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O后和联姻对象HE了by许辰安
许辰安  发于:2024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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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折下腰,谢承之俯身,宽大的身影将身下人笼罩,一手越过人肩膀压在地板上,轻而易举将整个纤薄的身躯置于自己掌控范围内。
鼻尖突兀地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从身下人颈后飘来……
谢承之眯缝起双眼,眼中猩红越发明显,下一刻,alpha浓烈至极的信息素瞬间爆发。
而此时,谢承之还能保持着正常状态下的语调,他滚烫的气息铺洒在人耳边,两根手指掰过下巴,将人的脸转向自己,不疾不徐地开口吐出两个字:
“宋芒?”
过于暴烈浓郁的信息素刺激下,宋芒后颈的腺体传来针扎火燎一般的痛感,冷汗津津,宋芒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被种种突发状况折磨得近乎奄奄一息,没有对谢承之的话做出反应。
红紫色的掌印残留在宋芒的脖颈间,谢承之捏着人的下巴,视线在那截脆弱的脖颈间停留了两秒,然后将桎梏着人的手松开。
此时的宋芒就像个被折断了、玩坏了的破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弄,谢承之一松手,他便撑不住地往下滑。
谢承之冷眼看了一会儿,眼中的猩红逐步褪去,眸间闪过一抹危险的暗光。
宋朝言……
真是迫不及待,生怕错过时机,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一个即将分化的、毫无反抗之力的omega。
谢承之眼中冰冷,审视般的视线再次落到地上脆弱不堪的人身上。
宋芒细白的手指无力地轻扣着地面,在如有实质的危险目光的注视下,手心泛起薄汗。
他撑着手肘想要站起身来,但颤抖着的身躯没有足够的力气,刚撑起一点便控制不住地往下跌,宋芒默默等待着跌落的痛楚传来,但还未落到地面,腰间突然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手,宋芒怔愣之下,整个人腾空,被人掐着腰一把提了起来!
军靴走动的声响再度响起,最后停留在沙发上。
被人提着仰面扔在沙发上的宋芒神情惊愕,视线一片混沌,汗水打湿了他栗色的头发,发丝软软搭在额前,又被人用手掌抚上头顶,露出整张脸。
原本因不适而惨白的脸此刻殷红一片,配合他本就姣好的五官,显得艳丽至极。
沉沉的存在感极强的目光落在身上,宋芒眨眨眼,企图看清眼前的情景。
可他的神志受到颈后腺体突如其来、一波又一波的刺激,正在一点点昏沉下去,视线也模糊一片。为挣出一分清明,宋芒狠狠心咬破了自己的唇瓣,疼痛暂时盖过混沌,宋芒艰难地掀开眼皮,然后对上了一双红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在他上方,身着黑色立领长衫的男人正无声注视着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覆在上方,撑在脸侧的手臂肌肉紧实,只一眼,宋芒就进一步清楚地感受到两人力量的悬殊。
谢承之的视线在宋芒脸上扫过,最后定定停在他微微上挑的眼尾,那里,有一颗黑色的泪痣。
谢承之盯着那颗泪痣,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恍惚,一股诡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将他席卷。
就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片刻的恍惚后,谢承之面色变得更为阴沉可怖,他粗粝的手掌捏住宋芒的下颌,带茧的拇指狠狠摁在宋芒的眼尾。
“宋朝言送你来的?”
谢承之的语调不辨喜怒,沉沉响起在宋芒耳边,宋芒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危险。
泛红的眼尾处,泪痣被人用指腹毫不留情地刮过,宋芒想偏头躲,下巴却被牢牢掌着,动弹不得。
摁在眼尾处的拇指带着极重的力道,宋芒几乎错觉,泪痣会就这样被谢承之生生刮掉。
唇瓣处的伤口带来的清明只维持了片刻,宋芒的视线又开始模糊,努力睁眼看着上方那双暴戾带着血色的眼睛,宋芒默默动了动唇齿,将舌尖咬破,瞬间的剧烈痛感让宋芒闷哼出声。
趁着意识清醒,宋芒攒起些许气力,抓着沙发扶手,偏头躲过谢承之,握住方才谢承之摁住他泪痣的手,将人往外推。
两人体格悬殊,正常状态下的宋芒都无法对谢承之造成威胁,更何况此时浑身乏力的他?
