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配合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喜欢我?”李燃突然说话。
程望海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李燃就是想这么说。他羞愧难当浑身发麻,迅速缩回搂着他脖子的手。
就算是装装样子,现在也到了反抗的时刻。
程望海拿起床边蜡烛,斜举着燃烧的蜡烛烫在李燃的胸口上,李燃没有躲开。蜡烛在李燃身上熄灭,留下一块块暗红的烧伤痕迹。
“你...还有这爱好...”李燃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笑逐颜开说“爱屋及乌。”
李燃手包住程望海的手,又拿起一根蜡烛烫到他胸口上,透明烛水滴落,凝固在程望海心窝。
完蛋,难道李燃以为这是在...
程望海感觉身体越来越热,他猛地睁开眼睛,渡渡鸟牌羽绒服还贴着他。
汹涌喷薄而出的爱意没有消失。
根本没有消散!温度不够低!他不能穿羽绒服,他要跳进湖里。他要冻死在湖里!浇灭!毁灭!毁灭肉体的方式彻底杀死精神!
不要再爱他!
不要再喜欢他!
程望海拼命往外钻,渡渡鸟比牢房还要坚定,一动不动严丝合缝。程望海连比划带叫,渡渡鸟像看傻逼一样看着他。
这群傻鸟!给老子让开!怪不得欧洲人说这鸟是蠢死的!听不懂人话吗?老子不想穿羽绒服了!
旁边一只渡渡鸟鄙夷的斜视他一眼,然后像孵蛋一样一屁股坐在程望海身上。
又臭又热!
恨死李燃!
一百遍的我恨你,变成一万遍的我爱你,一万遍的我爱你变成一千万遍的我恨你,彼此交织像是DNA螺旋一样,无穷无尽,永无止境。
不能死。
凭什么他死。
死也要和李燃同归于尽!
程望海似乎在一念之间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不想当好人了,好人永远没好果子吃。他想当坏人,他想好好的折磨李燃,他想要让李燃把他的苦全部吃一遍!
他用力拍拍通讯设备,死机。他抱紧嘟嘟鸟,心中想着一万种杀掉李燃的方法。很好,想着杀掉李燃,他就暖和多了。
怎么杀他呢?
杀他便宜他了,怎么折磨他呢?
不知过了多久,程望海眼前慢慢亮起来。九棵巨树叶子再次焕发生机。金光灼灼。温度攀升。群鸟散去。
程望海爬出太阳谷缝隙,红色火光出现,城市霓虹断断续续亮起,空中侦察机一趟趟穿行,沿路横尸遍野,街道上只剩下政府铲土机举着大铲子收集路边尸体,里面全是死掉的仿制品和人兽。
程望海又渴又累,只靠记忆徒步朝教堂走去。他走了三天,双腿爬山跋涉,像是要降妖除魔去西天取经。
他终于远眺到教堂山尖顶。白鸟盘旋。那是比翼鸟。每只鸟只有一个翅膀,只有两只鸟聚在一起才能飞翔。程望海以为找到另一个翅膀,他们可以一起飞出去。飞向属于他们星空,飞向他们的田野。
可是他找到的是只抢夺他翅膀的坏鸟!他连鸟类都算不上,他找到是个仿制品坏蛋!
程望海加快脚步。他不想死,就算死他也要拉上李燃给他陪葬。凭什么李燃花天酒地就行,他就不行?凭什么双标?当他是条抹布?流言蜚语加上眼拙就要给他判十恶不赦的重罪?
想追就追,想扔就扔!搞死他!
程望海攥紧拳头,念头如流星般在他脑海闪过,他要炖了李燃,肉吃掉,骨头磨成咖啡粉,每天喝一杯。这样这个混蛋就永远是他的,这样他们就永远长在一起。
他要挖出李燃的心,割掉他的舌头,串上他的蛋,撒上孜然,撒上辣椒。人肉烧烤。
李燃要是敢怀上别人的孩子,他就要直接刨出来,碎尸万段!李燃要是敢喜欢顾野,他要是敢...
程望海想着想着眼泪就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明明是...李燃先来招惹他的...
