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还要反驳,樊伉接着道: “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你还不清楚吗?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后宫依然出了个戚姬,和姨母争斗多年。有朝一日你若登基为帝,必然不止一位后妃,她一个小商户之女,在这偌大的深宫中如何自保?就算将来她真的在这残酷的后宫争斗中活了下来,只怕早已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你心目中那个率真可爱的女子了。”
刘盈顿时哑口无言。
他纯善并不代表他愚蠢。
他的两位舅舅皆手握重权,一位长年驻守砀邑遏制齐鲁豪阀,另一位接掌北军护卫都城安全。即便如此,父皇还是屡屡生出废太子之意。若是他的母后不是周吕侯的妹妹,换成戚姬那样的身份,只怕他们母子俩早就死在后宫倾轧之中了。
可是他又不甘心。
第一次有了真心爱慕之人,这段感情还未曾开始便要结束,实在让人心情沮丧。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樊伉的回答是让人送了一碗加了果肉的粘性麦芽糖。
这是他特地做了哄张嫣的,这个时候拿来给刘盈甜甜嘴安慰安慰他顺便祭奠一下他刚刚萌芽就被迫夭折的初恋正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樊伉摸了摸刘盈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今年贺岁首,樊伉靠着各种玻璃制品和温室作物着实赚了不少。
亮闪闪的玻璃饰品就不用说了,早就成了樊伉的招牌商品,大中小姑娘们都喜欢。后来玻璃作坊推出了凹镜凸镜沙漏也很受欢迎,毕竟相比起笨重的刻漏,精致又精准的沙漏不仅美观好用,还便于携带。
现在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出门的时候手边没有一个精致的小沙漏都不好意思自称贵族。
至于温室作物完全就是一种从众心理了。
贺岁首的时候樊伉送了一株结果的西红柿。系统出品的西红柿是原始的樱桃西红柿,指腹大小,红艳艳的一串串挂在枝头上,就像挂着的一串串宝石,别提多漂亮了。尤其是现在大雪纷飞的季节,田野里饭桌上难得见到一点带颜色的水果蔬菜,这一株西红柿就显得格外特别。
吕后收到后甚是喜欢,当场就摘了一个吃了,并对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赞不绝口。
汉初穷是穷,可上流社会该有的毛病也不少,贵族圈跟风有点严重,皇后都盛赞了,那必然也要尝一尝才对得起自己贵族的身份。
任何年代装逼都是要有本钱的,樊伉的西红柿可不便宜——十石粮一株,爱换不换。
这回樊伉的态度可没拿乔,真的是爱换不换,不换最好。
十石粮不便宜,可产自系统商城的作物种籽也很贵,虽然现在种的西红柿已经是商城种籽的第三代子孙,价值要大打折扣,可到底是反季作物啊,玻璃温室也是要成本的,而且还是没有添加什么膨胀素甜蜜素等之类乱七八糟东西的纯天然绿色果蔬,健康又营养。
只是个看着有点漂亮的果蔬罢了,有些人嫌弃价格昂贵就此却步,有些身家丰厚的还是换了一两株,尤其是那些国中之国的诸侯王,他们倒是想多换几株,奈何樊伉还要留种,并不愿意多卖,每家一株尝个鲜就是了,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又卖出了不少玻璃饰品。
玻璃制品樊伉就真的毫无限制,愿意买多少他就卖多少,只要作坊有存货。
对樊伉而言原料不过是一堆砂子的玻璃,纵然再华丽也不如田野里的一根麦穗暖房里的一株西红柿苗珍贵。
粮仓富裕的同时,系统里的庄园币也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增长,很快就将近五百万了。
系统面板上的财富值从来没有宽裕过的樊伉,终于做了一回翻身农奴,勉强算得上是百万富翁了,比在大汉朝赚一百万难多了,毕竟大汉朝钱币可以自己造,只要你有足够的铁,就能制造足够多的荚钱。
以樊伉现在的身家,这样的荚钱他想要多少就能铸多少,压根就不稀罕。
正想着,生统提示音就响起来了。
“叮个咚!宿主庄园财富达到五百万,获得五千点庄园经验值,三万点庄园币。”
“叮个咚!宿主积极经营系统庄园,奖励宿主抽奖一次。”
紧接着系统面板上就出现了那只无比可爱的色子。
樊伉:“……”
最近系统一直安安分分的没有作妖,他都差点忘了这玩意了,现在冷不丁蹦出来叮个咚一下,老实说樊伉还有点想念,尤其是一来就让他抽奖,他最喜欢了。
照惯例,樊伉认认真真地洗了手,怀着无比虔诚的心往那个滴溜溜的色子上一戳。
“叮个咚,恭喜宿主抽到黑科技。”
黑科技?
