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知道刘邦没有在白登山割地求和, 也没有卖肉丢命,樊伉放下心来,开始全心全意地进行自己的赚取庄园币之旅。
烧酒的高额利润与低成本, 让他原本已经对跨界商城里头绝望了的猛犸,又生出了觊觎之心。
如果他努力努力,其实他的猛犸骑士之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遥远。
在此之后, 他也想过烧陶器去卖,陆陆续续地烧点了原始瓷放到跨界商城去卖, 价格都不怎么理想。
樊伉估计对面应该是已经有陶器了,所以不怎么稀罕。
更精美的瓷器他自己也在摸索当中, 还没有成品,也不知道后面的价格如何。
看来他得另辟蹊径才行。
就在樊伉努力琢磨着他的新产业之际,刘邦率领的大军已与冒顿对峙到白热化的阶段,彼时周勃已经攻陷楼烦等县城, 率领步兵主力回撤, 与樊哙吕泽大军形成两路夹击, 冒顿见事不可为, 无意再战,悉数北撤。
待得匈奴撤兵,刘邦取消韩王信的封国, 改立代国,封其二哥刘仲为代王。
刘邦知道刘仲只是个普通农夫,没甚见识又贪生怕死,便令樊哙暂时留守代地, 镇守雁门、云中数郡,以防匈奴和韩王信旧部反扑,自己则取道河北,班师长安,为此次北征暂时拉下帏幕。
虽然刘邦受了一场惊吓,但总的来说这一场战争还是以汉军胜利为结局,但是却留下了非常严重的祸患。
那就是开启了华夏的夷狄之祸,让中原大地在此后的数千年里,一直饱受狄夷侵挠,战火纷飞。
华夏的夷狄之祸,始于冒顿入侵。
冒顿为什么能越过句注山,侵入太原郡,则是从韩王信叛降开始。
韩王信为什么叛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刘邦夺其封国,再将他的封国换成贫苦的太原,韩王信心有不忿的原因。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场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较量的结果。
这是历史的必然,在这一点上樊伉倒是挺赞同刘邦的。
如果他是刘邦,只要想到自己卧榻之侧尚有九个国中之国的诸侯王,他也会寝食难安,想尽一切办法削藩。
刘邦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太操之过急了,而且也用错了方法。
天下尚未稳定,就急着想除掉和自己势力差不多的诸侯王,而且还是用如此强硬的手段,除了激起他们的反心,再也起不到别的作用。
燕王臧荼如是,这回的韩王信如是,后来的陈豨、淮南王英布皆是如此,乃至刘邦的发小铁哥们燕王卢绾也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可见刘邦此举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对于最早被刘邦削掉的楚王韩信和后来的梁王彭越,就更悲摧了。
韩信早早地被削爵夺权,贬为淮阴侯,困于长安郁郁不得志,最后依然免不了血溅未央宫的下场,彭越则是被冤屈而死。
而彭越的死直接导致了后来英布的反叛。
不过,和韩信彭越“被造反”不同的是,这位最后是真的举兵造反了。
樊伉不禁感慨,有的时候即使人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会做坏事。
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樊伉一边想着,一边把无名誊写的粮食作物种植大全拿起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粮食作物种植的全部知识和经验都写上了。
“辛苦无名兄了。”他点了点头,乐滋滋地道,“无名兄的字写得真好。”
无名想起樊伉那一□□爬的字,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郎君什么都好,就是字写得不好。
樊伉也觉得自己的字丑,可这不是没办法的事么?
他上学那会学校都不开美术书法课,就算要练字也多是练钢笔字,一般人谁写毛笔啊!等到后来电脑普及了,大家都用键盘敲字,钢笔字都写不好了。
“我又不做夫子,字丑点就丑点吧。”樊伉挠了挠头,哈哈一笑。
无名简直对他无语了。
“郎君写这个做什么?”