程望海头脑沉重如同装满邪恶的核废水,辐射物质穿透身体和灵魂,让他肉体变异,灵魂扭曲。
他要变成畸形产物,他要变成怪物。也许,他变成卡夫卡的甲壳虫都比现在好受。他想变成怪物,那他就和李燃一样了。他就有力气掐住李燃,像曾老爷一样咬掉李燃的脖子,像吸果汁一样吸干他。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巨大的蜻蜓状侦察机在山谷的另一头出现。
飞行器在程望海前方缓缓降落。黄沙飞起,戴安娜穿着黑色盔甲从飞行器上走下来。
戴安娜眼底亮出一抹欣喜的颜色,她认出程望海,冲过来抱住他说“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了?你的坐骑呢?”
“丢了。”程望海跟着戴安娜走上飞行器。
飞行器“嗡嗡”叫,像是一只疲倦的竹蜻蜓缓缓拔高。透过窗口,放眼望去,残垣断壁,战后余烬四处袅袅升起。
飞行器朝着教堂相反的方向行驶,九龙不夜城A区悬浮摩天楼破损倾斜,斗兽场地怪物残肢铺满,奴隶市场彻底萧条停业,娱乐区一片死寂...
“我们不去教堂?”程望海问。
“人兽严重破坏教堂,教堂整修,朝拜停止。政府的人死了一大半。”戴安娜忧虑的说“政府的指令是让我们上阵。”
“上阵?”程望海问。
“政府男人人手短缺,基地招新人过来需要时间,再加上这里危机四伏,基地的人不愿意提前下来。”戴安娜撇撇嘴“好事想不到我们......基地的意思是现在教堂工作不急可以先缓缓,让妇女去当替补上阵打仗。”
戴安娜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要先到G区见顾幸辰报到。”
程望海攥紧拳头。
政府楼宇高耸,像是白金汉宫一样矗立。程望海走进大门,穿过大堂,进入一个门。
声音躁动。他像是进入华尔街的交易市场。人群在一个个方格纸里操作薄幕。程望海穿过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和几百米的长廊,他走进顾幸辰的总司令办公室。
顾幸辰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站在落地窗前。深棕色的头发打理的纹丝不动。他身着白色昂贵西装,火光从窗户射进来,打到他的白西装上,仿佛他穿的是血色长袍。他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狡黠,沉默时带着贵族般的阴郁气质,一张嘴就是一股老狐狸味,像是全身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好久不见。美人。”
顾幸辰梨涡出现。
“顾主管。”程望海微微低一下头。
白狐狸上下打量程望海,说“你做我秘书,不用上阵打仗。”
“秘书工作不会。”程望海尽量让语气显得和缓。
“简单。”顾幸辰说“每天趴在我办公桌上三小时小时,工资是别人的十倍。”
“我有对象。”
顾幸辰微微挑眉说“你要是顾及韩蔚风。我可以请他坐在这亲眼观看。”
程望海攥紧拳头说“顾主管。现在基地所有人都在背后骂我,我要是再来,就是雪上加霜。”
“总来,别人就不敢骂了。谁敢骂我的美人?”
程望海盯着顾幸辰纨绔子弟的样子,想起李燃第一次回山城时也是西装革履人模人样。他突然觉得反正都被误会,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好好修理顾幸辰这个垃圾。
“顾主管”程望海轻声说“那晚督导我是为了活命。我不是随便的人。”
“一次十万美元。”顾幸辰说。
程望海摇头。
“一次一百万美元。”顾幸辰说。
程望海摇头说“我不是东西,你买不到。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追我。”
顾幸辰眉头一皱,把烟吐到空中“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种话。”他把雪茄暗灭到烟灰缸中,说“追你,可以。娶你,也行。”
程望海心头一颤,说“督导...那晚,你不介意?”
顾幸辰吹出烟雾“介意什么?”
“我的清白。”
“美人,有野心的人不需要清白,需要的是...”顾幸辰抻抻袖口点一下太阳穴继续说“聪明。”
“你觉得我聪明?”
顾幸辰说“冰雪聪明。胆量过人。”
程望海平静笑一下。这小笨蛋他是做够了。
“你敢拿机器人糊弄我,就不是凡人。”
顾幸辰发现了...
“什么型号的机器人,什么样的人我都玩过。”顾幸辰说“你这种,我还真没见过。”
“我是哪种?”
