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言不在,秦朔川已然恢复了生人勿进的冷漠:“这是个善意的谎言——他知道真相不会开心的。”
突然面对这种级别的大佬,说不忐忑是假的,但田莹莹还是鼓起勇气道:
“那也不行!您这是畸形情侣关系和饮鸩止渴,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劝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早点和他说实话吧,真的,他最讨厌被欺骗了。”
秦朔川:…………
他思忖片刻,转而语气温和了一点:“莹莹是吧,你哥说你快毕业了,想去哪里入职?”
考研失败又投简历四处碰壁、正在为前途犯愁的田莹莹闻言,顿时说不出话了。
经过长达足足0.01秒的激烈的心理挣扎,她迅速小声问:“真的吗?”
假装没看见一个小小的秘密即可让秦家的家主亲自出手,简直白日做梦一样。
秦朔川十分绅士的略一颔首。
“秦氏集团也行吗?”
规模最强盛的国际大集团,福利待遇还好。最近总刷到各种职场霸凌视频吓得她心里七上八下,要是去了秦氏集团那岂不是也是有强硬后台免受欺负的人了?
天啊,隔壁班普信男不过是“他姐姐的朋友的发小是集团高管的情人”这样肺活量不够大都一口气说不完的关系,他都拿出来嘚瑟,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当上关系户!
田莹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您真的不会伤害我哥?”
要是代价是把她哥推进火坑,多重的利益也不行。
秦朔川淡然道:“当然不会。”
——但是你哥知道真相之后可能会伤害我,物理攻击法术攻击双管齐下那种。
田莹莹放下心来,最终达成共识:“哥夫,那您就是我亲哥夫了!嘿嘿嘿……”
段江言结账回来,顺便把北山的外套也拿了出来:“莹莹你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田莹莹还在呲牙傻笑,“哥,你和我哥夫的婚礼的时候,我一定要当最卖力的氛围组。”
段江言顿时脸红,心虚看了一眼北山:“什么哥夫,我俩还、还不是那种关系,你叫他北山哥就行。”
虽然他也幻想过婚礼现场,但还没在一起呢,怎么当着暧昧对象的面谈这么远?
秦朔川温和一笑。就好像刚刚淡漠寡言的冰冷本体不是他似的。
礼堂的面积远远比段江言想的更大了太多倍,堪称奢华中的奢华。
据说是学校斥巨资修建的最大面子工程之一,奢华气派的装潢,垂挂的巨大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连地毯都很低调而考究。
大部分时候轻易不会使用这个大礼堂,大部分校园活动都只是用隔壁的小礼堂,学生们也是难得一看,此时正左顾右盼,嘀咕着学校还有这好地方。
“好家伙,上了一年学了第一次知道咱学校大礼堂里面是这样的。”
“难怪秦董看好咱学校了,我就说校领导那么抠门怎么会突然花这么多钱办舞会,一开始还以为是良心发现呢。”
“什么秦董?哪个秦董,睡了一觉有新瓜?”
“还能有哪个秦董,当然是秦朔川了,你还没看那个视频吧,有人拍到他在咱学校门口的照片了。他肯定是用家属身份来参加舞会了。”
“啊?真的假的,你是说他就在咱们中间?大佬这么闲吗,自己投一个舞会自己来玩?”
“NoNoNo,人家感兴趣的肯定不是舞会,我觉得——肯定是咱学校有他感兴趣的人!”
“哦豁——”
此推测一出,顿时惊起哇声一片,众人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赞成。
田莹莹在旁边听着,不敢吭声,本以为自己今天的任务就是快乐磕cp的小甜文主线,没想到突然变成了掩护大佬身份的特工主线。
绝对不能让表哥听到他们的讨论,绝对不能让表哥知道秦朔川就在现场!