“马上就要春耕了,印出来然后贴到各个郡县啊。”樊伉理所当然地道,“现在有了畜力拉磨,相比起糜子,农夫们更愿意种植小麦,把这个贴出去,广而告之,多少总能提高一点产量吧。就算不种小麦,种糜子也一样。”
而且如果小麦的产量提高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去种,这样他的系统任务就能早日提前完成。
当然如果不愿意种小麦,上面也有粟稷之类的谷物的种植方法,总之一句话,总有一款适合你。
无名:“郎君真的要把这些印出来然后贴出去?”
“那当然了。”
“为什么?”无名定定地看着他。
若是寻常贵族,有了这种能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一定会捂得严严实实的,自己闷声发大财,哪里会像郎君这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当然是为了日后好赚钱啊。”樊伉一脸“你不懂”的表情道,“只有让大家都富裕起来,手里有余钱,才会更多的买我的作坊园里出产的东西,我才会更有钱。”
无名是真的不懂。
正常的情况拿到好东西不是应该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么。
为什么他家的郎君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樊伉摆了摆手,不想跟他解释太多,“我知道无名兄很厉害,但是在这个上面,你听我的准没错。”
无名简直对他一言难尽,最后摆出一个“你厉害,你说的全是对的”的表情,把乘光叫进来,让他把郎君新写的粮食作物种植大全拿去印刷坊印印刷出来。
乘光应了一声,很快去了。
无名道:“就怕郎君这样贴出去,那些农户们不愿意相信。”
这份种植法也是樊伉念一句他写一句两人合作出来的,无名自然知道上面的条条款款有多么详细繁琐,而且有些东西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只怕那些农户们根本就不愿意照办。
“而且就算郎君张贴出去了,很多人不识字,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无名永远都是这么实际,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
樊伉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说:“这个好办,在每个县郡立一张告示牌,每日早晚着人向过往的农户行人念几遍。”
反正人是一种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喜欢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看到有人站在牌下念念有辞肯定会停下来听一听,时日一久,肯定有效果的。
“有很多久居深山或者刚巧那段时间未曾进城的人呢?岂不是不知道了?”
樊伉顿了一下,似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无名说的很现实,现在大汉的情况是地广人稀,很多那些偏远的地方,确实想要一个个找到是很难的。
樊伉说:“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先这么试试吧,万一有效果,只要能增产,明年不用我们贴告示,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自愿来学习。”
无名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态度谨慎地建议:“这关系到农户一年的收成,郎君不可轻举妄动,最好还是找个人商量商量,不要亲自出面了。”
他是担心万一此事有任何不妥,毁了农户们一年的收成,到时候樊伉就成全天下的罪人了。
无名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樊伉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不管什么年代,个人的力量总是渺小的,适当地依靠利用那些处于统治阶级的人的力量,有的时候反而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等印刷出来,我去一趟长安吧。”樊伉想了想,说道。
好久没有去抱吕雉吕媭这两条粗大腿了,得时常在她们面前露露面,刷刷好感度。
刘盈那条现在看起来还不是那么粗的大腿也有点想念。
闳乐还是很给力的,连夜赶工,把樊伉要的粮食作物种植法给印刷好了,就是没有来得及装订。
樊伉也没要求这么多,第二天就拿着新鲜出炉的粮食作物种植法去长安找吕媭了,然而扑了个空,吕媭进宫了。
樊伉连口水都没有喝,匆匆坐驴车进宫找吕雉了。
最年轻的关内侯,吕皇后的亲外甥,樊伉要进宫基本还是比较顺利的,不会受到宫卫的刁难。
樊伉很顺利地就见到了吕雉,但是没有见着刘邦,估摸着刘邦正窝在哪个小老婆的被窝里。
吕雉和吕媭姐妹俩的神情都不太好,显得忧心忡忡的。
樊伉心里犯嘀咕了,问:“姨母和阿母何事如此忧心?”
难道是刘邦又找小老婆了?
