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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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进京,能再看看。
到了京都,若气氛还是紧,就要让两位考生收着点。
哪怕过分保守,无缘举人。也好过被捉了典型。
午饭人多,吃得热闹。
散场过后,江致微没急着回家,跟谢星珩继续“对对子”。
科举有固定格式,书市上还有流通的对偶句子合集大全,刻苦点的书生,会自己写。
谢星珩没当过学渣,落在古代的时间确实太短,沾了原身的光,背什么都熟悉,省了大半时间,刷起题来依然吃力。
他学了答题规格以后,就狂作文章,带了小册子背诵精彩句子,相当于现代语文的作文素材。
大段的时间,他都是在作文。
古代作文短,初期是熟悉格式的走量,他不拘好不好,想到句子就往上面写。
过后也总结“错题集”,还有“优秀句子”合集。
这些是他自己的产物,能直接写上卷子。
刷题有顺序,他习惯的方式是由大到小,一开始不抠细节。
备战科举也同样,先大量阅读,熟悉“教材”。再大量作文,熟悉“题型”。
再到现在的名师指点,同窗交流。他大量的“错题”得到改正,在这基础上,继续作文。
他有取舍,正经拼才华,他比不过古代书生。
所以学习时,重点锻炼的能力是,把他对题目的解答,转换为八股文。
相当于文言文翻译。
不过他是把白话,翻译成文言文。
再加点限制。
字数限制,格式限制。
这个思路转变后,科举似乎也不那么难。
出发前一天,家里提前过中秋。
江知与叫人做了月饼模具,其中有小鱼、星星、爱心。
谢星珩一看就笑,跟他挨着压模时,想到了些表情包。
什么“你给我小星”“我觉得布星”。
谐音梗。
江知与听得懂。
他会做衣服,绣工还不错,听着就想做个布星、小星星。
谢星珩坏心眼儿:“你知道小鱼有什么吗?”
他使坏,江知与也想听。
“什么?”
谢星珩说:“有一种说法,人懒、过得安逸、目标是为了躺平,自己连翻身都不想动,这叫咸鱼。”
江知与看他。
谢星珩慢悠悠道:“与之相对的,忙里偷闲,就叫摸鱼。”
江知与突地红脸。
他大胆道:“我们现在是什么?”
谢星珩把特殊模具的月饼,以小鱼、爱心、星星的顺序摆好。
“忙里偷闲,我在摸鱼,你在爱我。”

先走水路到府城,再转陆路去京都。
张佑带了三个人护送,徐诚连夜给江知与发求助信号,获得江知与的点名,拗不过徐诚的娘亲穆彩凤,没能把他捎带上。
人站码头,徐诚欲哭无泪。
“我完了……等你回来,我指定已经成亲了……”
他比江知与大,年初满的十八,虚岁算十九。眼看着今年要过完了,他娘把他当二十岁的“老哥儿”看待。
从前对他的亲事,着急归着急,没逼着他硬嫁。
现在镖局都要联合办喜事了,那些师兄弟们,没一个敢来求娶他,加上他前阵子满城跑,他娘认可他的品性,作为亲娘,还是担忧,说了老话,想要他成家,拘拘心性。
江知与问他:“你不想成亲吗?”
