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叔叔穿了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肩宽腿长,五官俊美,站在一群稍显稚嫩的大学生中间,成熟男性的魅力把小侄儿迷得一塌糊涂。
江夏忍不住小跑了两步,闻晦注意到动静,也笑着往这边走来。
“考得怎么样?”闻叔叔关心小侄儿的功课。
“有点难。”江夏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
闻晦却笑起来。
据他所知,江夏同学是学生时代最让人讨厌的那类学霸,每次都说难,每次都考第一名,特别凡尔赛。
两人并肩而行,明明没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眼里的爱恋都快拉丝了。
“先去吃饭?”闻晦问。
江夏没意见。
于是闻晦便带他去了提前订好的西班牙餐厅吃牛排。
节假日的饭点到处都是人,连路边的苍蝇馆子也不例外,闻晦选的这家倒是不多,桌上都放着预定的牌子,人还没来,显得比较安静,只有小提琴悠扬的曲调在餐厅里流淌。
服务员点完单就走了,江夏看看雪白的桌布,精美的桌花,还有对面帅气逼人的男朋友,感觉气氛刚刚好,有点想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但闻晦没有提,而是在给他介绍这家的牛排怎么怎么好吃,似乎一点也不期待。
江夏微微失望,随口问:“你以前来吃过吗?”
闻叔叔忽然卡壳,这熟悉的问话方式,他莫名感觉要糟。
江夏本来没多想,但他察觉到了闻晦的迟疑,小鹿眼瞬间瞪得溜圆:“你真的来吃过?”
闻晦叹了口气,却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这种高级餐厅氛围感十足,会来这儿吃的,不是情侣就是夫妻。
江夏很清楚这一点,酸溜溜地问:“是和你前男友一起来的吗?水上乐园的那个?”
闻晦:……
哪有什么前男友啊!
那是十年后的你好吗!!
闻叔叔在心里恶龙咆哮,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好僵着脸嗯了一声。
“你对他真好。”江夏低下头,把餐巾放在膝盖上叠了又叠。
闻晦:……
老天鹅啊,和老婆约会聊“前男友”是什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闻叔叔后悔极了,他干嘛要多嘴给这家店卖安利啊?又没得提成!现在好了,老婆不高兴了,还不知道哄不哄得好。
闻晦恨不得再坐一次时光机,倒退回到五分钟前。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挽救一下,服务员过来上餐前面包和甜酒,只好暂时闭嘴。
被这么一打岔,江夏也不玩餐巾了,拿起面包咬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闻晦,你说的没错,这家店的东西确实很好吃。”
闻晦:……
闻晦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刚才的话题,迟疑地叫了一声:“夏夏。”
江夏:“嗯?”
他的神情十分自然,琥珀色的小鹿眼微微泛红,但也可能是被餐厅里的暖气熏的。
闻晦顿了顿,笑着说:“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江夏知道自己的难过毫无道理,闻晦和前男友交往的时候对人家好不是应该的吗?否则不就成了渣男了?
就像闻晦现在对他也很好,闻晦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但他为什么偏偏要带自己来这家店吃呢?
他不觉得膈应吗?
他刚才有想起他的前男友吗?