一想不可能。
刘邦的小老婆已经一大堆了,再多一个估计吕雉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吕媭就更不会忧心了。
“是你大舅。”吕媭扫了他一眼,道。
“大舅怎么了?”樊伉问道。
吕雉左右望望,宫人们便识趣地退了下去,直到殿中只剩下吕雉吕媭和樊伉三人的时候,吕雉方才开口说道:“在……掩护陛下突围的过程中,你大舅中了流矢。”
樊伉皱眉:“大舅受伤了?”
不可能啊!
有柔丝草铠甲加身,正常来说吕泽是不会受伤,除非是四肢和脑袋。
如果伤在四肢,没有伤到主动脉应该没什么事,但如果是伤到脑袋,那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伤到是没有。”吕雉道,“胸口只是被擦了一下,连伤口都没有,但你大舅好像自此之后,身体便染恙,久治不愈。”
莫非是感染了风寒?
樊伉思索着,也跟着担心起来。
若真是感染了风寒,那可就不好办了。
“派侍医看了吗?”
说到这个吕媭便十分气恼。
“那群庸医,只说你大舅染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他们何用!”
“大舅人呢?”樊伉又问,“还在军中?”
“已经在回砀邑的路上了。”若是在军中,就更令人担心了。
回砀邑?看来这次和匈奴和战事真的告一段落了。
樊伉不懂医,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所以秉承少说少错的原则,没有多问。
“对了,伉儿此时入宫,可有什么事?”吕雉打起精神问道。
樊伉这才从怀中把新印的那份粮食作物种植法掏出来,递给吕雉,道:“姨母请看。”
吕雉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两眼,满脸疑惑:“伉儿这是何意?”
樊伉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这些都是我做梦的时候在神仙的世界里看到的,现在马上就要准备春耕了,我想既然神仙们都这样种粮食,我们或许也可以试试,万一有用,一亩地能多收个几十斤粮都是好的。”
吕雉本来还有些不以为然,一听是神仙们都在用的方法,顿时思索了起来。
对于樊伉的提议, 吕雉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拒绝。
她的态度就如无名兄所言的那般谨慎。
吕媭对此的态度也如出一辄,不赞同也不反对, 姊妹俩同时皱眉看着樊伉。
她观察了一下吕雉的脸色,见吕雉沉着脸,一巴掌抽过去, 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爱折腾, 就不能安安份份地呆着么?”
他也想啊!
可他不是想早点完成系统任务么。
虽然系统最近大约是因为收交易手续费收得太高兴了,所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他进行“羊教授之吻”的惩罚, 但系统的小皮鞭电击就像是悬在樊伉头顶上的一把剑,让他时刻不
敢懈怠。
吕雉未曾嫁人之前,吕家算是小富豪,但是自从嫁给刘邦之后, 吕稚嫁鸡随鸡, 从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地道的农妇, 日日下地劳作, 自然清楚若是樊伉所说的,
一亩地能多收几十斤粮食对农户们意味着什么。
一亩地多收几十斤,十亩地就能多收几百斤, 就能多养活两个人。
这对于现在一穷二白,很多人都吃不上饭的汉朝,意义太重大了。
问题是,樊伉上面所写的这些,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事关农户们一年的收成,吕雉也不敢擅自做主。
吕媭也明白这一点,才会故意打岔将此事岔了开去。
吕雉沉吟片刻,唤来小宫人问道:“去唤萧丞相来。”
吕媭担忧地看了吕雉一眼,道:“陛下又去洛阳行宫了吗?”
樊伉这才知道原来刘邦此时不在长安。
也难怪,相比起繁华的旧都洛阳,如今的长安城实在是太萧条了些。
刘邦方才从匈奴的包围圈里死里逃生,自然想好好犒赏自己,轻松一下,反正朝中不是还有萧何嘛!
只是去洛阳,却未曾带上吕雉,就是不知道此时刘邦身侧相伴是哪位贵姬了。
看来他这位姨母失宠得是有点严重啊!
