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笑了一下:“那估计不行,等你病好得差不多了,你得规律饮食,还要加强运动,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抵抗力好了才怪。”
“我看何秩体能就不错啊,俞小少爷可以多多向他请教,让他教教你,带着你多锻炼。”
俞觉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乖巧道:“我记住了。”
他偏过头,弯眸望着何秩:“哥哥愿不愿意教我啊?”
何秩眼中不由自主地溢出笑来:“当然。”
俞觉又看向俞天图:“那爸觉得怎么样啊,同不同意我跟何秩一起锻炼身体啊?”
俞天图错开视线,语气干巴巴地:“既然医生都说了,那就要谨遵医嘱。”
“听说男性22岁还能再长高呢,我多运动,是不是过段时间还能比哥长得都高啊?”
俞庭不禁柔了目光。
俞天图轻哼道:“先超过我再说吧。”
林遇啧啧称奇:“行,我先去配药了,你们也别一直聊了,乱糟糟的打扰病人休息。”
俞觉又挂上了药瓶,这药似乎有些助眠效果,俞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俞天图看着他的睡颜,心底压抑的恐慌又升了上来。
他低声开口,将俞觉那次病中发烧的事跟何秩说了一遍。
最后,他沉重道:“何秩,我不知道你用了哪些方法,但现实就是,你似乎比我和俞庭都要清楚俞觉的状况。”
他望着俞觉,神色惶然苍茫:“你说,如果小觉醒来后,又变成那个人怎么办?”
何秩默了一瞬,语气淡淡,却似乎含着俞天图不能明白的坚定:“觉觉不会再次离开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微妙,根本没法掌控。”
何秩却并没有如他一般的犹豫:“可以掌控,因为,那个曾经替代觉觉的人,已经死了。”
俞天图一怔,而后露出惊疑来:“什么意思?你难道……在那时候,杀了和小觉长得一样的人?”
何秩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吓人:“我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人,不过,伯父可以这样认为,那个可能替代觉觉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俞天图眯起眼睛,实际上,他还是没有怎么将这不同时期的俞觉很好地割裂开来,这实在是难以理解,也匪夷所思。
但何秩的冷静却仿佛透露着,他从始至终都认清了这一切。
他是完完全全将他们看作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个体。
俞天图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他拉着俞庭,匆忙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何秩和沉睡的俞觉,何秩慢慢扣住俞觉的手,形成十指交握的姿态。
他的语气似乎有了与刚刚那抹坚定截然相反的不安:“觉觉,你答应我了,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俞天图回到休息室时,那张鉴定书还摆放在桌子上。
他一把抓起,又确认了一遍,才将鉴定书拍到俞庭面前:“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鉴定时间怎么是三个多月前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偷偷给我和小觉做了亲子鉴定?”
俞庭看着他,坦白道:“爸难道忘记了吗?小觉向你表示过,他怀疑自己不是你的儿子,但你只觉得他在发疯闹脾气,把他打了一顿,打能改变他的想法吗?打只能让他向你闭嘴。”
“那之后,他就来求助了我。”
俞天图抓了抓脑袋:“哎,我也是太生气了,我养大的孩子,突然大逆不道地不承认亲子关系,我怎么受得了这个,我之前还警告过他……”
俞庭静静看着他。
俞天图泄气道:“诶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不管不顾就打他的,以后不论怎么样,我都平心静气地听他说完解释清楚,再决定打不打他好了吧。”
俞庭皱了下眉,他发现俞天图依旧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开口:“爸,实际上,我这里还有一份亲子鉴定,是小觉20岁的时候,我悄悄从你和他身上取了样本,做的鉴定,你要不要看?”
“?”俞天图不解,“你那时候做这干什……”
他止住了话锋,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开口:“拿过来看看吧。”
俞庭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被折叠起来的鉴定书,鉴定书的折痕有些深,纸张已经透出年代感来,开始有些破损的痕迹。
他打开鉴定书,铺平,递给俞天图。
两纸鉴定书的鉴定对象都是同样的人物,俞觉和俞天图。
可结果,却截然相反。
这份三年前的鉴定书,白纸黑字地将俞天图心里那份不确信彻底压垮压碎,让结论再也无可辩驳。
俞天图拿着纸的手有些发抖:“怎么会,真的不是小觉……俞庭,原来你那时候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
俞庭:“我的反应也并不及时,只是突然有一天,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便去求证了一番,没想到……这个结果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起初以为,小觉可能一开始就抱错了?他原本就不是爸的儿子?不过,我否认了这个结果,而开始怀疑是不是某个节点开始,这个人偷了小觉的身份。”
“那个节点很好确定,可却查不出丝毫马脚,只是有一点在监控里显示了,他从房间出来时,身上的衣服是从来没见过的,额头上带着血。”
“小觉……像是凭空被替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担心爸会垮掉。”俞庭呼出一口气,“小觉那时候在生病,一直躺在房间里,监控也拍着房间外面,我也私下让警察去查过,他们甚至以为我得了什么癔症。”
“我们的小觉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我要怎么跟爸说,母亲逝去后,你的精神支柱就只有小觉,如果我说了,爸能接受得了吗?”
