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庄园系统去古代by米纸皮
米纸皮  发于:2024年08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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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伉摸了摸鼻子,默默地跟出去,结果只看见无名兄和大黑潇洒的背影。
太好了,看来今天晚上又能加个餐了。
想到这个,樊伉又要愁了。
现在还行,无名兄有时候勤快起来,带着大黑进一趟山林,很少空手回,有时候是两只野鸡,有时候是两只饿得半死的野兔子,樊伉大部分时候还能开开小灶。
不过也只能趁现在,等到春天,百曾都进入繁殖的季节,便是再贪婪的猎人,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进山。
大自然给了人们繁衍生存发展的资源,人们也要给予大自然休养生息的机会,涸泽而渔那是最短视最无知的人才会干的蠢事。
火榻早已经盘好,不过因为气温低,还未曾干透,过几天才能使用。
匠奴们抓紧时间砌好了火榻之后,又在翻修倒塌的房子,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十分热闹。
樊伉四处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很淡定地回屋去了。
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就他一个闲人杵在工地上,很碍眼的,他还是不去讨人嫌的好。
“乘光,磨墨,我要写帖子。”樊伉大声招呼着。
乘光立刻颠颠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先给樊伉铺上雪白雪白的纸,然后开始认真地磨墨,一边磨一边还问:“郎君要写什么帖子?不等无名公子回来再写吗?”
要不然就郎君那一手丑字,可丢死人了。
樊伉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了这个多话的下仆一眼,道:“就你话多。”
乘光被骂得莫名其妙,明明以前郎君要写什么东西,都是让无名公子代笔的,为什么今天挨骂了呢?
乘光百思不得其解。
樊伉倒是很想争一口气,自己写帖子,奈何乘光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实情,只得傍晚的时候等无名打猎回来,才让无名代笔。
帖子是送给城内那些背景雄厚的六国旧族豪强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长安城的新贵、汉皇和吕后的外甥兴平侯,邀请各位乡老大家赏花。
乘光满头雾水:“郎君邀请他们赏什么花啊?”
难道这附近有什么漂亮园子他没有发现么?不能啊!最近他天天跟周围的农户打交道,没听说附近还有别的什么漂亮大园子啊。
无名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思,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樊伉。
樊伉转了转眼睛,脸上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雪花不也是花么?”
乘光转过头,透过不那么齐整的窗户,看到院子外头溅着泥泞的残雪,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出来有什么好赏的。
“哎呀,跟你说不明白,总之只要人能来就成了。”樊伉跟他解释不清,索性将那几十张请帖递给他,说,“明天你辛苦一趟,替我把帖子挨个儿送到。只要有人来,咱们今年的口粮就不用愁了。”
这是他在胥珲府上挨了几晚冻之后生出的主意。
虽然火榻和火炉子已经成了关中最流行的东西,并且还有继续向南北两边发展的趋势,但受年代和现实的制约,这种流行的速度非常缓慢,至少他在舞阳县丞胥珲的府上是没有见到这两样东西的。
至于长安城中已经成为了身份和地位象征的《汉皇传》,那估计还只是个传说,胥珲其至连纸都没用上,用的依然还是笨重的竹简。
他就不信,这几样东西还敲不开舞阳城内那些六国旧族的口袋。

第73章
自古以来, 河流就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摇篮,但凡河流经过的地方,便会有人类聚集, 形成村落城镇。
隐阳城也不例外。
早在商周时期,古老的滍水河畔就已经初步形成了城镇的雏形,及至后来, 周朝王族的一支迁入此地,历经数代繁衍发展, 隐阳城越发繁荣。
这天,隐阳城内的高门大阀张氏, 突然接到一张奇怪的拜帖。
那帖子由一张雪白的似绢非绢似帛非帛的东西制成,既轻且柔,闻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异常精美。
张公子彦拿着手里的拜帖, 内心十分好奇:“兴平侯?他怎么会想到要邀请我去赏花?而且自从许家搬迁之后, 那园子不是早就荒废了么?”
“不会是这位兴平侯到了舞阳, 把那废园子买下来了吧?”吴征捋了捋胡须, 猜测着。
“……”张彦纳闷了,“有钱买那破园子干什么?”
