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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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把双手伸在了流水底下使劲搓洗着,被流水冲下去的血水沿着水池,一路流向排水口。
待到把手上的血迹搓洗干净,江橘白又把纸巾打湿,对着裤子和衣服上的血迹使劲擦,擦到最后,他衣服裤子基本都被打湿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凉得江橘白回忆起刚刚不小心碰到的那只手的温度。
除了怨气极重的,就是徐栾。
为什么要在课桌里出现?
江橘白感觉自己的呼吸中都带着隐隐的腥气,那只青白的手在眼前挥之不去。
不知道谁往水池里丢了塑料袋,堵在排水口,导致排水很慢,滴滴答答地往下渗。
江橘白一身湿意,他听着洗手间里滴水的回音,外面老师上课以及学生齐齐作答的声音,觉得这所他已经呆了两年的高中在今天显得前所未有的古怪和诡异。
下了课,5班一个女生在上课尖叫后晕倒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高三,基本都是说她肯定是因为高三压力太大了才这样的。
听的人立刻回嘴讥讽:我们这破学校还压力太大?在全市的升学率倒数第一,要不是咱们人多,早关门了!
江柿说:“晕倒的好像是徐梦窈,成绩还挺好的,长得也超漂亮。”
江橘白本来趴在桌子上出神,听见这个耳熟的名字,他回头,“谁?”
“徐梦窈,5班那个梨花头日系甜妹。”江柿说。
江橘白听完后没什么表情,他趴回去,不动声色把之前的情书拿了出来,重新展开,第一行的自我介绍写着:江橘白同学你好,我是徐梦窈……
但现在,徐梦窈这个名字被一个红色的圆圈给圈住了,圆圈的正中间打了一个同样是红色的叉。
江橘白的心脏差点从嘴里直接跳了出来。
他快速把情书收好,放到了书的最下面压着。
少年不会单纯到以为这是巧合,也不会以为这是徐武星徐马克李观嬉三人的恶作剧。
有可能是徐栾。
江橘白不知道徐栾活着是什么样,更加不知道他死后又是什么样,但那天徐栾出现在他的房间,并没有鬼气冲天,除了脸色不同于人类。
也有可能不是徐栾。
总之,学校里好像闹鬼了。
临近放学,陈白水带来了学校的通知。
从下周开始,高三生开始上晚自习,晚上十点结束,实行住读制,周末放一天的假。高一高二也可以住宿,只是不强制要求。
这对前边几个班的学生说不定还能算是好消息,但对于末班生来说一定不算好消息
班里瞬间骂的骂,摔的摔,发泄着对学校安排的不满。
“反正我们成绩差,住宿也没用,能不能让我们自由选择住宿还是走读啊?”
“是啊,我到学校走路就十多分钟,真没必要住在学校。”
“上晚自习也自由选择吧,我觉得我没有上晚自习的必要!”
“陈白水,我不想住宿,也不想上晚自习!”
“我也是啊~”
陈白水笑看着快要翻天的众人,不为所动,“不行哦,但是,能达到十分钟脚程的同学,可以班里走读,超过这个时间的,都要住宿,学校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就连住宿费都不收大家的。”
听见不收住宿费,班里闹腾的声量小了一些。
徐武星举着手站起来,“我还是不想住宿,我知道学校是为了我们好,但是这对我们没什么用啊,难道住一年就能让我们赶上前几个班的成绩?学校纯粹就是折腾我们嘛,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啊。”
“要住他们住,我不住。”
陈白水看着带头闹的徐武星,嘴角的笑淡了些,“你要是不想住,现在就可以收拾书包回去。”
徐武星抓起书包当即就要走。
“以后都不用再来了,让你爸去给你找市里的高中上。”陈白水补充道。
李观嬉一把拽住了徐武星,“武星哥,陈白水不像是开玩笑的,你还是坐下吧。”
徐武星踢了一脚凳子,把书包摔在地上,不服气地坐了回去。
江橘白在意向表上签了字。
他最先从后门走出教室,穿着湿衣服难受,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学校的篮球场还有几个人在拍着篮球,其中就两个人穿了球服,另外几个都还穿着校服。
看见江橘白从旁边路过,穿着13号球服的男生高举着篮球,“江橘白,这么早就回家啊?”
