋也没有再多费口舌,开始进入正题:“先探听撕脸鬼的想法,根据他的认知再去确定具体的操作。不过,我们主要需要做的,就是引导撕脸鬼的想法步入正途,避免他再误入歧途的可能。”
毛峰嘀咕了一句:“这算哪门子的误入歧途。”
盛恋自然不会和毛峰去计较这些。
撕脸鬼可怜是真,但他犯法也是真。
从整体上来看,他的确是一个需要去引导的存在。
至于探听撕脸鬼的想法,这个任务交给了谢宴知和薛理。
谢宴知和撕脸鬼,是撕脸鬼单方面的熟,可以拉拢关系,主要探听,则是交给薛理。
两人接了任务,就去找撕脸鬼了。
至于其他人,部分人去负责养老院客人的日常需求,剩下的则是继续在养老院这里寻找线索。
毕竟,猜测得到证实之前,都只能是不确定的猜测。
万一他们猜错了?
他们不得不以防万一,做个万全的准备。
在众人忙着寻找新线索的时候,谢宴知和薛理也已经找到了撕脸鬼。
撕脸鬼看到谢宴知和薛理,还挺热情地朝着两人打招呼。
然而谢宴知一句话进入正题,愣是把气氛给搞僵了。
“杀人,你后悔过吗?”
撕脸鬼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友好。
但是在谢宴知说完这句话后,撕脸鬼冷下了脸,直接避而不答,将后脑勺对准了两人。
薛理已经开始抓脑袋了。
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谢宴知不是循序渐进,而是直接以这样的开头打开对话。
但话都说出口了,场面得继续下去。
薛理赶紧凑上前:“诶,谢宴知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关心你,对,关心。”
撕脸鬼扯了下嘴角,有些嘲讽。
“你们把我当傻子呢?”撕脸鬼嘲讽,“我不是第一天在这里,送走的员工不知道多少批。”
“不是我们把你当傻子,而是,你就是傻子。”谢宴知走到撕脸鬼身边坐下。
“你说谁傻子?”撕脸鬼气恼地看向谢宴知。
谢宴知微笑。
笑得多单纯,话就有多扎心:“你。”
简简单单一个字,杀伤力极强。
“你居然敢说我是傻子,你……”
“你以为你替自己报仇了吗?你看看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又在哪里,你觉得你还为自己报仇了吗?说你傻,有错吗?”谢宴知直接打断撕脸鬼的话。
玩家能够看到的,只有谢宴知的信息,所以,其实关于那些被撕脸鬼害死的学生,如今是个什么下场,谢宴知无从得知。
但是从撕脸鬼的结果来看,谢宴知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让我猜猜,你因为杀了人,被判十八层地狱,他们犯了口孽,同样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但作为加害者,他们的罪行却比你轻得多,所以,他们比你更早离开了十八层地狱,他们没有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去投胎了?”
后者,谢宴知当然不确定。
但是话一开口,撕脸鬼脸色就难看得不行,谢宴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是受害者,你的确为自己报仇了,但是,再看结果,更惨的那个人是谁?你真的报仇了吗?”谢宴知扎心发问。
最后以一句:“你确定你不傻?”
