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都爱你by牧师斯弥
牧师斯弥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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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喊大叫着往扑向门,惹得所有人的目光聚焦。
像是自杀的人想要被围观自己生前的场面,哗众取宠地进行一场无法理解的仪式。
消瘦的男人将所有的勇气托付在冲到门前的这几步上,然后用尽力气,拉开这扇象征着生的铁门。
猜一猜,还有谁被转移了注意力。
“被——骗——了——吧!”
TK兴奋地抬起声调,猛然笑着回头,同步举起枪按下扳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经过消声器处理的枪管,没有让子弹射出的声音扩散。但也并不是绝对静音,因为牢笼里的所有玩家在听到枪响之后尖叫了起来。
门没锁是骗人的,只是TK没想到计划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亲手挑选的杀戮对象,没有让他失望。
大口径的枪和子弹穿过玩家的头颅,不止留下一个弹孔那么简单。
他的头炸开了半个,溅了满墙的血。
但凡距离蔺寻枝和玩家不够远的人,都被这波血肉攻击到了。
他的小鸟也一样。
但是比起把小鸟从挟持他的人手里救下来了,这不算什么。小鸟会有多惊喜,多意外......
小鸟讨厌血,所以如果他承诺可以让小鸟用他的浴室,小鸟会扑到他的怀里说谢谢吗?
真想抱抱他呢。
TK拿着枪对着天花板又开了一发,将其余杀戮对象的尖叫声迅速按了下来。
“小鸟。”TK喊着青年。只见蔺寻枝仍然保持着抬头看他的姿势。
还是紧张吗?小鸟。太他妈的可爱了。
尽管是个小瞎子,也还是会这样看着他。
TK喜欢小鸟的所有样子,包括这个身体僵硬的小鸟。
情绪激动容易影响视力,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非常打扰他和小鸟对视。
是时候该装一盏灯了。
噢......
TK才注意到,
小鸟已经死了。

火光映照在青年的脸上。TK划开打火机,半蹲了下来。
蔺寻枝的眼眸无神,却又和失明的无神不一样。这是一种来自死物的美丽。
至于身后那名挟持他的玩家,鲜血溅了整面墙壁,叠加在早先就有的陈旧血迹之上。
玩家并不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死去的人,他有他的前辈。
因为枪响的缘故,所有玩家都没再敢出声。在十分钟之前还活着的两位同伴在面前先后死去,导致他们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也许是人们发觉了TK的异常反应,也许是从青年身下流淌而过的血液,一直蔓延到了TK的脚边。
玩家们的视线不敢明目张胆,但或多或少察觉到了这个刽子手的微妙情绪。
TK靴子上的泥点,和青年流出来的血混在了一起,互相融合成了更浑浊的颜色。
他的小鸟死了。
这句话在TK的脑子里无意义的重复了很多遍,声音交杂,有些迷幻和错乱。
怎么会死呢?
小鸟那么聪明,甚至从Li的直播间里活着出来了。
失控感沿着他的神经一点点向上浸润。
枪被TK随意的放在地上,显然即使他这样做了,也没有人敢上去动他的枪。
冲到门口的那名瘦弱的中年玩家,弓着背跪在牢笼的门前,他盯着地上轻松通过笼子往外走的蚂蚁,目光呆滞。
TK抬起手,这个动作惹得众人一番躲避。只见男人全然没有再理会其他杀戮对象的意思,而是伸手,一下又一下抚摸青年的脸颊和眼睛。
青年的容貌和气质,足以轻松的让人们认为,即使只是以青年为原型做成的雕像,也能拥有惊心动魄的神性。
蔺寻枝的瞳孔保持放大。在那张失去生命色彩的脸上,像是正很专注地在看着男人。
TK的身体里,一些情绪酝酿着,它们已经在胸腔的位置集合完毕了。
他转而伸手摸上蔺寻枝的头发。虽然有的被血打湿,黏在了一起,但是不影响其他部分的柔软。
头发没有温度,也没有神经,无论主人活着还是死了,都一如既往。
TK的肌肤饥渴症要发作了——
崇敬的、高贵的、无私的神父先生。
TK在生疏地在心底念出这个称呼,接着将自己所有的渴望用祈祷的口吻说了出来。
想撕开青年的肌肉,钻进去和青年的骨骼长在一起,再用针和线小心地缝合,最后打个漂亮的结。
宽容的神父不会责怪他在有难的时候才想起祷告。
......他想和蔺寻枝紧密地在一起,变成一个人。
对、对、对、对、对!
