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不是周川希望听见的声音,邱山为此感到难过,也为此感到寒冷。
周川抱紧邱山,手从邱山的衣服下摆钻进去,热乎乎的手掌贴在他的小腹上,拇指摩挲着那里柔软的皮肤。
周川啄吻着邱山的耳朵,低声说:“不说了邱山,不说了。”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让邱山心里一酸。邱山轻轻在周川手中转了身,平躺过来,伸手抓了抓周川后脑勺的头发。
深秋的天黑的很快,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屏幕透出的光。
周川抚着邱山的侧腰,凑到邱山的喉结处,含住他那一小块骨头亲了亲:“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邱山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电视冷白的光打在周川脸上,让他看起来比邱山还要沮丧。
邱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露出茫然的神色。
周川和邱山对视,有情绪在眼底聚拢,半晌,他低下去,吻落在邱山的眼尾,邱山迎接地闭上眼睛,听见周川说:“我见到袁韬了,在北城。”
邱山微合的眼睫一颤,复又睁开。
周川往下亲邱山的脸,吻里有珍惜,也有不舍,还有深深的歉疚:“当年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你知道吗,我怨恨你好多年。”
邱山仰起脸,任由周川的唇舌来到颈侧。他想起当年,在前他是周川的老师,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学生,在后是他管不住自己吻了周川,所以一切暴露之后也该由他担下惩罚。
何况那时候……
邱山推起周川的肩膀,比手语说:“当时的情况,学校原本就要开除我,没必要再加上一个你。”
当时校方必须要对邱山抄袭事件给公众一个交代,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开除他。其实学校早已做出决定,只是看怎样说服邱山接受这个决定而已。那个早上,邱山在会议室接受校方的审问,几个小时,他像犯人一样,麻木又无力的将几年前在中文大学经历过的事情又经历了一遍。
百口莫辩的感觉像什么呢?
时至今日邱山仍然忘不了,他背靠的学校,他熟悉的领导,共事的老师,付出心血教导的学生,一夕之间全部站在他的对立面,而这样的事情,邱山经历了两次。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崩溃,他没办法不崩溃。他就像骤然被丢进茫茫大海中,任巨浪淹没,没有人可以救他。
所以当周川红着脸、哭着向他喊,问他:“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的时候,邱山崩毁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那年周川二十二岁,爱上了一个“劣迹斑斑”的人,并且无条件的相信他。
从小,邱山拥有的爱就很少,供他挥霍的爱更是没有,因此他珍视周川毫无保留赠予他的一切。摩尔曼斯克的极光永远留在了邱山心里,而邱山唯一能为周川做的,就是还他一个锦绣纷呈的未来。
“袁韬说的对。”周川将脸枕在邱山的肩窝里,他贪溺地吸嗅着邱山的味道,像一个不知悔改的瘾君子,“我不该在没有能力保护你的年纪就和你说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长大了,邱山,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你不用再为我承担什么。”
周川在邱山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落下一个接一个带着湿意的吻,他吮着邱山的唇瓣,轻轻撕咬他的下唇,把舌尖探进去勾缠,他密不可分的和邱山抱在一起,手心紧扣着他,不让邱山逃离他哪怕一寸。
周川的吻太密了,暴露了自己的内疚、悔恨和恐惧,也暴露了自己想要掌控邱山的本能。
邱山在他的唇舌下急促地喘,沙发太小了,他无论躲到哪里都是周川的气息。
周川咬着他的耳朵,将那一小块软肉磋磨成血红的颜色,灼热的气息呼在那里,让周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我爱你邱山,我还是爱你。”
这句剖白将周川的心掏开了,催心挠肝的,耳边有湿意蔓延,那温度烫的邱山一抖。
周川趴在邱山身上,很长时间都没再有太大的动作,也不说话,只是不时最一下邱山的耳垂,手虚虚地握着邱山的手腕。
电视里的笑声和眼前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邱山摸到周川的后颈捏了捏,偏过头,在周川鼻尖上落下了一个吻。
周川闭着眼睛,睫毛仍在小幅度地颤抖。
邱山看了看他,偏过头去吻他。
邱山的吻不像周川,总是要把人生吞剖腹般,邱山明显更温柔,也更缠绵。
周川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渐渐地,亲吻的幅度变大,周川的手探进邱山的衣服里,拨弄他的胸口。
邱山隔着衣服按住周川的手,周川就咬他另一边,把邱山咬的胸膛不住地挺起。
邱山喘着气,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哼声。
周川红着眼推高他的衣服,从胸口一路往下吻,然后剥掉裤子,一口含住他。
邱山没受过这样的刺激,高高地仰着头,他的手没有着落的抬着,有点想推开周川,又像是不舍得推开他。
周川一边含他,一边揉着他的胸口,把邱山胸前的皮肤揉搓红了。
邱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在周川的掌控下颤抖,在他的口中不住地扭曲身体。
眼前白光闪过,邱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把周川推开,灼热的液体尽数喷在周川脸上。
邱山坐起来看到这个画面,受到的刺激不比刚才小。
他抽出纸巾给周川擦脸,周川闭着眼问他:“舒服吗?”