闻晦虽然偶尔思维很直,但其实是个非常有情趣的人,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一定有非常多美好的回忆吧……
一顿饭江夏吃得食不知味,闻晦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看上去不像生气,也不像吃醋,少年人的心事和山城的雪一样捉摸不透,除非对方主动告诉他。
一直到离开餐厅,江夏的情绪才稍稍好一些,他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一点多,现在回学校还早,两人于是又去看了电影。
闻晦提前买了票,跟上回不一样,不是江夏又爱又怕的恐怖片,而是一部文艺爱情片,很适合在圣诞节观看。
闻晦照例又订了最后一排座位,看到半途,男女主开始接吻,两人也和放映厅里其他情侣一样接吻。
江夏被他裹在大衣里亲得眼角泛红,后半场电影压根儿没顾得上看,全在听闻晦讲悄悄话,情话荤话各一半,撩得他面红耳赤。
看完电影闻晦把他送回学校,冬日天黑得早,两人在民主湖边的树下吻别。
闻晦捧着江夏的脸,很想让他叫自己一声老公,这是他十天前就预定好的圣诞礼物。
江夏眼眸微垂,吸了吸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小声道:“我明天还要考试。”
闻晦能感觉到他有些郁郁,究其原因还是中午吃饭那事,顿时悔恨不已,但又无法解释,也没想出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先放人回去。
江夏一个人走去宿舍,刚拐了个弯,就被一道黑影拽住了胳膊。
“你说喜欢上的别人就是他?”顾一凡压低了声音质问。
江夏抬眼看他,顾一凡脸色铁青,以往高冷的形象荡然无存,像一只愤怒的斗鸡。
这儿距离民主湖不超过五十米,江夏怀疑他大概看到自己和闻晦接吻了。
“对。”江夏没有隐瞒。
顾一凡握着他胳膊的手倏地一紧:“他是什么人?不像学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
江夏被他抓得有些痛,微微皱眉:“不是。”
顾一凡却以为他在撒谎,顿时更加气愤,口不择言道:“江夏,你妈喜欢上了大学老师,结果一大把年纪还被甩了,现在你也要步她的后尘吗?”
话音未落,下颚骨就遭到重重一击,控制不住地后退几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江夏呼吸急促,气得满脸通红:“顾一凡,我喜欢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顾一凡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有点懵,他还不知道江夏公选课学的跆拳道,却也冷静下来了。
他站在离对方两步远的地方,低声道:“当然有,小夏,我喜欢你,我担心你会被骗。”
江夏:“可我不喜欢你。”
顾一凡脸色难看:“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了解他吗?我怎么听说他是你叔叔?这种社会上的同性恋最喜欢欺骗你这种天真单纯的小gay,你知道他跟多少人上过床吗?他说不定还有病……”
然后他又挨了一拳。
江夏眼睛都红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关你的事!顾一凡,别忘了,你也是同性恋,你也有一天会步入社会!”
他说完再不看对方一眼,转身朝宿舍跑去。
江夏第二拳揍得比第一拳还狠,顾一凡感觉下半张脸都麻了,又很不可思议。
在他印象里,江夏一直都是柔软好脾气的性格,高中三年别说打人,连脏话都没说过一句。
为什么?
就因为他说那个男人不好吗?
顾一凡又生气又嫉妒还有点丢脸。
他今天会看到江夏纯属偶然,亲眼目睹对方和别的男人接吻,简直快把他气疯了。
江夏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吗?才过了几个月就有了新欢,果然这些同性恋都一样自甘下贱,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顾一凡承认他喜欢江夏,却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潜意识里同性恋依旧让他感觉肮脏和恶心。
顾一凡揉了揉差点脱臼的下颚骨,忽然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被摁进了雪地里,冰得他一个激灵,紧接着雨点般的攻击就落到了身上,他想开口痛呼,结果吃了满嘴的雪。
顾一凡:???!!!
是江夏回来了吗?
不应该啊,他亲眼看着对方离开的。
他平时为人高冷,爱端架子,虽然没什么明面上的仇家,但背地里看他不爽的人估计不少,更何况他之前还跟舒妤恋爱又分手。
舒妤是谁?
下届学生会主席候选人,理学院女神,舔狗无数,顾一凡一时想不到揍自己的人是谁。
先前为了质问江夏,他故意选了个隐蔽的角落,鲜少有人经过,现在好了,挨揍也没人发现。
顾一凡奋力挣扎,但对方的力气极大,而且似乎学过专业的格斗技巧,打的都不是要害却疼得要死。
那人劈头盖脸揍了他一顿,中间一声没吭,揍爽了,捡起蒙住他脑袋的衣服,拍拍屁股走了。
顾一凡浑身都疼,整个人快散架了,艰难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好好一张俊脸成了猪头。
这个圣诞节,对顾一凡而言简直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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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回到404寝室。
齐鹏飞下午也和他科大的学姐女友出去约会了,高高兴兴地去,垂头丧气地回。
“怎么了?”江夏问。
“我老婆今天不舒服。”东北鹏于晏哀嚎一声。
“啊,要紧吗?有没有去医院看看?”江夏出于室友情关心道。
齐鹏飞:……
鹏于晏神色复杂。
没有交过女朋友的单纯小gay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江夏:……
“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江夏谴责色欲熏心的室友。
“我们吃过饭看了电影……”齐鹏飞没说完被江夏打断,“你们看的不会也是XXX吧?”