他俩感情好,他记得徐诚也对成亲之事有所向往的。
之前还说过喜好。他性子要强,也爱管事,男人的性子最好软和一些,免得两人三天两头的吵架,看着就闹心。
这个要求不难办。
徐诚的父亲是镖局二当家,他们兄弟都在镖局干活,娘亲守着个小铺面卖首饰,家底颇为丰厚。他能招婿的。
徐诚不跟他说假话:“今年没出岔子,这亲事我就随我娘,她又不会害我,我也没喜欢的人,怎样都行,凑合着过吧。可我看你夫君这么有情有义,我觉着我这也不能太将就。”
不说多轰轰烈烈吧,至少要能同甘共苦。
江知与能懂他的心思,他刚择亲那阵,心里不说抗拒,也十分忐忑。
要不是刚好碰上了谢星珩,又被他吸引。一日日探听下来,越发喜欢,有了期盼,这亲事也没滋没味的。
他想了想,跟徐诚说:“我打算把各地镖局的落脚点走动一番,让他们打听当地消息,半个月传一封信,此去是北上,南方的路子原想年后再说,你若实在逃不开,也没碰上合心意的,你就去找我爹爹说,我爹爹会帮你劝劝凤姨的。”
穆彩凤看着铺面,徐武成亲后,夫朗会生,头胎就是双胞,孩子刚满三岁,又给怀上了。
她家里头忙不过来,才渐渐少来江府玩。之前跟宋明晖走得很近,两人能说体己话。
徐诚想想,认为可行。
二次送考,来人颇多。
谢星珩那头,宋明晖跟江承海都在,让他放宽心,别有太大压力。
家乡遭灾在前,岳家有祸在后。从前再有才华,这数月的耽搁做不了假。
朝廷来人,又压得他家无力反抗,差点家破人亡。谢星珩心里憋着气,这段时间读书勤奋又刻苦。
他们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担心他过犹不及,越想要,越得不到。
江承海跟他说:“大不了我给你买个名额,你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可以纳供换名额,就是高价自费读书。
熬出资历,顺利毕业,也能分配官职。
这对谢星珩来说是最差的路子,国子监镀金一回,归来还是秀才,同窗都要瞧不起,白瞎了那么好的人脉资源。
单纯去读书,是可以考虑的。他钟情名师教学。
古代教育资源分配极其不均匀,不像现代,各类补习班遍布全国,网上一搜,什么教程都有。
在古代,国子监就是顶级学府了。
他谢过好意,又听宋明晖说:“路上的事,你多听小鱼安排,他熟悉。别光顾着心疼人,你们能顺利到京都,才好放心休息。”
谢星珩也应下。
算上逃难、去府城,他这是第三次出远门。
府城来的郎中跟他们同行,这回是返乡。
他也给宋明晖把脉过,得出的诊断未变,是中毒。
章正离开后,就是他给宋明晖调养身体,现在离开丰州,留了许多丸药,让宋明晖根据症状,酌情增减服用颗数。
谢星珩请他出诊时带去的丸药,他一并拿回来了,少了两颗,他验过,毒药是下在丸药里头的。
江知与这回上京,就是想查谁是下毒的人。
这消息他知道,宋明晖又单独把他拉到一边,嘱咐他不可冒进。
“路上的事、衣食起居的事,你做主。这些外头的事,你多听听珩儿的。”
江知与记下了。
上次给谢星珩收拾行李,带的衣服都轻薄,全是夏装。那时还早,天热。想着银子多带点,到了京都,再就地买夹袄。
这回都赶上入秋了,所带衣物厚了些,也是轻装上路,各自就带了三身换洗衣服,余下在京都添置。
江知与先拿东西上船,谢星珩在下边,跟大哥谢根说话。
腿伤医治两个月,将将能下地走动。
谢根不敢乱来,拐杖还拄着。
他这次来,把谢星珩留家里的银票都带上了,要给谢星珩做路费。
谢星珩给他还回去:“我真不缺银子花,这钱你留着。”
谢根跟陈冬都没拿过这么大笔的银子,烧手,放家里头,他俩睡觉都不安生。
谢星珩看了笑:“这算什么?过阵子,鸡场人员齐备了,这就是启动资金,用来买种蛋、发工钱的,等我回来,丰州就多了个谢场长。”
手里有银子,底气才足,腰板才硬,出来走一走,才不会瑟缩着怕这怕那。
谢根在家跟陈冬算过账,两人算数水平有限,还叫徐诚帮忙算的,一百两就够了,用不上这么多。
兄弟俩拉扯半天,等江致微也上了船,谢星珩实在说不过这些车轱辘话,把银票收了,转头交给宋明晖保管,请他帮忙看着点。
上船出发,他们几个站船头,遥遥挥手,等看不见码头人影,才相继回船舱。
江致微这次单独睡一间,江知与跟谢星珩两个一间,其他船舱由张佑安排,他们几个轮流护卫。
