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都爱你by牧师斯弥
牧师斯弥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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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知道我才是他们的造物主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蔺寻枝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那给人以脆弱感的五官和单薄的身体,总能恰到好处地引起人们的保护欲。
也因此吸引了许多行为疯狂的追求者。
同时他患有一种可怕的病。蔺寻枝走过许多医院,医生们都无法对【病】做出任何解释。
他需要处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比方说幻想坐在对面的医生是来杀他的人;
比方说睡觉时,悬挂一把锋利的刀在床头。
一旦感受到【安全】,他就会在半分钟内体会到濒死的痛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蔺寻枝的脑子里出现了一道声音。
他是第一个说爱他的人。
他也说,会治好青年的病。
于是蔺寻枝进入了一场【恐怖游戏】,可这和他认知里的【恐怖游戏】并不一样——
“死了两年带着白骨来敲门的前男友”
“涂着鲜艳美甲的男性异装癖便利店客人”
“住在楼上的阴郁偷窥狂房东”
“对他过度关心的心理医生”
青年的狂热爱慕者们,追到了游戏里。
祂们的爱如潮水般沉重,时刻让蔺寻枝沉浸在即将被溺死的恐惧里。
但蔺寻枝总是笑着接受一切,将祂们的爱意化为无害的亲密和暧昧。
这是一场长久的驯服过程。
作为一个追逐危险,有着怪病的患者——
祂们就是蔺寻枝的药。
这里是蔺寻枝的乐园。
1.有关设定:心率大于100次/分判定为【危险】,而60-100次/分为医学正常心率,则【安全】。
2.攻全是李的切片。

【3月11日。十字路口附近出现了随机杀人犯,我应该像每位市民一样害怕那位杀人犯。
可我得了怪病,我很乐意出门。
今天,是我去第一人民医院看病的第二天。我相信医生一定可以治好我。】
————
“蔺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您没有生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除了有些贫血之外,您是一个很健康正常的自然人。”
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会诊室内,一名头发半秃的中年医生在见到拄着盲杖进门的青年后,停下了创建病例的鼠标,双手从电脑键盘移开。
这是于医生不知道第几次见到青年。在此之前,青年连续好几天天,且每次固定预约时间,踩点进入这间会诊室。仿佛在遵循某种特殊的强迫症一样。
青年手持盲杖,礼貌地轻合上门,将嘈杂隔绝在外。修长白皙的指骨捏着门诊病例本,会诊室的阳光很好,正巧一缕照在青年身上。
青年把架在脸上的墨镜取下,他的右眼缠着正方形的绷带片,棉质的皮筋束带绕了脑袋一圈。
不过转身,青年就被阳光刺了下眼睛。他眼睫垂下,微微眯起,那只唯独露出的浅灰色瞳孔折射出些许光亮。
在看到青年右眼上的绷带后,医生倒吸一口冷气。
“蔺先生,您的眼睛......您没必要这样伤害自己。”
青年穿着简单的纯色宽松T恤和长裤,标准亚裔审美长相,骨架小,看上去单薄不堪。他的头发在室内应该是黑色,但因为家族基因的缘故,发丝在阳光的倾照下会呈现着美妙柔和的棕金色。
“我需要这么做,于医生,你知道的。”在听到医生的话时,蔺寻枝站定,透出几分固执。
实际上,那只眼睛只是昨天在医院外面逗猫的时候被挠伤了。青年夸大事实,撒了一个幼稚的谎。
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骗医生治他的病。
“第一人民医院是全国最好的医院,于医生您是医院的招牌。您一定能治好我的。”
说完,他把盲杖放好,拿着病例,坐在会诊桌的另一边,医生的正对面。
于医生叹了一口气,把脸上厚重的眼镜取了下来,随手抽了张手边的卫生纸,一边擦拭眼镜一边和青年讲道理。
“蔺先生啊,不是我说不治,我也看过您的转诊记录,您从老家的医院一路转诊到我院,真的很辛苦。但无论是我院最精良的扫描仪,还是各位主任级别医生集合会诊,得出的结论都是没病。”
“于医生,我的病一旦发作,没人能救得了我。”青年慢悠悠地开口,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于医生被打断也没恼,现在他对于这位年轻人的无理取闹只剩下无可奈何。
“那根据蔺先生您的表述,这个病需要您一直处于危险的环境中......心率要保持100以上是吗?你看现在这个房间里非常安全,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和事故,请问您的病为什么没有发作呢?”
