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要是敢不好好读书,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我就叫一群彪形大汉来管教你,说到做到。”金朝打定主意,下次去大力帮的时候就把这事和阿虎他们交代了,万一自己之后有个好歹,起码还有人能管着沈满棠。
沈满棠被金朝吓唬了六年,早明白他说的打啊揍啊的,无非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把左脚架到椅子上,指着脚背上留下的一小块白色疤痕,故意道:“都是我的脚背太痒了才会分心的,这个疤怎么还没愈合好啊。”
每次他哄不好金朝,还把人越哄越生气时,就会使这一招,几乎百试百灵。
果然,金朝笨笨地上钩了,不仅给他吹脚背,还拿雪花膏来给他涂脚。“这么多年了,疤痕和神经应该都长好了才对,我估计是你皮肤太干了才会痒。”
“嗯嗯嗯,”沈满棠本就是无病呻吟,眼下就等着金朝愧疚,从而顺竿子往上爬,“不知道是谁害的?”
金朝揉着沈满棠那道突兀且将伴随他一生的疤痕,发自内心地愧疚道:“对不起,我当时应该更小心些的。”
沈满棠好不容易又占了上风,自然是得理不饶人。他神气地踩着金朝的膝盖,趾高气昂道:“你不能光嘴上道歉,要拿出点诚意来啊。”
金朝思考片刻后道:“上次你不是说后桌的书包很好看吗?我去商店里给你订了,但要一个月后才能从英国到货。我拿这个向你赔罪好不好?”
沈满棠明明已经被礼物收买了,却还要强压着嘴角,刻意刁难道:“那你再亲我一下吧,亲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金朝一脸懵:“亲什么?”
沈满棠会错了意,手指在脸上划拉半天,最后还是点在了额头上:“亲这里,就是你昨天亲过的地方。”
“我那是为了给你测体温,”金朝颇感莫名其妙,“两个男的有什么好亲的?”
沈满棠气急败坏:“谁规定亲亲一定得和女孩子亲的?我不管,你亲不亲?”
金朝还是觉得荒唐,尽管沈满棠只是要求他碰碰他的脑门。这好像也没什么,但理解成亲吻就有点太超过了。特别是沈满棠这家伙素来没有边界感,在他面前衣服也不好好穿,这段时间还特别喜欢亲他喉结。金朝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不可以。你长大了,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见谁都亲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亲吻是要留给自己喜欢的人的,其他人要是对你做这事情就是变态。同样,你也不能随便亲别人,特别是不能对姑娘家耍流氓。”金朝义正言辞地训诫了沈满棠一番,恍惚间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连沈满棠都到了要接受两性关系教育的岁数了。
“可你就是我喜欢的人啊,和你亲亲不叫耍流氓吧。”沈满棠失落地争辩着,连声音都低了很多。
金朝耐心地和他解释道:“你这是对朋友的喜欢,不是男女间的心动,这是不一样的。”
沈满棠不解地提问:“那只有像二叔和姆妈这样,一男一女的搭配才叫喜欢吗?男生对男生就不可以咯?”
金朝肯定地“嗯”了声,又提防道:“不过你现在还太小了,还没到想这些的时候。你要敢在成年前找人试这些,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沈满棠不仅没得到预想中的补偿,还挨了一顿训。但他仍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撅着嘴,瓮声瓮气地“哦”了声。
他对元宝的感情,竟然都称不上是真正的喜欢。所以两个正常的男生之间,是不会发生Louis对他做过的那些事的。
元宝说过的,Louis是变态。
沈满棠难过地想,所以每次亲元宝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我很变态吧。
可他又不免回想起自己在火车上看到傅君佩和沈沧接吻的画面。他们是那样温柔缱绻地拥抱缠绵,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什么叫做喜欢。如果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这事,其实还是很美好的吧。可惜金朝不仅不喜欢他,还在今日判了他死刑。往后他就连在脑中肖想都是不应该的。
金朝看沈满棠算着题目,眼泪就掉下来了,还当是题目太难,便开口道:“先别写了,我再给你讲一遍定律,你认真听。”
沈满棠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就如脱线的玉珠般大颗颗地掉在书本上,搞得金朝不知所措,反思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揠苗助长。
金朝当然想不到,坐他旁边的这个戏精正在经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失恋。而他更是无法意识到,第一次萌动的春心还没来得及认真说出口就被彻底否决了,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作者有话说
沈满棠:失戀哋苐①兲,彵潙什庅芣慬莪の伈(_)
金朝:这题有这么难吗?