再说了那园子没荒之前也就那样,这个时节赏什么花啊!
这事怎么瞧着那么怪。
张彦琢磨着, 完全没有头绪。
吴征作为他手下的头号幕僚,见识还是有一点的,若是论起朝中诸公,大部分他都能说上三两句, 但这位兴平侯?
实在太小了啊,以前压根没注意过。
这两年倒是名气大了些,但吴征也没有当回事。
听听这位兴平侯的事迹,亩产十几石的粮食?
怎么可能?吴征向来只当是笑话,压根儿就不相信。
纸和《汉皇传》他也有耳闻,倒是满心期待,至于铁炉子和火榻什么的就完全没兴趣了。
不过是些匠人们弄出来哗众取宠的东西罢了。
作为一个出身平凡,但是非常有理想有报负,一心只想着做出一番大事业,实现自己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的吴征来说,对这些锦上添花只会让人更加沉迷于豪奢享受的东西毫无兴趣。
不仅如此,当他听说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对兴平侯有此才华,不用来做些守土开疆,造福天下的正经大事,反而像个匠人一样沉迷于这些奇技淫巧还非常不屑。
但纸就不一样了。
若是纸张能够大量制造出来,完全取代竹简,对天下人,尤其是那些学子们会有多大的影响。
至少对吴征自己言,那吸引力还是足够大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张彦手中的拜帖上,目光灼灼:“听说兴平侯发明了一种可以和绢媲美但又比绢廉价许多的纸替代竹简写用具,莫非就是郎君手中的这个?”
张彦心神这才又转回到手中的拜帖上面,说:“应该就是了。”
两人于是将心头疑虑撇至脑后,专心致志地欣赏起这种叫做纸的书写用具来。
瞧瞧这光滑的手感,这雪白的色泽,这个轻这个柔啊!
两人顿时啧啧称奇,末了吴征道:“不说别的单就能造出这张轻薄的纸,兴平侯堪称一世奇人了。”
两人互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征顿时心领神会,建议道:“既然兴平侯盛情相邀,郎君不妨前去拜会一下这位大汉国最年轻的关内侯。”
张彦点头称是,欣然道:“吴公所言正合吾意。”
便是没有纸这回事,单就樊伉的家世,也足以让张彦结交一二。
吕后和周吕侯的外甥,寻常人想结识还找不着门路。
不光张氏、隐阳城内其他几户豪强旧族如陈氏、王氏、范氏等这几日内皆陆续收到来自兴平侯赏花的请帖。
到了约定这日,张彦带着吴征坐了半天的牛车一路颠簸到了舞阳县樊伉约定的园子,结果一下牛车张彦就愣住了。
只见原本破败不堪的园子人来人往,每个人肩挑背扛着材料正在翻修房子,到处都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热闹非常。
没走错地方吧?
张彦看向吴征,吴征也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面容冷漠的少年郎带着一只精瘦彪悍的黑犬从远处奔了过来,路过张彦时,停顿了一下。
“来赏花的?”
张彦一时摸不清少年郎的身份,见无名气场强大,穿着讲究,以为他就是兴平侯,连忙躬身回答道:“在下受兴平侯相邀,前来赴约。”
无名没有回答,反而扭头扬声朝着墙角道:“郎君,有人找。”
张彦循声望去,只见墙角处不知何时蹲了一个小少年,穿着一身葛衣,灰扑扑的一团缩在那里,像一团烂麻布似的,一点儿也不起眼。
要不是无名出声提醒,他都不知道原来这里蹲了个人!
听得无名一声叫唤,樊伉立时回过头,将手中的茅草往别人手上一塞,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过来道:“原来是……请问阁下高姓?”
“……”张彦,“敝姓张,隐阳张氏就是本家。”
樊伉满脸真诚地道:“哦,原来是张公子,久仰久仰。”
张彦满头黑线,方才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现在就说久仰,这也太敷衍了吧。
不过自己拿茅草修房子的关内侯也只有眼前这位看着不大的兴平侯了吧!
“来来来,这边太吵了,进屋里说。”樊伉才不管他脸色如何,依旧乐呵呵地领着他往屋子里走。
别说这园子修好了看着还挺不错的,关键是便宜啊!