江橘白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着什么急,打场球了再回去。”对方朝他高喊道。
“不打了。”江橘白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他说完后,没过多久,球场上的人似乎咒骂了一句什么,接着直接扬球朝他脑袋砸过来。
江橘白偏头躲过,他目光落在掉在跑道上的篮球上面。
镇上高中教育水平太次,家长大多素质差,整体环境偏下偏下再偏下,学生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江橘白都忘了自己跟多少人打过架,有的人你但凡多看他一眼,那就是惹到了他。
换做以前,江橘白捡起篮球就砸回去了,可现在……
少年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在手里转了一圈,他蹲下来,刀锋直接全部插入篮球,篮球泄气的声音,也是篮球主人在心底无声尖叫的声音。
“我草!”
“江橘白你他妈的敢!”
江橘白站起身,一脚就把瘪了的篮球踹了回去,“我为什么不敢?”
“再敢举着篮球到处扔,漏气的就不是篮球了。”江橘白冷冷地看了他们这群人一眼,收了刀。
球场上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妈的背了人命还这么屌,屌毛屌?
但江橘白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难搞,他们骂人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真要冲上去,他们怕这小子发起狂来挨着挨着捅。
徐马克这杂种又他娘的传假消息,合着又被耍了?
看着江橘白离开的背影,13号恨恨地把篮球一脚踹飞了,“他妈的!”他气得肺都快要炸开了。
“海哥,怕什么?反正下个星期我们就要开始住宿,到时候都在学校里,我们一群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
“就是,到时候叫上徐马克他们,一块,弄死他丫的。”
“徐什么马克?那也是个几把玩意儿,坑老子不止一回了!”徐丹海吼了众人一声,身后鸦雀无声。
江橘白回到家,同江梦华和吴青青说了要住宿的事情,两口子举双手赞成支持,不过江梦华不理解,“你又不爱学习,住宿不是多此一举吗?”
“……”
吴青青拍了江梦华两下,“小白肯定是要学习的,小白,对不对啊?”
换做以前,江橘白早就翻白眼了。
就连江梦华都坐等看吴青青笑话。
结果眼前的少年居然“嗯”了一声,还从书包里拿了几本资料出来。
江梦华不可置信,他把几本资料拿到自己手里,“物理?数学?英语!我没看错吧,你自己买的啊?”
“不是,陈白水送给我的。”江橘白随便江梦华怎么想,他心中毫无波澜,还上楼去换了身衣服。
“你别说,陈白水这个班主任虽然是城里调来的,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偏心。”江梦华感慨道,他看着在厨房里找东西吃的儿子,只觉得这个叛逆又爱惹事的家伙说不定真能被这个班主任送个光辉前途。
吴青青也连连点头。
但吴青青心里分明还装着别的事,他拉住了端着一盆葡萄过来的江橘白,“我听于敏丽隔壁的君儿说昨天看见你去了于敏丽家,怎么回事?”
江橘白把葡萄皮吐在手心,“我出去走走,顺便买了袋水果,去看望李小毛他妈,送了水果之后我就出来了,怎么了?”
吴青青松了口气,“我是怕,怕于敏丽上吊跟你有关。”
她倒不是觉得江橘白会杀人,她自己儿子她自己最了解,就是爱摆酷,其实善良得很,她就是怕……怕是那些脏东西又出现了。
见江橘白没说话,吴青青自顾自说起来,“我也是听君儿说的,她说她那天去还几个碗给于敏丽,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于敏丽吊死在了房梁上,舌头掉出来那——么长!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李小毛被水泡烂的尸体就立在堂屋里!!!”
她说着说着,脸色都白了,“你说,她怎么想的?不好好把孩子下葬,还把他放在堂屋里,再舍不得也不能这么干啊?”