天灵灵地灵灵,天降馅饼解决求职难题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她悄悄转头去看段江言,见他正开心笑着拉住大佬的手往活动区的方向走,暂时还没有扎堆吃瓜的状况,田莹莹顿时松了一口气。
舞会开场,舞台上恢弘的大提琴奏鸣声,不少会跳舞的同学在此时立刻有了施展的机会,气氛愈发热闹。
奈何段医生对此一窍不通,尽管他很想和北山亲亲热热跳舞,但想到会变成踩在他的脚上跳舞,于是只好放弃,转而把目光投向娱乐区。
是几个常见的游戏,仿.真.枪打气球作为夜市常备游戏,本身并不算难,奈何气球是活动靶,细线栓着被一旁风力忽大忽小的风机吹得上下翻飞。
速度极快,刚瞄准它就立刻变换方位,难度顿时增大无数倍,众人基本上十枪只能中个两三枪,还经常是瞄准了红气球却射中了绿气球。
段江言仰头,看向挂在空中的巨大驯鹿抱枕时倏忽眼前一亮。
秦朔川家客房的床太大了,哪有好人家自己一个人睡宽度两米二的king size巨大双人床的。
正常床都是竖着的长方形,那大床都宽到成了横着的了,也不怕在床上迷了路。
尤其是对裸睡的人来说简直太没安全感。
早就想买个这样的巨大抱枕,但私人医生总要有点形象,在客户家里买这种可爱抱枕算什么事情——我要是赢一个回来,回去就说“毕竟赢都赢了,总不能把奖品扔了”。
而且是驯鹿诶,抱着的时候联想到那天两人第一次约会时的驯鹿先生……
计划通。段江言愉快上前,指了指那个玩偶问道:“同学,它是几发几中的奖品?”
对方于是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十发全中。”
这个经常出现在校园活动的游戏环节,至今也没真有人全中。
段江言不信邪,直接干脆端枪上膛,随即就看到两点连线的准星处永远找不到第三个点,它飞的实在太快了。
瞄准时视野有限,不管想瞄哪个气球,它都会在下一秒快速飞出视线。
二十分钟后,四十发子弹打出去,总共中了十枪。
负责这个摊位的同学友善提醒:“是十发全中,不是一共中十枪。”
段江言放下枪无奈捂脸:“我知道。”
方才一直温和笑着看他玩的北山上前道:“要不我来试试?”
其实这种简单的射击游戏对他来说并不难,先前留学时他经常实弹射飞盘、极限运动、甚至在森林猎区用美洲猎弓打猎解压,与众人印象中的冷淡印象相差很远。
段江言耷拉下来的尾巴立刻又竖了起来,等得就是这句话。
北山在游戏里枪法那么好,在现实生活中说不准也是个神枪手呢,再说这要是北山亲手赢得的驯鹿,简直不敢想抱着的时候得有多么幸福多么感受旖旎。
北山端起枪。
他本就肩宽腿长,比例好又身姿挺拔,往这里一站,认真瞄准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还没开枪,段江言觉得自己已经被击中了,所以这么帅的人为什么还不是我男朋友?!
他坏心思凑上前,转头不怀好意扬起嘴角趴在北山耳边,捏着嗓子道:
“北山哥哥加油哦!”
着重强调哥哥二字,并且轻轻吹了一口气。
北山的耳朵尖倏忽一红,手一抖,第一枪就脱靶了。
北山:……
段江言顿时狂笑起来,成功报复了他捂嘴不许自己表白的行为,得逞后不敢再打扰他,见他重新开始计数,自己则转身就跑去隔壁摊位。
隔壁是他最擅长的。手握带着微电流的手柄铁环,慢慢度过轨道移动到末端,过程中只要手够稳、全程不让手中的铁环碰到轨道就算是胜利了。
不过由于这套设备实在是太长了,走到终点的人几乎也没有,但分不同阶段可以得到不同奖品。
作为游戏高手,段江言直接看向终点奖,是个味道很好闻的大牌香薰。
联想到这两次和北山约会时,他身上都有淡淡的好闻的男士香水味,应该在生活中挺有关于香薰的情调,段江言一拍脑袋,好极了,就是它了。
不愧是当医生的人,手的确不是一般的稳,慢而稳的一点点往前移动。
过了一大半的时候,已然打破了这套设备的最高记录,越来越多年轻的大学生凑了过来,伸头看着的同时下意识替段江言屏住呼吸。
终于,铁环顺利走到了终点,众人纷纷鼓掌起哄喊牛逼。
段江言一转头恰好看到田莹莹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认真观看之后赞叹道:“哥你真的帅呆了,这手也太稳了吧!感觉长度再加十米都没问题。”
段江言笑了笑,接过奖品,精美的香薰礼盒价格不便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牌子这一套得四位数了,对于一个大学舞会活动的一个小游戏的奖品来说,还是相当贵的。
“莹莹,你们学校校领导这么舍得花钱啊。”段江言又看看其他奖品,都价格不便宜,方才那个气球摊位的驯鹿玩偶也是个挺贵的品牌。
旁边一个穿着金色公主裙的女生大概是田莹莹的朋友,闻言道:
“我们学校抠着呢,上次演讲比赛的冠军奖居然是个破手账本,亚军是不到二十块钱的塑料杆钢笔。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另一女生道:“我知道!我姐们是学生会的,她说这次的财政预算是有赞助的,是秦氏集团的董事长亲自赞助的呢!”
