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文医生网恋到真霸总by玄鹿游原
玄鹿游原  发于:2024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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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豪迈一挥手:“称职的医生是这样的。没事,服务内的项目不用您额外加钱。”
秦朔川无奈:“段医生不用这么称职,我不是玻璃做的。”
段江言心想这还真不好说,嘴太硬的人往往一会胃疼了就老实了不吭声了。
两人正说着,人群中的远远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隔着半个会场热情抬手冲着他们的方向打了个招呼,明显是认识秦朔川。
身上的蓝色拖尾长裙一看就价格不菲,纯金色的浓密大波浪头发,湖蓝色的宝石般的眼睛,配上白皙的皮肤和高挺的鼻梁,完全符合段江言心目中“外国友人”的固有印象。
她举手投足都很夸张而热情但却并不显得粗鲁,反而显得像迪士尼公主似的动感优雅,段江言忍不住哇了一声:“好漂亮,是您朋友?”
秦朔川冲她略一点头。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看向段江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陡然愣住,随即面色一变。
此时金发美女已经拎着晚礼服裙摆往他们的方向大步走过来了,秦朔川立刻拉起段江言的手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等等,哎!”段江言莫名其妙被捉走,疑惑道,“您在躲她吗?”
太稀奇了,为什么会有高高在上的秦家家主要躲着的人呢。
段江言被拎着走出去好远,醍醐灌顶:“哦!难道是您前女友!”
段江言心里发出吃瓜的呐喊。
啧啧,一下子就想起考古时意外发现的秦朔川在国外留学时的teenager风格叛逆历史了。
狗都嫌先生人又优秀长得又好,估计是不会缺伴侣。
该不会是女朋友谈太多了,欠下一屁股情债、对方都追来国内了所以他只好跑路吧?
秦朔川顿时停住脚步,转头见已经看不到丽莎了。
见江小狗眨着大大的眼睛如瓜田里的猹,还露出不可名声的邪恶微笑,于是立即郑重解释:
“没。我没和任何人谈过。”
突然搞得这么严肃,段江言宕机一秒。
最终摸着自己脑袋,不尴不尬“哦”了一声。
狗都嫌先生一下子演的这么入戏、就好像和他解释此事真的很重要似的。段江言反而有点局促了,心想我就是个打工人,老板您谈几个也不影响我工资,和我说什么呢。
两人安静对视了几秒,最终相互错开目光。
秦朔川自知失言,不自然清了清嗓子:“你一会别挡酒了,我怕你耍酒疯。”
段江言:“我酒品好着呢,就算喝多了也顶多是年轻人倒头就睡。”
两人刚往厅堂的方向走,就见那边忽然又热闹起来。
段江言于是伸头去看是什么新的乐子,结果定睛一看居然是“熟人”。
段江言胳膊肘戳了戳秦朔川:“您弟弟还挺受欢迎诶。”
秦家内部的矛盾是一码事,从外面看总归是过得去。
秦锦顶着“秦家二少爷”高高在上的身份,到底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此时依旧和之前一样有不少不明其中猫腻的人上前来讨好他,搜肚刮肠说着各种好听的话。
秦锦一身顶奢华服,满脸高高在上的傲慢意享受着众人的恭维和簇拥,时不时如国家首脑似的微微点头,装腔作势感拉满,但偏偏有不少人吃这一套。
段江言歪头,心想要不是李骁泉之前被这个表象欺骗,自己也不会当了小小恐龙大大冤种。
其实他一直想不通当时秦朔川的表现,就在两个月之前,狗都嫌先生在父母面前,明显在忍耐着隐忍着……但他半年前就接手秦氏集团了。
一边是秦家的新任家主,一边是从一开始就被跳过了继承权的弃子,为什么当时会被明显常年冷待他看他不顺眼的父母奚落指使呢。
对比兄弟俩天差地别的待遇,段江言都要怀疑秦朔川是不是亲生的了——该不会真有受困于什么把柄吧。
不过圈内消息灵通的明眼人已经感觉到,最近秦家像是又要变天,秦锦的众星捧月程度也少了很多,不少大冤种意识到情况不太对,都默默远离秦锦免得被牵连。
作为偏执看中名声面子以及他人评价的人,秦锦自然能感觉到这种隐隐约约的变化。
以前秦朔川从来都不对“弟弟”下狠手,甚至不会在人前过分伤及他的面子,但游乐场事故那次铺天盖地的舆论砸下来,秦朔川随便一个戏谑随意的警告,杀伤力都这么大。
秦锦不在乎网上的愚蠢穷人怎么说,但这让他在各界名流面前丢尽了脸,丝毫不顾及他的名声,更是连着父母都没少被秦老爷子收拾。
就算不顾及“他亲爱的弟弟”,就凭那把柄,秦朔川最近是疯了么,他怎么敢这样做?