江橘白吃着葡萄,乍然看见了在桌子底下睡觉的大黑。
“它回来了?”
大黑这些天都不在家,就饭点回来一趟,见着江橘白就狂叫。
“不仅回来了,还长胖了。”吴青青说道,“你还有心思关心狗,你听我跟你说啊,这段时间,别往李小毛家里去了,他家现在肯定不干净,你体质本来就不好。”
“知道没有?”吴青青一看江橘白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狠狠掐了江橘白一把。
“知道了知道了。”江橘白把手里的葡萄皮丢到了垃圾桶,“我去看看阿爷。”
“你最好也少跟你阿爷接触,他神神叨叨的,说不定你体质招那些东西,就是因为他。”吴青青一扭头,就把江祖先之前为江橘白做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她眼里,江祖先跟她不是一家人,江梦华和江橘白才是,但要说她有多讨厌江祖先,也谈不上,她只是没法把老爷子当成自家人。
更何况,她在医院生完江橘白回来,江祖先就端着一碗符水泼了她一身,简直是把她当妖怪了,让村里人后边几年讲了好几年的闲话。
江橘白没听,大黑摇着尾巴跟上了他,但并不像以前一样贴他蹭他。
“阿爷,吃葡萄。”江橘白把整盆葡萄放到了江祖先手边,还把情书送了过去,把在学校遇到的事情也给老人说了。
老人把情书展开,从香炉里捻了一小撮香灰撒在情书上,没有动静。
江祖先把香灰倒回了香炉里,说道:“多半是你那鬼父,就是徐栾,提醒你不要谈恋爱。如果是别的东西,这张纸会烧起来。”
少年脸色变得复杂,他回想起自己今天的心惊肉跳,“所以他故意吓我?”
“这算什么吓你?它要是真吓你,你现在已经没命了。”江祖先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样子,说完后,他翘起嘴角,又换了副帮亲不帮理的表情,“不过——它也奈何不了你,顶多吓吓你。你们可是做了契的,它要是取你的命,那天就要收了它的命。”
“它连这种事情都要管?”
江祖先:“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写了护你健康无忧,长命百岁,没有具体到这些小事上。”
江祖先:“可能这就是它的行事风格?就算是跟神做契,不同的神也是不同的风格。它既然是恶鬼,想必就更加难以揣测,只要不是害你,你无视就行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不正常的现象做到无视。
江祖先揪了颗葡萄。
“你吃饭没有?”江橘白问道。
“之前吃了碗面。”
“晚饭你下楼,我们一起吃。”江橘白看着桌子上方墙壁上那颗发黄的灯泡,决定等会再去小卖部给江祖先买颗瓦数大一点的。
江祖先摇摇头,“我不去,去了你爸妈又不高兴。”
“葡萄你吃着吧,”江橘白站起来,“晚饭我端上来跟你一块儿吃。”说完后,少年走下阁楼,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叫。坐在昏黄里的老人,眼底的泪光也昏黄。
大黑跟着江橘白一块走下了楼,在转角处,江橘白忽然停下来,想要伸手摸摸大黑。
大黑立马就呲开了牙,摆出进攻姿势。
“……”
和江祖先一块吃完晚饭,江橘白出门买了两颗灯泡交给江祖先,洗了澡才回到房间。
一通忙下来,天已经黑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床上一躺,刚躺下,他又翻身坐起来,看着放在床尾的几本资料。
房间里的书桌终于发挥起了它应有的作用,江橘白把它放在了一个光线最好的位置,从抽屉里翻出半截铅笔,削一削还能用,又把资料放上去,没找到草稿纸,他就去江梦华那里拿了一沓。
一切准备就绪。
江橘白坐在书桌前,盯着外面晃荡的树叶看了半天。
到终于拿起笔时,他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随便翻开一页,第一道题:
同角三角函数的两个基本关系式……s、i、n的二次方……a…阿尔法……
江橘白把复习资料合上,从椅子跳到床上,盖上被子。
明天再学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困意逐渐袭来,他平时没这么早睡过,吃完饭还能坐在一楼堂屋和吴青青江梦华一起看会儿电视剧。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便感觉自己床尾的被子在下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头,江橘白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这股重量来到了大腿、腹部、接着是胸口……重量在持续增加!