“程望海特工”顾幸辰抬眸死死盯住他说“女装真俏。比李燃装人类,装的还好。可惜,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这只狐狸眼睛雪亮。
“我不会杀你。”顾幸辰说“如你所愿,追你。娶你。”
“当特工,枯燥乏味。不如和我一起,创造世界。这里只是一个异世界,我可以单独为你再造一个世界。游戏规则你定。你想当国王,想当王后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钱不是问题。时间,空间都不是问题。”
“顾主管,这么好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幸辰笑一下,梨涡荡起一阵春风,说“我要成为,你的男人。”
第155章 反客为主
“这世界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人。更何况你的命就在我手上。你有两个选择。”他打开一个盒子,黑色的半透明的蕾丝套裙...
“穿上职业装来上班,或者穿上盔甲到战场九死一生。”
“我去战场。”
顾幸辰笑道:“在基地你有机会逃走,为什么还来?舍不得韩蔚风,还是...放不下李燃?”
“我去战场。”
“李燃。”顾幸辰重新点上雪茄说,“不值得。”
“你什么意思?”
“他是个怪物。我干他的时候,他装的深情,确实迷惑人心。”
“你...”程望海颤抖嘟囔,微小如同蚊鸣。
“他没和你说过?”顾幸辰眉目闪过一丝快意,“他求着我干他的时候,像只母狗。”
程望海喉咙像是被刀片割裂,他耳朵好像也在流血。
说谎!一定是说谎!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顾幸辰不屑的轻笑一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程望海有些站不住脚跟。他心底松动,像是被顾幸辰的话点火爆破。
“山城你的公寓,我放了些礼物。”顾幸辰整理两下袖口说,“送你三个新身份,毒虫,全球通缉犯,国际南山局内奸。”
“你已经回不去了。在这和我一起,你可以当主宰。回去你就是只...害虫。哦,对了。你母亲我们也找人好好照顾。”
程望海胸腔一团火喷薄欲出,道:“你把我妈怎么了?”
“阿姨,被我们照顾的特别好。大脑工厂产的药物起效。”
“你...拿我妈当被试?”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丈母娘我肯定倍加关注。治疗效果显著,以后也可以接到这里。”
程望海怒火攻心,他缓缓坐到顾幸辰的办公桌上,拉起裙子对顾幸辰勾勾手指说:“好,你过来。”
“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知道怎么上位。”顾幸辰从书架上拿出一张黑胶唱片,放到古铜色的留声机上。
音乐缓缓响起,贝多芬第五交响曲。
“喜欢吗?我们的战歌。”
程望海踢掉鞋子,光脚蹭了一下顾幸辰的背:“大点声。”
顾幸辰调高留声机的音量说:“还有什么要求?美人?”
“音乐不停,你也不能停。”
顾幸辰低头靠近要吻到他的瞬间,程望海抓起身后烟灰缸猛砸顾幸辰后脑勺。
“砰—”一声脑壳碎裂,顾幸辰在悠扬的歌剧声中软瘫倒下,白色脑浆溢出。
白狐狸受惊的神色很快黯下去。他的肺似乎在做着无用的挣扎,发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一点声响都没有。
“砰—”
敢动李燃!
“砰—”
敢动杨雪!
“砰—”
敢在他公寓放脏东西陷害!
“砰—”
敢让他穿透明蕾丝衣服趴在桌上!
“砰—”
敢让五个男人督导他!
“砰砰砰砰砰—”
程望海手持烟灰缸,奋力挥舞如同拿刀持剑。血花飞溅。白西装变成血袍。白狐狸变成红狐狸。他踩着顾幸辰的胸口,把他脑袋砸的稀巴烂。
程望海多年压抑的痛苦喷涌而出。他是战士,他要战斗,他要凶狠恶毒。他再也不想为满足别人的欲望而活。一次也不要。
他要统治他的欲望,好的,坏的,一视同仁。灵魂反抗怒吼,在血腥屠杀中蓦然得到净化洗礼,程望海体验到奇异快感。自杀永远无法洗清恐慌,唯有攻击,唯有手刃凶手。
很快,杀人的快感被现实的焦灼占据。他杀了异世界政府总司令。他谋杀大区主管。他盯着地上尸体,想着如何毁尸灭迹。他开始动用特工培训学到的一切,可是在异世界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突然,他在窗口看到软体触须。一只小人兽。它肯定是闻到血来的。程望海喜出望外,他用力敞开窗户,然后迅速跑到办公室卫生间锁上门。
门外,人兽“嘤嘤嘤”的声音穿过窗户似乎已经爬到室内。紧接着尸块碎裂的声音响起。
吃的好!大口大口的吃掉!毁尸灭迹!