第70章 翻身(上)
沈满棠放学回来,看到餐桌上坐着他有段时间没见到的沈沧,便激动地跑了过去。临到沈沧跟前了,他又突然想起沈沧把他丢出房门的事,遂急急刹住脚步,故作冷漠地问好道:“二叔。”
沈沧放下报纸,调侃道:“你是谁?被夺舍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银行倒闭了吗?”沈满棠心里记着仇,就想和沈沧犟嘴,让他也尝尝不痛快的滋味。
“你小子,活腻了是吧?”沈沧卷起报纸就往沈满棠屁股上抽去,把这反应迟钝的小子抓着“狠狠”打了一顿。
沈满棠今日有骨气得很,就是不肯求饶,还顶嘴道:“谁知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要是银行没有快倒闭的话,怎么连姆妈生辰那天都不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回?”沈沧又拿报纸敲了敲沈满棠的头。
沈满棠怕佣人听到,便压低声音控诉道:“我一晚上都睡在姆妈床上,当然知道你有没有回了。你一天到晚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缺席,我当然要陪着姆妈了。”
沈沧在心里嘲笑这小豆丁。房间这么大,可不止床上这么一处地方可去。况且这小子睡着了就跟死猪似的,什么动静都吵不醒,自然是从他匆忙赶来,到他餍足而返都不知道了。
不过他当然不能把实情抖落出来,否则以傅君佩那比纸还薄的脸皮,是非得跟他拼命不可的。
他转移话题道:“就因为这个就不喊我爸爸了?你心眼怎么比芝麻还小?”
沈满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就是小心眼子,谁让你上次硬把我从姆妈房里拎出来的?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啧,和你姆妈一个德性,真能记仇。这样,趁我今天心情好,你赶紧讨好我一下,要是能让我更高兴了,我就带你去骑马。”
沈满棠好久没骑马了,自是激动不已,抱着沈沧的脖子,在他耳边直撒娇道:“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我想死你了。”全家就只有沈沧能带他去骑马,可偏偏他连忙数月,压根不记得他这便宜儿子有多久没见着他的小马驹了。
沈沧拍拍他的屁股,爽快地答应道:“行吧,明日爸爸就带你去。”
沈满棠本想亲沈沧一口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一想到金朝对他的教育,就又生生换成了拥抱。“谢谢爸爸!不过你为什么今天心情这么好啊?还这么早回来陪我们吃饭?”
沈沧斜着嘴角,不屑地笑道:“因为有人大厦将倾,无力顽抗了。”
“听不懂。”沈满棠诚实道。
“没事,不用懂。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家更有钱了,有钱到都要溢出来了。”沈沧玩似的掐着沈满棠的脸颊,心情舒畅到了极点,甚至和孩子开起了玩笑。
沈满棠捧场地鼓鼓掌,说着贺喜的话,但心中对“更有钱”却没什么实质的概念。这还不如金朝给他买一双要花费他一个月工钱的鞋来得高兴。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厢是一派祥和,那厢便是焦头烂额了。
作者有话说
呃呃呃呃写不完了,先更一点点,今天要是不忙的话还会有(下)
第71章 翻身(中)
夏末夜里的赵家主卧中,丁香跌坐在床头,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之前运军火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偏就这次出了问题?”
赵丰年烦躁地捂住头,伏在膝上,一言不发。
“不是说了港务局对外国军舰看管极松的吗?怎么这次就抽查到你的船了呢?”丁香还是不愿相信这一消息,刚被她铺平整的床单上已添上了一滩密密麻麻的褶。
赵丰年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我说了不知道了!还要我重复几遍?这些钱里有一分是你挣来的吗,就知道狗叫。非得我爸妈听见你才满意是不是?”