时辰尚早,江知与简单收拾过后,就跟谢星珩一起到甲板上,烧酒、吃烤肉,叫上了江致微一起。
江致微离开丰州,人变得活泛。前些时日,唇角崩得很紧,多的话题都不好聊。
江知与问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江致微点头,叹气道:“我娘很在意这次科举,又怕我休息不好,又怕我太过懈怠。”
盯他盯得很紧。有些话忍了又忍,明显是不想给他压力,原本不想说的,成天见面,她神经紧绷,一下没忍住,今天说两句,明天说两句,加起来像一座座的大山,压在江致微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左不过是他父亲死得早,对他期望很高,知道他读书辛苦,让他再熬一熬。
来回说几次,又有新的话语,让他顾家一点,他始终是二房的孩子,要他记得谁才是他亲娘。
江致微听了,心里不舒服。
大伯将他视如己出,阿晖叔性子冷了点,各处妥当熨贴,相处久了感觉得到是真心待他好。
这门亲戚关系,补全了他对父亲的依赖心。
他自幼就想着回报,时时警醒着,不能像三叔一样,往后出人头地,反把大伯一家欺压。
这还没出头,他娘就透露出要跟大伯一家远着点的意思。
嗯……也不是明着远,是叫他心里划线。
赈灾期间,他在农庄里忙,人累,心里快活。书是没看,他每天有作文,切实的感受结合从前所学,对这次科举更有信心。
回家一趟,被他娘念念叨叨的,那些感悟都成了浮影,成了他不务正业的证明。他每天都在为他没有刻苦读书而自责内疚。
想着想着,他又是一声叹息。
“考完以后,我要去三叔府上看看。”
看看京城拜寿时,出了什么事。把他娘变成这样。
谢星珩一边拿筷子给肉片翻面,一边接话道:“高三家长是这样的,你前程压在她心上,她怎么可能轻松愉快?而且你要说亲了吧?古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三婶是太在意你,你要是把它当压力,她得多伤心啊。”
谢星珩对事不对人,堂哥还是不错的。
大房式微,出个江致微在中间平衡三房,就能减轻许多压力。他真心希望江致微能顺利考上举人。
江致微疑惑:“高三家长?”
江知与懂的。
他最近跟谢星珩聊学习的事,谢星珩说了很多。
他把开蒙叫小学生,考上童生,就进了初中。
再考上秀才,就是高中生。
秀才再往上,是三年一考。
到乡试年,就是高三。
这是关键的一年,能否上岸,就看这次考试了。
上岸以后,就是大学生。
毕竟中榜学子还得继续进修。
江致微:“……”
烤肉加了孜然,是跟别的商人交换所得。
谢星珩爱得很,除了肉片,还弄了些蔬菜一起烤,万物皆可烤。
他爱做饭解压,天气凉爽后,一天要进两次厨房,这会儿坐船头,吹着和风,闻着肉香,口齿生津。
又舍不得转交烤肉权,又想吃。
他给碟子里放肉放菜分配好,江知与给他递嘴边,把他美得冒泡。
“堂哥,不是我说,你的确该娶亲了。不然我跟小鱼亲密一点,都要照顾你这单身汉的心情。”
江致微:“……”
他不知何为“电灯泡”,也不知何为“狗粮”,就感觉他现在坐这里很多余,还没吃就饱了。
江知与易脸红,顶风给谢星珩夹肉喂菜,想把他嘴巴堵住,谢星珩还点菜,这会儿想喝点酒。
喝了酒,他借酒意,站船头非常有感情的背诵了《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与尔同销万古愁。
在现代很中二的场景,落在古代就十分融洽。
江知与看得晶亮,他也会这首。
一说书,江致微也来了劲儿,抓着他对对子。
两人酒坛子不放,对一句喝一口,气象豪迈。
只一天的船,上来后就未休息,到落日时分,两个人都醉得不像样。
船身摇晃,吐得稀里哗啦。
江知与叫张佑来帮忙,两头清理照料,天色擦了黑,他们抵达府城,带着两个醉鬼,暂不下船。
张佑送郎中回医馆,买来晚饭,今晚歇在船上。
江知与睡前,去看了看堂哥。
堂哥酒品不错,醉后吐一场,睡相老实,有个镖师留这边看着,他放心回房。
出乎意料的是,谢星珩的酒量更好。
喝得更多,酒醒得更快。
江知与回来,他迷蒙睁眼,又被灌一碗醒酒汤,眼睛就恢复清明了。
谢星珩忍不了身上的酒气,大晚上的又洗澡又刷牙,牙刷了好几次,喝茶簌口,又换牙粉,还冲盐水。
这精细样,把张佑都给看傻眼了。
“姑爷,你吃屎了?”