这是什么鬼?
樊伉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带着向上箭标的东西十分迷惑,那玩意后面还附带了一个像是定时器一样的东西正在倒计时,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得把系统召唤出来。
“系统系统,这个黑科技是什么意思?”樊伉的语气甚至带点谄媚。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有求于人的时候他向来都愿意把姿态放得低一点。
因为与樊伉签订了合约,系统有问必答,但语气充满了不屑:“黑科技当然就是指以现在你们这种碳基生命的知识和科技无法理解的高维度科技。”
樊伉装作没听出系统语气里透出来的鄙夷意味,继续不耻下问:“那请问这个箭头的黑科技到底是指什么呢?”
系统顿了一下,才“咦”了一声,说:“你这个碳基生命运气真的不错!居然连万物升级器都抽到了,这就是你们常说的走狗屎运吧!”
走了狗屎运的樊伉只关心这个万物升级器到底能升级些什么东西。
万一只能升级个桌椅板凳什么的他就亏大了,又或者可以将冷兵器升级成热武器分分钟成神,岂不是要逆天?
“呸!你想得倒是美呢!”系统在他想得正美的时候忍不住吐槽打断他,“这个万能升级器只能升级系统物品,不然你还想把牛车升级成宇宙飞船升往太空是不是?!”
樊伉略尴尬,老实说他还真有点这种想法。
升不成宇宙飞船那种高级货也没关系,能升级成飞机火车他就满足了,能附带使用说明就更好了。
可是只能升级系统物品,他朝系统面板瞅了一眼,有价值的就是系统商城跨界商城还有储物格了。
商城再怎么升级还是商城,不管是跨界的还是同维度的都贵得要死,再往上升估计也只能看看。
这么一想好像只剩下储物格了。
被系统坑多了,樊伉现在态度无比谨慎,凡事不问清楚是绝不会乱来的。
“那如果我升级储物格的话,是会横向升级还是纵向升级啊?”
他这么不干脆,系统也有点不耐烦了:“这我怎么知道啊!快点选吧,要不然就要过期了。”
被系统这么一催,樊伉一瞅那个金灿灿散发着光晕的虚拟箭头,看到后面定时器正在倒数十九八了。
好像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被系统坑得已经无力吐槽的樊伉果断选择了升级储物格。
“叮个咚,请问宿主确定选择将万能升级器用来升级储物格吗?确定选择后将无法更改。”
樊伉果断选择确定。
下一秒,系统面板金光大炽,剧烈的闪光差点闪瞎樊伉的那双钛合金狗眼。
别说系统这五毛特效做得还挺像模象样的。
樊伉正感叹着,剧烈的闪光过后,系统面板上那个六格储物格颜色也由原来的朽木色变成了苍金色,外面还多了一层金边。
这样就升级了?
他打开储物格一看,还是六格,并没有增加。
难道只是将外观升级了一下么?樊伉不由有些失望。储物格再华丽它也只是个用来储存物品的道具啊,最重要的是实用好不好。
不甘心浪费了一个珍贵万能升级器,樊伉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系统,储物格升级就是改变一下外观么?这样也叫走狗屎运?你是不是对走狗屎运有什么误解啊!”
系统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睁大你的碳基狗眼看看,这个储物格不仅增加了容积,而且从一次性的变成永久性的好不好?!”
咦咦咦!
居然是这样的吗?