撕脸鬼:“……”
“如果你是我,你能比我做得多好?”撕脸鬼气呼呼地反问。
谢宴知笑:“我为什么不会做得比你好?别人嘲讽我,只会让我更加强大。”
撕脸鬼嘀咕了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宴知笑了笑,说:“好,就算我和你一样,但我不会像你一样,去做什么玉石俱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数。”
撕脸鬼闻言,看向谢宴知,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神情。
“最懦弱最隐忍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撕脸鬼瞪大了眼睛。
谢宴知继续:“人的性格底色,并不容易改变。他们现在没有同情心,可以将伤人诋毁人的话随意就谩骂出口,那么,你觉得他们长大后,进入社会后会怎么样?现实会教他们做人。”
撕脸鬼被烧了脸后,的确可怕。
学生毕竟年纪小,心里会有些嘀咕,会厌烦,甚至会和他保持距离,这都是正常现象。
作为一个普通学生,他或许会讨厌撕脸鬼,因为的确有些吓人,或许不会和他做朋友,但是在没有恩怨的情况下,不会跑到撕脸鬼面前故意说那些伤人的话。
即便是共情能力不强,也多少会对撕脸鬼产生一些同情的心理。
他们未必会帮撕脸鬼,但也不会以很明确的态度去打击伤害撕脸鬼,更加不会在看到撕脸鬼的妈妈时还故意诋毁,最后引发了撕脸鬼妈妈的悲剧。
会那么做的人,本身的底色,就不怎么白就是了。
“他们不会改变,小的时候都能惹出这种祸,你觉得长大了之后,能一帆风顺?”谢宴知说。
人是死了,但是未必死亡就是比活下去更糟糕。
说白了,学生期间,愁的也就是学习,家长的管教,等到进入社会后,那才是各种苦难的开始。
撕脸鬼不屑:“你这是谬论,我什么都不做,他们还不是能够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谢宴知点头,说:“所以我说,这是最懦弱最隐忍的做法,在这的基础上,你可以在不违反社会规则的前提下,做很多事。”
撕脸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谢宴知似乎不是来责怪他杀人,而是真的在告诉他,比起杀人,有更多更好可以报复的法子。
“如果你足够聪明,作为学生,在学习上胜过他们,打压他们。”
撕脸鬼:“……”
还以为有什么厉害法子呢。
谢宴知笑:“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说,原来你们也不过如此,连我都比不过,你猜,你这一句话,会对那些人造成什么影响?”
撕脸鬼:“……”
肯定会气坏了吧。
气坏了后会做什么?
撕脸鬼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要我诱导他们做错事!”
“我可没这么说。”谢宴知否决,带着他那张单纯的脸蛋,俨然一副“你看我这么乖巧单纯,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
撕脸鬼:“……”
“很多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你只是遭受到了语言的谩骂,对很多人来说,是无法清楚体会到你是受害者,你在被欺负,很多人会更在意,看得到的伤害。”
“还有,人是会置身事外的,你被针对,是因为你被烧伤,那么,如果他们针对你,并不是这个原因呢?那是不是,其他人也有可能会遭受到这些?一个家长的力量或许微弱,可是如果是一群家长呢?”
“再不济,你还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找几个人,去对方家附近散播一下他们在学校的表现,说他们的坏话,都比和他们一起死好。”
撕脸鬼愣了一下。
他觉得最后的招数有点傻,有点小打小闹。
可他猛然反应过来,在那些学生眼里,他们的行为大概也就是小打小闹,他的确是拉着他们一起死了,可是其实只有死的那瞬间是痛苦的,死后呢?
比起那短暂的死亡,可能还不如让他们也顶着流言蜚语,或者是被家里人打一顿都好,毕竟,前者持续时间短,后者持续时间,可能是漫长好几年。
最重要的是——
“拿自己的命去作为报复他们的代价,不值得。”
“你活得好,比他们好,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明明前一刻还在陪着谢宴知在和撕脸鬼聊天。
至于聊天内容,薛理总有一种,我觉得你好像说得挺对的,但是我又觉得你说的好像有点问题的思想交织中。
他觉得,撕脸鬼最后以那样偏激的方式去报复结束这一切,虽然惋惜,但是也能理解。
无人为自己做主,自然是只能被逼无奈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
可谢宴知居然让他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做,还算哪门子的报仇?
后面出的主意,也让薛理摸不着头脑,对比撕脸鬼所遭遇的那一切,他们所受的不过尔尔。
还没等薛理想明白呢,撕脸鬼倒是想明白了。
撕脸鬼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话音落下,撕脸鬼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
薛理哪里还有心思去琢磨脑海里的想法,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叹为观止。
“他……他这是怎么了?”
谢宴知很平静,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他解脱了。”
“解脱?”薛理懵。
而后,他便看着撕脸鬼微笑着消散在原地。
薛理带着一肚子疑惑,和谢宴知回到了办公室。
而此刻,在办公室的几人,也再次从电脑上收到了通知。
“恭喜你们,成功领会了我们养老院存在的意义,祝你们未来旅途顺利。”
当这个消息浮现的时候,没多久,一群人就被传出了游戏副本。
再次回到宿舍楼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一脸茫然的状态。
薛理最耐不住,把谢宴知和撕脸鬼的话和大家说了一番后,认真询问:“所以,你们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通关的吗?”