他推拒的力气小猫一样,谢承之的手纹丝不动。
顷刻间,一阵悲苦的无力感从宋芒心底升起。
如果说方才进门前宋芒还对父亲着急送他到谢家的举动有着疑问,那么进门之后,他便没有疑问了。
给他服下催化分化的药,一定要在今夜送他到谢家,只是因为父亲知道谢承之正处于易感期,易感期的alpha抗拒不了omega的安抚,此时将他送到谢承之这里,两人极有可能今晚便会完成标记。
这样的话,无论谁想反悔,都再无余地了……
宋芒推拒的力道一点点微弱下去。
他闭上眼,感受到谢承之重新俯下身来,粗粝的指节落到了后颈的位置……
宋芒颤着眼睫,认命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然而过了几息,滚烫的腺体并没有被触碰,预想中的刺痛也没有传来。
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前上方那股不可忽视的可怖威压也霎时消散。
宋芒迟疑地睁开眼,才发现常年挂在颈后的红绳不知何时被人扯了出来,红绳下方的吊坠被谢承之捏在了手心。
谢承之盯着手中那枚平安扣,许久都没有言语,直到平安扣被宋芒抖着手拿回,他才抬起那双染血古井般的眼瞳,语调沙哑地问宋芒:“这个吊坠,是从哪里来的?”
宋芒紧抿着血迹斑斑的唇瓣,撑着无力的手,用仅剩的气力将吊坠慢慢挂回脖子上,把自己的上衣领口整理好。
听见谢承之的问话,宋芒双眼垂下,没有回答。
一时之间,室内除了宋芒微弱的喘息声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良久后,宋芒抬眼,看向似乎是从之前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的谢承之。
收敛起心底的其他情绪,宋芒轻声开口,试图跟谢承之商量自己原本想要提起的事情。
“谢先生,关于婚约的事,我想……”
此刻宋芒的状态,比眼前身处发情期的谢承之还要更差。他浑身虚软,掩在后颈处的腺体又开始一阵阵的发烫,难耐而古怪的麻痒感正一点点将宋芒包裹。
那服药的药效似乎彻底被激起了。
宋芒的意识又有涣散的征兆,他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保持着神志的清醒。
虽然眼下明显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宋芒不知道谢承之突然的冷静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如果谢承之再像方才那样发作起来,之后会发生什么……
看着谢承之眼中的猩红一点点褪去,宋芒努力稳住声调,开口继续。
“我想跟您再谈谈。”
艰难地把话说完,宋芒手指轻攥着,呼吸间尽是腺体刺激带来的难耐。
谢承之面色沉郁,褪去猩红后如深潭般的双眸锁在宋芒身上,将宋芒脸上每一处细节都一一描过。
最后,谢承之的视线落在宋芒领口处,吊坠被掩住的位置。
“谈谈。”
随手脱下身上的立领长衫,谢承之将陷在沙发里动弹不得的人蒙头罩住。
“用你这副分化到半截的身体跟我谈么?”
玉春苑,宋家。
凌晨四点,酝酿了一晚的夜雨终于落下。
宋朝言从云顶山庄回来,管家撑着雨伞候在门口,待宋朝言下车,随人一同走进正厅。
厅内,宋夫人还未休息,见宋朝言回来,起身迎了过来。
“人送过去了?”宋夫人为宋朝言脱下外套挂好,看人坐在了沙发上,走去他旁边,站在宋朝言身后给他轻捏肩膀。
“嗯,谢承之就在云顶山庄,他身边的保镖都在那儿。”
陈路和小顾一向是跟在谢承之身边形影不离的两根尾巴,宋朝言看见这两人,便能确定谢承之就在云顶山庄。
宋夫人点头,“联姻一事成了的话,谢家不会再为难我们宋氏了吧?”
