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怀骨以袖掩面,转身就要离去。
不过,可能因为怀骨比较柔弱,又受过了伤,所以行动很慢,蹒跚摇曳,说要离开,但走向洞府大门的耗时需要一柱香。
第57章 柔弱的他
狐子七忙追上去,拦住他,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九青前辈他只是不善言辞,习惯了独来独往,对陌生人有些戒备,并非是针对你的。你若是因此离开,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怀骨听了,似稍感宽慰,但仍有些犹豫:“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累赘,怕给你们添麻烦。”
狐子七笑道:“你多虑了。我们既然让你留下,就是把你当作朋友。朋友之间,哪会计较这些?你就安心住下就是了。”
怀骨闻言,眼眶微红,感激地道:“你……你真是太好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狐子七摆摆手,豪爽地道:“报答什么?我和斤斤计较的凡人可不一样!像我这种珍禽异兽,讲的是义气二字。能用真心换真心,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怀骨实在感动,只说:“确实是我为人浅薄,哪里知道狐君高义!”
狐子七劝慰了怀骨一番,叫他早些安置,才先离开了房间。
翌日一早,狐子七和九青是被烤鸡的香气唤醒的。
俩狐狸跳出窝来,却见这年久失修的洞府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饭厅的桌面上还摆着蟠桃木烤仙鸡。
九青几乎是跳到桌边,用狐狸的姿势扒拉鸡腿吃,九条尾巴摇得跟墙头草似的。
狐子七环顾四周,便见到怀骨捧着两壶草茶走了出来。
九青嗅了嗅,笑道:“这是蟠桃园里的树枝枝头晨露水,兑了兰池水,冲了南园纷葩做的草茶罢。”
说着,九青对狐子七说:“你快吃这个,配烤鸡吃,又增香又解腻,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狐子七虽然是食指大动,但抵不过一颗心动,虽然佳肴在前,他的双眼还是牢牢粘在怀骨身上。
但见怀骨大概是要干活的缘故,不着飘飘白衣,而穿了一套窄袖的麻衣,下摆围着茶色布裙,围裙系带绑在腰间,更显他身形蜂腰鹤势,气质宜家宜室。
怀骨像是没感受到狐子七的目光似的,温温和和一笑,只看着九青,说道:“前辈若是喜欢,厨房还有备着别的菜。怕您一整天吃鸡腻了,也备了两尾兰池水养的鱼,抹匀酱汁,烧了仙柏叶并荔枝壳熏上,想着熏到午后,用沸油烫了,就能吃上呢。那滋味,也不输烤鸡什么的。”
九青听得垂涎三尺,满心欢喜,说道:“哎呀,怀骨啊,我说什么来着?一看就是知道你是一个实诚的小伙。以后尽管在这儿住,把这儿当自个儿的家里就好啦!”
怀骨腼腆一笑:“谢谢前辈的看重。”
九青和颜悦色地说:“你也是的,一直端着茶杯不累吗?快放下吧。”说着,九青道,“怀骨老弟,你也别干站着了,这儿冷,你体虚,仔细被风吹着了。赶紧回厨房给我们弄饭罢,那里的炉灶火热,最适合你的体质了。”
怀骨顿了一下,方说道:“多谢前辈关怀,我马上回去。”
说罢,怀骨便回厨房了。
九青拉着狐子七在桌边大快朵颐。
狐子七看着这些个珍馐美味,却颇有些食不知味,只道:“前辈啊,你看怀骨伤势刚好,身体又虚,这样忙活,怕对他不好,不若还是叫他回来吧。”
九青扫狐子七一眼:“叫他回来?那你做饭?”
狐子七嘟囔:“咱们本来已经神仙,可以辟谷的,也不必吃饭。”
“你不吃,我吃。”九青一边啃鸡腿,一边说,“你也别心疼他,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依我看,男人就不配上桌吃饭,在厨房里忙活着,省的他闲下来瞎琢磨些什么坏事儿。”
“不许厨子上桌吃饭?”狐子七质疑,“也不怕他下毒。”
“也对,最毒男人心。”九青笑笑,“不过,我百毒不侵,嘿。”
狐子七正是无言以对,却在这时候,洞府的门开了,东源匆匆地走了进来。
狐子七见他来了,客气迎接,玩笑道:“东源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九青也笑笑,说:“你来得正好。怀骨正沏了茶,你也来喝一杯。”
东源一怔,说道:“怀骨?”东源脸露迟疑之色,“就是你说的居心叵测、来历不明的那个男仙吗?”