常娇娇看着薛理,无奈:“前面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怎么真相摆在你面前,你反而看不懂了呢?”
薛理闻言,一噎,最后憋出了一句:“过于简单,让我觉得这像是在做梦。”
明明前面风险很大,怎么到了撕脸鬼,这明明应该是卡最后的关卡,就因为谢宴知的几句话给解决了呢?
薛理知道常娇娇想说的。
他们这次的游戏副本任务,其实是分阶段的。
第一阶段,就是必须在第一天进入游戏时做出反应,避开生死劫,而第二阶段,则是乖巧地做员工升职任务,也是这三个阶段中最简单的一个。而最后一个阶段,任务的重点就是在撕脸鬼身上。
第三阶段的任务,是引导那些曾经犯下错事的鬼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是岸。
这个听着就很难。
如果那么简单,怎么可能会放到最后?如果简单,对方也不会那么久都没想明白,需要玩家来引导吧?
可偏偏,谢宴知和撕脸鬼聊了聊,就成功了。
简单到薛理觉得一切好像和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他所想的真的就是游戏所要求的任务吗?
“他是走了邪门歪道。”隋祁上前,一手拍在薛理的肩上,打趣。
谢宴知闻言,转头看他:“你的语文老师,尚在否?”
一句话,就惹得隋祁笑,笑得开怀。
“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见见我的语文老师们。”隋祁说。
谢宴知回击:“他们大概不想看到你。”
薛理看着这两个恢复如初的人,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小丑。
他不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还好,广播适时响起。
虽然内容并没有什么惊喜,但好歹是打断了两个人。
这次副本,谢宴知、隋祁、盛恋、常娇娇、薛理五个人都拿到了优。
虽然在升职中,常娇娇慢了其他人一步,但是从评级方面,她一开始能够说动马教授,虽然任务最后还是失败,但是这是建立在任务必定失败的基础上,而她能够在有了差劲的开头后还比其他玩家更快升级,这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
所以,常娇娇也得了优。
石琪、李廷得了良,其他几人则是及格或不及格,全看他们自己在游戏内的表现了。
得了结果后,盛恋在众人开口前说了一句:“边走边说吧。”
一行人朝着宿舍楼走去,话题则是自然而然地就延续上了先前未尽的。
“最后的任务,应该是让撕脸鬼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常娇娇说。
简单来说,要让撕脸鬼觉得,他杀人是做错了。
但是,正常情况下,别说撕脸鬼了,就算是旁观者,对于这件事,恐怕都没有那么快改变看法。
撕脸鬼错了吗?
可是如果他不这么做,谁来替他报仇?凭什么他被人毁掉一切,而加害者却还能逍遥法外?
如果他不为自己报仇,谁会在乎他?
杀人是不对,但是他没有办法。
撕脸鬼不会觉得自己错,他会执拗地认为,他没有做错。
如果按照正常的方法去劝他,的确是难事,所以……
邪门歪道。
隋祁这个词,当然说得不准确,但的确,谢宴知是钻了游戏的漏洞。
撕脸鬼的确是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并不是认为自己杀人错,而是意识到,自己的报复手法,错了,明明有比杀人更好的法子,他却选了最糟糕的一种。
盛恋有些感慨:“谢宴知的那些话,对现实中的那些受害者或许用处不大,但是对一个惩罚了那么多年还不得解脱的人,杀伤力太大。”
不是谢宴知这番话有多能劝服人,而是因为,撕脸鬼的认知中,他明明报仇了,但是却并不开心。
甚至,死后,明明是加害者的人,最后比他更快地脱离刑罚,走向新生。
因为这一点,才能够佐证谢宴知的话,是那么得有道理。
谢宴知笑了声,说:“身在游戏,自然要结合游戏,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一切。”
话是这么说,语气中却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什么。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抵达宿舍楼。
只不过,这一次,大家还没有回各自房间时,隋祁主动开口:“聊聊吧。”
众人看向隋祁。
常娇娇和薛理对视了一眼。
他们是还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两个人,隋祁的这一句聊聊,让两人心里难免提起些紧张。
谢宴知没吭声,只是看向隋祁。
隋祁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开口:“你们不是觉得我当初绑定你们,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现在,我来问你们的意见。”
因为薛理和常娇娇不知道前情,隋祁也简单解释了一句。
等说完那些后,隋祁才看向眼前的四个人,继续往下说,语气算得上严肃。
“现实世界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有时候我可能没有办法去考虑你们的心情。”
“我要尽快找到我的队友,在这里训练出一支最佳的队伍来,需要默契,配合,服从,还有身体上的素质。”
说到最后的时候,隋祁看向了盛恋。
这对盛恋来说,显然是有些难度的,但是隋祁既然还是选择了盛恋,那么,显然他也已经考虑过了这些后果。