段江言眯起眼睛前排吃瓜,感觉秦锦笑容有些不自然,明明衣着华丽,但昂贵的外表之下莫名有一种“灰头土脸”的气场,甚至连衣服都不是很合身。
正想着,就听到旁边的人小声窃窃私语:“都这样了还倒驴不倒架呢,装什么装,被大家捧着很开心吧,还有傻子去讨好他。”
“衣服绷的那么紧真的丑死了,他也不嫌丢人,十有八九是租的了,都不合身。我帮他找个借口吧,最近伙食太好所以三天内吃胖了。”
一般人未必能听清楚,奈何江小狗的耳朵相当灵,听了忍不住觉得好笑,默默给嘴替点赞。
此时秦锦缓慢转头,隔着人群往这秦朔川这边看了过来,随即就抬脚往这边走。
小白花就是小白花,知道自己现在的待遇是看在谁的面子上,笑意吟吟小碎步快速走来的样子仿佛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好弟弟,而兄弟阋墙的谣言都是假的。
秦朔川没动,也懒得看他,直到他走到面前,语调上扬道:“哥哥!”
无数双眼睛默默看了过来。
在原世界中的秦朔川对这个没血缘的弟弟是实打实的好。
秦锦相信就算自己“犯了小错误”,只要能低下头讨好一下,秦朔川总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念及当年的情分也总归会原谅不懂事的弟弟。
但实际上,众目睽睽之下,秦朔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居高临下像是略点了一下头,如同面前的只是一团空气。
还不如远远去看段江言刚刚想吃的芒果蛋挞烤好了补上了没有。
秦锦:……
这么多人看着,他脸上挂不住事小,让人知道自己背后没有秦朔川这棵大树可就事大了。
最近秦朔川随手掐断他所有经济来源、即使他用存款办个小公司都一样会半个月之内关门大吉,甚至切断父母的大部分分红。
如果不是这样,自己怎么至于连一套像样的高定西装都买不起,只能万分窘迫的去租一套不那么合身的。
秦锦本来就带着怨气,转头见段江言倒是衣冠楚楚,这种下贱卑劣的穷鬼医生竟然也敢站在旁边看他的笑话——如果不是段江言,秦朔川本来就不该活到现在。
——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秦锦咬牙切齿,低声道:“哥,你是真觉得我不敢把那件事情抖出来吗?”
秦朔川平静俯视着他。
“就算爸妈当年在这事上欺骗了老头,但毕竟血浓于水是老头的亲儿子,总归不至于赶尽杀绝,你可就不一定了,你说对吧。”
秦朔川温和一笑:“你可以试试。”
又是这幅永远波澜不惊的可恶样子,秦锦磨磨牙,碍于这么多人看着,只能继续保持热切表情,嘴上却恶狠狠道:“你以为我没有准备吗?上次我不知道你怎么换了鉴定结果,这次我亲自从你房间取了样本验亲缘!”
“老头今晚也在,我要是当着他的面拿出来,你猜会怎样?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
段江言瞪大眼睛继续吃瓜。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小白花笃定的态度,就好像秦朔川不是秦家亲生的似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即使不看基因比对,单单是秦朔川这幅好皮相就已然和他母亲邢芝一模一样,秦夫人当年是名动一方的第一美人,据说单单是美貌就在娱乐圈红透半边天。
兄弟俩放在一起看的话,秦朔川甚至比秦锦和他母亲长得更像。
为什么秦锦这么笃定?秦朔川这淡淡冷笑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啊?
