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污染物狂热崇拜by红祭
红祭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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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大人,这是今天的药剂。”
西诺说道:“只要您乖乖服药,就不会再感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缝内,那道死死盯着他手中药剂瓶的眼睛瞪大了一些,令人耳膜崩裂般的嘶吼声传出,西诺几乎被掀得差点倒在地上,他咳嗽了几声,无奈道:“你再这样下去,药摔坏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咳咳,”他继续咳嗽着:“长老们说了,您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就不会再提供药水了,贪婪大人,您为什么还不愿意加入审判所呢?”
“……药。”
西诺无奈地上前一步,屋内的人猛得伸出手,刚准备握住那瓶药剂,他的动作就骤然一顿,男人的五指张开又握紧,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举动间都透出了强烈的痛苦和绝望,西诺满脸问号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以往的贪婪早就迫不及待地将药抢走了,这一次他为什么突然停下?
西诺甚至还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然后他如愿以偿地看见那条手臂终于有了动作,半条手臂都呈现出腐朽一般灰白色的手伸出,下一秒,贪婪当着西诺的面,狠狠拍开了那瓶药剂。
“……?”
西诺瞪大眼睛,接着,他听见锁链脱落的声音传来,仿佛眼睁睁看着一个恐怖的怪物脱离了他们的束缚,从牢笼内走了出来,男人的两条腿开始打哆嗦,当听见房门慢慢打开的声音时,他甚至吓得差点倒在地上,只顾着踉跄地往后爬去。
“贪婪大人,贪婪大人——”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贪婪伸出手,突然一巴掌把他拍飞到了墙上,西诺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看见那道紫色的身影从告解室内跑了出去,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到只在西诺面前留下一道残影。
西诺倒在地上,呕出一口血,他刚露出愤懑的表情,就看见摔落在地上的药剂中掉出了些许游弋的东西,它们没有寻找到宿体,只在房间内找到了西诺一个人,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西诺的羸弱,但看在有总比没有好的份上,那些线虫游弋着,接着缓缓朝着西诺爬了过去。
“不要,不要啊!”
“砰砰砰!”
只剩下舒莫一个住户的楼层内,一个长得很高,近乎失去人形的怪物站在他的门前,正一边发出嘶吼声,一边不断恳求着。
“舒莫……”
“舒莫……”
有人在一边向他求救,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
房间内,沉睡中的黑发青年像是听到了某种呼唤,他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暗的房间内,只见到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却是一片淡淡的白色从青年的绿眸中溢出,在他的眼中缓缓扩大。
“求求您……”
有人正在向他求助。
黑发青年侧过头,似乎在确定方向,片刻后,舒莫犹如僵硬的木偶一般,身体自行动作起来,他从床上爬了下来,接着看着门口的方向,赤着脚,朝着大门走去。
“舒莫……”
房门打开的声音传出,这仿佛是一种救赎,一种点燃黑暗的最后一根火柴,正跪在门前,不断敲着门的贪婪抬起头,就看见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门后矗立的黑发青年。
“是你……在求救吗?”
毫无起伏的声音询问道。
“是你感到痛苦吗?”
贪婪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人,接着点了点头,他的脖子、肩膀、身上乃至于脸上都是被他自己撕扯出的血痕,从伤口中,犹如菌丝一般的东西在男人的血管里游动着,每一次的挣扎都会给他带来更加强烈的痛苦。
“舒莫,救救我……”
男人向着舒莫伸出手,但他面前的神却没有回应他,舒莫已经完全被纯白色覆盖的眼睛看着他,机械地再次重复了一句:
“是你感到痛苦吗?”
