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徐游陪江泓丽在房间里谈话,江泓丽说想让徐游看看她的肚子。
江橘白本想跟着一起,因为他好奇,徐游又不是医生,江泓丽为什么要让徐游看她的肚子?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去外面玩儿。”徐游将江橘白推到了堂屋里,关上门。
江橘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做不出来死皮赖脸非要挤进去看这种事情,转身出了门。
少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徐栾提醒过后,他总想发现点什么,证明自己和徐栾同样直觉敏锐。
但徐家的院子被专人清理得连一根杂草都看不见。
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驻在树冠里的鸟在叽叽喳喳地叫,太阳明晃晃的刺眼,让人像是身处在冰箱的冷藏柜里。
江橘白转身,绕到了后院仓库的院子里,徐家那只跟大黑打过一架的狼狗此刻正趴在笼子里啃着一根大棒骨,他看见来了陌生人,立刻站了起来,朝江橘白所在的方向弓起背。
狼狗的脖子上拴着一条细细的铁链,从笼子里延伸出去,挂在悬空的钢丝上面,狼狗可以满院子跑着看家护院,但铁链固定了它的移动区域。
它朝江橘白发出低吼声,唾液顺着口角往下淌。
犬牙露出尖利的两排。
蓦地,它凶恶的目光一顿,尾巴忽然就摇了起来,挂在钢丝上的铁链被拽得哗啦啦作响,它直接就从笼子里跳了出来。
江橘白的身体下意识就想跑,徐栾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接住朝他们冲过来的狼狗。
徐栾身上的味道让狼狗感到害怕,不是人类的味道,是鬼的。
但他是狼狗的主人。
狼狗夹着尾巴使劲蹭着徐栾的下巴。
“柚子,它是我养的狗。”徐栾同江橘白说道。
同时,徐栾拽着江橘白的手腕,放在了柚子的头上,柚子乍然被生人触碰,尾巴都炸了起来,但由于主人的威压,它只能不情不愿地冲江橘白甩了两下尾巴。
"它瘦了不少,小白,你找我父亲,把它带到你家里去。"
江橘白正要拒绝,徐栾勾着他的小拇指,“拜托。”
“……”
少年眼皮耷拉下来,他打量着这只狼狗,毛发确实没之前油亮了,四肢也比之前要细了一圈,眼睛更是多了一丝浑浊。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铁笼子,里面垫着的垫子已经脏得看不出来颜色,大棒骨啃得一丝肉都没有,像一根干枯的柴棍。
“行吧,但他如果欺负大黑的话,我就把他送走。”江橘白说。
不情不愿的江橘白牵着不情不愿的大黑,一人一狗钻到仓库里,仓库被太阳照耀得暖洋洋的,虽然光线不算亮堂,可几个月前的阴森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
往地下室去的楼梯仍然朝上张着大口。
见江橘白要带着自己一起下去,柚子四肢爪子一齐抓着地,拒绝跟他一起下去。
江橘白回头看了眼,直接把柚子栓在了扶手上。
爱去不去。
不愧是徐栾养的狗,人恶心,狗也恶心。
墙上有开关,江橘白下去之前,把灯先打开了。
地下室使用的还是老式灯泡,灯丝光线微弱,时不时闪烁一下。
地下室里的血腥气还没有消散,但闻着,已经不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液体黏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干涸后散发出来的带着一股霉味的腥气。
逼仄的气息随着江橘白往里深入,越发的浓烈。
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不像是故意留下来的,江橘白弯腰仔细看了看,能看出用力擦洗过后的痕迹,但还是留下了印记。
为什么会有血迹?
他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地下室,血迹……这里曾经死过人,不止一个,因为大面积的痕迹也不止一处。
江橘白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一些模糊的影子纠结在一起,拧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记得江祖先给他喝过一碗符水,导致他记忆会出现一些缺失。
但他记得徐栾,记得李小毛陈港陈巴赫他们都死了,却不知缘由。
是死在这里的吗?