瞬间,江橘白的瞌睡就跑得踪影全无,他在窒息中醒来,将手伸出被子挣扎,他从被子里滚出去,摔倒地上。
床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少年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又是什么东西来了?
靠着窗户的课桌,课桌上面的资料是敞开的,但睡前,江橘白明明将它合上了。
一定也不是风吹的,因为窗户紧闭。
资料的旁边,放着一沓草稿纸,以及放在草稿纸上面的中性笔,就好像是一直有人坐在桌子前伏案学习,不曾离开。
江橘白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他咽了口唾沫,想去找江祖先求救。
但刚冒出这个想法,只是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房间门就自己关上了。
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刚刚还让江橘白觉得惬意的时光瞬间乌云笼罩,低气压充斥着整个房间,江橘白左右看看,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开门跑出去。
只是他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他脖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箍住往回拖,不是从前面,也不是掐住,而是仿佛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领朝后拖。
不论江橘白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对方半分,整个房间的温度已经降到让江橘白打寒战的地步。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被摔坐在课桌的椅子上面。
江橘白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徐栾,是徐栾让他写作业。
从来没受过气的江橘白头一回吃瘪,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他踹了脚桌子,“我就不写。”
窗户忽然打开了,他的房间正对马路。
院子里响起一声大黑的吠叫,一种什么东西在粗糙的水泥马路路面上拖行而过的声音响起。
江橘白疑惑地看下去,是于敏丽!于敏丽衣服破旧,脸乌青,一颗眼珠快要挤出了眼眶,舌头垂在下巴,她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拖在身后的路面。
她在少年门口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她慢慢转头,好像是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我写我写,”江橘白一把抓起笔,低下头,“我现在就写。”
窗户关上了,吊死鬼于敏丽消失在江橘白的视野内,徐栾有能力打破江橘白和所有鬼灵之间的结界。
江橘白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去,他脊背在轻微的颤抖,手心冒满了冷汗,笔不停地往下滑,他不停地加重力道把笔握紧。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江橘白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江橘白看着纸上合在一起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题目,急得耳朵都红了。
他害怕徐栾真把自己送到于敏丽手上,咬着牙,“我不会写。”
身后似乎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气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江橘白的身侧显现,它弯下腰来,侧脸雪白,瞳孔漆黑,毫无光泽。
“你听话点,我教你。”它吐息着冰冷的气息,轻声说道。

第21章 学习
江橘白感觉自己身体的左边凉得厉害,有衣服的布料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安静的夜晚将全部感官对外界的敏感大幅度提升,甚至,只剩左侧。
一只手拿走了江橘白手中的笔,对方那只手泛着一种死人才会有的惨白。
“部分题目对你来说难度有点高,把我勾选的做完,周日晚上我要检查。”
笔管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徐栾不见了。
江橘白保持着姿势过了很久,确定是不见了之后,才手忙脚乱去拉下了百叶窗,拾起笔,笔管握在手中特别凉,像是握了支冰棍在手中。
少年打了个寒战,伸手把资料拿到了眼前,他低头翻阅着,本来干干净净的书本上多了不少笔迹,从第一页,一直到整本资料的二分之一,被勾选的题……江橘白细细数了一遍,一百三十道?!
这比他一个学期做的题量还要多!
一开始的恐惧化为了不可置信的愤怒,接着是手足无措,再又回到恐惧。
如果没有完成,徐栾会把他怎么样?