大约是胥珲先前没有答应樊伉的事,内心觉得可能有点怠慢了樊伉,所以这园子被以友情价半卖半送给樊伉。
看着拽自己衣角的樊伉,再想想以前见过的那些鼻孔朝天的勋贵们,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摆架子的贵族,张彦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阴谋里去一样。
一进门,张彦就觉得自己果然掉进阴谋里去了。
彼时江南虽然早已春暖花开,但是倒春寒的威力依然在肆虐着中原大地,舞阳县道路上的冰雪都未曾化开,这个小小的破旧的甚至外头还在叮叮当当修补的屋子里却异常的温暖舒适。
张彦四目一扫,发现屋子中间除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炉子之外,便只有靠墙那一面砌成的一个土榻,却是不知如何保持这屋子的温度。
他素来城府极深,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对着樊伉玩笑道:“兴平侯这屋子看着不起眼,却着实不错,这个时节挺暖和的。”
樊伉仿佛压根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乐呵呵地解释说:“那是因为点了炉子烧了火榻的缘故,要不然真冻死了。”
“……”完全没有料到樊伉如此直接的张彦有点接不上话了。
“原来这就是长安城里流行的炉子和火榻吗?”吴征果然不愧为张彦手下第一幕僚,见状非常自然地接过话题,避免了张彦发愣的尴尬,“郎君不是一直念叨着这种晚上也能够保持温度不冷的火榻吗?正好这回托兴平侯的福,可以看个究竟了。”
火榻也罢,炉子也罢,兴平侯看样子倒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不然也不会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摆在外面供人观赏。
在这一点上,吴征又觉得樊伉还有几分贵族的风范了。
张彦还真是有点好奇,隐阳城的冬天滴水成冰,有这种能烧火保暖的火榻,谁不想晚上睡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
大冬天冻腚的滋味他亲身体验,着实不是那么美妙。
樊伉甩了鞋子,爬上炕坐着,膝盖上还搭着一条小毛毯,别提多暖和了。
他拍了拍边上的位置,示意张彦和吴征说:“上来坐,地上冷。”
张彦和吴征有点踌躇,兴平侯相邀,而且又如此不摆架子,两人却不敢造次。
贵族和庶民的地位实在相差太大,稍有不甚就是大罪,抄家不至于,一顿牢狱之灾却是免不了的。
“不敢,吾等就在地下侯着吧。”张彦躬身上前,毕恭毕敬地回答说。
樊伉还不曾说什么,倒是无名已经净了手脸带着大黑从外面进来,冷眼瞅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上炕坐定之后,才冷漠道:“郎君相邀,你们听从便是,省得冻病了,外人还道郎君不懂待客之道。”
张彦和吴征二人这才脱了靴子,小心翼翼地爬上炕坐定。
这一坐就发现果然不同,屁股底下暖烘烘的,别提多舒服了,冷冰冰的木榻根本不能比。
“噗噗噗——”
炉子上的水冒着热气,水开了。
乘光双手托着一个小酒壶进来,先把酒壶放在桌上,再把架子上的木盆拿过来,将炉子上的热水倒进盆里,取出几个小酒盏一一斟满酒,放进盆里温着。
张彦和吴征正在默默地观察这神奇的火榻,冷不防鼻尖里突然窜进一股浓香的味儿。
二人皆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目光同时朝着散发这股味道的方向望了过去。
什么味儿,这么香?