狐子七闻言,瞪目道:“胡说什么?怀骨温柔可爱,怎么会是居心叵测呢?他更不是‘来历不明’,而是‘身世可怜’,你不懂,不要乱说!”
听得狐子七这样回护怀骨,东源一时吃味得紧,又求救似的看着九青:“可是前辈,您不也怀疑这个男仙吗?”
九青可惜只有一张嘴,顾着吃烤鸡,便没得搭理他。
东源一下可怜兮兮,欲哭无泪。
怀骨却又推门而出,看到东源,笑着端来一杯茶,说:“贵客来了,有失远迎。只备了粗茶一杯,万莫不要见怪。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东源见怀骨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更不对味了,但出于教养,还是接过了茶,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庆郢殿三公子,你叫我东源就行。”
怀骨听得他自报家门,便笑道:“原来是神殿的公子,难怪有这样的气度。”说罢,怀骨看着东源形容,又说,“公子一身如此不凡,倒是我粗服乱发,自惭形秽。我登仙以来,还没穿过一身好衣服,唉,可见是寒酸,让人见笑了。”
狐子七闻言,忙道:“怀骨,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的气韵风流,是我在三界都没有见过的。你这是‘粗服乱发,不掩国色’!”
怀骨听了,一脸受宠若惊,只说:“狐仙此言,折煞我也!”
狐子七却道:“怀骨,你信我,我的话句句真心——”
“呕——”九青的狐狸脸都要发青了,粗暴打断二人对话,“不知二位可有察觉,我还在吃饭?你们要酸言酸语可否远离,神仙也要讲饭桌礼仪好吗?”
怀骨连忙一副羞愧的样子,说道:“炉灶的柴火不够了,我先去劈柴,失陪了。”
狐子七听了这话,忙说道:“怀骨,你这么柔弱,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还是我来劈吧!”
说罢,狐子七就要动身去劈柴。
东源虽然很愣,但也感受到了危机感,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去吧,我去劈罢!”
怀骨忙道:“您是贵客,怎么能去劈柴呢?还是我去吧……”
狐子七却说:“如何使得?你身子弱,还是我去吧。”
东源又道:“我最力壮,由我来吧!”
九青听得头疼,一锤定音:“你们仨劈吧!”他满脸不耐烦,“你们仨一起去院子爱怎么劈怎么劈,别吵着我吃饭!”
东源、怀骨和狐子七便一起去了院子。
所用的柴火也不多,东源最老实最积极,一个人上去三俩下就把柴劈好了。
怀骨干站着不干活,还一脸认真地说:“真羡慕东源公子如此孔武有力,不像我,却这般孱弱,连斧头都拿不动。”
原本东源是该同情这样的弱者的,但偏偏记得九青说这散仙居心叵测,又因狐子七这样回护怀骨,东源难免生了嫉妒心,便越发怜悯不起来,反而是看他不顺眼。
东源便冷漠说:“那你怎么不好好修炼?”
怀骨一听,又忧伤起来。
狐子七见状,忙说道:“他被挤兑到了下界,孤苦无依的,无仙界灵气滋养,自然不如你,你何必这样说他?”
东源气不打一处来,把斧子一扔,便往屋里去。
一路回去,东源还听得见狐子七在柔声安慰怀骨。
东源越发是一肚子气,进了屋里,看见九青已吃完了烤鸡,懒洋洋地正在啜清茶解腻。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满,坐下来对九青说道:“你不是说怀疑怀骨吗?我已经带了鉴堕仙的神器来了,你快去照照他!依我看,你的怀疑是对的,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九青却只是打了个饱嗝,慢悠悠地说:“不急,不急。”
“怎么不急?”东源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你没瞧见小七被他蒙蔽成什么样子了?”
“时机未到。”九青说。
东源焦躁:“什么时候才能算时机到了?”