他说了下午他和闻晦看的那部文艺爱情片。
上次的“孽缘”给江夏留下了难以言说的心理阴影。
“不是。”齐鹏飞摇摇头。
江夏微微松了口气。
齐鹏飞继续道:“看完电影,我俩就找了个公园散步,我还把准备的礼物拿出来了,她很喜欢,气氛正好,环境也好,天也黑了,又没有人,我就……”
江夏:……
雪地play,不愧是你东北鹏于晏!
江夏震惊于室友的大胆和无耻,却听他问:“小夏,你呢?礼物送出去了吗?”
江夏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摇摇头:“没有。”
齐鹏飞惊讶:“为啥?不是早就准备好吗?对了,你送你对象的是个啥啊?”
“忘记了。”江夏垂着脑袋轻声说。
他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对齐鹏飞的第二个问题只字未提。
江夏打开包,准备再复习一下明天要考的功课,结果看到了一个纸盒子。
打开一看,是副降噪耳机,挺小众的配色,却意外很合他的眼缘。
外包装上贴着一张小卡片:老婆,圣诞快乐!
落款是爱你的闻叔叔。
闻晦没向他要圣诞礼物,却不知什么时候将自己准备的放进了他的包里。
江夏把耳机连上蓝牙,里面传来轻跃的旋律。
一只哀伤的猫,倚着铁窗舔着打架后的伤
一张白色床单,皱成一团不知所云的凌乱
谁的烟头,尽管嚣张,扩散理不乱还乱的贪婪
谁撑的伞,一点温暖,究竟是天堂还是苦难
在悬崖的顶端,时间总是过得比时钟还慢
圣诞节后又考了三门,大一第一学期便彻底结束了,迎来喜气洋洋的元旦和长达一个半月的寒假。
大学和高中时期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寒暑假真的没有作业,学生们顿时成了脱缰的野马!
元旦前一天下午,闻晦来宿舍帮江夏收拾东西,叔侄俩和另外三人道别,然后一起回小别墅。
江夏先撸了会儿煤球,闻晦在厨房洗水果。
“闻晦。”江夏叫他。
“嗯?”闻叔叔偏了偏头。
“谢谢你的圣诞礼物。”江夏抱着猫走过去,“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闻晦笑着说。
他洗的是车厘子,个头大色泽殷红,放在水晶碗里,一看就很好吃。
他拿了一颗放到江夏嘴边,小侄儿吃了,果然很甜,原本樱花一样的唇瓣被染成深红,像热情的玫瑰。
闻晦低下头和他深吻,江夏攀着他的肩回应,煤球从江夏的臂弯里跳下来,用无欲无求的王之蔑视瞥了这对狗男男一眼,迈着高傲的步子趴回窝里打盹儿。
因为江夏要考试,两人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做亲密的事。
“我抱你去楼上。”闻晦知道他不喜欢当着煤球的面。
江夏眼角泛红,嗯了一声,带着点撒娇的鼻音,闻晦重重吻了他一下,抱起人三两步进了卧室。
江夏不知道别的攻受之间do的感觉如何,但他每次都仿佛要溺毙在闻晦的温柔里。
闻晦真的好会,他怎么这么会?
江夏脑子混混沌沌的,漂亮的小鹿眼微睁,略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闻晦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带着一丝侵略的味道,这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性感又迷人。
闻晦见江夏在看自己,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睛,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江夏的眼角滑落。
闻晦吓了一跳,哑声问:“老婆,我弄疼你吗?”