第74章 吕泽
温酒要点时间, 樊伉便拉着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彦心神早就被那醇香的酒液吸引过去了,眼神频频瞄向边上的水盆, 回答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樊伉倒是兴致勃勃,一直抓着两人问个不停,基本上都是问及郡中的人口啦、收成啦、都种些什么粮之类的, 非常的朴实且接地气。
张彦一一回答了。
果然不出樊伉所料,基本上种的都是豆子和黍子之类, 产量基本都不高,豆子还要好点, 黍子产量低,风调雨顺的时候一亩地能收个五六十斤就算高产了。
确实有点低。
樊伉默默地想着,黍米这个东西哪怕是放在几千年以后的现代,有良种农药化肥等等各种增产措施保驾护航, 一亩地也不过是三四百斤而已, 比起随随便便就亩产□□百上千斤的麦子简直就弱爆了, 更别提动不动就是一两千斤的稻子了。
“怎么不种麦子呢?这边的地挺适合种麦子的啊, 麦子产量比糜子要高一点。”樊伉说。
虽然说种什么在他心里其实都没有区别,但这不是头上还有个系统任务嘛,为了能早点完成系统任务, 樊伉也是很拼的,逮着机会就劝人种麦子。
这话有点不好答。
张彦有点琢磨不透樊伉的意思,不懂他问这话是话中有话呢还是单纯地只是提个建议。
但樊伉提了问,又不好不回答, 张彦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决定照实回答。
“一亩地的麦子确实能比糜子多产个十来斤,但是麦子不好吃,不如糜子面细腻宜口。”
樊伉笑着道:“那是因为你们不会弄。”
这是历史生产力的局限性造成的。
其实不单是大汉朝,就他所知,古代的面粉都是不去麸皮的粗面,糯米磨的粉才叫细面。
他记得解放后,很多地方依然是吃的粗面,直到后来那位姓袁的伟人沤心沥血,培育出了高产量的各种杂交粮种,粗面这种东西才渐渐从人们的饭桌上消失,从此细面取代了粗面,成为人们主要的饱腹主食。
“哦,此话怎讲?”张彦笑道。
樊伉就等着他问这一句,说:“等着瞧吧,午食就在这儿吃,让你开开眼界。”
“……”张彦泪流满面。
这么调皮的兴平侯,他也是醉了。
樊伉说等着瞧,就是真的等着瞧,字面上的意思。
片刻后几人移步院中,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樊家身具多功能用途的驴子被人刷得干干净净,油光水滑地在那慢悠悠地拉磨。
稍远一点儿的地方,竖着一个用木棍做成的井型工具,两头着地,中间悬空。
磨好的粗面被人端过来,放进一个编得很细的筛子里,再拿去那个井型工具上面来回轻晃,细面就被筛了出来,剩下的麸皮留在筛子上。
张彦走过去看了两眼,笑道:“这东西倒不错,方便。”
樊伉不以为意地道:“效率还是低了点,等过些时日冻土化了,在隐水之畔建个水磨坊,只要河流不干,日日夜夜便能磨麦舂米,那才叫方便。”
“水磨坊?”张彦抬眼望向吴征,以目示意,那又是个啥?
吴征也是满头雾水,暗暗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毋要多问,静观其变。
樊家做工的人多,午食当然不可能指着现在这头老驴拉磨磨面,面粉是早就预备下的,不多时便有仆侍上前,告知午食已备妥。
“张公子和吴公远道而来,舍下略备薄酒,且去喝上一杯。”樊伉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兴平侯相邀,哪里敢嫌弃啊!
张彦心里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躬身连称不敢。
几人又移步室内,只见炕上已经摆上一张略大的矮桌,一个青衣小奴拎着食盒正一样样往上摆放食盘。
樊伉家的午饭很简单,一碗肉臊子面,蒸得蓬松软绵的馒头,糜子粥,还有两碟咸菜。
非常的平民化。
张彦平时是不吃午食的,不过樊伉相邀,不好推辞,再者赶了一上午的路,确实也有点饿了,而樊家的那碗肉臊子面闻着又实在太香,便顺水推舟地留下,吃了一顿非常有樊氏特色的午食,也喝到了他心心念念香得不行的烧酒。
酒足饭饱,吴征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真心实意地赞道:“今日兴平侯赏的一顿饭食,吾方知以往数十年俱都白活了。”
张彦频频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张氏的伙食自然也是好的,肉食不缺,然则不知是烹饪方法不得法,还是厨娘的手艺不行,做出来的饭食跟今日在兴平侯这里吃的一比,简直难以下咽,竟是白白糟蹋美食。
樊伉笑道:“粗茶淡饭,不过胜在烹食方法新鲜,若是张公子喜欢,一会儿便让人将这面食的做法奉上。”
张彦本想婉拒,然则一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笑纳了:“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都说男人的交情在酒桌上发展得最快,一顿饭下来,见樊伉如此具有亲和力,张彦和吴征两人的心态都放松许多。
“不瞒兴平侯,某虽然是一介商贾,但自小家资颇丰,一应衣食皆比常人要讲究许多,竟不知世上还有此等好酒,一口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尝到了烧酒的好处,张彦体内的商人因子迅速活泛开来,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种酒的价值所在。
边塞苦寒,酒能暖身,这样的烈酒定然能大卖。
樊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这种蒸出来的酒能清洗伤口,然则颇费粮食,汉后已经下令,不允许民间随意买卖。”
张彦本来还想着做烧酒买卖的,一听吕雉都已经插手,立刻这个歇了心思。
他身为张氏的大公子,心智才华皆不缺,得了樊伉明显的示好,他又不是个棒槌,猜到樊伉定然是有所求,当下也不故作姿态,问道:“不知此次兴平侯相邀,可是有何要事?”