“那个人虽然不是小觉,总是让人看不顺眼,惹爸生气,可他还有一分作用,他只要存在在那里,就能不让爸垮掉,这就足够了。”
“所以,那之后,爸再打他骂他,我都没有制止过。”
俞庭语气变得沉重和自弃:“或许我比爸还糊涂,哪怕是这白字黑字无法驳斥的内容,我都不敢相信,我一直都觉得这是假的,我一个医生……甚至自我暗示中否认了这个事实,直到……何秩提醒我。”
“他虽然比我小,却比我更清醒。”
俞天图消化了这个事实,脸上露出颓然。
俞庭沉默了半晌,继续道:“可是,爸,小觉已经回来了,我不能再继续旁观了。”
“或许爸还没有意识到,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俞庭加重了语气,“那次你用鞭子打他,不仅是把他打得病倒了,还让他,彻彻底底离开了我们将近五年。”
“你再打他,不怕他再次离开我们吗?”
俞天图瞪大了眼睛,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今天已经基本理清了一切,只是,他不敢面对,曾经因为自己和众多因素而导致俞觉离开的事实。
可俞庭却用冷酷的语言彻底击穿了他借以逃避的防护罩,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他,因为自己的暴力,让俞觉差一点就消失了。
俞天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冲动,痛恨他这双挥鞭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恭喜
俞觉回来的这大半年,也算是多灾多难了,最开始一脸懵地被俞天图打了两鞭躺了一周,紧接着又因为棍伤进医院躺了一个多月。
这次入院,又是养了大半个月。
他哪怕是个铁人,都有些受不住了,更何况,他身体状况本来就不是太好。
这次在医院养病,他显然要疲惫很多,往往大半天都是沉睡中。
何秩有些担心,反复向林遇确定情况,林遇也很重视,做了一次专家会诊,才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温初来看他时,俞觉正侧身躺在床上睡觉,搭在被子上的手暴露在温初的视野中。
他手指纤长,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手背却因为扎了多次针的缘故,已经有些青肿,在他白皙的肤色衬托下,更显得狰狞。
温初娇俏的脸上露出些难以压制的自责和痛苦,她收紧了掌心,望着俞觉手背上的青色,良久,她小声道:“对不起,俞学长,是我连累了你。”
“……还有,谢谢学长,学长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男生了。”
“学长一定会幸福的,我会一直为学长祝福和祈愿。”
她轻声说着,语气里皆是别样的认真和诚挚。
俞觉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转头,静静望着眼前无形的空气,开口道:“祝福我收下了,不过上一句,学妹还是收回吧。”
温初一惊,脸上飞快地露出喜色来:“学长,你醒了!”
“诶?上一句……是说?”
俞觉情绪很淡:“我不醒,恐怕一些倒霉事不知不觉就要落到我身上来了。
“学妹以后还是不要夸我了,这话如果让贺易深听到,又会产生些不必要的麻烦。”
温初这才反应过来俞觉让他收回的是那句“世界上最好的男生”。
她摇摇头:“学长,经过那天绑架那事,我已经认清了很多东西,学长就是世上最好的学长,即使易深听到了,我也会这么说。”
俞觉突然察觉到,温初说话的语气似乎比之前更自信更坚定了些,没有了一贯的那股懦弱可欺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缘故而导致的改变,只是淡淡道:“贺易深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他早就看我不顺眼,学妹还要把这种词汇安在我头上,你冰雪聪明,应该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敌意,我实在难以招架啊。”他遣词中似有害怕,可波澜不惊的神色却透露着他的真实想法。
温初继续回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种温柔的力量:“学长不用担心,我来看你之前,就已经跟易深说清楚了,他答应了我,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针对学长了。”
俞觉没想到温初还能在贺易深面前为他说话,而且,没有适得其反,反而说通了贺易深。
他不禁有些好奇温初怎么说才会消除贺易深对他的看法:“学妹确定,贺易深不是为了安抚你……才?”