按照契书上的内容,徐栾肯定杀不了他,做不完作业就得死也太不人性化了。
但徐栾会让他生不如死,这是一定的。
不过如果不是徐栾,江橘白也不知道于敏丽居然一直在自己家门口游荡。
她应该是找人,找的这个人,不用猜,是他。
只是江橘白如今看不见这些小鬼了,他和他们之间的结界只有强大的怨灵才可以打破。
江橘白坐在椅子上,过了大半天,他才开始动笔。
他平时不怎么听课,老师上课也是打工人心态,照本宣科地上完课,下课铃一响,他们跑得比班里的学生都还要快。
末班的学生想学基本都得靠自学,不过班上也没几个人会学习,大家各有各的爱好,在上课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展自己的爱好。
江橘白从二楼找到了自己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书,三个年级的教科书都被吴青青收得好好的,一本一本,简直就跟新的差不多。
他也不知道要用到哪些,一箱一箱全抱进了自己房间。
吴青青和江梦华在楼下看电视,只听见楼上叮叮哐哐响个不停,动静时不时还大得很。
一开始吴青青还以为是老爷子又在捣鼓他那些破玩意儿,不耐烦地翻白眼,后来一直响,她才把遥控器一丢,气势汹汹冲上楼。
她跟抱着书的江橘白迎面撞上。
“你不是睡觉了?”吴青青愣了一下。
“没有,”江橘白淡淡道,“我把书搬上去,要用。”
见江橘白脸色不是很好,吴青青跟着他,“怎么了?是床脚不平要垫垫?”尽管吴青青下午反驳了江梦华,也不影响江橘白在家人心目中的刻板印象。
“……”
“学习。”江橘白进了房间,婉拒吴青青继续跟着自己。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随即敲门声响起,“小白?小白?你是不是生病了?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学习啊?你快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橘白将门打开,吴青青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妈,别烦我,我真的要学了,不然来不及了。”他表情不似作伪。
门又重新关上,吴青青咽了一大口唾沫,等终于回过了神,她激动地转身,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把脚给崴了。
“江梦华!江梦华!快点快点,你儿子终于要开始发奋图强了,你明天、明天去我妈那儿抓一只老母鸡来,我要好好给儿子补补。”
江梦华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这才不到五分钟,补什么补?”
两口子以为的来不及和江橘白说的来不及完全不是一回事,后者是性命攸关。
江橘白一边翻着书一边做题,但他基础太差,做一道题出来少则七八分钟,多则半个小时,这种速度不可能达到徐栾定下的要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到身后房间门被敲响,吴青青在外面打着哈欠困倦万分地提醒,“快两点了,你得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学校。”
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江橘白还是强撑着又写了一个小时,到实在是扛不住的时候,他才放下笔躺到床上。
这回应该不会把他叫起来了吧?
这一天做的题已经赶上了他半学期的份量,还都是自己做的,不是抄的。
想到未来的人生可能都要活在这只恶鬼的掌控下,江橘白闭上眼,这个契难道真的不可解?
村里几户人家养的鸡开始叫了,江橘白睡得很沉。
忽的,他皱了下眉,眼睛都没睁开,他就被被子外面的一股力道直接给甩到了床底下。
“我靠!□□……”江橘白扶着屁股,瞌睡几乎是瞬间消失,他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半张脸还有压出来的红痕,他刚睡醒的样子比他平时板着脸拽拽的样子要可爱,脸上的红痕像包子皮上面的褶。
少年完全还处于手足无措的茫然状态,夏衣夏裤全乱七八糟地卷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细腻雪白。他遗传了吴青青,拥有着一身晒不黑,造不烂的好皮肤,好体质。
江橘白骂人的话还没骂出口,扬眼就看见了于敏丽那张脸贴在他的窗户外面,正瞪大了眼睛朝里面张望。
对方像是看见了他,又像是没看见,往外凸起的眼珠缠满血丝,像饿极了,在寻找食物。
江橘白咽了咽口水。
一个小时后。
江橘白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楼堂屋早读,他背的是文言文,并且刚完成了一个小时的做题任务。