吴征举拳掩嘴咳嗽了一声,提醒自家郎君谨言慎行,切莫惹恼了兴平侯。
哪知樊伉就喜欢和这样直接的人打交道,省事。
“张公子果然聪明,说实话此来的确是有事找张公子商议。”樊伉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就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张彦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打着哈哈:“不敢不敢,兴平侯身份尊贵,某不过一介商贾,兴平侯但有吩咐,某不敢不从。”
“张公子实在太过自谦了。姬氏皇族的后人,谁敢拿你们张氏当作普通商人。”
提到姬姓皇族,张彦怔了一下,面上显出一抹缅怀之色,语带自嘲道:“那都是些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还提他作甚,如今可是汉室天下。”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天就是这样聊死的。
樊伉默默无语,暗想自己果然不是个会聊天的好对象。
张彦也自觉尴尬,目光溜了一圈,最后落在自己正坐着的火炕上,道:“这就是近年风靡长安城的火榻吧,果然甚是暖和。”
樊伉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正是,若是张公子喜爱,改日我派匠奴也去府上盘两个火榻。”
“那就有劳了。”张彦起身,朝着樊伉抱拳行了一礼。
樊伉道:“张公子觉着我这火榻和炉子如何?”
张彦微怔,继而如实回答:“甚为实用。”
“那……若是有人在汝南郡卖这铁炉子,张公子觉得可行?”
张彦本身就是商贾出身,说起做买卖的事自然非常有主意。
樊伉问了,他拢眉思索了一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就是不知这铁炉子造价几何?”
“若是照着我绘的图纸,造价十分低廉。”樊伉捧着水碗,笑眯眯地看着张彦,“素闻隐阳张氏家资颇丰,买卖已经做到齐鲁之地,就是不知道张大公子可有兴趣再添几样买卖?”
哪怕张彦是个棒槌,这个时候也该明白樊伉的目的了,更何况张大公子从来就跟愚钝挨不上边儿,当下心中一喜:“兴平侯的意思是……”
樊伉道:“素闻汝南郡张氏家资丰厚,买卖已经做到齐鲁边界,就是不知道张大公子可有兴趣再添几样买卖?”
他当然想啊!
商人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有机会扒上当今权贵,还能赚钱,张彦当然愿意了。
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谈判非常顺利。
樊伉拿铁炉子和火榻的图纸,从张彦手里换了两千石粮,省着点接下来半年都不愁吃了。
完成了交易,樊伉心里高兴,侧过头朝着乘光看了一眼,乘光会意,开箱子取出一个锦盒,递给樊伉。
樊伉手一推,锦盒顺着桌面滑至张彦手边,道:“相逢便是有缘,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张彦为人甚是爽利,倒也不忸怩,伸手接过,道:“如此,某便告辞了。”
出了庄子,二人上了牛车。
吴征想起今日的经历,不禁失笑道:“兴平侯少年成名,却无半分娇矜之意,毫无架子,有点意思。”
张彦今日不仅搭上了京都最有前途的权贵,而且还做成了一笔绝对不亏的买卖,心中高兴,掂了掂手中的锦盒,也笑道:“就是不知兴平侯送了什么。”
吴征捋须颔首:“郎君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
张彦闻言,果真将锦盒打开,一见之下居然怔住了。
吴征一挑眉:“怎么?”
张彦将手中的锦盒往他手边一推,吴征看了一下,也跟着愣住了。
“居然是《汉皇传》?”