“起码等他把熏鱼做好嘛。”九青拍着毛茸茸的肚皮说。
东源气晕了:“我看什么千年狐狸很狡猾聪明都是假话嘛!你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被他那拿腔作势的调调给蒙了!”
九青鼻子吸了吸,闻到了从灶台飘来的熏鱼香味,舒服地眯起眼睛,只说:“你啊,年轻,急躁!这性子啊,还是得慢慢磨。”
东源听得这话,简直要气昏过去了,一跺脚,拧身就走。
东源刚负气离开不久,狐子七便回来了。
狐子七坐下来,和九青一同喝茶。
一盏茶过后,九青忍不住似的撇嘴笑了笑。
狐子七挑眉:“前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九青便笑着答道:“我想起凡间的话本,都说什么书生遇到来历不明的狐狸精,被哄得团团转的。倒也是寻常。还没听过有反过来的。”
狐子七正要说话,却听得厨房里一阵骚动。
狐子七和九青便往厨房去,但见里头灶台熄了,锅碗瓢盆掉一地,熏鱼也断成两节落地上了。
九青心疼得无以复加,忙上去把熏鱼叼起来,一边扒拉着吃,一边心里说:掉地上也能吃,我是野生动物,不用讲卫生的。
东源揪着怀骨领子,气势咄咄逼人,怀骨却是一脸狼狈,脸色雪白。
狐子七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阻止东源:“东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怀骨!”
东源怒目圆睁,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小七,这个怀骨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被他蒙蔽了!”
怀骨却苦笑道:“自认得东源公子以来,我一直谨小慎微,处处以礼相待,却不知道为何还是冒犯了公子,叫您对我作出如此无稽的指控呢?你若不喜欢我,我走便是。天高海阔,我还是回去做散仙便是,何至于都要被打成邪魔了?”
狐子七用力将东源的手从怀骨的领子上掰开,挡在怀骨身前,语气坚定地说:“东源,你说他不好,可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我有从父亲那儿取来的明真鉴,而辩一切神魂真伪!”东源高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原还以为他是堕仙,刚才一照,才知道说他是堕仙也是抬举了!”
狐子七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东源急声道:“他是一具无心白骨,实在是邪异之极!”说到这个,东源也露出几分忌惮之色。
怀骨眉头紧锁,道:“什么明真鉴?你何时照过我了?”
东源气得脸红脖子粗,怒斥道:“你还装傻?刚刚你一手就把我的明真鉴打烂了!”说着,他指着地上碎成一团的锅碗瓢盆,其中似乎真的夹杂了铜镜的碎片,但也难以分辨。
怀骨却摇头说:“以你所言,明真鉴是难得的宝器,哪里是随手就能摔烂的呢?若我有这样的修为,又岂会被你拎着脖子险些掐死?”
“啊……这……”东源一听,顿时有些懵了,不知如何回应。
东源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扭头看向九青寻求帮助。
却见九青正在大吃熏鱼,一点儿没有要介入这场纷争的意思。
东源忍不住跺脚道:“九青前辈,您倒是说句话啊!明明是您叫我来的!”
九青只好抬起头,舔了舔嘴和爪子,淡声说:“这事情不能急!好歹等怀骨做完晚饭再谈嘛。”
听得这话,东源好好一个五官端正的俊美男仙都快被气得鼻眼歪斜疑似中风了。
怀骨眼尾发红,脸颊却是一片雪色,淡淡低头,说道:“嗯,厨房这儿也乱了,还请两位狐君以及贵客先出去,容我收拾收拾。”
九青闻言,叼着剩下半条鱼就出去了。
东源气呼呼地跟着走出去。
狐子七却要陪怀骨一起收拾,怀骨再三拒绝,狐子七才离开了厨房,回到厅子里。
东源看见狐子七出来,忍不住说道:“你还真的信他,不信我?”
狐子七叹道:“东源兄,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我不能不信他。”
这话东源理解不了,脑子被干烧,一把子愣住了。
狐子七趁机迅速转移话题,又跟东源谈起一些无伤大雅的闲话。
东源虽然气闷,但也仍好声好气地和狐子七谈话。
谈了不知过去多久,狐子七仿佛有些不安,只说:“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怀骨出来呢?我去厨房看看他。”
说罢,也未等东源和九青回应,狐子七就起身往厨房去了。
东源刚刚稍微平息的怒火又腾的一下烧起来而来:“他就这么惦记着那个居心不良的邪异吗?”