“总有一天,我会因为我的病死掉。医生您现在不治我的病,我不就正处于这种危险之中了吗?”蔺寻枝的语气仍然平静,仿佛事实真的如他所说。
“什么歪理。”医生摇头,差点真的被他带进沟里,“您的会诊时间结束了。蔺先生,请回吧。”
“医生,你是想杀我的人吧。”青年温和的声线击打在医生的耳膜上。
“我也,不想逼你的......”
闻言,医生顿住了捏镜腿的动作。接近八百的高度近视,在眼镜挂上鼻梁的瞬间回复了清明。
单眼缠着绷带,长相过分漂亮的青年,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医生看到那双基因特殊的浅色瞳孔在说出那句话之后,散发出几分不自然的诡异。
半拉的窗帘遮挡住了青年脸上的阳光,眼睛失去光线的投射变得空洞无神,仿佛一个真正的盲人那样。
“但是我真的需要治疗,我想活着......我讨厌每天保持什么狗屁心率。于医生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救救我!”青年的情绪突然波动。接受过无数次的拒绝,他已经有了应激反应。
但随后又逐渐变换成委屈哀求的口吻,“求求你了,于医生。”
像是一个躁郁症患者。
[寻枝,冷静。]
[你吓到医生了。]
这道声音突然出现,蔺寻枝手腕上的心率手环瞬时跳到了122次/分。
又出现了。
那个声音。
蔺寻枝的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如果你认为医生能帮到你,我不会阻止。但是你们人类的医生做不到,能治好你的只有我。]
[寻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样亲密的称呼,如同情人间的耳边呢喃。
看到医生的手覆盖在看诊台的座机上面时,蔺寻枝知道自己吓到对方了。
“我讨厌你。”蔺寻枝开口。这句话是对那道声音说的,但是医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没头没尾的,你在讨厌谁,寻枝。告诉我。]
他在暗示蔺寻枝念出他的名字。他一向对此怀有诡异的执着。
蔺寻枝没有如他所愿,再次看向医生的眼神转变为浓重的失望。
“明天见,于医生。”蔺寻枝说完这一句,就拿着盲杖起身,出了会诊室。
在开门的瞬间,蔺寻枝周身骤时被人群的喧闹包裹。青年戴上墨镜,难耐地拧眉,抬手看了一眼电子手环上显示的心率。
107次/分。安全数值,维持得不错。
自从两年前那场大火幸存过后,这个病就一直伴随着他。
起火的是一个博物馆,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像是要将那样遥远的东西以这种视觉错位的方式吞噬。
就像‘李’。
从火灾中心被送到医院之后,他昏迷了两个月。再醒来,李就出现了。
蔺寻枝不清楚李的是谁,他只告诉了青年一个单薄且广泛的姓氏,用来称呼。
就像神明不会打听自己在人间的称谓,因为祂们不在意。
初次见面,李就暴露了自己的爱意。他说他爱蔺寻枝,他是蔺寻枝的救命恩人。
同样出现在他身体里的,还有一场诡异的【病】。
他的心率需要实时监控。
一旦潜意识感到【安全】,心跳下降到100次/分,青年就会突然体会到空气被抽干的窒息感,以及全身骨头融烂的灼烧痛感。
就像是再次亲临了那场火灾。
这个病,如同一直连接着他生命的脐带,可这位“母亲”对孩子没有半点温情,但要是他拒绝这些可怖的养分,又必死无疑。
回忆总是会耗费精力,蔺寻枝吐出一口气,正要把墨镜戴上的时候,突然迎面撞上来了一个戴着口罩帽子和黑衣黑裤的男人。
青年被撞的半个身子倾斜过去,墨镜被甩到了地上,差点摔倒。但是对方不仅没有道歉,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那个黑衣男人是故意的。
手环上显示心率的数字开始跳动,几乎是在几秒内增加到了120次/分。
蔺寻枝愣了愣。