作为第一版纸质书,无论是在权贵高门,还是普通民众心目中的地位都还是满高的。
张彦作为贵族豪强,钱粮不缺,铁炉子和火榻对他的买卖不过是锦缎上添的那朵花,有则更佳,没有影响也不大,但《汉皇传》他还是非常眼热的。
他也曾托人去长安城买过,奈何只有一家有卖,每天店铺没开门前面排着队等着买的人就已经到大街上了,一个个的不是这个侯就是那个侯,个个都惹不起,想插队都没处下手。
樊伉赠送了他一本,倒真的称得上是诚意满满。
这年头大约是因为商贾地位低的缘故,商人基本都还是比较有诚信的。
谈妥了买卖,第四天,张氏的车队便送了六百石粮食过来,剩下的一千四百石,张彦还要筹措,需得再等一个月。
边关在打仗,各地粮仓里的粮食基本已被调用,剩下那些有粮的豪强大阀六国旧族,哪个不是捂紧了口袋,等着粮价飞涨再大赚一笔。
樊伉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就是,即使他手边有成堆的钱,也可能买不到一粒粮。
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彦宁可舍弃即将到手的部分利益,也要如此果断地和樊伉合作,也称得上有气魄了。
之前修整房屋的时候,除了几间能够住人的大宅子,最先修整出来的就是粮仓。
张氏的运粮大队一到,樊伉便指挥人将粮食送进仓里。
看着粮仓里摆着的□□布袋,樊伉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别看他当初在吕雉和萧何面前说得胸有成竹,带着百来号人雄纠纠气昂昂地奔赴舞阳县,其实心中也颇有点惴惴不安的。
这下好了,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展他的种地大业,完成系统任务,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趁着现在气温还未曾升高,冻土也不曾化开,樊伉决定先去一趟砀邑,看看他大舅吕泽的情况如何。
本来听说吕泽生了病,他应该第一时间去砀邑看望他的,奈何此次出京实在太过匆忙,而舞阳县的情况又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到了舞阳县他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丢下这百来号人挨饿受冻,他自己跑去走亲戚吧?
拖了几天,住的屋子修葺出来了,吃的口粮也有了,樊伉便收拾收拾,带着吕雉和吕媭姐俩给吕泽送的礼物,前往砀邑看望吕泽。
砀邑距离舞阳县三百多公里,彼时气温已经开始上升,积雪初融,道路非常泥泞,行走艰难。
樊伉带着车队走了三天方才抵达砀邑。
吕泽早就得了吕媭的消息,知道他要来,一直派了人在外头守着,樊伉的车队还未进砀邑县城,便有打探的斥侯发现,报予吕泽。
不多时,吕泽的副将禹肇便领着一小队车骑兵,亲自去迎接樊伉。
樊伉正在车厢里靠着炉子取暖,猛然听见外头一阵马蹄急声,然后便有人扬声问道。
“来者可是兴平侯?”
樊伉正在车厢里靠着炉子取暖,猛然听得外头有个粗犷的声音,连忙掀开帘子朝外一望,看到几步远的地方停着一小队军士,人人浑身煞气,一见就知道是上过战场,接受过战与火洗礼的将士。
为首的人一脸的胡子拉碴,看不清长相,一双眼睛倒是清亮有神。
来时曾听吕媭提起过吕泽身边亲近的人,知道这位估摸着应该就是吕泽的副将禹肇,当下不敢托大,跳下牛车,在刺骨的冷风中挺直了背,道:“正是,这位可是禹肇禹将军?”
禹肇哈哈一笑,道:“吕将军估摸着你这几日也该到了,特地嘱咐我来城外迎一迎你,可是把我盼到了。”
“不敢不敢,有劳将军了。”
禹肇想来是个急性子,见面不过说了两句,便迫不及待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赶往大营吧,省得天黑了走夜路不方便。”
“一切但听将军安排。”在这些人面前,樊伉一点儿也不托大,态度非常谦逊。
禹肇见状,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到吕泽的外甥要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犯嘀咕,生怕来的是个什么都不懂,不守规矩还不听管教约束的纨绔,见樊伉为人谦逊有礼,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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