“是我,是我。”
贪婪急促地说着,他的绿眸张大了一些痴痴地看着面前的人,然后,他看见舒莫点了点头,黑发青年对着他伸出手,温暖的白光从他的掌心泄露出来,一点点地帮他抹杀了体内的虫子。
“别害怕,我会救你。”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重复着这段话。
“别害怕,我会救你们所有人。”
这句平静且毫无情感的话在楼道内不断重复,在黑暗中,舒莫身上的光芒是唯一的光。
“舒莫……”
男人痴痴的看着面前的神,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一点点变轻,体内涌动着的痛苦在离他远去,耳边涌动着的,模糊又细微的声音也在消失,那是在他的耳中汇聚的,他体内虫子游弋时发出的声响。
这些痛苦都在舒莫的手下缓缓消散了,他宛如获得了救赎和新生,贪婪的眼睛里透出狂热的情绪,那情绪疯狂、汹涌,甚至近乎疯魔,在舒莫的安抚下,贪婪渐渐有了站起来的力气,他缓缓从地上爬起,于是舒莫就必须伸出手抬起脸,才能够到男人的脸。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舒莫仍然在进行机械的救助,贪婪望着面前的人,只感觉自己对方是自己的神、是自己的一切,也是唯一可以拯救他的、可以让他活下来的救赎。
怎么办,贪婪睁开眼睛,感受着从脸上传来的温柔触摸,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说着:
好想要他。
想要,想要。
贪婪想要获得舒莫的全部。
想要让舒莫……变成他的东西。
在舒莫的凝视中,贪婪眼里的一切情绪仿佛都无所遁形,然而他的神却对此毫无避讳,甚至没有为此停驻,贪婪和舒莫对视着,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对方所拯救,然而舒莫的眼里……却什么都没有。
然后贪婪就开始颤抖起来。
他只能待在舒莫身边才能得到救赎,然而对方却并不需要他。
“舒莫……”贪婪低下身,用很轻地声音念着舒莫的名字,每一个字里都仿佛透出了粘稠的情感:“舒莫……”
“成为我的东西吧……”
他低下身,像是唯恐惊醒了面前的人一样,轻声地询问着:“变成我的东西,好不好?”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屏住呼吸等待着舒莫的回应,面对着这近在咫尺的威胁,舒莫却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抬起手,一点点地抚平着面前人身上的痛苦。
“我会拯救你。”
于是贪婪就露出了一个笑。
一个满怀喜悦的、仿佛心愿即将得以满足的笑容。
“成为我的东西吧,舒莫……”
血肉撕裂的声音传来,舒莫的手继续放在贪婪的脸上,他的眼眸纯白,掌心里涌出温暖的温度,那双眼睛像是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从面前人体内撕裂开来,继续朝他蔓延而来的菌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贪婪……好想要你……”
宛如趁虚而入一般,贪婪望着面前的人,在舒莫毫无反应的情况下,尝试冒犯对方的威严,他想要获得对方的全部,想要神只救赎他,只停留在他身边。
就算在刚才,亲眼目睹了一切的舒莫也仍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于是贪婪就放心了: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然后,紫发男人看见舒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像是察觉到了冒犯,又宛如要从梦中惊醒,舒莫的手一顿,他缓缓抽回手,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贪婪。
男人的呼吸一窒,甚至怀疑舒莫已经醒了过来,下一秒,他看见了那双眼眸:那纯白色,仍然毫无情感、瞳孔灰暗的眼眸。
“啪”地一声,舒莫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贪婪的侧脸上。
黑发青年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贪婪瞪大眼睛,他缓缓回过头,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话。
是舒莫站在他的前方,以巍然不可冒犯的姿态,用机械般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
“亵渎。”

第43章 您愿意原谅我,真是太好了
郁郁葱葱的森林中突兀地出现一小片建筑林,仿佛不合规的齿轮嵌入其中。