江夏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闻晦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江夏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闻晦轻笑。
(卑微拉灯……)
江夏洗完澡换好衣服,闻晦下楼做饭。
江夏不爱吃外卖,原来在家的时候,江淮民和汪茹一个高知,一个音乐女神,都不会烧菜,断断续续请过做饭阿姨,但汪女士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所以最后一家子还是吃外卖,他都快吃吐了。
过元旦也算小跨年,闻晦做了一大桌子菜,居然还有给煤球的猫饭,可以说非常贴心了。
两人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锦城冷吗?”江夏问。
一放假,心心念念,搁浅已久的双人旅行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不冷,比山城暖和,但还是要带羽绒衣,天气预报显示过几天会下雪。”闻晦往他碗里剥了个虾。
“我喜欢下雪。”江夏说。
“为什么?”闻晦笑着问。
“下雪很漂亮。”小侄儿向往美好的事物,“而且……”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而且什么?”闻晦又给他剥了个虾。
江夏微微脸红,小声说了什么,闻叔叔顿时一脸痛心:“夏夏你学坏了!”
江夏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结结巴巴道:“……不是我说的,是鹏于晏,啊不,是齐鹏飞。”
闻晦被他可爱到,忍不住笑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闻晦又说了几个奇奇怪怪的姿势。
江夏头顶开始冒烟:……好了,够了,别说了。
然而闻叔叔满脑子黄色废料,一开车就容易停不下来:“就是有点冷,你怕不怕冷?”
江夏:……这饭没法吃了。
江夏喜欢的那个明星推理真人秀节目十一月中旬就结束了,吃完饭,闻晦找了部恐怖片,和他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一起看。
“为什么是恐怖片?”江夏问。
看恐怖片跨年总觉得不大应景。
“不喜欢?”闻叔叔挑眉。
“喜欢。”小侄儿诚实地点点头。
“那就看恐怖片。”闻晦按下播放键。
看了个开头,江夏露在外面的小jiojio缩回了毯子里,十分钟后他抱住了闻叔叔的胳膊,又十分钟整个人坐到了闻叔叔的怀里。
闻晦:恐怖片真好看,我爱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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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被锁,改得一点味道也没有了,凑合看吧,笔芯
第43章
元旦第三天,闻晦整理了一个大行李箱出来,睡衣内裤还有换洗的衣物,旅行用的洗漱套装每一样都是两份。
下午他们就要出发去锦城了,煤球昨晚就被送去宠物店寄养,江夏坐在床沿上又看了一遍之前做的攻略。
“别看了,都快看出花儿来了。”闻晦笑着说。
“你不懂。”江夏声音软软糯糯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旅游,江夏在心里期待了好久。
闻晦知道他心思细腻,总有许多自己想不到的仪式感,也就由着他去了。
闻叔叔提前约好了车,一路上司机师傅看看后排坐上的两人,又想起后备箱里的大行李箱,忍不住问:“哥儿俩是去锦城旅游吗?怎么不坐高铁呀?开车时间可不短。”
闻晦还没回答,江夏先开口了:“我晕高铁和飞机,只能坐汽车。”
司机:……
闻叔叔:……
山城到锦城开车要四个多小时,路途漫漫,司机师傅倒也不是刻意要打听什么,只不过出于职业习惯,没话找话:“小帅哥你这样远一点的地方都去不了咯!”
江夏笑笑没说话,又听他问:“听口音,小帅哥你们不是本地人呐。”
“我是春城人,来山城上大学。”江夏好脾气地跟司机聊天。
“山城大学吗?厉害咯!”司机师傅真心实意地夸赞。
江夏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闻晦。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上,挨得很近,近到能感觉出彼此身上传来的热度。
闻晦在司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笑着问:“怎么了?”
江夏欲言又止,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小声道:“闻晦,你是哪里人呀?”
闻晦:……
他有些哭笑不得,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小家伙终于想起来要打听自己的来历了。
是不是太晚了些?