“晚了,”秦朔川漠然道,“我建议你不用尝试了。”
秦氏集团已经变天了。
不是半年前他上任董事长的时候,而是权力角逐拉锯之后的现在,成王败寇的趋势已经愈发变得明了。
只有不懂商业的秦锦以及秦家夫妻还会一厢情愿,以为靠这个身世的秘密就能用秦老爷子继续牵制他。
秦锦登时恼羞成怒:“秦朔川,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说得难听一点,即使死老头真的发怒,狸猫换太子的也是他父母而不是他,有什么事情也是他父母买单。
就算秦朔川没按照原剧情病逝,自己也应该是秦家唯一的继承人。
方才一直吃瓜的段江言突然清了清嗓子,挤眉弄眼道:
“好弟弟,你加油哦!”
秦锦:“闭嘴!你算什么贱东西,你也配说话!”
段江言竖起大拇指:“转头有惊喜!”
秦锦还没来得及转头,带着劲烈风声的一巴掌已经劈头盖脸扇了下去!
“啪!”一声清脆巨响!差点把秦锦直接扇翻在地上!
秦老爷子怒道:“谁让你来的!你刚刚又想干什么!”
一巴掌那叫一个结结实实,老爷子真是老当益壮,感觉半扇猪都能让他从猪肉钩上抽飞出去似的,秦锦半张脸登时就红肿的老高。
段江言又震惊又忍不住看热闹,往秦朔川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声问:您爷爷一会会不会也这样打我?
打自己亲孙子都这么狠,何况是“带坏他金贵继承人”的“男狐狸精”。
秦朔川于是不动声色一手揽住段江言的腰以示安抚,只要他在,秦老爷子不敢动手打段江言。
秦老爷子抽完秦锦一巴掌,犹嫌不够,见秦锦方才想往外掏一张纸,于是直接拎着他领子把那张纸扯了出来。
——是亲缘检测报告。
段江言一看到抬头文字,登时心里一紧,万一秦朔川真不是……没想到秦老爷子随即暴跳如雷!
“混账!”秦祥宗暴怒,“我秦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和你爹娘一样不争气的废物!生意做的狗屁不通就罢了,还就会弄这些歪门邪道!”
上次游乐场的事故秦锦已经展现出对自己大哥的恶意,在秦老爷子眼中,他现在拿出任何东西都是栽赃陷害。
秦锦被打懵逼了,但随即大声道:“爷爷你信我!这才是真的!你这些年一直被——唔!”
膀大腰圆的保镖直接捂住秦锦的嘴。
秦祥宗也是个一脉相承要脸面的,根本不可能放任秦锦这种废物在这么多人面前对秦家继承人的血统质疑。
就算秦朔川也是个该被家法伺候的畜生玩意,但孰轻孰重他分得清,一个一个清算。
“用处”在秦祥宗眼里子孙后代才是最重要的衡量价值。
有价值的人是趁手工具,但凡没有价值或者犯了错,要么往下狠手往死里惩戒,要么就是扔到一边不配说话如猪狗牛马,抬脚想踹就踹。
不远处,秦家夫妻眼看着宝贝儿子挨了打,顿时急匆匆赶了过来,焦急凑上前想去劝。
结果正正好好撞在枪口上,秦老爷子一看到自己猪狗不如的废物儿子,直接对保镖一抬手,阴恻恻道:“废物,连儿子都管教不好!”
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过来了,秦锦本来想干什么?竟然想当着京城所有权贵名流的面污蔑他大哥不是秦家的血脉。
是不是下一步就是给天捅个窟窿了?
兹事体大,秦老爷子很久没动过这样的怒了,保镖直接上前,居然当众把衣冠楚楚的秦家夫妻押了过来!
秦祥宗举起手杖,如鞭子一样往死里狠狠抽下去!
十几下之后,手杖生生裂开!然后被直接抡在秦义的脑袋上,
秦家夫妻看起来都是体面人,万万想不到自己在秦老爷子面前还不如一条狗,当众训狗一样随便责打。
秦锦憋红了脸,去掰保镖的手:“爷爷你信我!他真的——”
秦祥宗抬手示意保镖松开手。
然后不等秦锦说话,狠狠一巴掌如钢铁重击,狠狠扇在嘴上!
秦锦甚至听到自己下颌骨发出“咔嚓”的恐怖响声。
吃瓜的话确实很爽,但段江言实在是太震惊了,默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是,您爷爷是不是超雄综合征啊?