月柱5维斯追逐着斐世的踪迹,一路来到了这里。他的身边,“猎犬”正在左顾右看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嘴套,头上长着一对耳朵,男人的眼神发亮,在空气中嗅闻了一番后,用手指向了面前的森林,维斯看着他的举动,站在外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吧。”
“这地方看上去就很恐怖,里面好像藏着很恐怖的污染物。连四层的猎人都不敢来这里镇压。”
实际上,他们来过,但都无一例外地被这片看似祥和的森林吞噬。维斯眉头紧锁,他挠了挠头,无奈道:“你一定是之前大蒜吃多了嗅觉失灵了,快,再给我重新指条路。”
猎犬瞪了他一眼后,再次用手指向了前方,然后转头溜走了。维斯看得无可奈何,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斐世一定是知晓身后有人在追赶她,所以才会一路逃向这里,之前下过一场雨,地上一片泥泞,前方的藤蔓一圈又一圈地将森林团团包裹,维斯突然低下身,用手碾了碾泥土,接着,他就发现这一片土壤是干的,前方传来了一片烧灼的气味,是树木被砍倒,又被对方身上的温度点燃。,
他们已经追着斐世追了一段时间,维斯表示,他真的只是想来拜访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老朋友,然而斐世不知道为什么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来者不善,接着,在维斯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斐世将她的信使当做弃子抛弃后,直接脚底开溜了。
对方实在太过果断,导致维斯几乎跟丢她,一路从二层追赶到四层的维斯现在只想怒吼一句: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大人?”他的身旁,一头灰发的信使踩在半空中,脚下有无形的触须在蠕动着将他撑起,男人的眼眶深陷,皮肤发白,像一具行走的尸体,表情忧郁:“我们还要继续追赶吗?”
“你想你的大人被那位剥皮吗?”维斯说道:“唉,我被害得好苦,其实,我感觉我更合适去生命工厂,听说那里有很多尸体。”
对于他的不着调,维斯的信使已经很习惯了,灰发男人轻声呢喃着,眼神投向森林,半晌,他像是望见了什么,锁定了一个目标,沉默片刻后,灰发男人的眼中缓缓浮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下一秒,他的那只眼睛就犹如被火焰燃烧了一般开始从内涌出血水。
“锁定目标了,大人。”
灰发男人平静地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捏碎,灰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爆发而出,无形的触须不断蔓延出来,抓住了维斯的身体,男人眼前的画面一转,就看见斐世正站在森林中,正用手指上的火焰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眼珠点燃。
“跑得这么快干什么,斐世。”维斯的声音从眼珠中传来,斐世退后一步,看着那个一头蓝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周身被半透明的触须包裹,周身满身令人发狂的呓语,眼珠被燃烧到最后一刻的那一瞬间,维斯按住自己脖子上的丝带,从一片火焰中走出。
“我们就不能好好聊聊天吗?”
一头蓝发的男人抬起脸,露出一双银眸:“呃,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斐世的发丝上都是燃烧的火焰,望着这位以诡谲出名的月柱,她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维斯的手里拿着一把纯白的长剑,仔细一看,他的武器仿佛由人骨所铸。
“我杀了你的信使?”
在两个人的对峙中,斐世突然说道,她的声音很亮,说话时,身旁的空气被身上的温度点燃,发出噼啪的声响。
“呃?没有?”
维斯托着下巴思考着,还真回答了她的话。
“那么,我杀了你的朋友,将你身边的人做成了蜡油?”
斐世继续询问道,维斯摸了摸下巴,然后还是摇了摇头。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一路追杀我呢?这位月柱大人。”
“我虽然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杀了很多人,但我并不觉得我值得你花这么大的力气。”
维斯听到她的话,有点想笑,他也真的笑了起来,这样子勾得斐世皱起了眉。他笑了一会,才接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倒霉?”