他就是想这样做。
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这是神父教他的。
仁慈的敬爱的神父先生,在这样满布血腥的牢笼里,您或许会觉得冒犯,但是,请允许我向您分享这份愉快,神父先生——
我找到答案了。
我找到,治好病的方法了,神父先生!
让他的血流进蔺寻枝的心脏里,蔺寻枝也就活过来了。
他们会成为一个人,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TK将这句心里的想法念了出来,此时他已经全然跪在了蔺寻枝的面前。
一些孤独,一些密密麻麻的空虚和痛苦渐渐侵蚀他的感官。
最开始的时候,他被青年吸引。现在连带他的饥渴症,也一起选择了青年。
牢笼里的所有杀戮对象见证了一切。
TK的身体向前倾斜,他张开双臂,将失去体温的青年拥在怀里,慢慢划出一个十字。
在指尖顺着十字的一竖朝下划去的时候,TK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他知道差错是怎么出现的了。
青年的伤口里,埋着一根细细的塑料棒,衣角上还粘着半块沾了灰的糖果。
杀死自己的凶器,是青年亲手给出去的。
没人会把刀片藏在糖里。
还没画完的十字停在半路,再看过去,变成了一个倒十。
所以尊敬的慈爱的神父先生,小鸟拥有翅膀,就是拿来逃跑的吗?
TK动作轻柔地抚摸青年的尸体,把刀片糖拔出来,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用来擦血的手帕包住,转而放在了外套胸前的暗袋里。
不,不是的。
小鸟说过做他的解药。
小鸟伸开翅膀,是为了让他剪断它,这样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为了和他在一起,小鸟不择手段,甚至愿意自杀。
到了生死的地步,TK就有说爱的资格了。
所有杀戮对象都是在死后才进入0号房间,但是蔺寻枝不一样。他是活着被TK送进来的。
在0号房间里,青年有第二次生命。
但这仅限于0号房间,在完成游戏任务之前,带着这片生的灵魂回到现世,不过也是更新了死亡的现实而已。
在生前,蔺寻枝只需要开出回到现世的那扇门,就可以直接出去。
现在,青年把出去的权力,交给了0号房间的直播管理者,也就是他们。
这怎么能让TK不惊喜。
被选择之后,他当然要负起责任来,找到蔺寻枝。
0号房间那么大,让小鸟走太久,会迷路的。
万一半路再被其他管理者拐走,就不好要回来了。
就像昨天,就像今天。在Li眼皮子底下把蔺寻枝转移到自己的休息室里,这花了TK很大的工夫。
今天的早餐,是Li负责。
TK把蔺寻枝身上的微形监视器取了下来,塞进另外的口袋里。
以往这些摄像头,都被安放在跟踪名单里的杀戮对象身上。
TK对着屏幕的画面百无聊赖,默默等着那些被系统选中的,即将要进0号房间的杀戮对象们走到一个适合去死的地方,然后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早在TK把蔺寻枝放进笼子里的时候,监视器就一直在他身上了。所以TK才能在蔺寻枝醒来的之后,准时出现。
他已经对屏幕前后的猎杀不感兴趣了,但对和小鸟醒来之后的见面,十分上心。
蔺寻枝是他主动捡回来的。这次见面,让TK想起了雏鸟效应。
只是这只小鸟不一样。
他好像没有人性。
TK看着青年的尸体,眼眶发红,笑了起来。他举起蔺寻枝的手,吻了青年冰凉的手背和指尖。
神父先生,我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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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醒来的时候,正巧响起一道雷。
他半个身子靠着墙,坐在地上,头侧着微微低下。身体各个地方的伤口全部愈合,衣服也被收拾得很干净。
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模样乖巧无比。每个姿势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样。
只是他所处的位置不是橱窗,而是又黑又脏的地板。
离青年不远的窗子外面下着雨。他睁开眼睛后茫然的神态,像极了被计划丢弃在街边巷子里的玩偶。
蔺寻枝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混沌一片,但紧接着动了动手脚,身上没再传来痛感和血的味道,他抿着唇角,独自开心了一会儿。
真的逃出来之后,带着赌赢的喜悦,蔺寻枝开始思考自己的下一步:
找到一扇门,测试一下TK所说的随机门规则。
但这实在为难一个盲人。
蔺寻枝不熟悉0号房间,盲杖也不在手边,只能摸着墙走......