樊伉内心不禁对吕雉生出那么一丢丢的同情。
就算身为皇后又如何,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好在还有事业可以追求。
这大约就是别人所说的情场失意,事业得意的意思了。
朝中大事吕雉能直接找萧何商议,换了那位戚美人可不成。
估计戚姬也没有那个脑子。
果然,下一秒就让人去唤萧何。
不一会儿,萧何匆匆赶到,看了樊伉带过来的粮食作物种植技巧之后,反问道:“这是谁写的?”
受前秦影响,这个年代的社会意识形态领域还受着百家争鸣的影响,儒家并没有一家独大,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不存在的。
能认字读书的就是文化人,若是在某个学术领域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就能称为大儒了。
萧何甫一见到这本种植技巧大全,还以为是哪个有经验的老农户总结出来的经验,细品又觉得不太像,因为里头很多东西他都没听过!
他也是种过地的好吧。
吕雉和吕媭互望一眼,最后由吕雉开口,含混不清地道:“是兴平侯得到的。”
原来是兴平侯!
萧何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说这么怪异的东西,肯定跟兴平侯脱不了干系。
“可靠么?”他只关心这个。
樊伉点头:“绝对可靠!”
这些可都是后人在总结了数千年种植经验,经过反复验证后的最科学的方法,肯定可靠了。
自从樊伉捣鼓出红薯和纸张,萧何便对他有一种谜之信任,樊伉说可靠,他心里便已有几分相信了。
但这和红薯与纸张不同,红薯如果能种活,能让大汉朝又多一样好种活又高产的粮食,纸张能造成,可以让人更方便地书写。如果不成,其实对现在的大汉朝生活并没有多大影响。
但这个不同。
这可是关系到农户们来年口粮的事情,也关系到未来一年国家的税收,稍有丁点差池,国库没有进项不说,举国上下都要饿肚子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仿佛知道他的心思,樊伉非常贴心地提供了一个建议:“若是丞相不放心,也可以先小范围内进行试种,如果方法有效,再推广也不迟。”
“这法子倒是不错。”大汉朝好阿母吕媭颇为赞同地点头,“小面积试种,如果增产,说明这上面的法子可行,若是没有甚作用,损失也小,没甚大影响。”
樊伉一脸欣慰地看着他阿母,暗暗为她点了个赞。
他阿母可算有一次说话跟他在一个频道上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
萧何也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暗暗点头,又问:“那兴平侯觉得在何处进行试种为好?”
樊伉心想,他怎么知道啊。
要说他当然愿意在自己的封邑开发试验田了,可他的封邑在关外,还是以前羌人的地盘,现在根本就没几个人么,拿什么来种?
众人苦苦思索,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关中的土地是不要想的,最肥沃的地方自然不能随便浪费,种试验田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吕媭素来心疼儿子,见樊伉皱着眉头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道:“不若去舞阳县吧。”
樊哙的封邑在舞阳县,那地方人口也不稠密,但比起樊伉的马岭县要好多了。
樊伉颇有些意外。
平时吕媭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女流氓,还略有些贪财,但关键时刻非常有魄力啊!
就因为一张纸上写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作用的种植方法,就大方主动地提出在自己的封邑内进行试种,完全称得上一个宠孩子到毫无节制地步的熊家长了。
还好他内心是一个成熟的,而且三观正常的成年人,要不然就吕媭这么个宠法,妥妥的坑爹坑母坑兄弟的纨绔,成日欺男霸女的那种。
和他同样意外的还有萧何和吕雉。
萧何则是意外吕媭对兴平侯竟然宠爱到这种几乎有些是非不分的地步了,好在兴平侯虽然年幼,但聪慧明事理,要不然临武侯该头疼了。
吕雉则是意外吕媭竟然如此大方。
姊妹多年,吕雉自然对吕媭的性格了如指掌。
这个阿妹心地不坏,却也不是那般大方的老好人。
“阿妹还是慎考虑为好,若是当真如伉儿所说,能令粮食增产倒是好事,若是不然——”
剩下的话吕雉没有明说,樊伉也听明白了。
吕雉是担心若是效果不好,来年临武侯连吃饭的口粮都没有,毕竟樊哙的主要经济收入就是封邑里那几千户的税收。
收成好,樊哙的收益就多,反之就低,若是颗粒无收,简直不可想象。
“阿姊放心,只让封邑内一半的农户照着这个纸上写的法子种植粮食,另一半依然照着往常那般,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连吃饭的口粮都没有。”
吕雉见状,便不再阻止,心中暗想,若是来年临武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她就节衣缩食,到时候接济他们一点,总不至让阿妹一家饿肚子。
樊伉扫了一眼吕雉姐俩的脸色,基本就猜到她们在想什么,不由得满头黑线。
饿肚子什么的完全就是她们想太多好吗!