斐世沉默了。
她刚刚还在家里,刚准备做今天的蜡烛,维斯就突然从天而降,隔空给了她一刀后,还顺手杀了她的信使。
一片混乱中,剩下的信使拼死让她逃了出去,斐世原本想要反抗,却发现维斯一边笑着一边扭断了她使徒的脖子,下手快、准、狠,什么开场白与打招呼统统没有,进来就是杀,杀就杀到一人不剩,最后更是直接将所有人拖入了月光凝聚成的幻象中,残暴到令人发指。
然后他们一路追杀,死死咬住她不放,斐世已经知晓对方是一位月柱,更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想到维斯作为一个月柱还不要脸地搞偷袭,手段还阴狠至极,不给人一点机会,她就有点难受。
一路逃到了这里,斐世已经无处可逃了,她被追杀得都有些无奈了,现在她就想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
然后,维斯说:可能你比较倒霉吧。
斐世有点想吐。
在男人对着她举起剑时,斐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以失去一条手臂为代价,斐世躲开了维斯的那一剑,她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手臂迅速腐烂,接着,一条骨手从中爬出,握住了地上的长剑作为武器向着她冲来,这诡谲的一幕足以让人感到惊悚,斐世看着面前的人,开口说道:
“是希大人……让你们来杀我的,对吗?”
“因为我没有去参加他的宴会。”
“诶?”
维斯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更快了,斐世现在必须死。然而女人又躲开了他的攻击,斐世脸色白了一些,接着说道:“我投诚!”
正冲向她的维斯差点在半路扭了腰。
“对他不敬,我为我之前的失礼道歉。”斐世的手臂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但我愿意成为他的附庸,我没有真的站在他的对立面过,我愿意加入他!”
“一个活着的星柱总比一份本源来得更划算。”斐世继续说道:“我愿意发下血誓,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杀了你的信使,还顺手炸了你的宫殿。”维斯的表情古怪:“你要投诚?”
他的反应证实了斐世的想法,比起活命,其他东西都不重要,谁会嫌弃自己的命太长。
斐世点了点头,这可把维斯愁坏了。他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以前都是其他人向他投诚,但斐世是在向希投诚。
这种事不是好处理的,维斯想了一会,将斐世用手中的长剑贯穿,将其锁定,斐世一动不动,也并未想要逃跑,又或者说,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然后男人真的开始头疼起来。
无可奈何之下,维斯只能选择尝试联络希,他手中浮现一轮日柱的标识,并开始往其中注入能量,如果希没有空搭理他就更好了,这样比较省事。
维斯心里祈祷着,然后,那轮太阳缓缓散发出光芒,希的声音从中传出,空灵、平静。
“什么事。”
“斐世说,她想要向您……投诚。”
斐世站在一旁,她的血快流干了,一滴滴渗进泥土里,在她踩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动,她发现了这一点,眼神闪烁,接着说:“希大人,我以最诚挚的态度,向您投诚。”
“我愿意成为您的附庸,并立下血誓,我知道您认为我站在了您的对立面,但那并不是真相……”
斐世喉咙有些发干,以她的性格,这些话已经是她能做到的全部诚意,换成是她,应该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位可以完全掌握的支柱。
然后,她听见希的声音传了出来,仍然平稳、毫无波动:
“杀了。”
仅仅两个字,没有任何协商,维斯手中的标识失去温度,那代表希中断了通讯。
没有理由,也没有解释,斐世的脸迅速白了下来,希的两个字就宣判她的死刑。
“……怎么可能?”
斐世的表情变了,主要是气的:“简直、简直就是荒谬!”