段江言一愣:“啊?秦朔川?”
最近自己身边关于“秦朔川”三个字的密度,是不是稍微有点高?
秦朔川那么忙一个人,动辄几十亿上百亿甚至更多的项目都谈不完,为什么要抽风赞助一个大学的一场小舞会呢。
京城起码几十所高校呢,无缘无故选择随机选择这里?
那女生露出神秘的表情:“我们刚刚还在讨论呢,他不但赞助了,而且今天还亲自——”
话没说完,田莹莹突然惊呼了一声:“哎呀我的天!”
女生吓一跳,转头问:“怎么了?”
“我的小裙子拉链好像一直都没拉上,我的天啊,亲爱的你过来帮我拉一下,我后背露在外面呢,我说怎么凉飕飕的。”
其实两人并不熟,但那金色裙子的女生已经走了。
在场的除了她,就只有段江言这个表哥,男士不方便动手,只能她陪田莹莹去角落里拉一下拉链。
田莹莹转身拉走她的时候,长舒一口气,老天爷,幸亏自己刚刚留了个心眼跟过来了,真是危险无处不在。
差点就暴露了。
段江言一脸懵逼,等等,还没说完呢,秦朔川“亲自”什么了?
他顿时有种看狗血神剧的时候,最后一句“凶手其实是……”,然后炮灰就嘎嘣一下死了的感觉。
但追去问就实在是太八卦太有失风度了,段江言无奈,只好悻悻作罢。
边往气球游戏的方向走,边思考秦朔川到底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会突然闲的没事干赞助舞会。
等等,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生怕有一点闪失的宝贝男朋友,该不会是个大学生,而且就在这个舞会上吧?
上次在游乐场也是,突然亲自进行一些奇怪的赞助、并且突然出现,理由是“我男朋友喜欢游乐场”——
那他今天该不会也在吧。
段江言顿时汗毛竖起,心想该不会真的冤家路窄,走到哪里都是狗都嫌先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狗都嫌大军包围了、京城有成百上千个秦朔川呢。
气球游戏附近,不少人也正围着看,气球一个个爆掉,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待到段江言走近时,就见一只巨大的驯鹿毛绒玩偶隔着人群和他挥了挥“手”,背后站着控制着他的北山。
居然真的十发全中拿到了那只驯鹿!除了游戏里神枪手,北山他现实生活中还真的也会射击?
段江言顿时开心,一路小跑飞奔了过去:“看,我也给你赢奖品了哦!”
秦朔川的脸被面具挡住,看着段江言欢快又亲热跑过来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只有在面对“北山”时,才有可能看到江小狗活泼而软软的无害一面,如果真让他知道的本体是谁,恐怕就只有看到和资本割席的冷淡又暴躁的小疯狗了。
秦朔川想着,左耳在一瞬间忽然尖锐鸣响!
如过电似的猛然穿过大脑,倏忽传到到右耳!
眼前的世界随即前后左右剧烈震颤摇晃起来,紧接着,熟悉的天旋地转感伴随着耳鸣与强烈的恶心欲呕感——
秦朔川登时心头一凛。
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病了。
段江言眼睁睁看着他忽然趔趄了两步,随即往地上栽倒下去!
吓了一跳连忙大步上前去扶住他:“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现在什么感觉?”