樊伉打开储物格一看,果然之前被堆得满满的第一格现在又多出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他试着从第一个储物格里取出一捧麦子后,储物格并没有限制他的行为,紧接着他又成功地取出了捧麦子。
系统这回真的没有坑他!储物格被升级成永久性的居然是真的。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从来只有更坑没有最坑的系统绝不会这么好心,他要保持头脑清醒,不可放松警惕,不能被系统的花言巧语蒙蔽了,这里面一定会有陷阱。
被突来的陷饼砸得有些晕头转向的樊伉努力收拢神智,反问系统:“真的这样就行了?这个储物格现在不仅可以无限存储,还能不限次数地取出物品了么?”
系统冷笑:“你不是自己实验过了么?”
的确如此。
难道系统真的良心发现不坑他了?
樊伉难得地自我反省这回是不是真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系统又慢吞吞地开口了:“哦,我忘了告诉你,万能升级器因为太过逆天,所以在使用后宿主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樊伉顿时炸毛了,“这种事你要早点说啊!”
鬼知道这个系统要抽取什么东西作为代价,万一是要他的命呢?人都没了,就算能升级十个储物格又有什么用啊!
系统对他彻底服气了:“你是宿主,谁会要你的命啊!你肩膀上抬的那个脑袋装的全是渣吗?偶尔也要动动脑子!”
一听不是要他的命,樊伉心安多了:“那代价是什么?我的命不行,我阿翁阿母的命也不行,无名兄的命不行,阿盈和姨母舅舅们的命还是不行。”
“谁对你们这种低等的碳基生物的命感兴趣啊!收取的代价是别的更有趣的东西。”如果系统有表情的话,樊伉肯定这个时候系统一定在翻白眼。
不是比命珍贵,而是比命更有趣的东西吗?
樊伉问得小心翼翼:“那这个更有趣的东西是指哪些?”
“爱情、亲情、友情、名利——”
系统没说完,樊伉眼珠子一转,飞快地道:“那我愿意拿子嗣来交换,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子嗣。你看这样行么?”
“按照这个世界的传统,子嗣的确称得上代价。”系统沉默了一会,说,“你确定要用子嗣当做代价来交换么?”
樊伉点头,又摇头:“等等,我只是用子嗣来交换,不代表我没有那啥的能力,我还是可以和人谈恋爱结婚那啥啥的吧?”
系统显然没有料到他担忧的居然是这个,有些呆住了。
“你这辈子只是不会有后代,不影响你跟人□□的。”
什么□□,说得这么难听!
樊伉心中忿忿,不过还是肯定了系统的这波骚操作。
子嗣什么的,反正他性别男,爱好男。如果不出意外,不管付不付出这个代价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除非系统有办法能让男人也怀孕。
这么一想,樊伉居然有一种赚到了的感觉。
从今往后,他也是有随身储物空间这种金手指的人了!
第160章
托了升级储物格的福,樊伉的心情一整个冬天都很高昂,看谁都笑眯眯的。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冬去春来学院开学为止。
原因无他,都是假期作业惹的祸。
整个学院一共不足百来名学子,其中居然有一半的学子没有完成作业。而另一半完成的学子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学子作业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要只是算学作业都是一样也就罢了,数学嘛标准答案都是一样的,可是政论兵法农学甚至医学答案也都一样那就太扯蛋了。
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谁还没点抄别人作业的黑历史?
樊伉一看那些交上来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甚至连错别字都一样的作业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维持了一整个冬天的好心情便不那么美丽了。
抄作业好歹也要抄得有诚意一点,抄得这么明显是想糊弄谁呢!
无名见他脸色沉了下来,问:“郎君何事不快?”
樊伉将作业本递给他,气道:“我就说冬日禄表兄他们整日呼朋唤友到处玩乐作业居然全都完成了,原来都是抄的!”
无名挑眉,倒是没有樊伉这么气愤,事实上除了樊伉之外,他对其他的人和事都没什么兴趣。
“郎君想要如何惩治他们?罚他们跑圈?”
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对那群仿佛有多动症的少年们而言,跑圈估计不是惩罚而是运动吧!
他有更好的主意。
樊伉恶狠狠地想。
不是喜欢抄吗?那就让他们抄个够!