九青笑笑,劝东源说:“别气嘛。气急伤身啊。”
东源看九青如此淡定,满脸不解:“不是啊,前辈,明明是你让我来辨认怀骨的来历的,又是你自己说担心怀骨会对小七不利。怎么一晚上过去,你的态度就变化这么大了呢?”
九青便说道:“因为我这一上午,看到小七这形容,已经明白了,你难道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东源越发迷糊了。
九青便说:“小七已经是发了花痴了。”
“发花痴……”东源身为神仙,对这病症颇感陌生。
九青也不解释,笑着摇头:“莫说是现在无凭无据的,就是你有本事把怀骨打回原形,当着小七的面叫怀骨露出无心白骨的邪异本相,小七也还是会护着他的。”
东源一下子心都碎了:“他……这么说来,他已经恋上了那个邪异了。”
九青颔首:“是啊。”
东源越发酸涩:“那我……我就无望了?”
九青笑道:“你才认得小七多久呢?怎么就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我看你也是图他的美色,一时心里喜欢,待下回看了另一个美人,就也会爱上别人了。”
东源仿佛被侮辱了一样,气恼道:“前辈这话,也是太小瞧我了!我好歹是天生仙人,打小就看着满天庭的美丽仙子的。怎么就是那等浅薄花心之徒?”
九青也不和他分辩什么,只是放下熏鱼,擦了擦嘴,摇身一变,化出他的人身相貌来。
东源定睛一看,一颗心噗噗噗噗跳,看着九青的容貌,眼睛都转不开:“前、前辈……如此美貌……”
若说狐子七似桃花,九青则似碧月。
九青不是狐子七的至臻明艳,却是透出一种幽深的气韵,双眼一眨就能把人最深的欲望勾出来,然后笑着置之不理。
看着如此美色,东源觉得自己又恋爱了。
九青只是淡淡一笑,又变回那个狐狸样子,继续兽性大发地如恶狗抢屎一般扒拉鱼肉狂吃。
东源觉得自己又失恋了。
东源半晌决定,还是继续喜欢狐子七好了。
正这大起大落的瞬间,狐子七从厨房冲了出来,一脸焦急道:“怀骨留书出走了!”
东源觉得自己又行了,拍手说:“好啊,算他知道进退!”
狐子七恼道:“东源兄何必咄咄逼人呢?”说罢,狐子七蹙眉道,“怀骨柔弱不能自保,一个散仙在外头漂泊,也太可怜了。”
“对啊,他怎么突然就走了?”九青也担忧起来,“他可留了晚饭?”
东源无语住了。
狐子七却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话音未落,狐子七身形一转,化作了狐狸的本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嗖地窜了出去。
看着狐子七身形消失,东源才回过神来。
他忙也要追出去,却被九青一下拦着。
东源一脸茫然:“前辈?”
九青淡淡地说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东源看着九青,眼中满满的都是大大的疑惑。
九青悠悠地开口:“你真觉得狐子七是傻子吗?”
东源略一思忖,答道:“他当然傻!他若不傻,怎么会被那叫怀骨的邪异哄骗?”