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江夏扭过头认真道:“闻晦,我喜欢你,跟你是谁,从哪儿来没有关系。”
少年琥珀色的小鹿眼又清又亮,闻晦能清楚地看到里面自己的倒影,那么简单,又那么纯粹,纯粹到任何杂质都无法沉积。
闻晦心里没来由一软,轻声说:“闻晦,男,三十二岁,申城人,六岁父母离异,八岁母亲再婚,家里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十四岁就读首都大学少年班,二十岁首都大学博后毕业,同年前往麻省物理系交换学习,二十三岁归国就职于NL研发总部,三十岁担任总部首席工程师至今。”
江夏:……
江夏眨了眨眼,小声道:“闻晦,你这样子好像在相亲。”
闻晦一愣,忍不住大笑起来:“那我是不是还要交代自己有多少存款?家里几套房,几辆车?”
江夏没相过亲,对闻叔叔有多少资产并不好奇,他想了想道:“你刚才说你有个弟弟?”
“对,是我继父的孩子,比你大一岁,在申城上大学。”闻晦实话实说。
江夏忽然问:“闻晦,你家里人知道你和我谈恋爱的事吗?”
闻晦不说话了。
他来自十年后,从某种意义来说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除了江夏以外,要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特别是他的亲人和朋友,因为此时此刻在大洋彼岸还有另一个二十二岁的闻晦。
江夏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他们不接受同性恋吗?”
“没有,他们非常开明,我大学的时候就出柜了。”闻晦说。
“那为什么……”江夏不理解,是闻晦觉得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让家长知道的地步吗?
“夏夏,可以不问这个问题吗?”闻晦捏了捏眉心,追妻一时爽,解释火葬场。
江夏闭了嘴。
还是说闻晦从没想过要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江夏的神情有些茫然。
他一直以为闻晦喜欢他,比他喜欢闻晦更多一点,因为对方总是撩他,说好多甜言蜜语,做那事的时候也特别热情,他就像深海里的一头凶猛虎鲸,追得江夏这只小海豹无路可逃。
但现在他忽然不确定起来。
他喜欢闻晦,想和他永永远远的在一起,甚至还不知廉耻地想和他结婚,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这一认知让江夏十分沮丧,闻晦已经三十二了,又很会哄人,以他的条件,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一点也不难,所以他为什么还是单身?
是因为不想结婚吗?
在十八岁江夏的认知里,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而闻晦本来就是个流氓。
江夏脸色发白,他好像一直都没问过闻晦和那个“前男友”分手的原因。
闻晦也陷入了沉思,不过和江夏不一样,他是在想该如何迂回地跟十年前的老婆说明一切,同时将蝴蝶效应可能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隐瞒和猜忌是爱情最大的敌人,凭空多出的“前男友”已经让他有种预感,再这样含糊其辞下去,情况恐怕要糟。
江夏的心思细腻又敏感,十年后如此,十年前也如此,他不问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了,他会把它藏在心里,一点点成为折磨血和肉的砂砾。
就比如之前他为自己的“普通”感到自卑,如果闻晦不问,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开口,在寂静无人的夜里独自悲哀与难过。
然而直到抵达锦城,闻晦也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主动改变当事人对未来的认知,这是相当疯狂又可怕的举动,甚至会直接影响那件事的发生,而这种影响会是正面还是负面谁都无法预料。
为了更好地感受当地文化,江夏做攻略的时候没有选择住酒店,而是找了家宽窄巷子边上的民宿。
——一个青砖黑瓦,屋前种满红梅菊花和海棠的小院子。
老板娘是个微胖的阿姨,打扮得十分时尚,说话也利索,眼睛在两个帅哥身上转了转,笑呵呵地办理入住:“三天四晚,含双早,早饭在一楼西边的餐厅,时间是七点到十点。”
江夏坐在行李箱上,又听她问:“需要洗漱用品吗?”
闻晦说:“不用,谢谢,我们自己带了。”
老板娘点点头,最后说:“别的东西都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不过要收费。”
闻晦闻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江夏有些奇怪,跟着他上楼:“什么东西要收费?”
闻叔叔没回答,进了房间,打开抽屉让他自己看。
十八岁的小侄儿看着那些盒盒罐罐脸渐渐红了:“这房东眼光也太毒吧,她怎么知道我们是那种关系?”