段江言快乐幻想过很多种希望秦家歹毒的夫妻吃瘪,希望秦锦这样坏事做尽、连无辜小女童都能利用去陷害秦朔川的歹毒小白花能被打脸。
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众目睽睽之下,在全京城这样一个体面的场合被当众“打脸”。
秦朔川面无表情站在旁边看着。
秦老爷子当年起家时黑白通吃,身上带着非常重的混黑的血腥残忍和暴力色彩,并不是文明的体面。何况在他心中,没用的不肖子孙不如一条下贱的狗,想打就打,就是要在人前驳他们面子。
秦老爷子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手段,总能让人被惩罚得痛到灵魂,一辈子都不敢再出错。
段江言眨眨眼睛,心想这未免太老当益壮了,要是他真的来打我,我这个小身板会被他打死的吧。
秦朔川感觉到段江言有点害怕,于是手臂稍一用力,安抚似的搂了一下有点紧张的江小狗,继而垂下脑袋趴在他耳边道:
“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动你。”
段江言自然不信。
难怪要开百万薪水让他给真正的“秦董的心尖尖男友”当挡箭牌,有这么个超绝的超雄爷爷,就算当街把他捅了他都不意外。
真是有命赚钱没命花,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秦朔川只是继续垂下头,毒舌笑道:“你旁边餐台上有爆米花,段医生,咱应该边吃边看这场5d动作电影。”
段江言:“……”
这么严肃的场合,害得他差点当场大声笑出来,秦朔川就是故意的!
能开玩笑就是的确状况在狗都嫌先生的控制之中,段江言按住自己提到嗓子眼的心,忍不住悄悄笑起来,其实是挺有意思的。
他一笑,就会露出一个很浅的梨涡,两人凑得这样近,仿佛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楚。
秦朔川垂眸看着。
或许是刚刚喝了酒,或许就是压抑太深,总之理智中掺入了些许冲动,秦朔川沉默权衡片刻——
突然在他脸颊上顺口亲了一下。
段江言登时就愣住了,笑不出来了。
等一等,刚刚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碰我了?
他瞪大眼睛仰起头,不可思议看向秦朔川……你他大爷的刚刚干了什么!来的时候咱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动手动脚的?
那边在真人快打、动作大片,他在这里干什么,又不是在人前必须要表演,为什么要亲他?
段江言顿时竖起眉毛,上次这混蛋咬了他耳朵之后还嫌弃漱口半天,这次需要帮忙扇大嘴巴消毒吗?
秦朔川却只是面无表情抿了一下唇,似乎还在回味。
原来江小狗的脸是这样的。
他心里清楚纸包不住火,马甲或许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段江言一怒之下和他一刀两断,或许现在是最后的宝贵时光。
亲一口就少一口,就任性这一次吧。
段江言本就有点上脸,此刻顿时脸更是红了一大半。他的头皮在一瞬间就麻了,甚至连脚趾都下意识蜷缩了一下,连忙往后躲着要推开秦朔川。
不是因为别的,因为秦朔川刚刚凑过来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味……香水用的不同,可段江言属狗鼻子的。
他忽然意识到秦朔川用的洗发露和北山一样,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在秦朔川垂下头吻他脸颊的那一刻,他的视野中看不到秦朔川的脸——那一刻仿佛是正在投入看戏却突然被北山亲了,出轨替身般背德感一下子就拉满了。
好在此时大家注意力都在这场不可思议的真人快打上,加上秦朔川是一触即离,举手投足绅士极了如同只是个贴面礼……夹带满满私心导致完全不标准那种。
此时秦老爷子的目光阴森森如蛇似的看了过来。爷孙这样隔空对视几秒,秦朔川似笑非笑,冷淡看着秦祥宗。
在秦祥宗的目光扫过来时,段江言登时紧张。但片刻后,居然真的无事发生,秦老爷子重新转回目光,又愤愤给了秦锦一个大耳光。
段江言眨眨眼,秦老爷子刚刚……似乎微妙的忌惮畏惧着秦朔川,不敢和他硬碰硬。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上流社会往往是最会粉饰太平的“体面人”,此时依旧是觥筹交错满座皆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秦老爷子拂袖而去,秦锦一家三口也鼻青脸肿没脸待下去,都灰溜溜离开,反而让段江言长舒一口气,暂时解除了全部危险。
段江言跟在秦朔川身后,摸了摸自己被亲的脸,此时依旧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通红的。
他默默咬咬舌尖,虽然丢脸,但他还是悄悄像小狗一样在秦朔川身后踮起脚尖……想闻闻他洗发露的味道。
某人是个超级大事逼,明明超市里几十块钱的一大瓶洗发水也一样好用,但他连洗护用品都是大几千却巴掌大一小瓶的洗发水。
那天无意中看到管家的采购清单,吓得段江言差点以为数错了零。
闻起来好像……
秦朔川如有所感,忽然停住脚步。
段江言的鼻子直接撞在他后背上。
秦朔川蹙眉,莫名其妙转头看着段江言,“干什么?你是小狗么?”