黑胶唱片的歌曲完结。
“嘤嘤嘤——”
“吭叽——啪——咚——”
屋里咬合骨裂声变得震耳欲聋。“咣”一声,似乎办公室大门被强行撞开。“啊!!!”人群的呼叫声连成一片。
“突突突突突突——”
程望海被韩蔚风解救出来的时候,人兽被激光枪劈成好几半,顾幸辰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
那天晚上,程望海心有余悸的坐在韩蔚风客厅沙发上。机器男孩坐在程望海旁边,它的眼睛始终盯着程望海。
韩蔚风在厨房烧水,水壶“呼呼——嘟嘟——”冒泡声在公寓里响起。过了一会儿,韩蔚风从厨房走出来,在茶几下面拿出三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给两个杯子倒上水,在一个杯子上方装模作样的停顿了五秒。
“人兽咬坏输水管道,这是循环净化水,难喝。”韩蔚风说。
“他为什么又来我们房间?”机器男孩问。
韩蔚风把空杯子递给机器男孩:“小非,程望海是我的...朋友。”
韩蔚风把一杯水递给程望海说:“我给他起了一个名字,韩非,非常的非。”
程望海接过水杯。
韩非突然站起来,大声问:“主人,你现在是喜欢我的原型,还是喜欢我?”
第156章 ∞
韩非如月中聚雪,脸颊粉团团。他像是一只玉兔挂在韩蔚风怀里,翘着软嫩的耳朵,拱着白茸茸的身子。韩蔚风微微张口,韩非指尖覆盖住他的唇。
“主人,原型行为举止,参照人类行为数据分析,他不喜欢你。不要看他,看我。”韩非手缓缓下滑,拨开高领毛衫,最后停在韩蔚风的喉结上,那里有一块明显的粉红色吻痕。
程望海后背一阵发紧。
韩蔚风眼睛一眯,饶有兴趣盯着韩非得动作,道:“怎么看?”
韩非在韩蔚风耳边说一句悄悄话。
韩蔚风轻抚着男孩的脸说:“真可爱。”他亲吻一下韩非的脸颊。
程望海说:“韩蔚风,你和他...”
韩蔚风温和的笑着说:“我确实是在和他...谈恋爱。”
“他是机器。”
“李燃也不是人类。”
“李燃...他至少是...进化的人类...他是程序。”
韩非搂紧了韩蔚风的脖子,也许搂的过于紧了,韩蔚风的脸有点发胀。韩非说:“主人,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我是零件芯片电池?”
韩蔚风轻声说:“他不懂你。”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想的是我还是他?”韩非抬眸直视着韩蔚风,眼眶微红的恰到好处。
“乖,哭太费电。”
“主人,你回答我问题。”
“你和他外表一样,里面不一样。你总问我为什么...你容易满足容易快乐...你情绪外露,非常坦诚,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经常对我撒娇,你充一次电可以和我...”韩蔚风若有所思的停下了话头,他轻轻的亲吻了一下韩非的脸说,“我是你永远的主人。”
韩非转过头,抬起下巴冷冷的看一眼程望海。程望海直冒冷汗,这个机器人的言行举止仿佛与常人无异,过于逼真。
“主人。我不想让他待在这。”
“不打扰了。”程望海立刻站起来。他手揣进口袋朝门口走了两步,戒指在他口袋里碰了一下。程望海停住脚步。他捏住戒指转身走到韩非身边,将戒指放到他手中。
韩非眼睛亮了一下。他举起戒指看了一眼,顺手就扔到茶几旁的垃圾桶。
“主人。我要新的。我不要二手货。我要粉钻石。我要你亲手给我做一个戒指。”
韩蔚风和蔼的笑了一下,说:“我不会做戒指。”
“主人,你会。你可以做。我找做戒指的资料。你学习好了给我做。”
“好。我学。”
“对待朋友要有礼貌,哪有赶客人走的?”韩蔚风提高音量,语气带有些教导和指责。
“主人,你是在批评我吗?”韩非眼睛凝露,嘴巴撅起。
韩蔚风语气立刻和缓下来:“我提个建议。”
“声音那么大,就是批评我。”
“小非,我也不是神仙面面俱到,偶尔语气重了些。别生气。”
“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对我说话。”
“我不大声。”
“别凶我。”
“我不凶。”
“别让...其他人...进门。”
韩蔚风说:“好。这门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进。”
“我带...”韩蔚风犹豫片刻继续说,“我带同事去办公区熟悉一下环境。马上回来。”
韩蔚蓝和程望海走出公寓。程望海盯着韩蔚风,说:“你确定,你是韩非主人?”