宋朝言眼眸微眯,想了片刻,拉着宋夫人的手让她坐在身旁,随后沉声道:“我找信得过的人打听过,这几天正好赶上谢承之的易感期,看云顶山庄那边的架势,八成是真的。”
“小芒今晚过去,分化顺利的话,标记完成,谢家也耍不得赖。”
“难怪谢家要我们今晚就把小芒送过去,原来是赶上这时候了。”宋夫人心定了定。
听到宋夫人这句话,宋朝言眸光微闪,握着宋夫人的手,淡淡道:“谢家只说订婚之后让我们把人送去,但迟则生变,谢家主性情阴晴不定,过了今天,我怕又出现什么变故,便跟他们说今晚就把人送到。”
宋夫人闻言顿了一下,想起什么,眉心轻皱,略忐忑地问宋朝言:“给小芒用的那药,当初实验的时候成功率只有50%,要是今晚没分化成功……谢家那边会不会……?”
虽说宋芒体内有omega分化基因,但毕竟人还没有分化,如今又贸然用了药,宋夫人眼皮轻跳,担心这中间会出什么岔子。
宋朝言看出宋夫人心中所想,笑着宽慰道:“就算今天没能成功,小芒迟早也都会分化成omega,如今本就只是订婚,那边说了,等小芒彻底分化再成婚,不过成婚早晚的问题罢了,人都送去了,别担心。”
“嘉嘉睡了吧?时间很晚了,去看一眼嘉嘉,就去休息吧。”
提到小儿子,宋夫人不再纠结于方才的话题,脸上绽出真切幸福的笑容,点头应了一声。

按照omega正常的分化流程,分化当天,伴随着持续的高热,omega后颈的腺体开始发育,而后分泌出信息素,同时也将迎来第一次发情期。
整个过程通常会持续5-7天,度过分化后的首次发情期后,omega的腺体便会彻底发育完全,能够自如地收放信息素。
宋芒后颈的腺体显然已经受到刺激即将开始发育,腺体处发烫发红,隐隐有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从他身上往外散发。
不过那味道若有似无,只在刚开始时出现了几息,很快便再闻不到,但是腺体处异样的滚烫与胀意没有丝毫消退,不断刺激着宋芒的神经。
与此同时,得不到缓解的高热也让宋芒浑身虚软,昏昏沉沉之下意识一点点陷入模糊。
“检测结果出来了,他服用了某种药物导致分化期提前,腺体被迫提前发育,在药物和过浓的alpha信息素的双重刺激下,本就不具备完全发育条件的腺体受到损伤,提前分化失败。”
“目前暂时没有大碍,修养几天后我再过来帮他做个检查,看看腺体损伤的程度。”
苏子皓给床上奄奄一息的病美人诊断完,按着太阳穴精神不济地扭头看着半夜把自己折腾起来的谢承之,边收拾医药箱边朝人问道:“你易感期结束了?”
由于长时间不加节制地使用抑制剂,谢承之的腺体压抑太久,机能开始紊乱。
近几年谢承之的易感期来的越来越频繁,渐渐的,再昂贵的抑制剂都通通失效,谢承之的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起来,易感期的他更是非同一般的暴躁凶残,让人不敢近身。
看谢承之这会儿又撑起了人前那副足以以假乱真的儒雅假面,想必他这次的易感期已经过去了。
谢承之这次易感期爆发只持续了三天,让苏子皓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
目光一转,看到床上静静躺着的有着一张姣好面容的准omega。
一副被无情糟蹋过的可怜模样。
苏子皓就懂了。
有佳人在怀,易感期这个东西又何足为惧?
作为谢承之的私人医生,苏子皓由衷感到欣慰。
“早说让你听我的,找个漂亮可人的omega在身边养着,不比那冷冰冰的抑制剂香多了?”