丁香涕泪俱下,哽咽道:“赵丰年,你还讲不讲良心?我这么着急是为了谁?结婚这么多年了,我天天待在沈家有家不能回,我又能花你多少钱?就连咱们结婚这房子也是二爷送给我的!这些年你暗地里开洋行、买轮船,把全部身家都砸了进去,如今就因为一次审查就要倾家荡产了,难道我连过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你真的有拿我当你太太吗?”
可看着赵丰年因羞愧而越发低垂的头颅,她又狠不下心来彻底不管他。
她提议道:“不然我去替你向二爷求情,让他帮帮你好吗?二爷在海关那儿有熟人,说不定能让他们把你的东西还回来。再不济,我们就不要军火了,把船赎回来也行啊。虽说找他求情必然会暴露你瞒着他在外头自立门户的事,但说不定二爷还是会念在与你我多年的情分上放你一马的。我不是在怪你赔钱,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多年打拼来的心血被毁。”
赵丰年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坦白道:“不止。”
“什么不止?”丁香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次亏空的,不仅是我的钱,还有三年前从隆燊转走的那笔钱,也被我投到这批船和军火上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你我都要完。况且这批军火是通过我的洋行交易的,你告诉沈沧这轮船公司是我开的,不就相当于告诉他是我在撬他的生意吗?你觉得他可能会帮我吗?”
赵丰年抓住丁香的手,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好在我不是轮船公司明面上的老板,老太太消息再灵通,也很难把海关扣押走私枪之事与我扯上关系,就是沈沧也没那么神通广大。只要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补上这窟窿就行。”
丁香吓得后退了两步:“那么多钱,你上哪去找那么多钱来填这个窟窿?这是老太太留给小少爷的,她知道了会杀了你的!在你入局之前死掉的那两个人,你都忘了吗?你若只是赔了自己的钱还不打紧,我们慢慢再赚便是,可你为何如此糊涂,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赵丰年紧紧箍住丁香的手,把它贴到胸膛上:“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你是曹锦和最亲近的人,只有你能问出她的钱都藏在哪。等她要用到这笔钱时,我们再不济也能拆了东墙补西墙,不让她起疑。”
丁香失神地摇摇头:“你别骗我了丰年,我再没读过书,也知道这事行不通的!老太太没你想得这么蠢。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拿到了老太太钱库的钥匙又能如何?你这缺的不是一角两角,是一百万大洋!你拿到了钱,下一步又要做什么?杀了老太太吗?”
赵丰年抬眸,凝视她道:“有何不可呢?她若不死,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吗?”
丁香被赵丰年那狠戾的眼神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赵丰年的狼子野心,不言而明。
她不知所措地转动着眼珠,嘴唇颤个不停。终于,杀人的恐惧还是被另一份可能失去赵丰年的恐惧所战胜了。她抓住赵丰年的手,狠下心点了点头。
哪怕曹锦和对她再好,也不是她能仰赖一生之人。纵使赵丰年再怎么伤她,这个男人也仍是她的天。若是连天都塌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惜的是,赵丰年到底还是比不上曹锦和命硬,还不等他出手,就有人来收拾他了。
另一边的夜里,沈满棠搂着他的泰迪熊,挨着床沿的另一侧睡着了。快入秋了,金朝轻轻起身,给他掖好被子。
金朝觉得沈满棠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从那次两性教育后他就开始坐有坐相,睡有睡相,总之就是不再像之前一样喜欢时时刻刻缠在自己身上了。
这样也好,他也能早一点独立,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确认沈满棠已经睡熟后,金朝才打开自己床头的壁灯,翻起了陶园昌这段时间送给他的读物。有他们组织上个月问世的宣言,也有这个月才创立的刊物和机关报。
这些读物本是送给程大器这个慷慨的军械供应商的,可惜程大器目不识丁,对进步思想本身也没多大学习的兴趣,所以这些东西就又被转手送到了金朝手中。
金朝上辈子就只围着糖厂和芦荟之死两件事打转了,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思想高度去站到改变更多人的命运。最重要的是,他死的实在太早,没能看到这个组织和这个国家后来的命运。若是决定要加入的话,那他也将面临着与所有革命者一样的未知命运。
他死不死的倒无所谓,能这样光荣地死去,可比前世不明不白地被害来得有意义的多。可他也确实贪生,贪恋这重来一次后上天所赐予他的各种羁绊。
芦荟、陶园昌、程大器和沈满棠,每一个都会相继死在他前面。他拿一命抵这四条命都尚且不够,更何况是这悠悠亿万条人命?