维斯的表情古怪,他看了一眼斐世,又看了一眼黯淡的标识,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你真的好倒霉啊。
他甚至都有点同情斐世了,维斯一边摇着头,一边朝着她走了过去:“那我就没办法咯~”
男人走到一半,脚步突然一顿,斐世捂住脸笑了起来,她是维斯的手下败将没错,但这不代表男人就可以这样羞辱她。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维斯微微眯起眼睛,接着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一步,在他的面前,一道道藤蔓从中钻出,接着一圈圈将他们包围起来,斐世的血引来了它们的注意,而这些藤蔓的异样,又将引来更恐怖的怪物。
不远处的马路上,F-36-I9-始祖正脚步缓慢地前进着,它的角上,一连串的头颅突然发出奇异的笑声,巨鹿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抬起头,额头上的裂缝缓缓裂开,露出了一颗颗的眼睛。
下一秒,一股无法形容的危险感传来,就算是维斯甚至都感到耳边传来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他险些倒在地上,只能用手中的骨剑自身,面前的斐世更是难受,火焰和月光同时升起,他们一起转过头,就看见一只庞大恐怖的怪物正朝着他们走过来,始祖的前蹄踩在火焰上,斐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从刚刚开始,她就察觉到了这里有着一个异常恐怖的污染物,而现在,他们终于遇到了它。
斐世再次笑了起来,却显得有些快意,因为维斯就算不死,今天也注定会在这里倒个跟头。
始祖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它的身体一点点地迸裂开来,犹如有无数个生物、无数道声音在它的体内挣扎,它的族群在它的身体里发出尖叫,当望见这两位高塔支柱时,某些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始祖发出沉闷的低吼声,这代表它被彻底激怒。
“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有模糊的啜泣声传来,是一个男人正在求救:“有人,有人闯进了我的家。”
电话的铃声一次次响起,是他的求助被挂断、然后再次拨打,男人一遍遍地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残杀我的家人?”
“我的朋友,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都被审判所的人杀死了,我们一直对神充满敬畏,为什么……你们却要屠戮我们……”
“就因为,我们是所谓的亵神者吗?”
有女人的声音传来,显得模糊不清,接下去是青年的、少年的、孩童的尖叫声,无法分清究竟是谁在哭泣,又或者是谁在尖叫: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斐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在一开始的怔愣后,她很快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接着,女人回过了神,开始下意识地逃跑:
“亵神者……你们,你是几十年前那一次大清洗时出现的污染物?!”
维斯盯着面前的始祖,他的脸抽了抽,然后也开始头也不回地跑,大清洗、亵神者,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但是那一次的清洗,却导致了高塔数千万人的死亡,以及一个赫赫有名污染物的诞生!
F-36-I9-始祖。
维斯头也不回地狂奔着,他不是畏惧,也不是惶恐,而是因为,始祖的机制太过特殊,不是他能不能战胜对方的问题,而是他再不跑,可能就跑不了了。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背后的声音仍然在嘶吼着、咆哮着,始祖被一双双手掌撕裂开来,它的族群从它的体内爬去,带动着整片森林开始狂化,这片区域逐渐被迷雾笼罩,最后一刻,是维斯冲出森林,看着斐世在他身后,被一双双手扯入其中的身影。
“就算有人应该为那所谓的预言丧命,应该去死,那该死的人,也是你们,你们这些骗子,将高塔的一切占为己有的……骗子!”
难以形容的怨恨将那些声音扭曲,斐世的身影彻底消失,一片燃烧的火焰瞬间降临而下,如同火山喷发,又好像身陷火海,整片森林被完全点燃,是斐世自爆了自己的本源,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轮燃烧的火球。
维斯回过头,看着那片火焰被无数双手在空中追逐、撕咬的一幕,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件事:“斐世自爆了,那我好像,没办法拿到她的本源了?”
“唉。”
维斯站在远处,看着远方燃烧的森林,在他的面前,那汹涌的火浪先是吞没一切,再然后,是一双双伸出的手、曾经挣扎着求助的手从其中伸出,将那片火焰吞没,火光照耀在维斯的脸上,宛如一个恐怖的凶兽在低声咆哮。
火焰的咆哮声戛然而止,最终,一切都恢复平静,维斯知道自己该走了,因为星柱12斐世,已经死了。
希望希不会觉得他懈怠。维斯无奈地想,他也没有办法。
日柱的标识重新出现,希的声音传来:“你做得很好。”
维斯一愣,希好像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一样,接着说道:“斐世的本源不用取回,我会给予你补偿,你只需要守住始祖,不让它逃走。”
“你……知道始祖就在这里?”