他忘了——
他分明可以求助他的观众来帮帮他。
在起身的时候,劣质的墙皮掉落,青年被迫抓了一手墙灰,接着拍干净灰的动作顿了顿。
隔着镜头放在蔺寻枝身上的视线太多,让他混淆了身边的。
目光在暗处。有人正看着他。

窥视不是一个好习惯。
尽管手上还有些腻人的污渍,蔺寻枝也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自己身上脏不脏了。
“谁在那?”他带着微微的怒意轻喊。
“找到了!”回答蔺寻枝的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在没弄清来者的身份之前,这个声调高昂的句子让蔺寻枝靠着墙后退了一步。
是那五人中的一个吗?
蔺寻枝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想。
0号房间哪来的孩子?
“喵呜~”紧接着一声猫叫撞散了蔺寻枝的思绪。黑发的少年从门后走出,把这只探着头、想到处乱跑的猫抱了起来。
压根不知道门后有人的少年,在看到蔺寻枝的瞬间再次惊呼。
“恶......恶魔!”少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憋红了脸,好半天才从嘴里掰出几个字。
少年身上穿着被水洗得有些发白的上衣和短裤,衣摆和袖口都很宽松,显然不是少年的尺码,更像是从家里年长兄弟的衣柜里拿出来的。
“除了五个哥哥以外......在这里遇到的其他人,都是逃出来的恶魔......”少年的瞳孔颤抖,抱着猫满脸惊惧地盯着蔺寻枝,小声地开始背诵应急手则:
“看到他们,马上告诉神父先生......马上,马上告诉神父......神父先生......神父先——”
“嘘。”
在少年情绪再次激动之前,蔺寻枝冲到少年面前,食指竖在唇边做警告,另外捂住了少年的嘴,“别出声。”
猫被动静吓到,喵了一声之后迅速跳出少年的臂弯。
只留下少年被这个陌生的“恶魔”抓到了。
被捂住嘴的少年眼睛瞪大。两手猛地抓空,他呆愣在了原地。
“你说的神父,在哪?”蔺寻枝着急地询问着少年口中神父的去向。
少年没有任何应对这样盘问的经验,只是直晃晃地看着眼前的陌生青年,肉眼可见的害怕着。
天渐渐黑了下来,时间一到,走廊的灯瞬时亮起,白到晕眼的灯光加剧了少年激动的情绪。
“轰隆——”
突如其来一道雷声,让少年猛地瑟缩了一下。
线路老旧的缘故,刚才亮起的灯光也像是在惧怕雷声,跟着暗了下去。
少年呜呜两声,似乎是要哭了。
“你怕雷吗?”察觉到少年的情绪,蔺寻枝的表情有些许松动。接着蔺寻枝放开少年,再次上前一步。
少年抗拒地抬手,但两条腿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他要被恶魔杀了......
一定会的。他要死了。
少年的呼吸骤起骤伏,眼眶蓄满泪珠。
救命,神父先生。恶魔朝他来了。
少年闭上双眼,他祈祷的声音和雷声一起出现,伴随无边的恐惧降临少年身边。
闪电裹着雷声。蔺寻枝背着光,此时两人仿佛身处某种黑白画中。
“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
在绝望的情绪将少年完全笼罩之前,这位年轻的恶魔对少年说了这样一句话。
接着他伸手,盖住了少年的耳朵。
少年的耳朵烫得发红,恰好蔺寻枝的指尖微凉。
当两人再次被走廊灯照亮,少年的泪珠掉在了蔺寻枝的虎口。
除了五个哥哥以外,在这里遇到的其他人都是逃出来的恶魔。少年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一遍。
恶魔会在这样的雷雨夜抓人,所以不能随便乱跑;恶魔入不了梦,所以要快点睡觉。
神父先生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但是恶魔保护了他。
神父先生错了吗?还是恶魔错了?