即使谢承之不搭理,苏子皓也自顾自说了下去。
“就是你某些时候的暴脾气得收收,对omega要温柔些,别上个床搞得像凶案现场一样,小心到手的老婆都被你给吓跑了。”
念叨完,苏子皓拎着自己的装备准备走人。
“陈路,送苏医生回去。”
谢承之淡淡开口,让陈路送客。
待人都散去,房内只剩下谢承之和沉沉睡着的宋芒。
谢承之走到宋芒床前,冷色灯光下,谢承之低头,古井般喜怒不辨的视线落在宋芒颈项间。
敷过药后,宋芒脖颈上的淤痕淡了些许,但他皮肤白,充血后红紫色的痕迹依然显眼。
还有嘴唇上的伤口,一小道细长的破口突兀地盖在唇瓣上,让原本形状优美的唇瓣添上瑕疵,轻轻按上去,能摸到刚结痂的干燥触感。
谢承之的手落在宋芒无知无觉的颈侧,轻轻一勾,将被体温烘得温热的暖玉吊坠从宋芒胸前勾出来,借着灯光,握在手中仔细打量片刻。
被常年挂在身上佩戴的青玉吊坠触手生暖,质地上佳,是难得的美玉。
不知看了多久,谢承之将吊坠原样挂回。
复杂难辨的视线注视宋芒良久。
“啪嗒”一声,灯盏被按灭。
黑暗中,“宋芒”两个字在谢承之喉间滚过一遭,再叹息般念出,字音绵长缱绻,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时,宋芒睁眼后第一反应是要坐起身来。但他的手臂刚往下用力想要撑住床铺,几秒钟不到却又无力地垂落下来,他刚撑起一半的身子也顺势跌回了床榻上。
脑袋砸回枕头上时,宋芒脑中一片眩晕,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
这么一番折腾后,宋芒身体的感知渐渐重新清晰起来。
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便是身上难以忽视的疼痛感,特别是脖子。
脖颈间绵延的疼痛太过难捱,让宋芒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随着感官一点点苏醒,昨晚的记忆也一同涌进宋芒脑海中,宋芒躺在充斥着陌生气息的床上,抬头注视着灰白色的天花板,消化完心底悄然弥漫着的迷茫苦钝后,他无声垂落下眼睫,手指攥着身上的被褥安静了片刻,然后便再次尝试着坐起身来。
倚靠着床头,宋芒抬眼观察着房内的陈设。
四周都是灰白色的墙壁,房间内部布置简洁,没有他人长期居住过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临时收拾的客房。
方才坐起身的一个小动作便耗掉了宋芒所有的力气,他靠在床头,艰难而缓慢地抬起手臂,伸到后方碰了碰后颈处的腺体。
此刻腺体安静着,没有不适的感觉。
不像昨晚那样烫的发麻。
鼻尖没有闻到任何特殊的气味,同往常一样,识别不到自己或是他人信息素的存在。
没有分化成功。
宋芒静静想着。
“咚。”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
宋芒手指紧了紧,然后尽量提高声线,朝门口的方向道:“请进。”
一个穿着黑白色佣人服的女侍出现在门口,她手中举着一个圆形的托盘,低着头朝床边走来,将托盘放在了宋芒伸手就能碰到的床头柜上。
“宋公子,这是早餐,您慢用。”
将托盘中的食物一一摆放好后,女侍朝宋芒恭敬地说道。
宋芒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早餐,轻声道谢,见女侍转身要出去,微微支起了身子出声问道:“请问,谢先生他现在在这边吗?”
女侍闻言转回身来,依旧低着头,回答了宋芒的问题:“谢先生出门了,现在不在山庄内。”
“那,他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昨晚本想跟谢承之谈谈婚约的事情,但他身体状态实在糟糕,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自然没能谈成。
女侍:“这个谢先生没有说。”
掩下眸中情绪,宋芒朝女侍道谢,看着人走出门,门扉再次掩上。
清醒的时间不过片刻,宋芒强忍着不适喝下几口粥后便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宋芒的精神好了很多,能下地了。
打开客房的门,走廊上静悄悄的,宋芒顺着走廊往外,看到了通往一楼客厅的楼梯。
站在楼梯口,客厅内的交谈声隐隐传到宋芒耳边,宋芒脚步顿住,一时迟疑着,没有迈开步子朝下走。
交谈声中,其中一道沉缓的声线有几分耳熟。
宋芒回忆片刻,像是昨晚听过的谢承之的声音。
“宋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还是之前那名女侍,拿着眼熟的托盘正要往楼上走,跟宋芒撞上了视线。
客厅内的交谈声霎时消失。
似曾相识的皮质军靴踏过地板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循着声响,宋芒看见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谢承之穿着一身老派考究的纯黑色西装,精悍紧实的肌肉掩藏在裁剪合体的西装下,偏硬的头发尽数打上发胶向上拢起,露出整张棱角分明的冷硬脸庞,盛气凌人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古井般直直朝宋芒射来的视线让宋芒瞬间恍若置身昨晚被掐住脖子时的情景,忍不住心生退意。
但下一秒,谢承之平直的唇角微抬,冷冽寒冰般的气质随着他表情的变换霎时转化,淡化了原本侵略性极强的五官,配合转瞬间柔和下来的气场,看起来竟显得像一位儒雅讲究的学者。
宋芒被谢承之用那双眼睛看着,握着楼梯扶手的手指不由紧了紧,湿润的眼中眸光微闪。
看着谢承之身后西装革履的另一人,两人方才应该是在商谈工作。
宋芒担心自己打扰了谢承之的公事,犹豫地思索着是否先回到客房。
就在这时,谢承之定定朝宋芒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便扭头朝身后那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听罢,也朝宋芒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之后宋芒就看着那人笑着对谢承之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好似准备告辞,朝大门外的方向走去了。
此时,谢承之也迈开步子,直直朝楼上宋芒的方向的走来。
“醒了?”