邱山回答不了,他帮周川把脸擦干净,纸巾团一团先放在茶几上。
周川把邱山拉到腿上,邱山的屁股正抵在他下身又热又硬的东西上。
邱山感觉到了,于是抬起屁股,扯了扯周川的裤子。
“今天不用,时间来不及了。”
周川抓着邱山的双手背在身后,下巴抵在邱山的胸口,从下望着他说:“下周我请两天假,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第50章
邱山是突然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无法出声的,此前没有任何征兆。他去医院看过,只是一通检查做下来,医生说他的声带本身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他的心理状态。
邱山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强大的人,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长大后他不止一次地想,幼时吃的那些苦头是否都是为了将他磨砺成现在这个不会轻易被打败的人。
可生活总是捉弄邱山,那年汹涌的恶意是他的伤,洗不掉的罪名是他的烙印,从此,邱山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身上牢牢绑缚的咒枷和擦不掉的黑色污水。
他自以为的强大其实一击即溃,没有神话故事中所谓奇迹的发生。他闭口不言,因为世人断绝他的声音、不允许他说话、不许他辩解,也不许他为无法洗脱的冤屈愤怒。
邱山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他带着这些沉痛的伤躲在离世人遥远的地方,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样消失了。他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一个人回到木里老家,在那里,邱山度过了一段逃避自我的日子,每天大多数时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对着空气发呆。
邱山把这个行为称为自我疗愈,他需要时间去化解恶意,也需要时间去和自己和解,关于此生他都无法得到清白。
可时间越长,那些无法开解的心结反而越扎越深。因为即便他不去听、不去看,甚至连手机都不用,他曾承受的恶意如跗骨蚂蚁一般,会顺着每一道时间的缝隙钻进来,继而无止境的根植于他的骨肉里,而他偏偏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滋养它们。
失声之后,邱山为了治病回南城小住过一段时间。他重新租了房子,每天两点一线在家和医院奔波。
邱山一周要去三次心理咨询室,接受心理医生的开导,还要针灸两次。袁韬知道邱山的事情后,排队帮邱山预约北城大医院的专家号,医生给邱山开了很多中药,那段时间邱山浑身都是药味,药汤一碗一碗地灌,可仍旧没有什么起色。
意外的是,邱山很快接受了自己不能说话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伤怀的情绪。
邱山半年多没有工作,不用去医院的时间里,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他学会了手语,还给自己报了一个咖啡师培训班。再后来,邱山在手语学校得到了一个重新站回讲台的机会,一年后,他被分配到九璜,开始了为期三年的教学工作。
九璜,一座在地图上经常被忽略的小城。它成为了邱山的栖息地,也是他的治愈所。
邱山在九璜两年了,带过的学生不多,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可就是这寥寥无几的,身带残缺的孩子,让邱山心头那块郁结难愈的伤口渐渐变得不痛不痒。