谢星珩:“……”
跟糙汉混熟了就该受这个罪吗?
他回屋,委屈得很,抱着江知与一顿蹭。
江知与拍拍他背,笑得花枝乱颤。
谢星珩凑过去亲他:“你闻闻,我应该洗干净了。”
江知与不想闻,也不给他亲,两个躲躲追追,嘻嘻哈哈,闹了半宿方休。
隔天下船,接上来喜,带上书童,一行人跑马走,带一辆马车。
初次当少爷的来喜很是惶恐,坐着马车的两个书童也很是不安。
外头三个主子跟着护卫的镖师骑马走,他们不时掀开车帘看,巴望着他们快点玩腻、跑累,露出的脸蛋愁兮兮的,半点“主子”样没有,活像被绑架的人质。
谢星珩这回骑马有了经验,他在大腿上绑了护膝。
跑起来颠簸,扬风起尘,又别有滋味。
因护膝的位置,他被江致微笑了好几天。
谢星珩不言不语,默默跟江知与讲了一个故事。
《倚天屠龙记》的开头场面。
殷素素、张翠山、谢逊,三人在冰山上飘荡时,谢逊抱着屠龙刀,左看右看,研究狂魔。
殷素素跟张翠山就你侬我侬,浓情蜜意,恩爱有加。
“你看这画面,跟我们现在像不像?堂哥苦哈哈学习,我们还能舞个情意绵绵剑。”
情意绵绵剑,是赶路间隙休息时,谢星珩拿着木棍跟江知与比划的剑法,慢动作、不凌厉,观赏性佳。
江致微:“……”
好好好,我成了金毛狮王了。
这个武侠故事江知与很爱听,跟他闯荡的江湖不一样!
谢星珩想,当然不一样。
明教是什么门派?他讲故事还得魔改。
行进途中,绕了小路,安全抵达京都,耗时十天。
进京前,他们一行人分两批,江知与要避避江老三,不跟堂哥一块儿。
谢星珩不放心他,跟他同行。
两拨人隔着时段进城,谢星珩还要到衙门递条子,给易籍应考的事报备,他这头麻烦,他们先走。
江致微在外头耗着,赶在城门落锁前,跟着张佑进城,在天光黑透前,到了江家在京都的小宅院,里面住了八个书生。
有三个是枫江应考的,还有五个是府城顺路一起同行的。
江致微来了,两边书生才算有了“调和剂”,夜里热热闹闹吃了一席酒。
江知与带谢星珩在巷子里东绕西绕的,敲开了一户百姓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瘸了条腿,脸上有疤,面相很凶。
江知与从怀里掏出镖局的“江”字牌子,乖乖叫人。
“虎叔,我是江知与,来京都陪我夫君应考,晚了时日,来问问您这儿有没空房,给我们住几天?”
江知与讲话客气,说完就把谢星珩介绍给唐虎。
唐虎见过宋明晖,看了江知与的样貌,就感到眼熟,见了牌子,再听介绍,脸上有了笑意,侧身让他们进屋。
唐虎的后院大,他开了间铁匠铺。
铺子前后院通着,前门临街,开着铺面,后面住人。
他家人不在这边住,他跟几个伙计轮流看店,今天刚好他值守。
分了江致微两个镖师护卫,他们一行还有七人,晚上要挤挤。
这头落脚,丰州双喜临门。
镖局的年轻一辈定下好日子,各家合资,江承海也拿钱,摆了流水席。
统共八对成亲,奏乐班子就请了三个,杂耍班子也叫了三个,还有两队舞狮的。
镖局有统一的拳法、刀法教习,他们日以继夜的练。
赶上年节、恰逢喜事,也会组团,换上同色同款的武生服,玄衣绣刀纹,系红腰带,齐齐整整演武一场。
气象宏大,虎虎生风,鼓乐声里,吼声阵阵,观者俱是热血沸腾。
普通百姓的娱乐节目有限,这场热闹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
在江府帮着翻修的枫江百姓,也回农庄报信,来人更多。
县衙里,常知县叫了衙役看场子,也来凑热闹——与民同庆的好事,当然得来。
来得不巧,京中圣旨到。
接旨的是商户家,商户就是平民百姓,圣旨到了,不急着宣,让县官教教规矩。
受赏的是江家,还是写在红榜上的江家家主江知与。
江知与陪夫婿进京赶考,由父亲代为接旨。
江家人都要跪接。
前门清出一块地,没人赶走围观百姓,百姓们第一次看见宣读圣旨,不知哪个人先跟着跪下来,陆陆续续跪了满街。
过来封赏的是金公公,他白面无须,眉长眼挑,五官阴柔。
细长的眼四下扫过,观望着镖局门口的热闹景象,连道了三声好。
丰州在赈灾,赈灾时日浅,百姓能有这番精神面貌,说明当地人是办了实事的。他颁旨结束,还得返京复命。将所见所闻,一一禀告。
江承海携宋明晖跪下接旨。
江家大房只有一家四口,两个小的不在,就剩他们。
人群中,姜楚英两手握拳,稍一思索,想跟过去一起接旨,被穆彩凤拽住了胳膊。
“他二婶,你现在过去可不像样。家财不好收,圣旨就能瞎接吗?到时问起身份,你是弟媳呢,还是大房的什么人呢?”