九青听了东源的答案,一阵无语,仔细一想,东源才是三百岁的小娃娃,从小生在天宫,有个好爹,从未历练,头脑简单也是寻常,便也不好苛责他什么。
于是,九青拿出长辈的慈爱,用关爱儿童的语气说:“行了,没事儿了,你玩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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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仙界最真的法则实际上是“强者为尊”。
大概因为能登仙者,早都熟知天道法则,也常常能在规则的界限内顺应自己的心意而为。
就好比,狐子七刚登仙的时候,迎接的仙童遵守规则来接他了,但态度倨傲,把他晾在一旁一百几千年不理,也不算违规。
又比如,那仙侍去欺凌男仙怀骨,只说是因为怀骨先私闯了他们的地界,犯了规矩,也能合法地以强凌弱。
在这地界,便有一为爱为非作歹、好色荒淫的仙君。
他在平舞山划地称王,自封为“平舞君”,然而山脚下既不立石碑昭示其主权,也不设屏障以阻外界,仅在隐蔽之处放置了一块不起眼的小石牌,其上刻着“平舞山私界,外人勿闯”,致使过往的行者常误以为此地是无主之境。
远近不少小仙都知道这乾坤,故都绕着走。因为大家都知道得道仙君惹不起,这天界也是弱肉强食之处,道理都是给拳头硬的人讲的。若是本事不够,只能低调修行。
但也有不知情者,或是初登仙界的新人,偶尔闯入此间。
这些不知情者就是相当倒霉了。
这些路人一旦入境,便会遭到强行掳掠,其中容貌稍逊者被充作仙侍,为奴为婢,而容貌出众者则被他纳入后院,供其取乐。
他这一切固然有些霸道,但也不算违逆天道,便也不会遭到天谴。
狐子七一路循着气味追寻而来,竟然就来到了此间。
他是新登仙的,上天以来又一直在九青的保护下,对这些阴私实在是知之甚少,便也没提防。
却不曾想,他刚一踏足平舞山,就立即见几个仙侍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围住,显然来者不善。
其中一个仙侍厉声责问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平舞山!”
狐子七一愣,解释道:“我只是偶尔路过,并不知道这儿有主,实在是无心之失。”
仙侍们闻言,神情并未有所缓和。为首者冷哼一声,扫开脚边的尘土,拨开茂密的仙草,露出地上一块被岁月磨砺得略显斑驳的小石碑。
狐子七定睛一看,才看得石碑上刻着几个简洁有力的字:“平舞山私界,外人勿闯”。
“看看这石碑,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平舞山乃是我们君上的私界,外人不得擅入!”仙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难道你的眼睛是瞎的吗?连这么明显的警示都看不见?”
狐子七噎住:……你管这叫“明显”?
狐子七回过神来,便笑道:“我的眼睛自然不瞎,不但看清了这石碑了,还看清你们的嘴脸了。”狐子七到底是千年狐狸,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在“捕兽”呢?
他也不客气地直说:“你们怎么只把石碑用泥土和草掩盖呢?我看不如直接把石碑和你们爹娘的棺材掘地三尺一并埋了,更不愁哄不了人了。”
仙侍们闻得此言,十分震怒:“你竟敢出言不逊!可知平舞君是大罗神仙,可不容得你这禽兽修成的小仙对他不敬!”
狐子七冷冷说:“他是什么大罗神仙?用这等卑鄙手段骗人,也肯定是没有真本事的。”
一个仙侍恼了,要上前教训他,却被为首的仙侍拦住。
那头子低声说:“你看这个狐仙长相绝艳,仙君见了肯定喜欢,说不定今晚就当上夫人了,咱们还是客气些吧。”
那小仙侍一怔,满脸不服,却道:“我看未必,早些时候来的那一个何等出尘脱俗,两相比较,仙君未必就看得上这艳俗狐狸了。”
狐子七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明了,急忙问道:“早些时候也来了一个?是不是穿着茶色布裙、弱柳扶风的一个男仙?”
那几个仙侍听了,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问道:“你认得他?”
狐子七立即答道:“他是我朋友,我原就是为了找他,才摸到这儿来的。”
仙侍们闻言,不禁嗤笑起来,嘲讽道:“那可真是巧了,现在你可以和他团聚了,还能一同侍奉我家主君,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啊!”
狐子七闻言默默:……我有预感,你家很快就没有主君了。
狐子七目光一凝,镇定地问道:“敢问几位仙侍,我那朋友现在何处?”