孩子是世界上最纯真的存在,这些生来带有残缺的孩子,天生失去一部分对世界的感知能力,也因此使他们的纯粹蒙上一层苦难的阴影。
邱山经常和他们待在一起,有时只是看着他们,他想,世上的磨难那么多,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有人生来背负苦痛,有人一生被枷锁绑缚,有人艰难的活着,有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
而他经历的那些之于世间苦痛,实在算不了什么。
邱山这样想着,那些生命中无法释怀的、无法宽解的、那些不甘心、那些遗憾,也就似流沙从指尖滑落,都不重要了。
从那时起,邱山告诉自己,他要更加珍惜现在,要期待未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他要尽量让自己不再留有遗憾。所以再见到周川的那一刻,邱山什么都没想,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再错过。
周川的工作有一定的特殊性,基地进出没那么自由,假也不好请。
他这周要请两天假陪邱山去医院,也就意味着得压缩更多的时间提前把工作完成,即便请假电脑也不能离手,随时要处理紧急事件。
周川每天天不亮就进了实验室,深更半夜才走,三餐都是在实验室吃的。他请了周五周六两天,离开基地去找邱山的路上还在开电话会议。
邱山这天早上去学校了,周川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到家。
周川敲了敲门没人在,干脆盘腿坐在门口地上,把电脑放膝盖上继续干活。
邱山比他晚半小时到,车开过来看见家门口坐了个人,周川很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耳朵里塞着耳机,都没注意到邱山回来了。
寒风里,周川一直在键盘上打字,双手都冻红了,等邱山走到跟前才察觉到脚步,他把耳机一摘,仰脸看邱山:“回来了啊。”
邱山心软得厉害,开了门让周川进去:“到了怎么不跟我说。”
周川把电脑收进包里,搓了搓手:“跟你说你也回不来,还让你着急。”
邱山无奈地摸了下周川的脸,脸也冰凉。他去吧台给周川调杯燕麦奶,周川靠在桌边划手机:“我约的下午两点的号,现在就要走了。”
九璜医疗条件不行,周川约了云城一家医院的专家号,开车过去要费点时间。
邱山把燕麦奶倒入纸杯塞周川手里,让他拿着暖手,然后回房间取了之前的病例。虽然邱山对医院并不抱什么期望,但他也不想让周川失望。
带好东西俩人就出发了,邱山顾虑着周川还要工作,于是坐在驾驶位开车。
周川在路上又开了一个会,结束后人有点晕,他把电脑盖合上,连包一起丢到后座。
邱山看了看他。
周川不说自己不舒服,只说:“我忙完了。”
连日加班加点熬夜的疲惫都写在脸上,即便他不说,邱山也看得出来。
邱山下意识想说:“你休息一会。”
张开口,还是没发出声音。
周川接住他的话,调了下座椅往后躺:“我睡一会,你累了换我。”
邱山点点头。
周川太累了,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都没有入睡的过程。
邱山把车开得很稳,没怎么颠簸,尽量让周川睡得舒服。
周川一觉睡到加油站,醒来时主驾没人,他身上搭了一件邱山的衣服。
周川坐起身,看见邱山在便利店里买东西。
俩人仿佛有心灵感应,邱山正在扫码付款,不知缘由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跟周川对上了视线。
邱山付完钱回来,油箱也加满了,他打开副驾这侧的门,把买来的一袋零食搁在周川腿上。
周川翻了翻袋子,拆开一包薯片,等邱山坐上来,问他:“我们到哪了?”