秦朔川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压抑着胃部的翻江倒海,这病发作实在是太急了,而且每次都毫无征兆。
“没事,”他感觉到段江言正紧张扶着他,于是尽量让自己声音正常,“就是有点头晕……”
本想让他蹲下缓一缓,却见他蹲都蹲不住,直直往地上滑。
在场的众人也都吓了一跳,上前询问要不要叫医务室的医生来。
大学医务室医生的水平良莠不齐,段江言心里清楚,于是谢过大家好意表示自己就是医生,一会看看需不需要打急救电话。
幸好这娱乐区靠着安全出口的边缘,礼堂外走廊就有椅子,于是段江言吃力扶着他拉开安全出口的门,打算先出去透透风。
“怎么会突然头晕?”段江言扶北山坐下,发觉他浑身都冰凉,手指连带掌心甚至一点点温度都没有,冷的恐怖。
好好一个人突然在他面前毫无征兆的晕厥,他的脑子里顿时出现无数种可能性,抓住北山的手腕去摸他的脉搏。
——老天爷,脉搏呢?!
段江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又仔细去摸,过了许久才隐约感受到一点点微弱而缓慢的跳动。
此时北山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加上这样明显紊乱的生命体征,八成是已经不省人事了。
段江言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手伸向他的面具。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想趁你不舒服的时候偷看你的脸,但我必须得检查瞳孔啊,我发誓我一定当没看见——
指尖碰到面具边缘的瞬间,北山冰凉的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段江言吓了一跳:“你,你还醒着啊……我我我……”
“我缓一缓就好,你不用管我。”北山的声音很低哑。
他的意识明显清醒,段江言的大脑飞速运转。
既然醒着,首先排除了中暑、缺氧和低血糖,那么什么病会突发眩晕,摸起来脉搏迟缓浑身冷汗,但人还一直清醒呢?
解铃换需系铃人,段江言直接发问:“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也有过这个症状吗?”
秦朔川没说话。
他上次已经在段江言面前发作过一次了,世界上的巧合不会那么多,尤其是美尼尔氏综合症这种不算太常见的病。
为了混淆段江言对病症的诊断,他刚刚才故意没吭声假装没有意识,任由段江言摸他脉搏的,心想最好能当普通低血糖一类的搪塞过去。
奈何差点被江小狗掀了面具,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段江言见北山不理人,也不知道是不清醒了还是讳疾忌医不想回答,亦或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脑子转的飞快,急诊坐班经验丰富,心中立刻有了一个对于病因的判断——因为前不久刚刚遇上个症状相似的病人,秦朔川。
他立刻问:“觉不觉得恶心想吐?能睁开眼睛吗?”
秦朔川沉默不语,最后挣扎着试图混淆段江言的诊断。
但拒不回答是没用的,一阵比一阵剧烈的恶心眩晕,在隔着水雾般的耳鸣中,他隐约听到段江言喃喃自语:
“也是美尼尔氏综合症。”
这么巧吗?
这个“也”就用的很微妙了。
秦朔川心头一跳,顿时紧张起来,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起身摆脱嫌疑、但愈发难受的厉害,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艰难费力,完全动不了。
段江言知道这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发作结束。或许几十分钟也或许更久,病程很煎熬,甚至都不如完全昏死过去。
他感觉都北山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想拉住他,但又难受的动不了。
于是沿着面具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心疼道:
“没事没事,你别动也别着急,我陪着你。”
说罢,搓了搓自己的手让它们更热,轻轻捂住北山冰凉的手,小心绕过他右手上的伤口。
等等——
他右手上有伤,根本就不能抓握,刚刚是用左手持枪去打的气球?
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北山时,驯鹿先生是用右手拿笔给孩子们的出行书包上写名字牌上然后分发的。
段江言疑惑喃喃自语:“北山,你也左右手都能用吗?”