“汪——”上方的楼梯口传来柚子的一声吠叫,它不仅叫了,还用爪子用力抓刨着地面,像是焦躁又忧虑。
江橘白往前又走了一段路,看见了贴在墙上的各种各样的符纸,黄色的紫色的。
符纸上的字迹也不尽相同,而符纸表面,一团一团的黑色血迹,晕染开,并且顺着墙壁淌下,像是从墙壁之中沁出来属于墙壁本身的血液。
江橘白轻轻将手指触上去,他撕下一张紫色的符纸下来。
江祖先和他说过,紫色符咒对画符人修为要求极高,一般修炼者轻易不敢使用,道行不够反而会被反噬。
所以江祖先一直都只画一些自己水平以内的符。
徐栾,他还记得徐栾,所以也知道徐栾是从地下室里跑出来的。
那这些符咒应该就是为了镇压他而存在。
也一定是徐美书请来的人。
徐美书为什么要请人来镇压徐栾?
还有个矛盾点是,徐栾死亡不过数个小时,徐美书就能请人画符镇压,徐美书是如何得知徐栾死后会化身恶鬼并且出现在徐家地下室的?
还是说,这个地下室里本身就存在着另一只恶鬼。
不是徐栾,是另外的,令徐美书都感到恐惧的。
江橘白将手中的符纸重新贴回到了墙上,他走到了那个小小的房间。
生锈的铁架床、书架、书桌原封不动,但都贴上了符纸,泼上了黑狗血。
少年站在书架前,拾起一张眼熟的卡片。
徐栾,我们一起考去最好的大学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是徐文星写给徐栾的。
感情真好啊。
“徐栾,这里曾经是你的房间?”江橘白看着黑暗处,问道。
“不知道。”徐栾出现他的旁边,从江橘白手中抽走了那张卡片,缓慢地撕开,再撕开,再撕开,卡片在他手中变成一堆碎片,“脏,别碰。”
“你为什么不知道?”江橘白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资料,"这是你的资料。"
徐栾却低下头来亲了亲少年鼻尖,“你在担心我。”
“……”
在江橘白即将炸毛的下一秒,徐栾接走了对方手里的资料,他翻了一遍,"是我的,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他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掠过,“我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
“能出去吗?这里让我很不舒服。”徐栾脸色比在外面更要惨白,连眸子都透露出一种猩红。
他垂眼看着江橘白疑惑的眼神,抬起手,手指摩挲着江橘白的下巴,“我所说的不舒服不是这里的气氛使我变得虚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里不对劲,压抑、窒息、疯狂……让我想异常地想要s你。”
江橘白浑身的气焰顿时就熄灭了,他别过头,“是吗?我也觉得。”
他甚至顾不得细想,脑子里里被徐栾几句话吓成了一锅浆糊,想都没想,抓着徐栾就往外猛冲。
少年走在前头,徐栾被他带着走在其后,身后昏暗的仓库,暗色翻涌,不断有黑色的气雾钻进徐栾的身体里。
徐栾的眼睛一分一寸地,越发血红。
柚子在楼梯口狂吠不止。
终于看见亮光了,最后几步台阶,江橘白预备一大步跨上去,他刚抬腿,手腕就被来自于身后的一道力给拖了回去。
少年没有防备,直接被拖回了地下室。
徐栾将他直接按在了楼梯旁的墙壁上,水泥糊成的墙壁粗糙,挂着衣服,方便徐栾直接将手从少年的衣摆下方探进去。
江橘白的嘴被对方的唇舌挤开,他腮帮子被捏住,迫使他张大了嘴,他腮帮子发酸,连吞咽都困难。
对方的唇舌发寒,像是冷气灌进了嘴里,让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心肺都在慢慢变凉,可在啧啧的水声中,他面皮却越来越滚烫。
柚子看见一人一鬼全须全尾的归来,终于停止了吠叫,它趴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纠缠”着两人。
感知到自己正在被狗凝视着的江橘白,脸上的热度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熬干,他试着去推徐栾。
徐栾垂眼看着他,
少年不情愿和羞恼的样子好看得像一幅画,并不全部是逆来顺受,眼底反而藏着恨不得咬死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样只会让徐栾更喜欢。
少年像一簇火苗,就像他面对着实力碾压的恶鬼一样,即使明知挣扎是徒劳的,也还是会偷偷反抗。
火苗光亮热度都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却慢慢将徐栾煮沸了。
是面对着徐栾,唯一一个露出真实的可爱的人类少年。
徐栾接着吻他,更粗暴用力,但仅仅也只是吻,未免真的将人惹恼。
直到吻得少年连呼吸都变得不畅,甚至目光变得微微涣散。
徐栾怜爱地舔着江橘白的唇。[审核您好,已删]
江橘白却忍不下去了,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脸上还带着薄红,面无表情地冲了上去。
走的时候,还没忘把狗牵走。
柚子垂头丧气跟在江橘白身后,江橘白停下脚步时,它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徐美书听完江橘白说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真切的笑容。
虽然是嘲讽的笑,但总算不像假人了。
“你说它喜欢你,非要跟你走?”