吴青青也听不懂他背书,哼着歌给他做早饭。
毕竟江橘白已经好几年没起这么早过了,末班以前的班主任也不管,学生迟到也当是小事,睁只眼闭只眼就放了过去。
江橘白不是自愿起来的,在被从床上直接拖到地上时,他也反抗过,但无效,还可能会死。
吃了几口早饭,在慈母吴青青充满期许的眼神中,他又前去学校。
学校里这会儿,人已经不算少了,但在他们末班的教室里,一个人都还没有。
除了头一回早到的江橘白。
“豁!江橘白!”拎着公文包啃着包子从楼梯口走上来的陈白水,在路过自己班教室的时候,伸着脑袋看了眼,却没想到看见了江橘白,他索性走进了教室,“你这改头换面的速度很可以啊,早知道你这么有效率,我应该早点找你谈话的。”若不是拿着包子,陈白水还可以捶胸顿足一番。
江橘白垂着头,没理他。
陈白水看了看江橘白做的题,“等会你来我办公室,我再给你几本基础点的资料,跟你现在做的这个是配套的,你对着一起做,先把掉下去的基础补起来,太难的可以直接跳。”
他又看见了那些打了勾的题,目露满意之色,“不错啊,很有天赋,你还知道把基础题挑出来先做。”
“好好做,老师相信你。”陈白水很是欣慰,这也算是他的教学成果。他从市里辞职回到家乡,目的就是如此。
陈白水离开后,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近半数的学生,到第一节英语课过半,末班的学生才全部到齐。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地上着课,硬要说有表情的话,那也是厌烦。几乎没有老师愿意给末班上课。
末班的学生在主任眼里也是没救了的,学生自己自制力差,家长也放任自流,老师多说两句,就横眉竖眼地顶嘴骂人,真要是开除,全家老小在校长办公室撒泼打滚、不依不饶。
于是索性就都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
给末班上课,能安然无恙地上完就不错了,要是碰上徐武星那几个突然想找事,挑衅和找茬也是家常便饭,对着老师完全不知道“尊重”两个字该怎么写。
江柿作为江橘白的同桌,头一回见江橘白的桌子上出现资料,还是做过的,他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但江橘白脾气不算好,他也只是看了好几遍,却不敢发问,其实看也不敢多看,因为江橘白要是察觉到了,会有极大可能说“再看就抠了你的眼睛”。
整个上午,江橘白都是一边听课一边做题,甚至中午下课,他都不敢像以前一样慢悠悠地晃着去。他跑着去的。
镇里高中的食堂不用现金,使用的是饭票,浅蓝色的方形纸片,上面有学校的盖章,饭票仅仅只能在食堂用,一张能代五块钱,一张也足够在食堂吃饱,他们学校饭菜很便宜。
江橘白掏了张票给食堂阿姨,他打好了饭,端着餐盘一转身,就撞上了徐文星的笑脸。
江橘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饭都差点洒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脏东西。
“等会一起吃。”徐文星说。
江橘白现在无心认识新的朋友,他对徐文星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徐栾生前的朋友。
他如今对和徐栾有关的所有事物都没有任何好感。
“你看起来像是没睡好?”
徐文星还是坐到了江橘白的面前,他有着旁若无人的自来熟。
“还好。”江橘白低头往嘴里塞饭,徐文星只能看见他跟扇子一样的睫毛和笔直的鼻梁。
说真的,虽然江橘白脾气臭成绩烂到家,徐文星自己也是一个学霸,但他居然很能理解学校里那些女生对他的喜欢和欣赏。一张漂亮的脸本来就已经是顶级资源。
徐文星收回目光,“我上午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听见你们班班主任在夸你,他说他就昨天找你聊了两句,你今天就大变样了,说你在在学习上很有天赋,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巧了,江橘白是最不缺喜欢的人,他无动于衷,“哦。”
“你心情不好啊?”徐文星问完,但却没有要听江橘白回答的意思,接着往下说,“你要是有不会的地方,可以来1班找我,基本上……应该没有我不会做的题目吧。”
江橘白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之前从不关心年级的成绩排名,所以也不知道年级前几有哪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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