患难见真情。
姜楚英拒收家财一事,小范围扩散开,人心尽失。
她青着脸,甩开穆彩凤,提裙原地跪。
不止是她,随着周边百姓跪满地,镖局众亲属都跪了下来。
金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三十二年,昌和府丰州县百姓江知与,携其家眷,博施广济,解囊相助,救百姓于危难,朕躬闻之甚悦。今特封为‘勇士’,赐勇士符,赐‘积善之家’匾,赏白银一百两,绫罗绸缎二十匹。特批其为盐商。钦此!”
“勇士”是虚职,只有个名头,没有官职,从前只有男人能封,给江知与,是特封。
虽无官职,也照有好处。见官免跪,免徭役。
勇士符通常只是装饰作用,可封“勇士”者,象征着这个人最低救过百姓一百人,很受百姓爱戴。
普通官商士绅,若非结下死仇,不会轻易跟“勇士”过不去。
相比于“积善之家”的牌匾,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江承海以头抵地,接旨时眼眶都红了。
忙碌数月,差点赔上一家性命,终于,终于换来了这个护身符。

江承海是主家,也在席上。
宋明晖叫了穆彩凤帮忙,再开三桌酒席,请其他随行的护卫、太监入座。
先紧着这头上菜,人手不够,再去酒楼请几个帮工来。
他又跟相熟的几个主君、主母借人,叫些伶俐人过来上菜倒酒。
席面大了,都会请些唱的来。
宋明晖让徐诚去请:“叫他们老实点。”
给宫里来的人唱,他们也不敢惹事。
金公公是宣旨来的,江家才得了封赏,他作为天子近侍,知道的消息比别人多。
江家此举,解了圣上燃眉之急。特批盐商,再往上奔一奔,皇商也做得。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金公公席间态度温和,不见倨傲。
宫里走动的人,年纪刚过三十,就混到了天子身边,他也是个会说话的。
江承海的每个话题都没有落空,本该他拍马屁的,说着说着,反听金公公把他家小鱼夸了又夸。
“勇士”的称号一听就是给武士的,多见于边关救百姓的兵卒,获封者几乎都是勇猛的汉子。
江知与是小哥儿,特批的勇士,很值得赞扬。
常知县顺着话题聊,笑呵呵把赈灾的事说给金公公听。
他讲得早,跟个说书的一样,竟是从江家招婿的事说起。
江家父子怎么找上他,江家又怎样安置,江知与怎样能干,还有江致微怎么跟百姓同吃同住。
这些随便打听就知道的信息,常知县乐意卖个好,趁机跟金公公多说说话,也留个好印象。
沈观远在农庄,收到消息,再急忙忙赶来,酒席都要散场。
常知县连谢星珩都夸了两遍,他入座,笑容未见异样,言语干巴。
金公公敬他一杯酒,然后看向笑得脸都发僵的江承海,笑眯眯道:“我见过你家小哥儿,长得很好——”
江承海听了心头一跳。
见过小鱼?见过小鱼的画像吧。
金公公跟那个老太监认识?