“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如果作为我团队中的一人,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们都必须尊重生命,这是我们的使命。这一次,我把选择权交到你们手上。”
“愿意与我并肩同行,那么希望你们今后能够尝试着去改变自己的想法,改变不了,也埋在心里,但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接受,我会解除我们的绑定,不过就算解绑,离开了这里,我们依旧还是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隋祁是看向谢宴知。
朋友也不一定都是三观一致。
即便不能并肩而战,但他们在第二空间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他们最珍贵的记忆。
朋友,这两个词,简单,也难。
几人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待着谢宴知的答案。
谢宴知没吭声,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安静中。
过了好一会后,谢宴知才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薛理默默开口:“我听你的。”
“其实,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做英雄什么的,不适合我,但是,我想和你们一起。”薛理说。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做大英雄的梦,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无私的品质,更多的,大概就是像薛理这样的普通人。
不无私,但也没有那么自私。
甘心平淡。
但是,如果他的朋友们都要走上这一条艰难的路,那么,他愿意同行。
谢宴知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盛恋。
盛恋笑了笑,说:“说真心话,我不想。”
这个答案,让薛理和常娇娇都有些诧异。
这一场对话,两人其实都以为,矛盾点依旧是在谢宴知和隋祁身上的。
谢宴知答不答应,才是这场谈话的重点,但是他们俩没有想到,最先提出拒绝的,竟然是盛恋。
隋祁却不惊讶,打趣:“说假话,就是想咯。”
盛恋微微扬眉:“是啊,所以,隋教官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隋祁心情还挺不错,唇间溢出一丝笑意:“真话。”
“我不喜欢做这些,该讨厌的人,我依旧会觉得他们不值得救,但我曾经答应过你,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可以伪装成你想要的同伴,这句话,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效用依旧在。”
盛恋看向隋祁,扬起一个笑:“朋友贵精不贵多,为了朋友,做出点改变,未尝不可。何况,人心怎么想,不重要,一切,得看如何做,论迹不论心。”
这就是盛恋的答案。
盛恋表了态,常娇娇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那么无私,从一开始,我就是想要离开这里罢了。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多好,但我想试试。”
隋祁微微颔首,随后看向了谢宴知。
“你呢?”隋祁问。
只剩下谢宴知了。
谢宴知抬眸看去:“我不救陌生人,不救不相关的人。”
这个话一出,薛理心里又是咯噔一声,难道,还是要散伙。
然而,谢宴知的下一句却是——“我可以救朋友。”
隋祁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朝着谢宴知伸出手:“合作愉快。”
谢宴知神情依旧平静,他甚至还是坐着,好像眼前是再普通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只是轻轻地握了握隋祁的指尖。
“合作愉快。”
谢宴知,做不来无私的人。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性格底色,他大概一辈子都无法改变自己,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不会,也不想救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尤其是那些对他们没有报以善意的人。
但是,他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
只要有人真心对他,那么,他必然会付出同等,甚至更多去回报。
隋祁走上了这条路,险境重重。
他愿意为了朋友,去同行。
他不是为了救那些不相关的人,他只是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就像是在养老院那样。
隋祁去救其他人,那么,谢宴知就去救隋祁。
不管谢宴知的想法是什么,但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谢宴知配合隋祁去救其他人。
那么,这就够了。
五人团队,到了此刻,才算是正式成立。
确定了小队后,薛理也才有心思聊其他的。
他好奇:“隋祁,那你这样要找多少人?”
隋祁摇了摇头:“没有定数。进入第二空间的想要训练出的是精英小队,一起的时候,能做最难的任务,但分开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