数据急剧上涨,接着青年闻到了一阵血腥味。这里是医院,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前胸的湿意却是让人无法忽略。
他的衣服脏了。
痛意接踵涌上,青年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腹部。
蔺寻枝的大脑出现了霎那的空白,直到面对青年的人群看着他,纷纷立在原地,表情逐渐惊恐。
“杀......杀人了!医院有人杀人了——”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尖叫。
像是羊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无法辨别的狼,他们吓得开始四处逃窜。
蔺寻枝顿时想起了最近全市播报通知的随机杀人犯。
他也是因为这个,才选了这几天出门看病。
蔺寻枝只是想要一些危险因素来照顾自己的【病】,但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中奖。
毕竟他是一个即使闭着眼睛闯红灯也不会被车撞的究极幸运体质。
是出现在他身上的血,还有一把埋进身体里的,只剩下一个手柄末端的刀。
在看到那抹扎眼红色的瞬间,惊惧将青年包裹。他对血液有严重的洁癖,但这反倒诱发大脑发出了狂喜的信号。
蔺寻枝任由两种完全不同的极端情绪在神经中交错,大脑中混杂。他的右眼球像是突然起了炎症反应,痛痒齐上,心跳仍然在加快——失去了营养供给的器官在疯狂的向心脏索取血液。
青年唇角微抬,眼球瞪大,笑着将这些狰狞的感觉占据己有。
这个位置和出血量,会死吧......
青年那张惊艳的五官之下,做出的表情以及行为举止都透着荒诞。仿佛他不是被捅刀的受害者,而是举起刀子挥向他人的犯罪者。
要死了吗?
这个认知带来的危机感席卷蔺寻枝的大脑,却也因此处于一种极端愉悦的环境下。
他不用再费劲维持心率,对死亡的强烈恐惧能让他活很久。矛盾,又令人向往。这样的感觉很棒。
他的病需要这些可怕的感受。
他还不想死。
这场【病】同时也让他变成一个对生存有着极度偏执的偏执狂。
医生,护士......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蔺寻枝的眼前逐渐模糊,持续失血也抽走了他的力气。
观世音、耶稣、圣母玛丽亚!谁都可以!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逃?
没有人看到我在流血吗?巨大的绝望笼罩下他生出了强烈的欲望。
“李。”蔺寻枝在最后念出这个名字。
我不想死......
[嗯,我在。寻枝。]李不紧不慢地开口。他并没有被身体机能的失调影响到,于是从容的充当起了一个全心全意的旁观者。
他年轻的爱人寻枝,执拗又令人心生怜爱。他在等什么时候寻枝会向他投降。
所以李对此无动于衷。他是那么的爱寻枝,却也可以冷漠地看着他去死。
李希望将他驯服,而不是成为一个始终处于情感低位的工具。
这场杀人事件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救我。”蔺寻枝无力地跪倒在地,他四面无援,甚至没有墙壁可以供他支撑。
[你说过不需要我的帮助。]
[而且你现在看上去很快乐,亲爱的。]
手环进入了心率报警数值,“滴滴滴”的声音十分刺耳。但蔺寻枝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摁掉它了。
像是在跟李合起伙来欺负他。
蔺寻枝确实很享受满足了【病】的需求后的刺激感,但代价是花命来玩,他做不到。
青年握着刀柄,这个器具的作用就像是在可乐里放进几颗残忍的曼妥思。蔺寻枝无法阻止鲜血从指缝里流出。
“让我活下去......”青年的语气软软的,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获取李的同情,“我死了,你也不存在了不是吗?”