不说别的,他的那个作坊园一年的收益养活十个临武侯府都绰绰有余。
正事谈完了,萧何便告辞离去,临走前把樊伉印的那个粮食作物种植大全也带走了。出宫的时候还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在自己的封邑内也推行试试?
虽然这一趟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但至少也开了个头,樊伉还是挺满意的。
慢慢来,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目的会实现。
从宫里出来,樊伉没有急着回栎阳,反而留在长安,准备行整启程去舞阳县。
“你要去舞阳?”吕媭得知这个消息,才刚刚起来,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挽,趿着木屐哒哒哒哒地就跑去找樊伉了。
“是啊,要在舞阳县推行新的种植方法,很多东西他们都不知道,我不亲自去盯着怎么行?万一到时候哪里弄得不好,粮食减产了就不好了。”
“那也不用你亲自跑过去啊!”吕媭道,“你也没种过,哪里会知道。”
“可是我见神仙们种过啊。”樊伉试着跟他阿母讲道理,“那些神仙们种地,一亩地稻子能产十四五石,麦子至少也能产三四石,我们照着他们的法子试,就算产不了那么多,一亩地多
收几十斤麦子,都能多养活不少人。”
就他所知,现在的麦子一亩地能产个一石就是高产了,普遍一亩地都收不到一百斤。
而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口粮,即使再怎么俭省,至少也要一百五十斤以上,才能勉强维持人体需要的能量。
考虑到汉朝的赋税,也就是说一个人至少要种两到三亩地才能保证一个人有勉强裹腹的粮食。
一个五口之家,至少要种十五亩地以上,才不至于饿死。
这还是在丰年的情况下,如果是灾年,就更难说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亩地能多产几十斤粮食,其意义不言而喻。
“把你印的那个什么种植法送到舞阳县,让当地的县丞负责督促就行了。”吕媭不以为然地道。
县丞有劝课农桑的职责,哪里用得着他一个关内侯事事亲力亲为。
“阿母,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一家来年的口粮,我还是亲自盯着比较好。”樊伉见和吕媭说不通,只得开始利诱。
“我呸!”吕媭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光是你那个的收益,就足够养活一家子了,更不要提你那个作坊园,整个栎阳城比你会赚钱的都没几个,少给我装可怜!”
既然如此,樊伉也不装了,看着他阿母心平气和地道:“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舞阳县的。阿母你是愿意我回栎阳后不告而别,还是愿意为我打理行装,到时送我出城,与我告别?”
吕媭十分气恼:“你如今大了,连阿母的话都不听了。”
“阿母,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可是你也说了,我已经长大了,早晚有一天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老是躲在母鹰翅膀下的小鹰是长不大的。”樊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吕媭微愣,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仿佛伤透了心一般,摆了摆手,自嘲道:“也罢,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阿母也管不着你了。”
不得不说,吕媭这一手以退为进的手段用得很好,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再想到自打自己穿到了大汉朝之后,吕媭对自己的点点滴滴,樊伉不禁有些后悔。
“阿母,你放心吧,再说大舅的驻地就在砀邑,真有什么事,给大舅送个信,大舅两天就能赶到了。”说到这个,樊伉又想起一事,道,“大舅不是病了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望他
吕媭见说服不了他,气冲冲地冲回去了。
碰上这个一个爆脾气的阿母,他也是很为难啊!