他也就这么带了一句,过后说:“程道长念着你的好,画像已然烧了。”
江承海连声承恩感谢,脑中极速思索,程道长?哪个程道长?
他认识的道士多,没有姓程的。
姓程的人倒是认识好几个,最近接触的,就是程明。那个王府要送去宫里的少年郎。
他是个道士?
听金公公的意思,程明还是个厉害道士。
江承海不敢轻慢:“是我认得的那个程道长?”
金公公含笑点头。
陪坐的常知县心里痒痒,好奇这个程道长是谁,听起来身份很尊贵。
他瞥一眼沈观,发现沈观表情有一瞬没藏住。惊讶又错愕,继而明悟。
沈观来得晚,话到这里,酒席也散了。
摆的流水席,他们散了,百姓们才敢来吃。
堂屋里,成亲的人都拜堂结束,不走回头路,正门进,侧门出,热热闹闹,各回各家,送入洞房。
江承海事后,被常知县还有沈观截下,问他程明的事。
镖局押镖,为安全性,也为隐私,所押何物,不会对外宣告。
程明是王府的“镖”,他们九死一生才回来,江承海伤都没好,一天陪坐下来,各处都疼,更是警醒。
言语之中,只说在外做生意时偶遇过,两人聊得来,有点浅薄交情。
沈观试探:“听说你前阵子押了个镖?”
江承海认下了:“对。”
他脑子也快,转手就往老李头身上泼脏水。
“家里新得了个营生,要用大量的盐。老李头得了盐引,我不能被他掐脖子,就带着镖局的人,走了一趟盐帮。没讨着好。”
盐帮,贩卖盐的群体,组成了大大小小的帮会,盘踞一地,势力很大。
他们从很多渠道拿到盐或者盐引,垄断一方。朝廷没下狠心剿,年年抓几个倒霉蛋应付。
普通商人想要大量的盐,去盐帮是很常见的选择。
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运气不好,碰上想劫财的混子,爆发冲突是常事。
盐帮为了内部的绝对话语权,通常是一致对外。外人过去,吃亏了还不能喊冤。
四海镖局的人没讨着好,实属正常。
常知县呵呵笑:“现在你家是盐商了,可以掐李家脖子了。”
江承海纯良憨傻的笑得开怀。
应付走他们,他一转身,就大力揉搓脸蛋——他的脸都要笑抽筋了!
他阔步回房,宋明晖正盘膝坐在炕上,面前炕桌上放着只铜香炉。香料刚燃上,江承海闻不惯,进屋打了几个喷嚏。
宋明晖盯着他看。
喷嚏是忍不住的,江承海憋了又憋,一连几声,扯动伤口,疼得直吸气。
宋明晖拿起手边热茶,揭开铜炉,倒进去,浇灭了香料。
江承海:“……我也不是故意的。”
宋明晖没置气,只问:“都说了什么?”
江承海从头到尾讲一遍,喝茶润喉后,又说他的猜测:“这回小鱼能拿勇士符,应该也有程明出力。”
程明年岁小,看起来跟江知与差不多大,江承海叫他道长,叫得拗口。
跟夫郎说事,叫名字也行。
家里关系的维系,都是宋明晖操持。
程明主动示好了,他们家理应有所反应。
宋明晖想了想:“他能帮忙,也就知道我们家出了大事。先备一份薄礼吧,他喜欢什么?”
江承海一路护卫,对程明喜好有所了解。
“不贪金银,总说他要去宫里当太监,看起来也不图名声。有些贪嘴,爱吃爱喝。上回带的辣椒酱,他尤其爱。”
头回的接触,是试探。
不确定程明愿不愿意跟他们家往来,怕人家只是顺手为之,他们上赶着过去,反惹人厌烦。
所以第一次的礼,要着重表现心意。
贪嘴,就送吃的。
宋明晖年年跟礼单打交道,思绪刚起,就有了明目。
爱辣椒酱就给他捎带几坛,再带上一些风味比较独特的食物。
松花蛋、咸鸭蛋拿上百枚,再送些螃蟹。
早市上逛逛,到猎户手里收点新鲜的山货野味。
零零散散,凑个两抬礼,最好能买到小鹿。
丰州买不到,一路过境,在别地买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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