“舅舅——舅舅——”小小的张嫣举着双手一边叫着一边冲了进来。
樊伉对这个软糯的小外甥女还是挺喜欢的,看见她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嫣儿怎么了?怎么跑的这么急,小心跌倒。”
张嫣眨巴着一双漂亮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献宝一样将手里举着的玻璃瓶递给他看:“伉舅舅你看。”
“这是什么呀?”樊伉接了过来,打开瓶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樊伉“咦”了一声,道:“刀伤药?哪里来的?”
药房现在是郑侍医和公乘阳庆的研究室,两个老头儿对药房可看重了,除了亲近的弟子平时根本不让人靠近,就算他们再宠爱张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着珍贵的药膏给孩子当玩具。
张嫣眨巴着一双乌黑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语气特别自豪:“我做的。”
“真的?嫣儿真厉害。”樊伉惊讶极了。
他虽不懂医,但是系统出品的刀伤药还是很熟悉的,只要闻一闻就知道了。张嫣手里的这半瓶刀伤药虽然比不得公乘阳庆他们制作的,但质量也算不错了,比很多半调子的医匠配制的还要强。
这孩子在药理学上的天赋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若是能一直有名师教导,日后成就定然不可小觑,兴许能成为大汉朝的南丁格尔也说不定。
只是可惜了,身为赵国的翁主,只怕鲁元表姊和赵王都不会允许张嫣去做一名医匠吧。
想到历史上张嫣的结局,樊伉心中不由分外惋惜。
明明可以靠技术征服大汉朝,却因为身份被迫卷入权利的漩涡,最后落得孤苦一生的结局。
小孩子敏感,觉得舅舅看着自己的眼光有点不一样了,张嫣不由得扬起小脸看着他:“舅舅?”
樊伉回过神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阿嫣吃糖吗?”
这个年代糖可真算是精贵东西,除了长沙国那边的柘浆也就是甘蔗汁以外,真正称得上是糖的就是樊伉命人熬制的麦芽糖了。
浓香的麦芽糖再加上爆米花一起炒制,就成了香香脆脆的米花糖,给小孩子用来磨牙很是不错。
张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吃。”
樊伉命人取了糖罐来,抓了两块递给张嫣,说:“吃完要刷牙,不然会蛀牙哦。”
有吃的张嫣格外乖巧听话:“知道了,舅舅。”
正巧这时乘光手里捧着个木盒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赶,那木盒是闳翁亲手所制,专门用来放置玻璃作坊那些精贵的对象。
樊伉唤住他:“可是玻璃作坊那边送来的?”
乘光道:“正是平安差人送过来的。”
樊伉道:“平安人呢?为何没来?”
乘光摇头:“这个奴不知。”
樊伉接过木盒,对乘光道:“你抽空去一趟玻璃作坊,看看那边可是需要些什么。”
乘光应了声喏,正要退下,不想樊伉又叫住了他,从置物架上取下一小罐米花糖,里头的米花糖不多,也就十块。
他把糖罐递给乘光:“把这个给平安他们送去吧。”
张嫣看着那罐糖,觉得比自己的多,但很是乖巧地没有吵闹,只是歪着头内心有点羡慕。
好多糖啊!
舅舅担心她坏牙,每天只准她吃两块,这么一大罐糖,都够她吃好几天了。
樊伉将张嫣交给她的随身侍女,吩咐说:“看着点翁主。”
侍女连声应喏。
将张嫣交给她们之后,樊伉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放着一个木质的圆筒。
那圆筒长约三十厘米,筒径三厘米,一边装有玻璃镜片,看上去怪模怪样的。
无名拿起来在手里抛了两抛,挑眉:“这是什么?”