江橘白咳嗽了一声。
柚子摇了下尾巴,用头蹭了蹭江橘白的鞋子。
“我上回看见过他,他比现在壮实不少,我有养狗经验,既然你们养不好,就把它送给我,”江橘白语气还有些微微嘶哑,“徐栾活着的时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给我托梦了,希望我能照顾好他的狗。”怪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动了真情似的。
徐美书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江泓丽捂住嘴,露出伤心的表情。
过了会儿,夫妻俩点头,同意江橘白把柚子带走。
聊完此事,徐游便要送江橘白回家,时间还早,江橘白还能回家呆几个小时。
江橘白把狗关到后座,让它坐好,不要乱跳,不然就把它丢进苏马道河。
柚子摆着一张酷脸,并不把江橘白放在眼里。
车子上了路之后,徐游才开始跟江橘白聊天,“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小动物的。”
“还好。”
江橘白情绪有些低落,他自己打完飞机也会低落,这次的情况要更严重。
“看来徐栾是真给你托梦了。”徐游笑起来,看着江橘白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脸色又白皙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见他实在可爱,徐游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种东西,不用相……”
“呜——”
狼犬的狗头不知道何时伸到了两人中间,它发出的低吼打断了徐游的说话,看着徐游的双目目露凶光。
徐游怔了一下,收回手,“怎么回事?”
江橘白侧头,居然奇异般地看穿了柚子在表达什么。
它不允许徐游碰自己。
是因为刚刚看见了徐栾对他做了什么的全过程?
所以在帮着徐栾守护徐栾的领地?
少年脸色冷下来,抬手也给了柚子一巴掌,柚子被扇得一懵,哼唧一声,又返回了后座。
江橘白心脏发紧,目光却平静,他对付不了徐栾,还管不了一条狗么?
第46章 徐游老师的家里
“这样的大狗,而且还是狼狗,估计已经很难养熟了,”徐游朝后看了眼,“你带回家,它说不定还会水土不服,不太好养活。”
江橘白:“能不能活都是它的命,不是我的。”
“……”
送江橘白到家,吴青青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她扒着车窗,热情邀徐游下车喝杯茶。
徐游和善地拒绝了,“等江橘白考上首都的大学,我再来您家里喝茶!”
目送徐游驱车离开后,吴青青对着江橘白依旧赞不绝口,“徐老师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这样的老师就该当校长,只有这样的老师才能教得出来好学生啊。”
吴青青什么都不知道,对着徐游就是一顿猛夸,江橘白想起之前徐栾的提醒,没有附和吴青青。
吴青青也没指望江橘白附和,她自说自话一会儿过后,眼睛一转,看见了江橘白手里牵着的狼狗,她被吓了一大跳。
“哎哟!这谁家的狗?”