少年的心思执拗又敏感,于是被一时间迅速涌上来的对和错冲昏了头。
他想不出来。
——所以少年逃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突然有了力气,或许是因为恶魔为他展示的善意。
少年头也不回,在恶魔反应过来之前,往来时门的方向跑去,最后还没忘了顺手带上门。
叩门的动静很大,蔺寻枝木木地朝着少年离开的位置望了一眼,慢慢松了口气。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去找神父了。
只是自己不该待在原地,再等着被那个少年或者其他人抓到。
蔺寻枝擦掉虎口的湿渍,轻嗤了一声。
五个哥哥,和笼子里的恶魔吗?创造游戏的人,远比蔺寻枝想象中还会颠倒黑白。
但不得不说,这个游戏给了他很多奇妙的感官体验。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体验两次死亡了。蔺寻枝转身,活动了一下这副已经痊愈的身体。
青年的指尖靠在墙上,顺着墙往前走。
在找到下一扇门之前,这是一个无聊的过程。尽管他应该提防每个转角会出现的人,但青年脚下踩着的似乎是一条暂时找不到尽头的长廊。
蔺寻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蔺寻枝跟着一串频率低声报数,也没有收敛脚步声。事实证明当一个空间足够大的时候,它甚至会不屑给予回声的机会。
渐渐地,青年的脚步慢下来。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最后,蔺寻枝停止报数。在得到结尾的数字时,青年的瞳孔骤然缩小。
八十二。
他的心率,在八十二。
从两年前得病开始,他的心率就没下过三位数。即使是计算错误,差距也太过离谱了。
这个爆炸性认知让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蔺寻枝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确认。
心跳还在,他不可能是死了。
但是没有呼吸困难,也没有灼烧的刺痛......所有症状都没有出现。
怎么会呢?
他的病去哪了?
这个说法听上去很蠢,但当这个事实真正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蔺寻枝反应就十分正常了。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病】好了。
蔺寻枝的嘴角往上。可在这阵自认痊愈的狂喜过后,密密麻麻迎上的空虚感又让青年猝不及防。
就像一个另类的斯德哥尔摩患者。整整两年,他与【病】难舍难分。
可真正脱离病症的爪牙过后,他竟然......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遗憾的情绪。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要开心,要笑。蔺寻枝,你赢了它不是吗。
身处危险的环境中会获得等比的快感,这是病症的副作用,也是患病的他在这个游戏里生活的唯一理由。
但是现在他都不需要了......
蔺寻枝不用想着该如何在这里生活,甚至不用想着如何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活下去。
那些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了,包括弹幕背后的观众,无处不在的变态爱慕者们。
全都可以丢掉了。
只要找到逃跑的方法就可以了。
逃出去就够了......吗?
听上去很简单。
好像比想着如何和那些疯子共存简单百倍千倍。
如果早知道在这里自杀之后,这个该死的【病】也能痊愈,他就不绕那么大的圈子了。
想到这里,蔺寻枝再次确认自己的脉搏和心跳。
八十八。仍然正常。身上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吗?没有。
他的【病】好了。
他终于成为了一个......正常人。
“轰隆。”
雷声再次响起,蔺寻枝头上的吊灯闪烁。但这些用来衬托恐怖氛围的事物们,对一个不害怕雷声的人来说没有半点作用。
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现在有必须走出游戏的理由了。
原来......