他沉重地合上杂志,将它们藏到书包里。这些东西就连沈满棠都不能看到,万一他一不留神说漏了嘴,麻烦就大了。所以他只能每晚趁着沈满棠睡熟后轻轻翻阅,同样也是在给自己时间,斟酌他是否真的能心无旁骛地献身这份伟大而沉重的理想主义事业。
等金朝那一侧的壁灯熄了,沈满棠才敢睁开眼。最近金朝总是背着他看书,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就连他们之间也开始有小秘密了。
要是换做从前,他肯定会不依不饶地缠着金朝,让他把藏着掖着的宝贝拿给他看看。可现在他是万万不敢这么做了。
沈满棠不敢发出动静,也不敢掉眼泪,只好拼命睁大眼睛,试图把眼中的雾气给憋回去。
他心想,就像我讨厌Louis的亲吻一样,元宝一定也觉得我很恶心吧。我现在已经很小心很小心,尽量不碰到他了,他能不能少讨厌我一点呢?
想着想着,眼泪就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好在金朝入睡快,才一会儿功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沈满棠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偷偷吸了吸鼻子。
真是该死,早知道他就不给元宝送画了。给元宝画画那阵,他为了赶工,恨不得日里夜里,眼里脑里全是元宝,就连画完了也常常会在梦里见着他。就这么日思夜想,给他想出毛病来了,总觉得光是亲亲画还不够,要是能直接亲到元宝软软的脸蛋、软软的嘴唇就更好了。
哎,要是元宝是女孩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喜欢他了。沈满棠烦躁地想着,恨不得芦荟把金朝塞回肚子里再生一遍。
作者有话说
迎来了工作最忙的一周,眼睛都要写花了。明天尽量还有一更
第72章 翻身(下)
监房中,赵丰年坐在草垛上,心如死灰。昨日他还在同丁香商量如何把亏空的巨款补上,又如何把海关扣押的船只枪械赎回来,却没想到今日一早便有警署的人以军火走私的罪名将他逮捕。
他本是好好地躲在他特意聘请的英国人背后,匿名操控着洋行和轮船公司。而海关向来对外国军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靠着这点特权,以运沙的名头尝试着偷运了几次小批量的枪械后,才放心地签下了这笔大订单,谁知却正好撞到了海关抽查的枪口上。
枪和船都被扣了也就罢了,总不过是叫那英国人去海关喝盏茶的事。有他的身份在,最多也就是没收全部的货物和轮船,让他赔的血本无归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海关竟对那个英国人的身份起了疑心,还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这个实际操控者。
不过,直到沈沧的出现,一切疑问便迎刃而解了。
赵丰年满眼凶光地看着栏杆外特意前来探视的沈沧,讥讽道:“二爷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然呢?难道还是来陪你蹲大牢的?”沈沧坐在狱卒搬来的软椅上,悠哉地翘着腿,不屑地看着眼前这条丧家之犬。
“沈沧,你耍我!”赵丰年被他戏谑的态度彻底激怒,愤恨地抓住围栏,大力地摇晃着,“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了,军火商也是你故意塞给我的!”
赵丰年嘶哑地怒吼着,额间的青筋像是马上就要冲破皮肤一般,丑陋地横亘在太阳穴上。“你还敢告发我,当年你不也干过这勾当?我就不怕我把你这些年干过的腌臜事都抖落出来吗?”
“你觉得我是来堵你嘴的?”沈沧放肆大笑起来,“以你的心胸,若是手上真有我的把柄,早就第一时间抖落出来了,哪能让我在这好好坐着?事到如今还想拖我下水,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现在除了我,你还能指望谁来救你?”