温初摇摇头:“不是的,我能看懂他的想法。”
“好吧,”俞觉半信半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毕竟他可不觉得贺易深这种人能轻易改变本性。
病房里安静下来,温初踌躇片刻,脸上挂上一缕薄红,吞吐地开口:“学长,我和易深明年春天要办订婚宴,我希望学长能来参加,可以吗?”
俞觉微微蹙眉,有些惊讶。
不知不觉中世界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原主”存在的那一条世界线上,温初和贺易深求婚、订婚、结婚至少要比现在推迟了两年,而且还是在温初的身世揭露之后。
而现在,温初还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普通女孩,她没有陆家作后盾,贺家竟也接纳了她,这算是苗菀的功劳吗?
两人的情感进度似乎快了不止一点,虽然没有原主和黑化俞酥的推波助澜,两人还是飞速地走到了结婚这一步,该说是命中注定这两人会在一起吗……
不过,对于这两个人,即使不像“原剧情”那样针锋相对,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俞觉也并没有亲近的想法。
这两人带给了他太多不好的体验,他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交集。
俞觉委婉拒绝道:“我和你……连朋友也算不得吧?况且,贺易深真的愿意我出现在你们的订婚宴上吗?”
温初眼珠一缩,她低下头去,语气有些低落:“我朋友不多,也不敢高攀说是学长的朋友,学长几次帮我,我还一次又一次把学长连累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立场来让学长答应这个请求。”
“我只是……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学长给了我这么多温暖,我忍不住在心底把学长当作自己的亲人,如果学长能出现在我的订婚宴上,我会感觉到很安心,我……憧憬着那一幕,我希望学长能在场。”
“……”俞觉没想到她会对自己有这种感情,是上次在贺易深的公司里,还是在木屋里,产生了什么吊桥效应吗?
俞觉看着她,她身形单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现在,她的确只有她母亲一个亲人,而且她母亲卧床许久,她应该很小就开始独立支撑着这两个人的家庭。
俞觉已经暗示过了陆亦书,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温初和陆家着两边都没有透漏出什么身世揭露的风声来,温初这番话,也不像是知道实情的模样。
以这种身份进入贺家,即使贺易深护着她,温初也会遭受不少来自贺家那种大家族的刁难。
不得不说,俞觉还是很佩服这个小姑娘的勇气的。
他神色松动,开口:“陆亦书呢?你邀请他了吗?”
温初一怔,她不明白俞觉怎么会突然提起陆亦书,开口:“贺易深不愿意他参加……”
哦,情敌。
俞觉差点忘了这层关系,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不接受陆亦书参加,难道就接受我参加了吗?”
温初点点头:“我已经跟易深说了,他没有拒绝,已经答应了我,让你参加。”
“……那我考虑考虑吧。”
温初见有了希望,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又不禁露出喜悦来,表情看上去纠结极了。
而另一边,贺易深正站在何秩身边,依旧有些不可置信:“表叔,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要替他说话呀。”
“初初竟然还央求我,让他参加我们的订婚宴。我就不懂了,他有哪里好了?”
何秩表情有些冷漠:“我也不是很懂,时至今日,你还能说出这些话来。”
贺易深啧了一声,表情微妙:可能是惯性。”
“既然你看不顺眼他,为何还答应温初,陪她来医院,还让她和觉觉单独见面。”
贺易深扭了下后颈,“这不是,我看俞觉……也不会真对初初做出些什么来,初初又非要见他,说什么他很好,很感激他,很对不起他之类的。”
“她都答应和我结婚了,我总不好再在这些小事上强扭着拒绝她。”
何秩:“看来你也并不是毫无改变。”
贺易深看了一眼紧闭的门,附到他耳边,低声道:“表叔,其实吧,我看俞觉现在人品还是不错的,虽然有那些黑历史,不过呢,表叔和他玩玩就算了,总不能真要跟我和初初一样,和他结婚吧?”
何秩瞥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往一旁侧开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冷淡开口:“有什么不可以吗?”
贺易深脸上露出抹惊疑,而后又压低了声音:“不是吧,表叔,虽然我们都还年轻,但我都能想到,表叔不会想不到吧?你和俞觉结婚,以后苗家的家业让谁来继承啊?”
“我这边还好,表叔可是经历过景耀的动荡,花了这么多心思才稳住景耀,不可能不明白没有明确的继承人会多么恐怖吧?”