这个“也”就更加更加微妙了。
这个巧合实在是有点诡异。
段江言思忖几秒,但那个可怕的猜想实在是天方夜谭,甚至任何人听了都得说一句“你这脑洞未免太大了”。
北山倚靠在长椅上,段江言慢慢转过头去,心脏狂跳小心翼翼试图从面具边缘露出的一点点缝隙往里看。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但除了巧合又这么解释这个荒谬的雷同,
北山忽然低声道:“江江……我难受……”
他的声音几乎虚弱得只剩气音,忍着头晕恶心说的断断续续。
段江言知道这病发作时,就像把病人捆在过山车上、用最惊悚的速度连转上千圈之后的状态,苦不堪言。
除了这句,北山始终一声不吭,指尖都在颤抖,却还想硬撑着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不在旁边。
段江言立即遮住他的眼睛:“别睁眼,别动,我就坐这里陪着你。”
“别走。”
“不走不走,咱俩拉着手,乖乖乖。”
自己在不在这里对于病情其实没有丝毫改善,北山这显然是有点撒娇的意味,但病着的人难免脆弱,段江言正心疼着,一手拉着北山的手指,另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
拍着拍着,段江言的脑海中再次出现被打岔之前,对于雷同的猜测。
代入一下,如果这样虚弱拉住他的手“示弱撒娇”的人是秦朔川——段江言登时头皮发麻,一阵恶寒从脚底升到头顶。
而如果再继续假设,如果他是那样枕在秦朔川腿上、亲昵叫他哥哥……甚至被秦朔川逗着哄着叫“江江哥哥”,简直是天雷滚滚的画面,鬼畜区up主才能创作出这么鬼畜的东西。
老天爷,这和突然指着旁边的人说“他是秦始皇,给他打钱”有什么区别。
但可怕就可怕在,万一旁边的人真是“秦始皇”怎么办。
不不不,不可能……但是……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段江言顿时像是分裂成了段小江和段小言。
一个惊恐惨叫“这是普通的巧合吗?少见的病、罕见的左右手都能当惯用手,更恐怖的是他俩连身高身材都差不多,这也太吓人了吧!我为什么才意识到这件事!”
另一个大声反驳“这纯粹是在胡说八道!这脑洞你仔细想想,不像吃错药了吗?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啊喂!他俩不同身份不同性格,这不指着猫说是狗吗!一个活生生人怎么会变成另一个活生生的人?”
段江言混乱了——证明一个结论需要各种条件严丝合缝,但反驳却只需要几条。
且不说别的,首先就在刚刚的咖啡店里,北山提到自己父母时并不像说谎也没有必要编故事哄人。
而秦朔川有父母有弟弟,即使关系不好也毕竟是有,段江言甚至是见过不止一次的。
最重要的是他半年前就认识北山了,是个温柔耐心、又勤勤恳恳贫穷打工人,每天忙着送外卖,病了也不能休息,和室友合租在一个出租屋里,怎么可能是他刚刚认识一两个月、住在大别墅里的首富客户呢。
段江言更纠结了。
像的地方特别像,不像的地方特别不像,其实他心里更偏向于这只是个巧合,否则逻辑上说不通。
但万一这个猜想是正确的,简直是太惊悚恐怖也太混蛋太可恶了。
如果这真的是在戏弄他,他一定要和秦朔川拼命。
段江言默默拿出手机,给表妹发消息:
【江江江:莹莹,就是,我知道听起来很好笑,但是我有个奇怪的想法】
【田莹莹:嗯嗯?表哥你们去哪里了?一转眼就找不到了】
【江江江:就是我突然觉得我男朋友好像和秦朔川有点像……】
收到消息,田莹莹登时石化了。
不是,我这边正在当特工严防死守呢,大佬你你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把马甲绷坏了?
嗯?怎么回事,我哥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霸总先生明明之前表示的是,在之后“有合适的机会”的时候再坦白从宽。
所以合适的机会实际上是指什么时候瞒不住了、纸包不住火了,被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我亲表哥发现吗?
不行不行!我还没入职呢!你再坚持一下啊大佬!