樊伉一见,心都要吓出来了,连忙一把接住,说:“别乱扔啊!当心摔了。”
见他如此紧张,无名“嗤”了一声,忍不住淡嘲:“郎君对平安可真上心。”
樊伉没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喜滋滋地道:“你不懂,这可是个神器。”
说罢他拿起圆筒举在眼前朝着四面八方望了一遍。
这是一个单筒折射式的望远镜,倍数应该达到了三十多倍,而且使用了棱镜组所以成的是全正立的像,但是因为技术原因,物镜没有消色差,所以观测到的影像边缘有明显的一条红光,但即使这样樊伉也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这才只是平安做出来的第一架望远镜,以后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他相信总有一天平安一定能做出可以消色差的望远镜。
对此,他深信不疑。
拿到了好东西,樊伉就想臭美显摆一翻。
“走,无名兄,给你见识一下神器的力量。”樊伉说完拉着无名兴冲冲地爬上楼,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将望远镜递给无名:“给,试试这个。”
无名接了过来,学着他先前那样举在眼前朝着远方望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差点将望远镜甩了出去。
“什么东西?”
樊伉乐不可吱:“吓了一跳吧?”
无名将望远镜拿下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远处的小山包还是那么遥不可及,再把望远镜放在眼前,那山包仿佛一瞬间被移到面前似的,他甚至还伸出手往前摸了一摸,结果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为什么会这样?”无名将望远镜拿在手里反复察看,实在弄不懂其中的理由。
山还是那样的山,可透过这个圆筒再看,远处的物像就像在眼前似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樊伉笑得像只偷吃了油的老鼠:“这就是知识和科技的力量。”
无名拿着望远镜有些爱不释手:“我现在有点明白郎君为何对平安如此器重了。”
若平安能一直造出这种神奇的东西,郎君多器重他一点也是可以的,但也仅限于器重了。若是平安敢对郎君生出丁点非份之想,他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斩杀。
“平安是个可造之才,对于这样的技术型人才我们当然要多多培养。”樊伉觉得自己当初冒着惹怒吕雉的危险救了平安简直太正确了,谁能知道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卑贱奴隶居然有如此才华,只是给他一点点提示和几张他完全不理解的图纸,他就能无师自通地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将之一一实现,堪称天才。
作为发现这个天才的伯乐,樊伉内心窃喜之余又有几分得意。
“这个望远镜只能算个半成品,还有改进的空间,等做出完整的成品,就能在军中推广,以后给咱们大汉朝的军中斥侯们每人都配备一个,这样他们刺探敌情更方便,我看匈奴还怎么跟我们打。”
无名目光终于从望远镜的目镜处挪开,神情若有所思:“这个叫望远镜吗?用来给斥侯打探军情倒是不错。”
“就是啊!”樊伉自信满满地道,“只要能给我个五年十年,我绝对能让我们大汉朝的军备远超匈奴,让匈奴看到我们就只能望风而逃,再也不敢作妖。”
其实现在汉人跟匈奴打仗也是胜多输少,只是汉军每次北上与匈奴开战都吃亏在军备上,没有保暖的棉衣棉被,北地恶劣的气侯就要冻死不少人,再加粮草供应也是个大问题,所以才一直任由匈奴扰乱边境,无法彻底击败他们。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现在汉朝太穷了,社会物资还支撑不起对匈奴的大规模作战。
“那这个就先送我吧。”无名看样子是真的挺喜欢望远镜,第一次主动开口朝樊伉要东西。
“无名兄喜欢就送给无名兄吧。”对于小男友这点小小的要求,樊伉还是很乐意满足的。
无名第一次见到望远镜有点爱不释手,第二天就带着樊伉兴冲冲地出门踏青了。
彼时虽已开春,泥土却未完全化冻,草木未曾吐芽,即使是最勤劳的农夫也只能呆在家里等着春暖花开春耕的到来。无名挑这个时候带着樊伉去野外踏青,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和樊伉单独相处一会儿罢了。
就是这个地点挑得实在有点儿不好。
樊伉站在沮水边上吹着冰冷的江风,即使穿着厚厚的袄子也依然觉得寒冷无比。
无名用鹅卵石围了一个火堆,燃上木头正准备给樊伉做他拿手的烤肉。
忽然,跪趴在河岸上等肉吃的大黑和阿秃都站了起来,大黑的鼻子往四周嗅了嗅,然后朝着中游的方向吠了起来。阿秃虽然没叫,但凶恶的脑袋昂了起来,两只短小的前肢缩了回来,全身呈现出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
“怎么了?”樊伉诧异道。
“不知道,我看看。”无名把手里的烤肉架在火堆上,从怀里掏出望远镜望了过去。
沮水河畔虽然长着茂密的芦苇,但因为这个时节草木还未曾发芽,只剩下干枯的草茎,并不影响视野。无名透过望远镜看到前方河流拐弯处有个陌生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芦苇丛边。