仙侍们相视一笑,领头仙侍懒洋洋地说道:“你那朋友嘛,现在自然是在我们平舞君的后院中。至于是否安好,那就要看我们君上的心情了。不过,像你这样的,说不定也能得到我们君上的青睐,成为他的夫人之一呢。”
狐子七闻言,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低声下气地说道:“几位仙侍说笑了,我怎敢与君上争宠?只是我那朋友性格刚烈,我怕他在后宫中受委屈,所以想求几位仙侍通融通融,让我见他一面,也好劝劝他。”
仙侍们听了,又是一阵哄笑。
领头的仙侍摇了摇头,说道:“算你识趣!你若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吧,说不定能和你朋友一起锦衣玉食,再不济,也能捞个仙侍当当,总比在外面流浪做散仙的强。”
狐子七点了点头,满脸顺从的样子说道:“是,是,几位仙侍说得对。那我就跟几位走吧,只求几位能在君上面前美言几句。”
仙侍们不疑有他,便带着狐子七,直行上山,穿过一片雾气缭绕的密林,眨眼便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狐子七一脸老实,垂头跟他们来到了一个幽静华丽的屋子前。
屋子的大门紧紧闭合,隔绝外界一切喧嚣。
领头的仙侍轻轻一推,那沉重的大门便应声而开。
狐子七见状,急忙探头进去查看,却未曾提防身后的动静——领头的仙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猛地推了他一把。
狐子七被这突如其来的推力弄得一个趔趄,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他满腔怒火,想要回头理论一番,却只见大门在他眼前无情地关上了。
狐子七赤脚踩在地上,地上铺着柔软地毯,似是仙草所编织的。
空气中隐隐沁着如兰似麝的暗香,纠缠着不浓不淡的甜腻,令人闻之心生荡漾。
身为狐妖的狐子七一瞬明确,这是催情的香,忙屏息静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那声音虽轻,但在他敏锐的听力下却如同雷鸣一般清晰。
他心中一动,凝神屏息,一边运功抵制着空气中那股催情的香气,一边赤脚踩在柔软的仙草地毯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他无声走到垂帘前,轻轻揭开一角,向里头窥去。
只见怀骨正躺在地毯上,身形狼狈,衣衫不整,发丝凌乱。
他的脸色苍白,却又在眉梢眼角透露出初春般的红晕。
狐子七原以为里头可能坐着平舞君,自然是十分的警惕,如今看到是怀骨,他立即放松,甚至也不屏息了,就让香气吸溜吸溜地往鼻子里走。
他走到怀骨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把怀骨扶起。
怀骨一把按住狐子七的手,神色还是柔柔弱弱的,眼睛却发出凌厉的光芒,就像是一把伪装成饰品的剑。
他轻声说:“小七,你别靠近我……”他咳了咳,“我好像……控制不了自己!”
狐子七都不记得自己旷了多久了,如今再度逢春,真的不想花太多时间拉拉扯扯。
要说不说,他可没有那毒娃娃一样好耐心。
更别提,那愉快的气味,浩浩荡荡冲进他的鼻腔,涌入心肺,让他那颗本属于另一个人的心脏急促跳动。
狐子七急声说:“这不巧了,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
说完,他就兽性大发,宽衣解带。
怀骨都愣了一下。
然而,到底是久旱逢甘霖,枯木可逢春,金风玉露一相逢,必得胜却人间无数。
怀骨自不抗拒,狐子七也不抗拒,二人随即相拥起来。
仙草织就的地毯成了他们的席子。
狐子七赤裸的背在席上摩擦,自觉如清晨的露珠滑过叶尖,来去滚动不休,似碎又不碎,只是一团乱颤而已。
手掌重重地按压在上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草席表面细微的纹理,那种轻微的刺挠感如同细小的针尖扎入肌肤,让他不禁浑身一颤。
腿上更细腻的肌肤触碰其上时,摩擦感自当更为明显,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和草叶的轻微刺痛——这种奇妙的触感,一瞬间唤醒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怀骨——他脆弱像琉璃,实质是利剑。
怀骨好像化作了钢铁一样的牢笼,把狐子七锁在了此处。
狐子七像是要逃走一样挣动,然而,每一次动作,都不过是和铜墙铁壁相撞,碰得肌肤发红。
狐子七却笑了,双手伸出,圈住怀骨的脖子,姿态犹如囚徒把手伸入木枷。
随着狐子七如伏诛般的顺从,那无形的木枷仿佛在空气中缓缓合拢,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紧紧包裹着,困锁着,不留一丝空隙。
狐子七和怀骨仿佛被融入了一个共同的命运之中。
他们彼此相依,彼此束缚,却又在这困锁中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狐子七的心跳得飞快,如同鼓点般在胸膛中猛烈敲击,每一次跳动都似乎要将他的身体撕裂开来。
这种感觉让他有了一种濒死之感,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心跳过速而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