“徐栾的。”
吴青青听见徐栾这个名字,脸一下就白了,没了血色,“你把他的狗带回来做什么?”真是晦气得要命。
江橘白懒得劝解,直说道:“徐栾让我把它带回来的。”
“……”
吴青青的脸色白了黑,黑了绿,颜色变幻丰富,脸上挤满了骂人的话,可又没那胆量。
“那家里大黑怎么办?养两个它们不会打架吗?”吴青青看了眼大黑。
“它们以前见过。”江橘白取了柚子脖子上的铁链,踹了它屁股一脚,“进去。”
柚子往院子里走了一步,趴在门口的大黑立刻就嗅到了它的味道。
狼犬哪怕是瘦了一圈,看着也要比大黑魁梧,大黑是本地品种,徐栾这条狗应该是外地弄来的。
大黑警觉地将背弓了起来。
柚子沿着院墙,一步一步小心戒备地走着。
两只狗几乎是同一瞬间腾空,扑咬到了一起,绒毛立刻就漫天飞。
江橘白站在旁边看它们俩打。
后来的要加入,新来的要保证自己的领地不受入侵以及自己的领导地位,早晚都得咬一场。
吴青青抄起墙角的扫帚,“啪啪”地抽打在两条狗的背上,空气中灰尘扬起,还有吴青青响亮的谩骂声。
约莫五分钟不到,大黑柚子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两狗脑袋上各被对方的牙齿刮掉了一块皮,眼睛都杀得血红。
少年这时候才走过去,一狗给了一脚。
“行了,打个招呼就差不多了。”
“妈,大黑吃了饭没有?”江橘白回头问吴青青。
“还没呢,我正准备给它弄,你吃了没,你要是没吃,我把你的饭也一起做了!”吴青青扶起被两狗打架撞倒在地的椅子板凳,拎着扫帚,贴心地说道。
江橘白:“……谢谢,我刚刚在徐栾家里吃过了。”
他走进厨房,蹲在地上打开柜子,找了一只不锈钢的小盆,比大黑饭碗的尺寸要大点儿。
“够吗?”他拿着碗,问身后的柚子。
柚子摇了摇尾巴,应该是够的意思。
大黑在一旁低吼一声。
江橘白看了眼大黑贴在地上的肚皮,“你用你原来的碗就行了,你太胖了,不能吃大碗。”
村子里养狗不如城里讲究,但吴青青对狗对人都没话说,只是嘴巴厉害,她养狗在村子里也经常遭人指指点点,说她把畜生当人养,下辈子也要变畜生。
锅里提前煮好了内脏和鸡肉凉着,内脏在集市里最为便宜,然后就是鸡鸭大胸,怎么做都很柴,平时也没人肯买,但在吴青青眼里,这都是喂狗的好东西。
她还能骑着电车专门跑到宰牛场,等着一批人把好肉挑走后,买上几十斤边角料牛肉拖回家。
时常有人路过江橘白家院子时,对着油光水滑的大黑流口水。
江橘白把肉分好,各自还盖了一大勺白米饭,放到地上。
柚子端坐着。
大黑已经狼吞虎咽起来。
江橘白跟柚子对视了几秒钟。
少年想了想。
“3?”
“2?”
柚子耳朵抖了抖。
“1?”
柚子立马就低头大口吃起来,吃相比大黑好看,但是进食速度起码是大黑的两倍。
还挺守规矩的。江橘白想道,徐栾活着的时候应该训练过。
吴青青收拾完院子,走回堂屋转了一圈,最后才走到厨房。
“这狗看起来挺凶,怪让人怕的。”她说道。
柚子看起来确实凶恶,不像狗,像狼。
“我等会跟它说一声,我不在家的时候就让它听你的,它能听懂话。”江橘白将手掌放在了正在进食的柚子的头顶,柚子身体略微一僵。
“你小心它护食咬人。”吴青青紧张起来。
江橘白:“不会。”
喂了狗之后,江橘白给柚子在大黑的狗窝旁边给它也铺了一个窝,柚子和大黑翻着肚皮,在江橘白的不远处晒着太阳。
江橘白上楼,江祖先正在收拾着衣服。
“你做什么?”少年本来是想找阿爷谈谈徐栾的事情,结果这一看,对方似乎是在准备着出远门。
江祖先头也没回,“我要去找我师兄修习一段时间,寻找到破解之道。”
“去哪儿?”
“他家住在市里,我修习最少也要三个月,等我学成归来……”
“也不一定能成功。”江橘白幽幽地打断了对方。
江祖先表情滞住,“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
三个月……
江橘白想了想。
他那时候估计已经被徐栾上废了。
江祖先说了自己要离开去修习之后,才记起问江橘白,“你上来干什么?”