原来解决的方法那么简单。
蔺寻枝笑得直不起腰,那张绝美的脸上被极致的情绪吞没,难以抑制的笑容和笑声和泪水一同往下。
只要死一次,再死一次就好了。
逃走吧。离开吧。用尽全力,甩掉祂们——
甩、掉、祂、们。
【枝枝?】要离开吗?】
【枝枝不想玩游戏了吗?】
【我们和枝枝在一起,不是很愉快吗?&$^%$】
在蔺寻枝出现逃走的想法之后,那些窥视他大脑的观众们用弹幕、文字、还有声音试图拦住蔺寻枝。
【不要走嘛,枝枝。我们很喜欢你。】
【枝枝为什么要离开呢?】
【枝枝。】
【li枝枝要离开了。】
【我们爱#@*%,枝枝。】
【枝枝&%不能离开啊。】
【枝枝也很享受...%*这里的一切吧,枝枝也喜欢我们,bushima】
【枝枝怎么可以离开呢?LI】
【枝枝。】【我们,&#%......@#
不允许你走啊。】
【[heart!]i will find you.my love[heart!][heart!]】
行行串串诡异又跳脱的字符蹦进蔺寻枝的视线里。
弹幕疯了。
【[heart!]wherever you[heart!]are!!![heart!]】
【[heart!]My DeareST darLINg!!![heart!]】
[how young and beatiful you[heart!]are.my Angel.]
【[heart!]wherever you are[heart!]——**^#
[heart!]】
【i will find you.[heart!][heart!]】
【i will find you.[heart!]】
【[heart!]Please remember.i will find you.[heart!]】
“多像一只蜷曲的,马上要死掉的小白鸽啊。”一道男声出现在蔺寻枝身后。
TK脸上带着找到恋人的满足笑意,手上提着一把发黄发绿,生锈了的斧头,只有TK握着的斧柄是干净的。
“我会好好洗干净的。”
男人没头没尾的说出这句话。
是斧头,还是蔺寻枝的尸体。
[What a nice day.[heart!]TK[heart!]]
【Let me kill[heart!]you!!!!!!】

听到TK的声音,蔺寻枝连带手上的动作一起僵在原地。
“善良的神父先生,感谢您让我找到了他。我的祈祷奏效了。”
TK在向神父道谢。
可是蔺寻枝的身后只有TK一个人。
TK对着眼前的虚空,语气虔诚不由得让蔺寻枝寒毛直竖。
好像他们口中的神父并不是一个实际的“人”,而是某个被寄托了全部信仰,所以具象化的事物。
而弹幕像是经过了一场病毒入侵的宕机重启;被蔺寻枝刺激到了之后,展现疯狂的一面,接着观众又回归了正常的状态。
【别逃。枝枝。】
【留下来。别逃。】
【枝枝,你会后悔的。】
【留下、留下来、留下来吧枝枝!!!】
弹幕全是劝告,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拉扯蔺寻枝,让他重新变成那个忠诚的玩家。
“小鸟想往哪个方向跑?”TK问道,一边举起斧头笑着。
虽然爱蔺寻枝,但TK不傻,知道他的恐惧源于自己。
TK的脸颊靠在已经腐朽的铁面上,萦绕在鼻腔边上的铁锈味和血一样,“真相真让人难过,我还以为,小鸟自杀是为了我。”
“渴望自由的眼盲小鸟,要我为你指路吗?”TK像是从嗓子里将这些语句拖拽出来,声音让人牙酸。
“左边......哈哈哈右边?一直往前?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他们就在前面;一个逃跑的杀戮对象,你会被他们瓜分的!很快就是直播时间了,转身吧小鸟,接受我!和我在一起——”
“我们会拥有一段美好的时间。”
蔺寻枝的心跳正在逐步加速,先前【病】带给他的来自恐惧和焦虑的快感荡然无存。
随机门不一定会开出那些血腥的惊喜,但是TK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他,蔺寻枝知道前面有更惊心动魄的结局。
他现在是个瞎子,怎么可能逃得过一个拿着斧头的谋杀犯。
紧接着青年的睫毛抖动一瞬,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异常,那副绮丽的面容下带出些无奈。
九十四次/分。脉搏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起了生理的反应,蔺寻枝才终于从【痊愈】的狂喜里走出来。
是饥渴症......