[寻枝,我无所谓死活,但你不一样。]
[你知道该怎么拜托我一些事情,寻枝。不要装傻。]
祂原谅了青年单薄的威胁,甚至大发善心的提醒他该怎么做。
蔺寻枝拧着眉头,额前因为痛觉敏感的缘故布了一层冷汗,昳丽的五官上铺了一层病态,这样奇异的美感只在青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爱你。”蔺寻枝放弃了挣扎。
“李,我爱你。”
青年被迫进入了一个陷阱。
[我听到了。]
[我在。我也爱你。]祂嗓音含笑。
【最后一名玩家集结完毕。】
【恭喜您获得游戏资格。】

有形的乌色沼泽先是触碰到他的后背,再轻柔地描绘青年的身体轮廓,凹陷出了一个人型。
脚踝、手腕、腰际、嘴唇、鼻尖。
一时间蔺寻枝分不清是他被捉住了,还是沼泽在主动拥抱他。
这些冰凉的类非牛顿液体顺着他的皮肤包裹,覆盖住他的整个身体,像是想在青年失血过多之前,以这种方式将他就此溺死。
最后是眼睛。
李似乎在他耳边轻笑。青年陷入一片黑暗。
【欢迎进入‘祥安公寓’】
【玩家蔺寻枝,你是公寓的租客。你怯懦、眼盲、不堪一击。晚上,你经常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那只是其他租户们弄出的普通动静。不用在意,不用查看。】
【您抽取到的人物卡牌是‘胆小鬼’】
【您的任务是:在公寓存活7天】
【温馨提示:1.公寓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可供您生存七天。
2.在游戏期间,您的行动绝对自由。
3.公寓的外面很危险,请勿独自外出;如您一定需要外出,请带上一瓶未启封的矿泉水或食物,将它交给您第一个见到的人。他会带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在五感重新恢复后,蔺寻枝就听到了这串由电子音播报出来的信息。
青年保持着‘躺’的动作,心跳得很快。虽然一切都裹挟着不真实感,但是他顺畅的呼吸,以及腹部消失的痛感表示他真的活过来了。
人总是会先在意自己得到了什么,再转眼清算自己失去的东西。
蔺寻枝堪堪反应过来刚才耳边掠过的声音。
这是一场......游戏?
李带他进了一场游戏,所以他现在还活着。
所以游戏的地点,在他的租的公寓里?蔺寻枝伸手接触了一下四周,身上的被子还有手下廉价床单的触感告诉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眼前一片漆黑,蔺寻枝下意识地去摸床头灯的开关。
但在青年听到‘咔嗒’一声后,光明却没有伴随着到来。
蔺寻枝眉头轻蹙,以为灯坏了。
正要坐起身的时候,青年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密密麻麻的恐惧感席卷而上——他半撑着身后的硬板床,背脊僵硬地顿在原地。
青年的鼻尖感到了一阵凉意。
刚才一时心急,他忘记自己的床头挂了一把刀。
蔺寻枝的心率瞬时增加到152次/分,耳边再次响起‘滴滴’的报警声。
[小心,寻枝。]李缓缓开口。
[不要因为是我送你的东西,就随意对待。]
他指的是这条新的生命。
蔺寻枝放轻了呼吸的动作,一点点往后躺倒,余惊为定地抬手把刀取了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串动作,他才再次起身,道:“如果您也害怕,那您应该早点提醒我的,先生。”
李沉默了一下。
[你在怪我吗?]
正对着床的落地镜映出青年的样子。蔺寻枝穿着一件款式随处可见的竖条纹大号睡衣,是清仓的断码。这样宽松的长度搭在青年身上更显得身形单薄。
他的长相过分漂亮,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是极致美妙的描画。
五官好看到一定程度是具有攻击力和不可亵渎性的,但是蔺寻枝却是亲和的貌美。
如果在街上看到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再靠近一点。
就像是,一只自觉剪干净爪子的白毛猫咪。无害又可爱。
“没有。”蔺寻枝诚实地回答着。
和李聊天的时间算是安全期,在这段过程中,他不需要刻意保持心率,就像是李在替他握住了【病】的调节天平。
[接下来,我会注意的。]李的语气平和。
能感受到爱人的依赖,是一件既兴奋又幸福的事情。
“我的灯坏了。”青年嘟囔了一句。他蹲在床头桌的前面,来回按压灯的开关,但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应答。
蔺寻枝没有多余的钱去买一个新的灯。
李被青年这样无意间的撒娇行为取悦到了。
[不是灯坏了,寻枝。]
蔺寻枝闻言微微眯眼,有些不解。
李:[还记得游戏说的吗?你现在是个盲人。]
听到李的话,青年最后再按了一次开关,接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道:“它说得太快了。这也是游戏的一环吗?”