从长安回来,樊伉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作坊园的时间安排妥当,便动手收拾东西,预备去舞阳县的事。
他打算要在舞阳县至少呆到收割麦子才回来,至少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样一来,要收拾的东西可就不少了。
郎君要去舞阳县的事早已经在府里传来了,吕媭虽然气恼他自作主张,但还是着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用的一大堆。
无名在屋子里忙上忙下,将要带的东西收好,然后再放进箱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乘光站在一边想要帮忙,却又不知如何插手,只能在边上干瞪着眼。
“忙你的去吧,郎君的东西你不知道收在哪里。”无名见他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十分碍眼,挥了挥手打发他出去。
乘光应了一声,满脸纠结地去了。
大件的东西早几天就已经整理好了,樊伉只需要清点自己的随身用品。
睡衣要带着,不然晚上他都睡不着。
纸也要带一点,那边可没有纸坊,要用的时候现做可来不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院子里那两口缸里种着的梦叶草。
樊伉发现商城里的东西果然不寻常,这么冷的天气里,种下不到半个月,现在已经有将近二十厘米高了。
嫩嫩的叶子,在寒风里傲然而立,看着就觉得有精神。
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他和无名两个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将要带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之后,才爬上炕,满怀着粮食满仓大丰收的遐想进入梦乡。
因为记挂着出门的事,樊伉睡得很是不安稳,时不时地就惊醒过来,爬起来看外头的天色。
他一动,睡在外侧的无名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辰了?”
无名翻了个身,看了下外头的天色,说:“寅时末,郎君要再睡一会儿么?”
樊伉打了个呵欠,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说:“不睡了,起来早点收拾,早点动身,这个天气不好赶路。”
从长安到舞阳县有七八百里,若是遇上天气不好,走上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无名见他确定没了睡意,便跟着起身,穿上外袍,点燃油灯,把樊伉叠放在另一头炕上的衣裳取了过来,递给他说:“衣裳都烘暖了,可以穿了。”
樊伉在被子里滚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坐了起来,拿过衣裳穿好。
两人就着炉子上的温水净了手脸,外头守夜的下仆见他们这边亮起了灯,知道两人起了,开始各行其是,准备侍奉郎君出门。
不多时厨房送了早食过来,两人吃了,出门时只见院子外头黑压压地站了一堆的人,都是要跟着樊伉一起去舞阳县的人。
路途遥远,且世道又不太平,除了樊伉用着顺手的几个匠奴之外,吕媭还特地给他挑了一队护卫一路护送他。
这些人算是樊哙的家臣,忠心自是不必提的,而且个个身彪体悍,充满了煞气,一看就知道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
樊伉朝着他们拱了拱手,说:“一路有劳各位将军了。”
为首的护卫双手抱拳,道:“郎君客气了。”
此时,早有人已经牵了牛车出来,护卫们也不用人招呼,吆喝着你一箱我一箱,很快将行李抬上牛车。
带去的东西不少,足足有六辆牛车。
光是樊家特产的肉干便有半牛车,加上樊伉种梦叶草的两口缸,吕媭新做的被子,还有几张狼皮褥子,一些零碎,这就占去了一辆牛车。
另一辆牛车则是放的吕媭和樊伉送给吕泽的礼物,一牛车的烧酒。
后面剩下的四辆牛车全装的粮食。
这一行人连同护卫一起,足有将近百来人,不准备充足的吃喝可不行,路上又没有什么补给的地方。
樊伉又发现穿越到古代的另一大不便之处,那就是出门极其麻烦,吃的喝的睡的全都要带上,要不然就得肚子灌冷风,简直就是受罪。
正要出门的时候,大黑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摇头摆尾地跟在无名身后哈着气。
“你跟着做什么?天气这么冷,还不安全,你就家里呆着吧。”樊伉呵斥它。
护卫们看见他这一趟又是缸又是坛的,还有只狗出来凑热闹,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位小郎君是把出门当郊游了啊!
无名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吹了声口哨,大黑就像是装了遥控按钮的玩具一下,顿时也不吠了,也不跳了,老老实实跟在无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