邱山划了下中控屏上的导航,导航显示离医院还有三公里。
周川喂邱山吃了一片薯片:“饿不饿?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邱山点点头。
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虽然约的是下午两点的号,但还是要提前过去报道。
医院门口的饭菜味道一般,俩人都没吃多少,周川提着邱山给他买的零食,有点想笑,觉得邱山把他当大学生春游,出门还要给他带点吃的。不过周川还挺高兴,等叫号的时候又拆了包果冻,跟邱山两个人分着吃了。
这个专家号对于云城这个地方来说不算好约,周川在北城出差的时候就开始约,约了一个多星期才约上,否则也不会拖到周五才过来。
进到诊室,医生简单了解一下邱山的情况,随即给他开了个单子让他去做检查。
同类检查邱山在南城做过,在北城也做过,一套做下来四十分钟,然后就是等报告。
俩人坐在候诊区,人来人往的医院里他们不便表现的太亲密,但周川耐不住,他在座椅下轻轻扣着邱山的手,此时邱山才发现,周川的手很凉。
邱山侧头去看周川,意识到,周川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在意他的嗓子能不能好。
这个认知让邱山有些心酸,他把周川的手拿上来,两只手捧着,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大大方方地温暖他。
等了一个多小时,报告出来了,还是同样的结论,邱山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
看了邱山之前的病例报告,医生开了张转诊单,建议邱山再去心理科做一下测试。
心理科在医院顶楼,意外的人挺多,耳鼻喉科的医生给楼上打了个招呼,邱山没等太久就进了诊室。
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身边跟着一个学生助理。
邱山没办法说话,只能打字回答医生的问题,俩人聊了快一个小时,后来医生让邱山去旁边机房做一下心理测试。
测试总共一百多道题,做起来很快,邱山之前看诊的时候也做过,但很多答案都已经模糊了。心理测试的结果出的也很快,邱山拿着报告单回去找医生,医生看着单子笑了一声,说:“和我的预想差不多,你的心理状态很健康。”
没有抑郁,也没多大的焦虑,邱山的心理状态甚至超过被生活压力卷到崩溃的年轻人。
周川陪在邱山身边,听到这样的结论并没有松一口气:“那他为什么不能说话?”
“保险起见再查下神经系统吧,不过今天有点晚了,差不多能做完检查,报告得明天才能取。”
医生讲话慢慢的,笑着对邱山说:“我见过很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他们在情绪崩溃的时候往往寄希望于被别人拯救,其实我不太建议患者这样做,一方面没有人有义务去承受这些情绪能量,容易给别人带去心理负担。另一方面,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旦对方无法给患者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很容易造成病情加重。
你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把自己当作解药的患者,你很坚强,我相信很快你就能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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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救赎,也是自己救赎自己。 永远不要把情感和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救世主,能千万次救你于水火的人也只有你自己。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周川提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邱山的检查报告和病例:“我们先回酒店,然后再出来吃饭?”
邱山晚些时候做了个神经系统的检查,做完差不多医生也下班了,报告要明天才能取。
周川来之前就估摸着一天不够用,提前在网上订了酒店。酒店位于云城市中心,周川想着这边热闹些,可以跟邱山在市里走走。
俩人在前台登记,一个标间,房间在二十层。正是饭点的时候,电梯里人多,几乎每层楼都要停一下。
邱山被挤到角落,身后是周川,很自然地往后靠了靠。
终于到楼层,刷卡开门,落地窗映着云城交错的马路和城市的灯光。
周川把随身带着的洗漱包和手提袋放在桌上,指了指边上的床:“你想睡哪边?”
这问题问起来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邱山耸耸肩表示随意,但是给周川比手语说:“我想洗个澡,医院人多。”
邱山有点轻微洁癖,医院人来人往的,他想冲个澡再出去吃饭。
周川让他先去,打开背包帮邱山找衣服。
邱山在外面脱了外套和裤子,身上留了个短袖,穿着内裤进了洗手间。
周川回头看了他一眼,邱山身型修长,小腿又直又匀称,从后面看线条流畅得很漂亮。
酒店洗手间的玻璃是磨砂的,邱山进去之后影影绰绰有个人影,水声砸下来的那一刻,周川觉得自己头皮都跟着紧了一下。
他在床边坐着听了会声,拿上邱山的换洗衣物,敲了敲淋浴间的玻璃门。
邱山打开门,身上很干爽。
周川抬眼看向没冒热气的花洒,手伸进去探了探温度:“水不热?”