青年听到失去视觉,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也只是稍纵即逝。
或许是在自己的房子里能得到特殊的安全感的缘故,又或者刚刚死而复生,导致他对其他异常事件无感。
李没有回答。
“喵~”蔺寻枝听到了一声猫叫。
这一声突兀地出现,青年被惊了一下。他现在看不见,就算是朝猫叫的方向看去,也只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暗。
公寓不准养宠物,这是规定。
所以猫是从哪里来的?
蔺寻枝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前探去。这是他的公寓,但也只搬来了两天,他还不是很熟悉房间里的摆陈。
而且据说这栋公寓死过人,闹鬼。
一开始,青年就是听了这话,才搬进来的。这些潜在的危险因素十分吸引蔺寻枝的【病】。
他伸直双臂,往猫叫的方向探索。一路上磕磕碰碰,两次差点被乱放的纸箱和垃圾桶绊倒。习惯了能看得见,现在瞎了青年才发觉视觉的重要性。
之前的盲杖,是蔺寻枝在公寓的衣柜里发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任租户会留一只盲杖在衣柜,但本着好玩的心态,就带出去见了医生。
闹鬼的公寓,和突然出现的猫。两者即使单独存在,也是会望而止步的存在。
此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砸门声,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仿佛要将肺吹破一般。
可这栋楼里并没有蔺寻枝认识的人,他也只是来这座城市看病,所以也不会是朋友、亲人。
再者,他分明已经进了一个游戏。
这个游戏将他放回自己的公寓,给他了一丝真实,却又下放了那么多的不真实。
眼盲、生存、野猫、敲门的人。
“游戏”到底想做什么?
【您的任务是:在公寓存活7天】
电子音再次出现。这次,它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和上次的频率不同,一下一下轻松地敲着,像是变了个人,耐心地等候公寓主人的回复。
蔺寻枝立在原地,睁着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往门的方向看去。青年没有主动开门的想法,门离他太远,会摔跤的。
万一门外是个杀人犯......
蔺寻枝听到了胸腔里的心跳,紧接着他被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逗笑了。
像是听到了他的笑声,门外正要敲门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握住了公寓的门把手。
青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然后静静地听着门把被慢慢扭开的声音。
心率:144次/分。
“咔嗒——”门锁开了。
听到对方聪明的做法,青年轻轻挑眉。
没错,蔺寻枝并没有锁门。每次回到公寓,门都是未上锁的状态。
[寻枝,不逃吗?]
[在这个游戏里,你的猜测或许是能够成立的。你的心跳告诉我,你现在很害怕。]
“先生。”
蔺寻枝听到李的声音,开口回答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
青年看不见之后,李说的每句话就像是能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无尽黑暗里的红色字体,在李说完之后就以扭曲的方式被黑色吞噬消失。
“我猜,这个游戏和你有关。”蔺寻枝抿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如果被杀死,那我就再求求你,先生。”
“要是我死了,就没有人说爱你了。你会救我的。”青年的语气笃定。
为了活着,他能随口向李撒下无数个这样的谎,并且情感真挚到能够骗过自己。
李听到这话,轻轻刮蹭了一下青年的脸颊。
蔺寻枝突然感受到这道碰触,猛地后退一步。他瞪大了双眼,十分的不可置信,“你......”