韩蔚风笑着说:“他不懂事。”
“你现在被小机器人训的挺懂事。”程望海揶揄道。
“别叫他机器人。小非不喜欢这样叫他。”
程望海沉默了三秒 。
他们来到政府备战区。飞车几百辆,各种战斗武器齐全。韩蔚风把一个按钮递给程望海,说:“你的专车。”
他们坐上蜻蜓巡查机。程望海开始学习驾驶。
蜻蜓飞上天空的一刻,程望海对坐在副驾驶上的韩蔚风说:“我杀了顾幸辰。”
“不是人兽?”
“我杀的他。”
“你为救李燃杀人?”
“不是为他。为我自己。”
“政府计划第一步清除人兽,下一步就要集中灭绝叛军。李燃时间不多了。”
“释放人兽,无差别屠杀。李燃是恐怖分子,就算救出去,也威胁社会。韩蔚风,你说的对。他们聪明过人,凶狠毒辣。我现在彻底领教。我和他已分道扬镳。”
“你要做什么?”
“按照政府的命令,扫荡清理残余势力。这是我的专长,当特工。”程望海拉起手闸,飞行器在空中盘旋飞行。仿佛穿越时空般,他有一种恍惚感,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李燃根本不存在,只是痛苦的幻觉。
“慢点!”韩蔚风大声喊。
程望踩油门开到最高速,韩蔚风的嗓门越来越大。怎么?轻声细语只是对那个机器人?
程望海冷笑一声。全速前进。
韩蔚风摸着脑门的汗:“你刚学,别开那么猛!”
“你操那个东西时被李燃看到。你见到李燃,拔枪!决斗!不容犹豫!”
机舱窗外,九龙不夜城到处建筑施工,漫天黄沙。
“你们是因为这件事分手?”
骤然悬停。程望海按动自动驾驶按钮,甩手走到车尾。霓虹闪烁的间隙里,人兽的影子在阴暗角落时隐时现。
“他喜欢的不是我。”程望海声音好似融化进空气,“你也一样。”
程望海微微打开机舱窗缝隙,淡淡的血腥味飘散进来。异世界像一具巨大的溃烂尸体,无数蠕虫攀爬其上。
“程望海,我是人。我的生命有限,等待也是有期限。”
程望海将手指伸出窗外,他摸到风。也许是这样,人类只有有限的生命,有限的时间,有限的喜爱。
“我不怪你。我为你高兴。谢谢你帮我。”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程望海深吸一口气,转头微笑,“继续练。”
程望海跳回驾驶舱。他面不改色的瞥一眼侧面玻璃上的倒影。
贪心,程望海在心底说,世界上,哪有无条件永恒的爱。
期待,程望海在心底说,世界上,倒是有无穷的期待被爱。
自由,程望海在心底说,世界上,存在自由?
空中翱翔一整天,程望海基本操作基本掌握。
韩蔚风打破沉静道:“谢谢你给我小非。如果没有你,我永远也遇不到他。我和韩非在一起很愉快。我不需要猜。”
“李燃看到...肯定误会。我之前一直不明白,李燃为什么会破釜沉舟...这件事剥夺了他的希望。”
程望海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他绷着嘴唇说:“人类不就是这样。他看的挺准。”
“你和我,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生物都不一样。世界上没有相同的存在。”
“我喜欢韩非,一开始是因为和你相同的躯壳,我爱他是因为他和你不一样的特质。你身上,有李燃真正爱的品质。”
九龙不夜城的电压不稳,霓虹灯忽明忽暗,折射到机舱里打出一片光斑,忽而乍现忽而熄灭。空气沉闷,让人喘不上来气。
曾经,程望海在灵魂和肉体里搜寻那个能留住李燃的东西,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他多么焦急,若是知道是什么他便能安心入睡。现在找到了,发现李燃喜欢的东西他程望海从来就没拥有过。
那个藏在程望海身体里的幻影,那片李燃的一念生机,在这场误会中碎裂。
他不纯洁。
他不善良。
他不理想。
李燃心中的程望海,就是杨雪心中的程望海。他只是一个容器,藏着虚假的希望。
程望海冷冷的说:“李燃想要的是一张白纸,一片雪花。我不是。”
“什么?”