邱山抱着胳膊躲在旁边,点了点头。
周川上去把水关了,拉着邱山的胳膊把他拉出来:“我给前台打个电话。”
邱山这回是脱光了,房间顶灯很亮,他一走出去就有点不自在。
周川顺手抽了条浴巾裹住邱山:“上床待着,别感冒了。”
邱山扯了扯肩膀上的浴巾,觉得不干净,不太想裹着。
周川看着他,觉得这个小动作很可爱。邱山很少在他面前展露比较孩子气的一面,他本就比周川大,又是周川的老师,好像习惯在周川面前表现的沉稳可靠。
周川笑了笑,捧起邱山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别挑剔了,快上床去,我要打电话了。”
邱山想着一会要是有人来房间检查,他在床上裹着不太像样,想了想还是去卫生间把脏衣服套上了。
周川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前台很快安排师傅过来检查,同时跟周川协商换一个房间。
酒店的标间都订满了,前台询问大床房可不可以,周川很好说话的同意了。
房间换好,邱山接着去洗澡,这回水温是热的,热气氤氲在玻璃上,雾化了邱山的影子,让他看起来很朦胧。
新换的房间有个小露台,站在露台上能看到夜景。
周川背靠着栏杆,点着了一根烟。
晚风挺凉的,周川夹着烟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想一会带邱山去吃什么。
他抽烟动作熟练,吸烟嘴的时候总是会微微眯起眼睛,看起来有些迷离。
邱山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一歪头就看见周川眯着眼睛在外面抽烟。他朝周川走过去,周川见他来了,把夹着烟的手往后放了放,不让烟熏着邱山。
邱山比手语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周川先是一愣,盯着燃烧的烟头看了半晌,说道:“刚上研究生的时候吧,那时候压力挺大的,课题多。”
邱山没再有别的问题,他拨了下湿着的头发,忽然抬起周川的手,靠近他的手指,然后轻裹住香烟的过滤嘴吸了一口。
火光在周川眼中燃烧,邱山的脸颊一吸一鼓,继而缓缓吐出了一缕白烟。
他在月色下的皮肤像月白色的绸缎,因为刚洗过热水澡,脸颊微微泛着红,看起来像是绸缎上点缀的花瓣。
周川没忍住伸出手,掐住邱山的脸颊,迎着他缓慢吐出的烟雾,贴上邱山的嘴唇。
邱山的唇舌过分柔软,总让周川耽溺其中,舍不得和他分开。
烟燃尽了,烟头落在地上。
周川把着邱山的腰将他压在露台边,他弄皱了邱山刚刚套上的衬衫,手顺着衬衫下摆摸上他光着的腿,含着他的嘴唇笑:“做什么啊,为什么不穿裤子?”
室外的冷空气扑在皮肤上,周川手心的温度却很高,他摸的邱山一颤,让他不自禁的向热源的方向贴。
周川问他:“在勾引谁啊?”
邱山贴着周川,一下下啄吻他的嘴巴,像是在像周川挑衅。
周川眸色一暗,托起邱山的腿根,抱小孩儿似的把他往房里抱。
他把邱山放到床上,掌心贴着他的腿抚了抚,吻着他说:“什么时候叫我?”
邱山条件反射地张开嘴,结果是周川的舌头更加肆无忌惮地入侵他。
周川闭着眼睛亲了一会,抬起头:“冷不冷?”
邱山摇摇头。
周川手往旁边摸了摸邱山的耳朵,他身上有尼古丁的味道,手上也是,那味道不好闻,却容易让人沉沦。然而周川没再做什么了,他卸了力倒在邱山身上,手有一下没一下顺着邱山的耳廓轻刮,像是在逗他玩。
邱山耳朵有点敏感,被周川摸得有点痒,于是偏了偏头,嘴唇正碰上周川的脑门,他顺势亲了亲。
周川搂紧了人,一手从邱山脖子下面穿过,一手托着后背,这是一个完完全全把人抱满的姿势,看起来很有占有欲,也很能给人安全感。
邱山被周川搂地喘不过气,在他臂弯里闷闷地笑。
周川问邱山笑什么,邱山说不出。周川就抱着邱山左右晃晃,接着再安静下来。
周川不喜欢留太长的头发,短短的发茬有点戳人,邱山很喜欢摸,他摸着周川的头发,用发茬戳他的指腹。
周川又问邱山好玩吗,邱山还是说不出。
安静的氛围让暧昧一点点消散,周川好久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又抱紧了邱山一点。
过了会周川拍了拍邱山的小腹:“饿么?”