“就是,”江橘白犹豫了一下,说道,“徐栾的死好像不是意外。”
“什么?”江祖先慢慢悠悠的神情几乎是顷刻消失,他黄豆大小的眼睛瞪圆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在最开始,徐栾就疑心过自己的死亡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写了契书让我帮他查,只是后来被你做契给覆盖了,今天我去徐家吃饭,徐栾让我离他们一家人远一点。”
“徐栾的遗书上面写,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过,检查不出来原因。”江橘白说到这里时,胸口像是被几针极细的针扎了一下,他想,徐栾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只是就连他也查不出不适的源头,徐栾这样的人,会不会无助?
“你觉得是有人害了他?”江祖先目光犀利。
江橘白眼神略显不自在,“我没觉得,他觉得。”
江祖先没注意到江橘白的不自在,他在地板上坐下来,看着香炉里烟雾袅绕,“医生都说是心脏骤停,有可能是因为他平时学习太劳累了,如果真的有问题,医生难道还查不出来?”
“你现在怎么连他的话都信起来了?”江祖先眼神怪异,“鬼跟人不是同一种生物,你不要以为他们只是同一种生物的不同表现形态。”
“人死了,成了鬼,满肚子坏水,谎话连篇,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坏种。”
江橘白靠在墙上,“我赞同。”
“你赞同你还信他说的?”
“遗书是他活着的时候写的,为什么不信?”江橘白淡淡道,“再说了,他又不会害我。”
"……"
老爷子拾起地上的布鞋,将少年连推带搡抽了出去。
少年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面晒太阳,两条狗匐在他的脚下打着盹。
太阳晒得脸皮发烫,身体却被空气裹着发冷。
徐栾活着的时候,好像也是单打独斗,他的遗书里没有提起过他曾向父母求助。
死后,同样孤立无援。
他在家吃了晚饭才去学校,江梦华大方地给了他两百块钱在学校买饮料喝买零食吃。
江明明很听他妈的话,又在院子外面等着江橘白。
他看见了院子里那条威武霸气的大狼狗,“嘿”了一声,大黑在地上打了个滚,柚子的喉咙里呜呜呜地开起了小火车。
江明明又定睛仔细瞧了瞧,“这不是徐栾家那狗吗?”
江橘白拎着书包走出院子,“你怎么认识?”
“我以前去过他家附近偷柚子,这狗在院子里冲我狂咬,特别吓人,我当时就把他记住了,”江明明现在还心有余悸,“徐栾有时候会带着它去镇子里到处逛,学校不少人都认得它。”
“哦。”江橘白反应冷淡。
“它怎么到你家来了?而且它还听你的!”
江橘白随便道:“徐栾给我托梦,让我帮他养狗。”
“可是你跟他又不熟,他为什么要给你托梦?要托也是托给徐文星啊。”江明明继续找江橘白的漏洞。
“这种事情能用人类的逻辑解释?”江橘白不慌不忙,口吻冷淡。
江明明见江橘白态度笃定,觉得也是。
“徐家居然也愿意把狗给你?这可是徐栾的遗物!”
没等江橘白想到借口,江明明先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唉,也能理解吧,毕竟是过世的人的请求,他们也不好不答应。”
“……”
特训班三天一小考一周一大考,全班三十几个人几乎个个都快被试卷给埋了,每个人的食量也见涨,三十来个在食堂吃出了两个班加起来的饭量。
三十来个人的特训班考试也照样有排名,学生少,试卷批改的速度更快,上午考完,晚上的时候成绩和排名就一块儿出来了。
第一次小考,江橘白还在倒数。
不过这能理解,1班的学生占了多数,成绩本来就比年级百分之八九十的学生要好,江橘白头两次落在后面也再正常不过。
特训班大部分1班人都没把其他班的放在眼里,他们以为名次几乎可以一直固定,就跟之前的月考没什么区别。
第二次大考,江橘白总分六百,直接一步跨到了特训班排名的中段。
这下,有人坐不住了。
他们觉得江橘白是在作弊。
正常人谁能进步这么快,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江橘白就从百来分一路爬到六百分,天才也做不到这样!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人家是作弊呢?就因为他考高分?”徐游坐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里一张张不服气的面孔。
这些蠢孩子,他们难道不清楚,就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所以才会被真正聪明的孩子轻易赶超啊。
“徐老师难道是想包庇他?”