依旧是那般沉缓不辨喜怒的语调,只是少了几分压抑着的暴戾,显得温和不少。
“嗯。”宋芒点点头,目光触到谢承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的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眼睫毛软软垂着,未跟眼前的人对视,只轻声问道,“谢先生,关于婚约的事情,您现在有空和我谈谈吗?”
宋芒后退的那一步被谢承之看在眼里,他微眯了眯眼,无可无不可地道:“可以。”
女侍捧着托盘跟着两人到宋芒的房间,像之前一样低着头将食物摆放好,然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客房内的小型餐桌上,两人对面而坐。
隔着餐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的奶白鱼片粥,宋芒定了定神,朝对面的谢承之轻声开口:“联姻一事,谢先生能否重新考虑,我想……”
宋芒刚起了个头,话未说完,便被谢承之打断:“不能。”

谢承之脱口而出的拒绝让宋芒一愣,他握住汤勺的手一紧,修长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虽然宋芒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被斩钉截铁地告知“不能”,宋芒心底最后一丝挣扎的念想破灭,眸光不由得暗淡下去。
头微微垂下,宋芒缓慢搅弄着碗中软嫩的鱼肉,未再开口言语。
宋芒沉默的时候,谢承之低沉的嗓音复又响起。
“订婚书已经签好公之于众,订婚宴将会在你身体好些后举行。”
订婚书……
想到那份被人按着落下指印的协议,宋芒恍然。
和谢承之联姻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鱼片粥被翻搅着拨弄半晌,却始终没有被人送入口中。
宋芒浅淡不再争辩的声音响起,“好。”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汤匙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一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宋芒腹中空空,纵使没有胃口,他还是在漫无目的拨弄了片刻汤勺后将粥一点点往口中送。
早上那会儿意识昏沉,唯有脖颈上的伤口疼得厉害,现在精神恢复了一些,微烫的粥被送入口中,唇瓣和舌尖处的细小伤口被碰到,立时传来轻微的刺痛,让宋芒眉心微皱。
在宋芒露出不适表情的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对面伸了过来,似乎是想要触碰宋芒。
宋芒反应有些大,心跳似乎霎时漏了一拍,起身往后躲,险些打翻桌上的碗碟,一番闪躲避开了那只手。
那只手顿在半空,不过片刻,手的主人也从软凳上起身,朝宋芒这边过来。
宋芒抬头看了一眼眉眼冷峻的人,微微张唇。
他想要为自己方才下意识的闪躲辩解,但唇瓣张合几下,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不过几步的距离,谢承之很快站定在宋芒的面前。
高大笔挺的身躯来到眼前,宋芒站在背光处,整个人似乎都被眼前人挺括的身影覆盖住。
宋芒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掩在衣袖中的手指轻轻攥紧。
“很疼?”
宋芒察觉到谢承之微微弯腰,朝他凑近。
两人呼吸瞬间相闻,近在咫尺。
让宋芒忍不住想要再次往后避开。
但谢承之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轻按在了宋芒唇瓣的伤口上,谢承之抚着那处破口似在认真思索着什么,让宋芒不好动弹。
“怕我?”
良久后,谢承之的手终于撤走,但不等宋芒反应,又将手掌往上移,落在了……
宋芒头顶。
“是因为昨晚的事?”