邱山顺着他手掌的力道吸了一下肚子,点头。
周川摸着他小腹一块皮肤:“起来,去吃饭。”
刚刚等邱山的时候周川在网上看了美食推荐,发现云城有家很有名的菌菇汤店就在酒店附近。
俩人换好衣服出门,跟着导航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地方,这店一看就是本地人常吃的,不大,店内设施也一般,正是吃饭的时候,店里人多,周川他们等了会才有座位。
菌汤是云城特色,很多人吃不惯这个味道,周川一直很想试试,没找到机会。
店小又是热汤,很容易就热了,周川把外套脱在一边,抬头看见邱山鼻尖都冒汗了。他抽了张纸给邱山擦汗,问道:“吃得惯吗?”
邱山来九璜几年,菌菇汤比周川喝得多,他点头,比划说:“我也会做,下次做给你尝尝。”
周川挑起眉:“你会?”
“嗯。”邱山说,“和小宇妈妈学的。”
周川笑笑:“那我下次来找你,你给我做。”
周川的工作性质,他们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有时间见面,即便见面也是周日下午短短那一会,邱山也明白俩人相处的时间有限,所以每次见面都很珍惜。
吃完饭,俩人在云城市内逛了逛。这附近有一条民俗街,听说夜市很热闹,他们慕名前往,到那一看,果然处处是人。
人多,周川怕和邱山走散了,一直扣着他的手。他们在外面没太遮掩,不怎么在乎别人的眼光。
民俗街有一家书店,选在闹市中间,店内风格迥异,人寥寥无几,可见当代年轻人爱读书的不多。
邱山是喜欢看书的,常爱往图书馆、书店跑,他身上的气质就是温和安静的,一看就是能静得下心的人,周川最初被邱山吸引就是因为他这个气质。
邱山很喜欢这里,进来就不想走,周川好笑地看着他,比起书更喜欢邱山。
书店总爱把畅销书摆在推荐位,邱山端着下巴认真研究起来,这里的书大部分他都看过,除了几本新出的。
他的手指一一从书册上掠过,正要挑一本看看,突然指尖一顿。
邱山那一瞬间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虽然不明显,但周川一直看着他,还是很容易地捕捉到了。
周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赫然发现邱山手下端正放着的是涂安那本《李白的魔性人生》。
周川皱了下眉,想拉邱山去另一边,手还没伸出去,邱山已经把掌下的书拿了起来。
邱山随便翻了一页,从第一段往下读。他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好像就是在看一本普普通通的书,仿佛它从不曾是他的梦魇。
周川仔细留意着邱山的状态,发现他除了最开始神情有变之外,没再表露出任何不适。
邱山看了一会把书放下,对周川比手语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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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已经快十点了,周川拿上衣服去洗澡。
邱山没什么事做,从周川脱下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他的烟和打火机,一个人关上门,站在露台边点上了一支烟。
邱山抽烟动作老练,过去抽的不多,最频繁是做《细说李白》课件的时候,那时候真是焦头烂额,他写《细说李白》的手稿费了三年,可想而知内容有多精细,要在那么厚一本手稿中精简成适合大学生学习的课程,不仅要让学生真的学到东西,课程本身还不能乏味让学生失去听学乐趣,邱山录课程前花费了太多心思。
学生在网上看的是十二集的视频课,背后是邱山熬过的数不清的通宵和点不完的烟。
年轻时候做出来的作品,现在想想,也没人逼着他做这些,凭一腔热血罢了。只是事与愿违,自己期望的是一回事,得到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邱山这几年看开了很多事情,曾经因为网络上的声音,他对自己的心血避之不及,现在不会了,撕开伤口直面痛苦的感觉等同于将自己剖开再重塑一遍,这个过程不容易,但没人能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