那人非常警惕,无名不过才看了过来,他就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飞快地钻进了芦苇丛里。
无名眼一眯,说:“有个人,我过去看看。”
樊伉连忙道:“我也一起去。”
两人连烤肉也没有收拾,带着阿秃和大黑沿着河岸往前搜索。到了芦苇丛边,无名拔剑出鞘,拨开芦苇丛察看了一会,只看到一串半深不浅的脚印,潜伏在这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脚印沿着芦苇丛一路朝着山上的方向而去,显见那人离开了芦苇丛藏匿到了山中。
无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樊伉,放弃了上山继续搜人的打算。
大黑迈着步子一直小跑,直来到河边一棵枯萎的大树后边,“汪汪汪”地吠了起来。
两人跟了上去,赫然发现树底下居然躺着一个用兽皮包裹着的婴孩。
“这里怎么有个孩子。”樊伉吃了一惊,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发现那孩子情况不太妙,一张小脸冻得通红,瘪着嘴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樊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脸颊滚烫滚烫的,烧得不轻。
“这孩子生病了,得赶紧找个医匠给他看看。”
无名二话不说,扶着樊伉爬到阿秃的背上,自己也坐了上去,阿秃载着两人朝着书院的方向跑得飞快。
不久,一个身穿葛衣,头发像稻草一样乱糟糟的高瘦男人从山林里走了出来,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才转身朝着山上跑去。一直跑到半山腰,男人四处望望,发现周围没有异常之后,才挪开旁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阿山,是你回来了么?”洞里传出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
男人“嗯”了一声,走进山洞,从里面把石头挪回洞口。
山洞里靠墙的地上铺着一层干草,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女人躺在干草上,这么寒冷的天气身上只盖着一块薄薄的旧兽皮,冻得瑟瑟发抖。
女人抬起眼睛看到男人空着手回来的,不由急道:“孩子呢?你把孩子怎么了?”
“我把孩子放在山脚下了。”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还那么小,还不会说话,又生了病,你怎么能把他扔在山脚下自己回来啊!你这不是让他去死吗?”一听阿山把孩子扔了,女人简直要崩溃了。
“阿广,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阿山连忙走到女人身前,一把握住了女人瘦骨嶙峋的手,道,“孩子病得太厉害了,我们没有食物也没有保暖的衣物,孩子留在我们身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把他放在了山脚下的河边上,有人把他捡回去了。那个人是沮水下游栎阳书院的人,书院里有医匠有食物,说不定会有办法救活孩子,总比让他放在我们身边等死要好。”
阿广忍不住放声大哭:“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救我们的孩子?万一他们存了坏心伤害孩子怎么办?”
阿山抱住女人,整个人仿佛抽空了力气似的跪坐在地上,喃喃道:“不会的,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阿山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服阿广,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樊伉和无名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书院,将孩子交到公乘阳庆手里。
老头儿最近在书院做研究做得有些乐不思蜀,被人从药房里拉出来的时候还满心不情愿,不过当他看到生病的孩子后那点不情愿立刻就消失了。
“哎呀,孩子都病成这样了怎么才送过来?”公乘阳庆一把将孩子抱了过来,又命人去唤阿沅。
他虽然医术高明,但不会照顾孩子啊!
论起照顾孩子这种细致活儿,还有谁比得上阿沅。
而且郑侍医的专长在外科,对内科和儿科明显不那么精通,这个时候还不如阿沅有用。
不一会儿阿沅急匆匆地过来,看到孩子的样子吃了一惊:“这是谁的孩子?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公乘阳庆将孩子往阿沅手里一塞,说:“跟我进药房。”
书院的骚动很快就传回到讲学堂那边,因为抄作业而被罚抄书的吕禄正抄得怀疑人生,见到外面的小骚动把笔一扔,叫住了一个来往的下仆,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吵吵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