段江言顿时尴尬:“我……我……哦哦哦洗手间在那里,我去厕所一趟,您先忙!”
秦朔川:“你——”
段江言已经跑了。
等到灰溜溜跑出去二里地,段江言从卫生间出来边洗手边照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上脸还没消,还是被莫名其妙亲的。
所以为什么秦朔川身上洗发露的味道,会和北山一模一样。
如果所有答案都被排除,只唯独剩下一个抽象又不可能的选项,这个选项或许就是真正的正确答案。
段江言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冰凉的温度想给脑子降温。
这简直像是忽然找到很多莫名其妙的雷同,然后发现七个葫芦娃其实就是七个小矮人,他们的爷爷就是白雪公主那么不可思议,谁听了谁都得笑。
但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个巨大的骗局,从一开始自己就被戏弄了……段江言顿时感觉拳头硬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绝对绝对要把秦朔川这个混蛋的狗头打飞出去,开铲车把他铲在路灯上。
段江言抽了张纸,边走边擦手上和脸上的水,其实他并不敢去验证这个猜想。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北山。
活了两个世界,段江言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想谈恋爱。
如果这些其实都是他最讨厌的欺骗,他真怕他会当场气的哭出来。
身边所有人好像觉得不像,但段江言就是觉得像。
很像,越来越觉得像。
刚走到走廊拐角,段江言抬眼,忽然看到一头漂亮的金发。
是秦朔川躲着的那个金发碧眼、如公主似的外国美女。
此时秦朔川正站在她对面,似乎在聊天。
他怎么不躲了?看样子表情态度也很正常,难道是方才带着我所以才要躲?
或许是因为满心都是北山这件事,或许是什么直觉,段江言脑海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念头。
没有第一时间走出来。而是选择了悄无声息停下脚步。
秦朔川语气淡淡,用法语问了一句什么,段江言只能隐约分辨出语种是法语。
听不懂却还是像再听听墙脚,直觉上总觉得能得到什么线索,万一就听懂了呢。
万万没想到这个一个典型的欧美长相的女孩子,开口居然普通话还挺标准的:
“Come on!说中文嘛,我知道你会好几门语言,但你不用照顾我了,给我个展示汉语的机会!”
秦朔川“哦”了一声,换成汉语道:“什么时候来的京城,不是说要接手美区的生意了么?”
丽莎夸张扶额:“天啊,你不知道。你回国之后那老头子又多了几个野生儿子!除了我们法国,他在各国辛勤播种!”
“你们不都说‘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吗?你看看我——”
说罢,居然性格奔放,当场就要掀裙子露出腿上的弹孔。
秦朔川立即蹙眉,偏过头去不看她:“停!丽莎,注意你的举止。”
他已经习惯了,就算放在法国她也是算是相当奔放的人,倒是真的没别的男女之情的意思,就是对谁都这样而已。
丽莎只好放下裙子,一摊手夸张道:“这几年你变了好多!更严肃了,好无趣!”
“真的!你看,奥文那天和我说你其实是你们国家的首富,我好惊讶!他说你上学的时候用的是假名,真的吗,你不叫北山吗?”