青年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慢慢站不住脚,不见底的空虚和渴望翻涌而上,取代了在这之前的所有想法和情绪。
弹幕和TK都说对了。
他需要留下。
白色的灯光打在青年脸上,TK看到了他发病的模样。
“到时间了,小鸟。”男人早有预料,将嘴边的笑容放开,轻声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小鸟只是病了而已,我可以治好小鸟的。”
TK抬步,走向蔺寻枝。靴子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让青年清楚的知道对方走到了哪里。
一步、两步......对方的脚步声仿佛伴随着致命的吸引力,不断地勾引蔺寻枝朝着TK的方向靠拢。
但在迈出几步后,TK停了下来。
男人的瞳孔放大一瞬,因为青年上来抱住了他。
“TK......”蔺寻枝在男人肩头黏黏糊糊地念出他的名字。
青年迷乱又温热的呼吸扑打在TK脖颈上,有些痒意。当蔺寻枝的唇瓣若有若无地刮蹭到TK的皮肤上时,TK的身体僵了一下,意外地脸红起来。
虽然生气,但他喜欢小鸟主动抱他。
两人中间还竖着一把斧头,铁面通过衣服传递凉感。蔺寻枝的脖子在斧刃边上,TK只要轻微的动作,就能贴到青年的动脉。
“TK?”蔺寻枝碎步往前,微微拧眉,像是疑惑对方没有回应他的拥抱。
全然把自己刚才还试图逃跑的事实抛在了脑后。
忘恩负义,但是看着他的脸蛋又不由得让人觉得他只是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露出可怜的表情,就有数不清的爱慕者争抢着为他买单。
无论如何都可以原谅。
一只可恶又滥情的小鸟,该怎样做才能让他安分下来?
蔺寻枝像每一个被TK传染了饥渴症的病人一样,在发病的时候毫无底线地靠上来,把TK当成治病工具。
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好像永远在他们之间存在。
但是被利用,说明小鸟需要他。
小鸟需要他来拯救。
蔺寻枝的双眼半眯,眼里仿佛有一层不透光的水幕,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破碎的美感。因为想再次和面前的人拉进距离,不知深浅地昂着头就要迎上斧头,把自己的命送走。
TK盯着青年的脖颈。这几个小时,TK一直在找蔺寻枝。
他明白过来,小鸟可以接受死亡。
所以或许,就让他这样撞上去也不错。TK这么想着,眼神突然发狠,杀意顷刻暴露。脑子里已经出现了接下来的景象。
冰凉的体温,停止跳动的心脏,和在他怀里松软无力的身体。
但是这次,他的想法慢了动作一步。
接着“哐啷——”一声,斧头被TK挪了位置。铁块的重心移动,摔到了地上。
声音让两人都愣住了。
这样剧烈的动静,足以让蔺寻枝和TK从躁动的情绪里瞬间平复下来。
然后是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再开口说出一句话。
TK想杀了蔺寻枝。
但最终他没有这么做。
饥渴症的症状得到了抑制,蔺寻枝的眸子里映出TK的光影。
没人会认为一个精神病说的“我爱你”是认真的。这句话的末尾通常有一些奇怪尾缀。
“我爱你丢弃的糖果纸”,“我爱你喝水时的喉结滚动”,“我爱你美梦酣睡、噩梦惊醒”。
“我爱你说不爱我”
“我爱你竭尽全力的逆反”
“我爱你在我手下死去”
蔺寻枝的心跳原本平稳下来,却又因为这些出现在脑中的联想骤然快了两拍。
TK只是一个被冠上谋杀犯设定的游戏角色而已。
现在,这个角色在蔺寻枝面前崩了设定。
TK潜意识的反应,远比明说的喜欢和爱来得震撼。
蔺寻枝放开了TK,两人之间有了些距离。斧头倒在一边,在青年的疑问再次发展之前,TK开口了。
“我们是0号房间的罪人。”TK意犹未尽,遗憾这个拥抱结束得太快。
他低头看着青年,将青年的反应通通纳入眼底。接着说:“在直播开始之前,杀戮对象不能少,现在已经没了两个。”
听到TK的话,蔺寻枝抬起眼皮,那对浅棕色的瞳孔迟钝地往上。
“再过两个小时系统清点人数,如果发现异常,今晚就会变成处决0号房间叛徒的逃杀直播。”说到这里,TK微笑。
“之前有过几次,不过现在其他四个很谨慎,我找不到能背叛0号房间的主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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