赵丰年怒目而视道:“你既已打算置我于死地,又何必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你当年运的那批货数量不比我少,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常胜当靠山才能那么肆无忌惮。你此次刻意拿这么大一笔订单诱惑我,不就是想逼我铤而走险,哪怕没打通好关系也要赌上全部身家?沈沧,你真够狠的,我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仅要吞我的钱,还要借刀索我的命!我不过是瞒着你在外头做了点生意,撬了你几个不中用的客户。你毁了我还不够,还想要丁香守寡吗?”
“丁香?”沈沧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是夫妻,自然是一条心的。你都有异心了,她还能全然无辜?我可不信一个被窝还能睡出两种人。况且你干的亏心事又何止这一件?就是杀了你全家都不足以泄愤,我还在乎什么丁香?”
赵丰年听着沈沧这番薄情的话,想到平日里丁香总是控制不住对沈沧心软的模样就觉得可笑。沈沧随手赏个房子下人的,她就觉得人家是真拿她当妹子了,简直愚不可及!
“等等,”赵丰年的眼球陡然顿住,瞳孔不自觉地扩张开来,“下人……我家的下人都是你安排的,所以你在我与丁香成婚之前就怀疑我了?”
沈沧挑挑眉,嗤笑道:“你还用得着怀疑?你就差没把‘野心’二字刻在脸上了。只可惜你聪明有余,心气却太浮躁。不过我刚好就需要这样一个人来拴住丁香。她这人死心眼得很,一旦被她认定,就是想甩也甩不掉了。我想在这点上,你应该也深有体会吧?”
沈沧故意戳着赵丰年的肺管子,讽刺他捡自己不要的女人:“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而她又日日待在曹锦和身边,难保不会被撺掇着起些不该有的心思。而你,出身不高却心高气傲,只要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就是杀人放火都下得了手,更何况只是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只要你和她在一起了,她便会无条件偏向你。而有你在手上,我便能牢牢抓住她。”
沈沧上下打量了一番赵丰年,又道:“至于你,你这种货色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还真以为自己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赵丰年哪怕在他还只是个银行小秘书时都瞧不上丁香,更别提现在了。沈沧的这番话无疑是把他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都逼走了。他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当所有人都是任你摆布的棋子吗?就算我死了,也有的是人收拾你!我看你还能狂妄几时?”
“哦?有的是人收拾我?”沈沧故作惊讶道,“我想请问有谁会为了你这个蝼蚁来得罪我呢?是你那蠢笨不堪的老婆,还是你那浑身穷酸气的父母?只是以他们的脑子和胆量,恐怕这辈子是无法替你报仇雪恨了。”
“你他妈!”赵丰年气急败坏,恨不得将一切宣之于口,好撕下沈沧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但他还是在最后一刻急急刹停了下来。
不对,沈沧是想要激怒他,所以才不惜用最恶毒的字眼来嘲弄他和他的家人,甚至对丁香都不留情面。他竟被这么幼稚的激将法牵着鼻子走,差点把曹锦和抖落出来。
他话锋一转,谩骂诅咒道:“我若是死了,就算化作厉鬼也要纠缠着你!连你那姘头和孽障,还有你那四妹,全都不得好死!”
沈沧骤然冷下脸来,面色阴沉得如铁面阎王。他不再同赵丰年废话,挑明道:“郭海彪的叛变和杨宗喆的命案,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杨宗喆昧下的钱,又是如何到了你手里?你走私枪械已是死罪无疑,但你若是今日说了实情,或许我能保你一命。当然,你要不想说也可以,这大牢里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沈沧站起身,拂了拂西装裤上蹭上的灰,气定神闲道:“我只待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说罢他便向牢房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赵丰年会不会供出老太太哈哈哈哈
终于写完这周榜单啦,明天没有嘞,后天应该也没有,先提前请个假~
第73章 随手写死一个反派
“老太太,求您救救丰年吧!只要您肯救他,就是让我死都行。”曹锦和房内,丁香跪在地上,抓着曹锦和的脚,不停地磕头哀求道。
曹锦和强忍着厌恶的心绪没踢开她的手:“这些年他凡是以给沈沧添堵为由向我要钱的,我哪次没给过他?他那洋行不也是找我出资才办得起来的吗?他没钱可以再管我借,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留给忆泓的东西!你也别为他找借口了,什么叫临时借用,什么叫只是想周转一下?他的轮船公司都办了多久了,这批军火订单又下了多久了?你还帮着他一起诓骗我?”