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已读乱回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田莹莹:天啊!所以谁是谁的替身?哥,你真是我的哥!太牛逼了,你没追到北山哥所以拿秦家的家主当替身?还是太爱北山哥了所以看谁都像他?】
【田莹莹:但是他俩也不像啊,共同点是都是人类雄性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江江:不不不!我不是要拿谁当替身!就是我觉得很像你懂吗,我随便说说……但是你真的觉得不像吗,比如声音身高之类的……】
【田莹莹:这算什么一样!照这么说,就我们学校吧,我起码能找到十几个和我高矮胖瘦身材差不多的同学,你当年难道没有过很多相似而且难以辨认的同学?】
【田莹莹:而且声音哪里像!你对声音的辨别力超级差诶!】
这倒是实话。段江言思索片刻,毕竟田莹莹没事就爱冲浪配音圈。
有些他听着一模一样的声音她都能听出区别,她要是觉得不像那就是真不像吧?毕竟她阅广播剧无数,连一声咳嗽都能轻易辨别是哪个演员,堪称神级耳朵。
段江言心里还是忐忑,只好努力摆脱这种莫名其妙而无厘头的“直觉”,不然越想越害怕,都不敢直视北山了。
他转头环顾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台自动售货机,心想去买点水揣怀里捂热乎,等一会北山缓过来了给他喝点水。
没想到刚站起身,北山就变得无比紧张焦躁,甚至睁开眼睛想坐起身去捉他回来,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段江言走了就再也不回来、把他给扔了似的。
奈何刚一动,就痛苦闷哼了一声倒下去,眩晕的更严重了,北山非常没安全感似的警惕问:“段江言,你要去哪里?”
这严肃语气和平时的温和绅士完全不同,段江言吓了一跳,心想确实听说过患者犯病时会有这种焦躁不安的症状,于是安抚道:
“别这样,你别怕,我就是去给你买点喝的,马上就回来,你嗓子都哑了。”
“我不要,你别走。”
在陌生环境意识清醒但动不了,对于时时刻刻必须完全掌控局面的人来说本就是酷刑。
何况强烈的身体不适与对于身份暴露的焦急。最终演化为草木皆兵的恐惧,段江言稍一动作,秦朔川都会心脏跳得快到难受——做贼心虚的最具体展现
段江言无奈“哦”了一声,怎么突然这么黏人?原来他病了的时候是这样的。
以前每次他不舒服,段医生隔着网线都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从他手机屏幕里钻出来照顾他,人在面前就没那么心疼那么担心了。
但现在真的看到他不舒服了,发现只会更加心疼。
病痛变得太具体了,变成了痛却一声不吭、却手指冰凉指尖都难受的颤抖,越是这样不吭声的小可怜越让人心疼。
等等——刚刚是不是哪里不对?
段江言忽然凑近,疑惑问:
“北山,你刚刚叫我什么?……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本名叫段江言吧?”
秦朔川登时浑身一震:“……”
真是糊涂了。
气氛陷入久久凝固,最后秦朔川艰难开口:“孤儿院……访客登记册……”
“哦哦哦,原来如此。”段江言点头,或许是信了。
秦朔川的心如擂鼓,万幸自己现在病着,绞尽脑汁支支吾吾的时间都会被以为是状态不佳说不出话上,不会显得太可疑。
要是他现在清醒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估计能被段江言当场掀了面具。
这次发病的持续时间不算太久。大概一个多小时,总算是不那么晕了。
秦朔川缓缓坐起身,见段江言居然在看和“秦朔川”的聊天记录,似乎在回忆时间。
换句话说,这颗名为怀疑的种子仍然没有完全拔下来,他果然起疑心了。
“呀,你好点了?”段江言下意识快速收起手机、屏幕朝下,甚至下意识往远离北山的方向挪了一下,“还难不难受了?”
“好点了……”他摇摇头,恹恹欲呕似乎也没好太多,“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吧?”
别的不说,很担心他现在混沌又脚步虚浮的状态会摔了。
“不,我没事。”
段江言无奈,知道北山说不的时候是劝也没用的,只好表示坐在原地等他,要是不舒服随时联系我。
秦朔川站起身。
在拐离段江言视线的瞬间,立刻拿起手机给了刘秘书打电话。
刘秘书接起电话时一脸懵逼,她是为数不多知道秦朔川马甲的人,也知道他约会时会藏起“秦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不会联系下属。
“仔细听我说,现在需要你配合处理,”秦朔川面无表情边走边说,“手边有没有录音笔?没有的话把小林的手机拿过来录音,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