[你猜中了,亲爱的。]
[这个游戏和我有关,所以,我能碰到你了。虽然我还没有身体,但你接触到的一切——]
[床单、枕头、被子、被你反复按压的开关、你身上穿着的衣服、被你吃进嘴里的食物、用来冲洗身体的水......甚至是你面前的空气。]
[——每一个都可以是我。]
蔺寻枝顿时起了一身冷汗,他接触的这个空间里的空气仿佛凝成了固态。李缓缓地抚摸过青年漂亮的眉眼、鼻梁,最后到达嘴唇。
[我可以随时拥抱你,只要你想要。]
当身旁的一切死物都拥有了生命,那将是一种潜意识里带来的原始恐惧。
人不会惧怕一只笼子里的野兽;但如果笼子成为了摆设,人就会用尽全力逃跑了。
“别碰我。别碰我!”蔺寻枝接连后退两步,试图挥开面前代表着李存在的空气。
[我的爱人寻枝。]李在蔺寻枝的耳边轻声的说着。像是安抚,也像是在下蛊。
蔺寻枝的呼吸紊乱,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要冲破束缚跳出来。青年捂住自己的口鼻,眼前无法拨开的黑暗让他恐惧。
此时的情绪充分满足了【病】的需要,他全身的细胞都在享受这场狂欢派对。
那个前来开门的陌生人,是唯一一个和李无关的人!
越是限制空气的输入,机体就越是逆反的想要吸进氧气。
这个想法在青年心虚的大脑肆虐。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蔺寻枝不顾一切的往门口冲去。
无论如何,让他逃。
就算是杀人犯,也请先带他逃离这里。蔺寻枝骗过李太多次了。他不想让这个谎言成真。
青年冲进了一个怀抱,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冒昧又无礼,“出去,带我出去,拜托你带我出去......”
“跑得那么着急,难怪没关门,小枝。”声音自青年的头顶传来,是一道含笑的男声。
进入鼻腔的是一股从泥土里带出来的,极具冲击性的刺鼻气味。除去这些,走廊里还有很重的血腥味。蔺寻枝下意识的皱了眉头,想要远离男人的怀抱,但在听到男人说的那句话和最后的称呼后,他顿住了所有动作。
蔺寻枝的右眼皮跳了两下。他正要抬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小枝要去哪?我带小枝去吧。”男人扶住了青年,随后慢慢将蔺寻枝揽进怀里,颤抖地收紧双臂。
如同失而复得的至宝。
【解锁扮演者——应祀。】
【作为外出的交换,您会给他什么呢?】
【水/食物】
【很遗憾,您好像什么都没带。】
【请在三十秒内回到公寓。如您三十秒后还在公寓的外面,您将吸引所有的‘扮演者’,进行一场追逐游戏。】

青年在男人的怀抱里手脚冰冷,但对方的身体比他还要寒凉几倍。
“应......应祀?”蔺寻枝犹豫地念出这个名字。
男人的双臂再次收紧,透出几分惊喜,“小枝还记得我。”
蔺寻枝浑身僵硬,他的心率手环达到了161次/分的好成绩。
应祀已经死了两年,因为博物馆的那场大火。同样葬身火灾的还有蔺寻枝的父母。
那是父母和应祀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准确的来说,应祀是他的未婚夫。
倒计时出现在了青年眼前,还剩下十秒的时间。
蔺寻枝不清楚‘扮演者’是什么,但游戏说的【追逐游戏】他暂时还不想经历。
“我们......先进去,好不好?”蔺寻枝磕磕绊绊的把这句话说全。
前有狼后有虎。他身上没有食物和水,还瞎了,现在只好再回到公寓。
应祀身上的泥土味很重,蔺寻枝不由得怀疑他是直接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这个游戏正在源源不断的向青年放大自己的存在感。
“好。”应祀答应得很快。接着男人抓住青年的手,主动走进了公寓。
倒计时刚好定格在【0】,蔺寻枝松了一口气。关门声随后响起。
“现在是晚上,怎么不开灯?但是,算了。”应祀说到最后,笑了一下,接着他动作轻柔地将蔺寻枝推到墙边,“小枝,我好想你。”
“整整两年七个月零十四天。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应祀再次抱紧青年,语气里激动和兴奋并存。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想再见到你。”男人在青年额前落下一吻。
蔺寻枝两眼无神地张合,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紧接着青年想起了李的无处不在——也就是说,他现在靠着的墙......
蔺寻枝的思绪被拉回。应祀在亲他。
青年能感受到应祀的脸就在眼前。男人的吻和两年前一样温柔亲密,又在不经意间能感受到他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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