丁香死死抱住曹锦和的腿,声泪俱下道:“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丰年他没胆量诓骗您的,真的只是怕您不同意才一时犯了浑啊!我求求您救救他吧!眼下他才被警署带走,我就立马来通报您了。可若是他下狱的消息传到二爷耳朵里,让二爷知道他在外头用洋行撬隆燊的生意的话,他就完了啊。”
丁香慌乱地摇着头,又道:“若是二爷再怀疑起他买军火的钱从何而来,又顺着这条线查到隆燊当年的亏空其实是您所为的话,说不定也会牵连到您啊!”
“你在威胁我?”曹锦和用力地掐住丁香的双颊,强逼她抬头道,“死赵丰年一个又与我们何干?今日若是你我出事,你看他会为你求人吗?赵丰年不是笨的,他打了这么多掩护了还会被抓,就说明背后肯定有人在做手脚。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把自己先择干净!若是严刑逼供,赵丰年必定会为了自保供出我们,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丁香两眼空洞地看着曹锦和,心渐渐冷了下来。
曹锦和看她那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又加码道:“傻囡,当初把你交给赵丰年,是我昏了头。三年前沈攸回国,你知道他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对四小姐一见钟情,求我帮他牵线,若是他日后事成,助我扳倒了沈沧,就要我把沈攸许配给他。”
丁香听后如遭雷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般跌坐在地上。
“小香,其实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在我心中早就和沈攸是一样的了。老太太不会偏私,也断不会让赵丰年毁了我两个囡囡。怪就怪我当初看走了眼,以为赵丰年是真心待你,才放心把你交给了他。结果你们才成婚多久,他就敢舔着脸问我要别的女人。你说我怎么有脸把实情告知于你,又怎么忍心毁了你的幸福啊?”
曹锦和下了轮椅,将丁香从地上扶起来,恳切道:“小香,老太太对不起你,瞒了你这么久,可今日我实在是不得不说出口了。赵丰年他对你从来没有真心,如今大难临头,他为了自保,第一个出卖的就是你。若是真等他开口了,你我就都活不过今日了,你明白吗?”
丁香当下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噙着泪珠,仰头绝望地痴笑道:“原来他真的心悦四小姐……是啊,三年前我就该知道了的,一个素来要我央着求着才肯来一趟的人,原来有一天也会跑西苑跑得这么勤。”
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认命道:“他就该喜欢四小姐那样明媚的人才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我知道我配不上他,这些年娶了我,叫他抬不起头了。”
曹锦和见她又一副要从自己身上给男人找借口的蠢样,便急迫地抓住她的肩,逼她站直与自己对视道:“好孩子,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听老太太的话,趁现在赶紧去警署,告诉赵丰年你有孕了。”
丁香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曹锦和的用意,但还是不知所措道:“可,可我们向来谨记您的叮嘱,从来不敢在这件事上疏忽,每次也都是做好了防护的……况且丰年他既不爱我,又怎会在乎我与他的孩子?”
“愚笨!他这些年虽不钟情于你,但到底也没在外头养女人吧?他家就他一个独子,眼下把你供出来就是叫他赵家断子绝孙!只有让他咬死,在外开洋行还有杀死杨宗喆那些事都是他一人所为,才不会叫沈沧怀疑到咱们头上。”曹锦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丁香,拽着她的胳膊,强迫她一字一句,鹦鹉学舌般地重复自己教的话。
此后不久,丁香便带着一个大包裹直接赶往了警署。她先是塞了两个够分量的金锁给看守,又经过了一番苦苦求情后,才得以见到赵丰年。
“丰年,”丁香拂了拂稍显凌乱的发丝,强挤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后,将包裹递了进去,“这些天要委屈你受苦了。不过你别担心,被子衣服这些我都从家里带来了,看守大哥们我也都打点过了,会让他们多多关照你的。还有一日三餐他们也答应我了,让我每日做了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