希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挂断了通讯。维斯留在原地,看着被燃烧得一片漆黑的森林深处传来的脚步声,是一双双怨恨的眼睛望着他,满怀仇视、满是愤懑。
“大清洗……”
维斯挠了挠头,有些好奇起来:真是陌生的词,几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实验所的房间里传来了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黑暗中,一只竖瞳睁开,殷红如血。
所长站在实验室内,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张手上满是细细的鳞片,包裹在白皙的手腕上,显得诡异、又有一种特殊的美感,仿佛一种奇特的装饰。
他的身后,一条长长的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环绕在地上,支撑起所长的上本身,男人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恐怖狰狞的毒蛇般,连发丝都显得非人起来。
“让我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嘶嘶的声音传来,仿佛毒蛇在吐着信子,寻找着感兴趣的猎物,男人眯起眼睛,匕修落到他的面前,被他装进了那只空荡荡的眼眶里。
下一秒,所长按下面前的按钮,一道画面就投射到了他的面前:
灰暗的走廊内,一个人半跪在地上,另外一个人则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整个画面中,只有一点淡淡的白光吸引着所长的注意力,他的眼睛张开了一些,男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画面中的一切,看着舒莫伸出手,抚摸着贪婪的头发,看着舒莫脸上毫无情绪的表情;看着他仿佛不可亵渎、也不可动摇的样子。
宛如一位神在安抚他的信徒,贪婪跪在他的面前,他的声音透过画面,传入了所长的耳朵,是卑微的、痛苦的祈求:
“别抛弃我……”
贪婪抓住舒莫的衣角,身体颤抖着:“别抛弃我。”
舒莫低下头看着他,片刻后,青年的掌心涌出白光,缓缓治愈着贪婪的身体。
一秒、两秒,一直一言不发的舒莫终于开口,然而他并未回应贪婪的话,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言语:
“我会救你。”
身体紧绷至极,仿佛等待审判般的贪婪听到这句话后,终于伸出手抱住了舒莫的腰,一双眼中满是偏执的依恋:“太好了……”
“你对我真好……”
“我会救你。”
舒莫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会帮你。”
“太好了,您真好……”贪婪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狂热:“你愿意原谅我,真是太好了,舒莫……”
“我爱你。”贪婪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只有他的脸,他虔诚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扭曲的、狂热的喜悦,那种喜悦变成喜爱,喜爱又扭曲成近乎疯狂的恋慕
他抱着面前的人,痴痴地、一遍遍地说道仿佛要将这些爱恋都咽进嘴里吞下:
“我好喜欢你,舒莫。”
所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这荒诞的画面,片刻后,男人捂住自己的脸,终于低声笑了起来:
“果然,舒莫。”
毒蛇一般的所长盘踞在实验所内,犹如锁定猎物一般,嘶嘶地笑了起来
“——你是最有趣的。”

星期二,晴,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舒莫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准备迎接一个精神饱满的清晨,然后他就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的舒莫抬起头,看见自己镜子里的脸,才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四肢发抖,眼底乌青,脸色发白。
他的腿部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他的小腿。
舒莫的眼睛张大又闭上,接着,青年无声地从眼角流下一滴泪水。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的旧伤,又复发了。
这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伴随他一生的伤痛,在舒莫先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中一直会偶尔复发,有的时候是剧烈的刺痛,而有些时候则是如同现在这般仿佛要将小腿搅碎般的阵痛。舒莫有的时候会痛都满身冷汗,在床上如同死了般无法呼吸,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啸,他死死地咬紧牙,害怕自己的尖叫会惹来其他人的注意,但是舒莫这样的行为其实没有多少意义,因为他根本痛到叫不出声。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青年的选择就是躺在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这种被什么东西紧紧缠绕住的感觉给了舒莫一种安全感,然后,舒莫在身体一阵阵地发抖的时候,就会选择闭上眼睛,然后开始很小声地哼着歌。
是的,舒莫有的时候会哼歌,他的声音透亮,窝在被窝里的时候小声歌唱时,从青年口中哼出的旋律仿佛一种不知名的歌谣,舒莫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连精神都变得有些轻松起来,浑身的痛楚都在歌谣的旋律中慢慢散去,宛如一道温暖的白光笼罩在他的脑海中,舒缓、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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