竖起耳朵偷听的段江言登时一愣。
秦朔川蹙眉:“别叫这个名字了。”
刚刚段江言在身边,就怕她飞奔过来脱口而出一句快乐洋溢的“北山”,她是快乐了,但自己的末日可就来了。
“我听到他们叫你秦董,这不是名字吧,”丽莎道,“你太坏了,你用假名骗了我们所有人!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秦朔川。”
丽莎想了想:“秦……认识你之后,我一直以为你们国家有‘北’这个姓。”
“朔的古义就是北的意思,”秦朔川看了一眼时间,“行了,一会要是再看到我,尤其是我爱人在我旁边的时候,千万别再叫‘北山’这个名字,忘了它,别叫错。”
“好吧。”
躲在暗处听完全程,段江言已经完全大脑一片空白。
他试了很多种方式去证明亦或者证伪,也试着套话,但真相原来就在咫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揭开。
怪不得他刚刚躲闪的那么突然。
——北山。
——朔就是北的意思。
茫然无措逐渐转化为怒意,从胸膛直冲天灵盖!
秦、朔、川。

秦朔川如有所感,忽然转头往段江言藏身的拐角看去。
空空如也,好像从来都没有人站在这里过。
段江言背靠在墙另一侧,心脏狂跳,一时间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
震惊错愕又难以置信,被浓浓的强烈怒火裹挟,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可鄙的侥幸,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他怎么能骗我……他怎么能骗我?!
我第一次这么这么喜欢一个人,结果竟然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假的。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职业是假的,家庭背景是假的,从头到尾竟然一句实话都没有。
秦朔川早就知道了“江江江”是谁的真相,却偏偏还要继续演下去。
什么老破小出租屋、什么吃不起药,什么无中生友的在恋爱中欺骗了爱人的室友,去他大爷的狗都嫌混蛋。
段江言紧紧攥拳,天知道秦朔川是用怎样的心情一直站在上帝视角观赏着这场闹剧,去欣赏着自己一厢情愿的虚假好笑“爱情”,简直是太荒谬了。
靠,我居然爱上一个他用谎言编织出来的不存在的人。
什么温柔耐心又包容,什么绅士礼貌有修养,其实也没几分是真的,不过是个刻薄冷漠的无情资本家,装什么良善。
段江言想到自己先前每天担心北山工作太累会不会饿着冻着、骑电瓶车安不安全、生了病还去送单会不会着凉……又想帮他好好养身体,担心他吃不起药……
他一个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需要一个家里濒临破产的平民百姓打工人担心?
段江言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什么情绪更多一点,之前多么恋爱脑现在一切就多么荒诞搞笑,堪称最黑色幽默的艺术。
——我刚才应该狠狠冲出去,然后抓着他的领子质问他,死渣男,为什么要骗我?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段江言下意识就躲了起来,像是把脑袋插进沙里的鸵鸟一样躲避着不愿面对。
不是害怕秦朔川,是太羞于面对这件堪称可耻的事,回忆起之前和他的暧昧情话,困窘尴尬到无可附加。
段江言垂下头,紧咬着舌尖安静揉着酸胀的眼睛。
片刻后一抬头,陡然见秦朔川站在他面前。
“你——”段江言第一个字声音就劈叉往上扬了,差点没收住情绪。
不行,揭穿他的同时显然也是扯掉自己的遮羞布,至少先给自己留个体面。
秦朔川见段江言眼眶有点红,不由得眉头微皱:“你怎么了……哭了?还是刚刚喝多了……”
段江言直勾勾盯着他。
那种眼神瞬间让人无缘无故心虚,秦朔川自知失言,心想是因为本体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于是清了清嗓子:
“怎么这么久,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段江言知道他想确认自己站在这里多久了,刚刚听没听到他和丽莎的对话。
秦朔川心里很紧张。
在听到走廊那边隐约有窸窣响动的瞬间,他就陡然后悔,刚刚并不应该听丽莎的用汉语交谈,继续用法语才是最安全的。
在看到段江言站在此处的一瞬间,他更是紧张到无可附加。
段江言面无表情,慢条斯理道:“刚走过来,迷路了。”
秦朔川不自觉因紧张而攥紧的手指缓慢松开,略一点头:“你——”
段江言似笑非笑:“我要是您员工,您就开除我。”
秦朔川:……
他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道:“走吧。”
秦朔川一出去,就又被新一轮上前恭维讨好的人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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