头顶手掌的力道不重,停留的时间不长,只轻轻顺着宋芒栗色细软的发丝揉了揉便收了回去,那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让宋芒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了些许。
宋芒终于抬起头,和谢承之此刻的视线对上。
谢承之五官轮廓深邃,面部线条冷硬,鼻梁笔挺,眼窝很深,昨晚压着戾气拧眉不语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凶。
而现在……
同样鼻高目深的五官,仅因眼中漾着一丝笑意,便让原本深刻的轮廓柔和不少,显得不那么冰冷骇人了。
宋芒稍稍放松,听到谢承之嘴角噙着淡淡苦笑朝他说:
“抱歉,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我因为长期使用抑制剂,易感期紊乱,昨晚恰好让你撞见。”
说着,谢承之敛下眼中的笑意,望着宋芒的目光中带着真切的歉意。
“弄伤了你,我感到很抱歉,但绝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谢承之话音诚恳,不似作伪,仔细听去,还能从对宋芒的歉意之外听出一丝对自己紊乱易感期的无奈。
宋芒紧攥着的手指松开些许,迟疑地看着面前与昨日气质截然不同的人,不大确定地问道:“谢先生与我联姻,是因为抑制剂对您的易感期起不到作用了吗?”
虽然宋芒还没有分化,但是他有接触过其他alpha与omega。
易感期/发情期到来时,没有伴侣的alpha和omega会选择使用抑制剂压制信息素,通常一天一支抑制剂,效果就很显著了。
而想起昨晚刚进入客厅时看到的场景,那时地上打空的抑制剂,至少也有十多支了,而用掉了如此多的抑制剂,谢承之的信息素依然没有被压制住,那般凶狠暴戾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正是由于谢承之当时正处于易感期的信息素暴动中,无法自控。
宋芒紧攥的手指彻底松开,他柔软的眼睫抬起些许,直视着谢承之,等待着谢承之回答。
谢承之瞳孔中的暗光闪了闪,随后狭长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眯了眯。
这么容易就对他放松警惕,露出自己柔软的同理心。
虽然易感期的信息素暴动很难熬,但是谢承之再难的苦都熬过,并不将此放在眼里。如果易感期最后彻底混乱,让谢承之觉得无法掌控,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做腺体切割手术。
之所以应下宋氏的联姻,没有任何特殊的原因。
那只不过是谢承之绝对利益至上的头脑做出的权宜之计,顺势而为,想以此吊着宋朝言一段时日,看他准备怎么拖延时间补自家那些个千疮百孔的商业漏洞,等看够了,调查掌握到足够的筹码,再将宋氏制药彻底收入囊中。
至于婚约,谢承之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跟宋氏联姻,甚至订婚一事,他本也没有公布的打算。
直到昨晚,预料之外的变数出现……
“的确有这个原因。”
“当然,你目前还没有分化,我不会做让你不适的事情。”
“等你完成分化之后,我们正式成婚,到时候我会拟一份婚前协议给你过目。”
谢承之自然地回答了宋芒的疑问。
听完谢承之的话,宋芒心底的不安散去不少。
传言谢承之为人阴晴不定、手段狠毒又心机深沉,宋芒经过昨晚的事情,本能地心生不安。
但今天谢承之的表现隐隐让宋芒打消了昨晚产生的偏见。
看宋朝言那般对待他,以及昨晚谢承之失控状态下做出的事,宋芒本以为自己是被谢家两千亿买来的玩物。
但今日听谢承之言辞间的语意,并没有宋芒以为的看轻,反而很是尊重他的意愿。
似乎……这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正常联姻。
谢承之看起来也不是传言中那般凶残可怖的性子,相反还很好说话的模样。
这样的话,宋芒极轻地眨了眨眼,或许……和谢承之的联姻,也不会太糟糕。
养父母毕竟将他从福利院收养,为他提供庇佑,教养了他好些年,事已至此,就当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哪怕日后有什么变故,如果谢承之如他所言一般尊重自己的意愿,到时再商量离婚的话,应该也不会受到阻拦。
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谢承之的态度也比宋芒预想中的好上不少,宋芒只能如此开解自己。
思索半晌后,宋芒便迎着谢承之此刻温和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被人用药物强制分化失败后,宋芒的精神总是不大好,一天里在床上休息的时间占了大半,醒时还总觉得身上虚软发力,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重感冒。
在云顶山庄休养的第二天,宋芒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一边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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