“这里是锦城,她见过的gay可能比你吃过的盐还多。”闻晦笑着说。
江夏走过去翻那个抽屉,然后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拿起一个小夹子问闻晦:“这是什么?”
闻叔叔表情一言难尽,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十八岁的小侄儿脸颊爆红,把夹子丢回抽屉里,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这种东西啊?”
闻晦咳了一声:“我不喜欢用这种东西。”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什么?”江夏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问,“你跟你前男友用过吗?”
闻晦:……艹!
他低低骂了句脏话,江夏被他吓了一跳,闻晦深吸口气,冷静道:“没有,没用过,我在GV里看到的。”
江夏:……
江夏又是一脸震惊。
闻晦被他逗乐,心情也变得很好,忍不住又想逗他:“少年,看片儿吗?”
江夏:……
他确实没看过小黄片,连在哪里看都不知道。
江夏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做春/梦,梦里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男性,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个gay,也曾偷偷上网找过同性那方面的小视频,结果全是骗子,让他打钱。
江夏虽然单纯却也不傻,没有掉入网络诈骗的陷阱,当然也没能看到小黄片。
“不,不了。”江夏脸烫得能煎鸡蛋。
锦城的夜生活相当丰富,此时天色刚暗下来,两人放好行李,打算出去逛逛。
宽窄巷子是锦城著名的网红打卡景点,又值寒假,来往游客众多,大部分都是像江夏一样的学生,有男有女,朝气蓬勃,但闻晦十分主观地认为他的夏夏是最好看最亮眼的那一个。
天气不太冷,江夏只穿了件带绒的卫衣,配一条牛仔裤和新款aj,正在一个摊位前等糖油果子出锅,暖黄色的街灯让他的眉眼更显柔和温情,让闻晦有种回到十年后的错觉。
糖油果子色泽黄亮,外酥内糯,里面是空心的,表皮洒满白芝麻,江夏十分喜欢,他捧着装果子的纸盒子扭头望向等在不远处的闻晦,对方正好也在看他,目光温柔又缥缈。
江夏愣在原地。
锦城名小吃多,宽窄巷子也非常热闹,但江夏的兴致却不是很高,他低着头,糖油果子只吃了一颗,剩下的已经冷掉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闻晦问他。
江夏摇摇头:“大概是白天坐车累了。”
“要不回民宿?”闻晦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不容易出来旅行,江夏也不想啥都不干就待在房间里,顿了顿道:“听说这里的酒吧很有名,我想去见识一下。”
江夏长到十八岁,没看过小黄片,也没去过酒吧,在没遇上闻晦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乖宝宝。
闻晦很清楚这一点,不由挑眉:“你上次说再也不喝酒了的。”
江夏想起这一茬,说:“那我喝牛奶。”
于是叔侄俩就近找了个酒吧。
酒吧环境不错,挺安静,只有十来个客人在听驻唱歌手唱民谣。
闻晦自己要了杯沉默的第三者,给江夏点了杯牛奶,点单的服务员忍不住多看了江夏两眼。
来这种清吧点牛奶果汁的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男生他还是第一次见,难道是未成年?
等服务员一走,江夏郁闷地说:“他一定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闻晦笑道:“你不是?”
江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如果是,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闻叔叔:……
“可是你酒量不好。”闻晦十分残酷地揭露事实。
江夏愤怒地喝了一大口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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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里待了半小时,闻晦接到林怀瑾的视讯请求,他跟江夏说去上厕所,很快回来。
林老二看了看这边的环境,打趣道:“哟,和你家小朋友出去玩儿了?”
“嗯,在锦城。”闻晦随口道。
“听说锦城gay吧特别多,江夏柔柔弱弱一只小白兔,你不怕他被人占便宜啊?”林怀瑾笑嘻嘻地说。
“夏夏才不柔弱,再说不还有我呢吗?”闻晦一脸煤球的王之蔑视。
“你现在不是不在他身边么?”林怀瑾啧一声。
闻晦:“……废话少说,什么事?”
“就上回山城校内论坛的事,我已经跟上面说了,他们决定加大对你的监视力度。”林怀瑾正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