“你们没有证据,口说无凭,我也不可能和其他老师重新出一套试卷让江橘白再做一遍,这对他来说不公平,”徐游目光锐利,“你们光是主张他作弊不够,你们还必须举证,不然就是污蔑。”
“再说了,”徐游语气温和下来,“四个老师监考,难道没一个老师看见他作弊?再再说了,他每次考试都比上一次考得好,又不是突然考这么好的?你们是接受不了他成绩变好,还是接受不了他成绩变得比自己好呢?”
班级里鸦雀无声。
江橘白没关注他们吵架,他看着教室的窗外发呆。
"行了行了,别郁闷了,大家这次考得又不差,都特别好,都比上次进步了不少,不要把眼睛放在别人身上,要放在自己身上,"徐游语气轻松地安慰着大家,他想了想,“这样吧,我等会跟主任说一声,明天下午我带你们去我家吃火锅,我请客,行不行?”
班里低迷的气氛一听见老师请客吃饭,立马烟消云散,众人欢呼雀跃起来。
徐游朝坐在窗边的少年看去。
江橘白一脸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文星在看书,但明显没看进去,神游天外。
当天晚上,学生还是得在校内吃晚餐。
江橘白和江明明还有徐文星一起,江明明现在已经把江橘白当成和徐栾一样的人物看待了。
整个学校里,除了江橘白,再没有人能跟徐栾当初的实力相较。
如果徐栾还活着,两人说不定还能在排行榜上打个不相上下。
“你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应该早点跟你做朋友的,你的智商跟你本人看起来完全相反。”江明明激动得大口塞饭。
江橘白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是嘛,你以前就应该好好学习,让1班……”江明明一梗,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徐文星,僵硬地拐了道弯,“让徐栾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说实话,刚刚1班那些人一窝蜂地咬定江橘白考试作弊时,其余十来个从外班来的都挺憋屈。
怎么着,1班成绩好就是应该的,其他班成绩好就是作弊?
江橘白嗤笑一声。
他都没心情接江明明的话。
江明明若是知道他如今的成绩全靠徐栾辅导,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刚刚这样的话。
“班长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江明明伸手在徐文星眼前晃了晃,“你不会也跟那些人一个想法吧?”
“怎么可能,”徐文星回过神,他笑道,“你把我也想得太扭曲小气了。”
“再说了,江橘白跟我还差了五六十呢。”徐文星看着江橘白,眼神和语气皆充满了鼓励,“继续努力啊。”
江橘白:“…我会的。”
毕竟,努不努力,他说了不算。
有鬼在身旁阴气森森地监守着。
江明明觉得徐文星格局还挺大的,他不禁道:“说不定,江橘白个把月的时间就把这五六十分的差距给干没了。”
徐文星眼镜后的目光微凝,点头,“说得也是。”
江橘白看了眼徐文星,“没那么夸张,你不是说越到后面提分越难?”
“说不定这对你来说没有问题呢?”徐文星假设道。
“我不这么觉得。”江橘白现在已经感觉到吃力,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吃力了一回,现在是第二回吃力。
徐文星挑了挑眉。
“算了算了不聊这个了,”江明明挥手,“聊明天我们去徐老师家吃火锅吃什么吧,我喜欢毛肚,我最喜欢毛肚了。”
徐文星:“我喜欢脑花。”
“吃什么补什么,”江明明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个人,“可是那好恶心。”
徐游一个人住,加上打通了多余的两个房间,供三十来个人吃个饭绰绰有余。
他待学生亲近,还将书房的大书桌清理后搬到了餐厅给学生用。
下午时分,正是吃饭的时候,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讲,只要不学习,那做什么都格外让人有兴致。
于是,餐厅里择菜的择菜,厨房里煮汤的煮汤,切肉的切肉,徐游只需要提醒他们厨具餐具具体放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