“他喜欢的是,干净的,纯洁的,理想的人类形象。我不是。”
“他亲口和你说的?”韩蔚风问。
程望海垂下目光,说着:“我不想再提他。”
政府薄幕控制系统的线路多段路被人兽咬毁,轮岗人员严重不足,薄幕修复费时费力,异世界上班日期无限延长,华法林被任命为新的大区主管,韩蔚风成为战斗副司令。程望海每天跟着战斗部队,在A区、C区、E区的黑暗地道里扫荡足足一个月人兽。
一开始他们沿路屠杀人兽,后来进入地下管道,人兽在黑暗的环境里嗅觉和听觉格外敏锐,演变成人兽反攻屠杀,最后剩下的人大多身手敏捷,一起总结对付人兽的法子。多次打游击战才逐个击灭,掌握主动权。人兽屠杀接近尾声,百业待兴。
那天程望海战斗回来,拖着沉重的腿走进房间,看见小李子朝他得到露台飞来。程望海左右环视建筑两旁是否有触角,立刻打开露台门。
小李子飞进来,它的毛发剃光,伤口被整齐缝合起来,像是一只拔了毛的水煮鸭,粉色的嫩肉皮肤搭配有点凶的脸,有点诙谐。
程望海按了一下小李子的大脑门。小李子伸腿,它的左前腿上绑着一个竹筒,像是李燃房间里喝水的竹水杯。
程望海拧开水杯盖子。里面是一张白纸。
程望海盯着这张白纸攥紧拳头。他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一个中指。他团起纸扔到地上,用力的踩了好几脚,他拾起来掖进竹筒。
程望海拍拍小李子的身体,小李子腾飞飞走了。到了半夜,小李子又飞回来。
程望海拧开竹筒,又是一张白纸。
程望海盯着这张白纸。他拿起笔,要写东西吗?
“我杀了顾幸辰。下一个就是你。”
“你怎么还不死?”
“我恨你”
“白纸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
“我只有你。”
“我爱...”
程望海看到一张白纸全部被划黑。
黑色玷污白纸。
丑陋的纸。
程望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记起和苏以萧潜水的那些天,他经常攥起手,他不想让苏以萧看到他难堪的手指。贴寻人启事,手指上总是粘上胶水,脱皮,倒刺,指甲干枯分裂。那时候,不好看就是手指,他还能藏一藏。
现在,他藏不了了。
他跳河让苏以萧抱他,他报复李燃给他喝毒药,他把郝耀当替身上床,他坏透了。
他想起曾经他拿着手机,想和苏以萧说,他是男生,是一个叫程望海的男生。
他也曾给苏以萧虚假的希望,顶峰相见。
程望海把白纸团成团扔进垃圾桶。他盯着空空的竹筒,盖上盖子,绑在小李子的腿上。小李子似乎不满意的冲他吐口水。
程望海抹掉脸上的口水道:“他扔我在冰天雪地里冻死,你还想怎样?你回去吧。你不属于我。”
小李子眼睛有些湿润。
“你不是我的。回去。”程望海把小李子推出窗户说,“别来了。”
程望海平躺在冰凉的地上,喉咙发堵。紧接着隔壁又传来床晃悠的声音。韩非在隔壁喘息声让程望海心烦意乱。
程望海对着空气说出他真正想写的话。
“我爱你。”
最好答案为无解。
程望海躺在地上,拉起嘴角说出下半句:“小怪物乖乖上钩,活的带不走,那就带死的。”
程望海站起来,把白纸从垃圾桶拾起,放到蜡烛上点燃。偷亲一次是失误,两次是惯犯。惯犯怎么可能金盆洗手。
白纸卷边变黑,黑白相间处火星四射。白纸黑纸燃成灰烬之时,还能有什么区别?活在火中,继续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