何秩神色更冷:“你想说什么?”
贺易深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我是想提醒表叔,你总得要个孩子吧,你如果和俞觉结婚,那只能去外面找女人生,以俞觉那个烈性子,他能接受?到时候得闹成什么样啊,表叔不会觉得头疼吗?”
何秩冷声道:“你想多了,我没打算要孩子,如果俞觉喜欢,我会和他一起领养。”
“……”贺易深瞬间闭了口,脸上露出更浓的不可思议来。
他张张合合,愣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沉默许久,他才道:“表叔,我真的不能理解,俞觉真有这么好?”
何秩:“你没必要理解,不过,易深,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对觉觉冷眼相对,用言语刺他,上次在木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贺易深抿了抿唇,他似乎遭受过什么打击,并没有往日的盛气凌人,讪讪开口:“我知道了。”
他揉了揉额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和温初都替他说话就算了,我奶奶,一个连面都没跟他见过的人,还躺在病床上,怎么也操这个心,来训斥我对他不礼貌。”
何秩不语。
但他清楚,这是他父亲何景出手做的。
“算了算了,你看我都答应让他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了,这还不能表明我的态度吗?我现在也就是跟表叔发发牢骚,他不做什么坏事,我当然不会再针对他。”
何秩这才露出些满意的神色。
“表叔,俞觉既然要来,你是不是也有空过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啊。”
“可以。”
何秩淡淡道:“恭喜你们,到时候我会为你们准备一份订婚礼物。”
公式化的回答却让贺易深表情亮了起来。
贺易深虽然是泡在金汤匙中长大的,什么好东西他都见过拥有过,但何秩出手,必然不可能普通,他心里也多了些期待。
“谢谢表叔,等请帖做好了,我会亲自过来送给表叔。”
何秩却没有贺易深想象中的专注,他心里想着的,
却是,该怎么向俞觉求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过了十几天,俞觉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七七八八,获准出院了。
这天中午,俞天图和秦越过来接走了俞觉。
何秩看着缓慢驰去的车身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沉默着转身。
这将近一个月他几乎都是住在医院的,维持着一边办公一遍照顾俞觉的状态,只有偶尔公司出现急事他才会过去一趟。
景耀的高管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办公方式,也不敢提出异议。
靳森已经替他收拾好了东西,搬到了后备箱。
林遇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撤回身,笑道:“记住了吗?最好这个月里做了哈,如果再迟才发现问题,就不容易治了。”
何秩颔首,“好。”
他坐上车,扣下车窗,抬眼看向林遇,认真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林遇笑着叹了一口气,“虽说好朋友应该常见面,不过我呢,可不想再在医院里看到你和你那宝贝了。”
他敛下眉,和声道:“何秩,照顾好自己,还有你喜欢的人,下次见面,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何秩眸中沁入一抹极淡的笑意:“谢谢你,林遇。”
两人无声告别,黑色的车身与林遇缓缓拉开距离,何秩和靳森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而去。
靳森开口:“何董,是回公司,还是你住的地方?”
“公司。”何秩简短回道,撑着额心,闭上了眼睛。
虽然在医院也可以处理公司事务,但有些东西,还是要他亲自到场才能解决。
这一个多月,自然堆积了不少内容。
靳森在心底叹了口气,回道:“好的。”
虽然有了俞觉后,何秩明显比之前要有烟火气,身上那股郁结堆积的冷气也慢慢消融,可他依旧很忙很累。
回归正轨后,他还是习惯待在公司里,连晚上休息也很少回住的地方,经常躺在办公室隔壁的休息间里便是一晚。
他买下的那栋别墅只有他一个人住,显得空旷又冷清,没有几分人气,靳森能看出来,何秩并不喜欢。
他显然是刻意没让俞觉发现自己的疲累,甚至在俞觉面前隐瞒了常常不回家休息的事实。
靳森想,这样可不行啊。
俞觉回到家中,又休息了几天,打算按原本计划中那样去找份工作。
他还没着手准备,俞天图却告诉他,已经替他安排好了,让他直接进俞家的公司磨练。
俞觉愣了会儿,轻笑道:“爸说的大公司,就是自己的公司啊?”
俞天图板起脸:“怎么,我们俞家几十年的经营,还担不起这么小小一个称号吗?”
俞觉摇摇头:“当然担得起,不过,听爸的意思,是已经安排好了?那我要做什么工作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俞天图回道:“你直接来当我的助理,我已经把现在的助理挪到其他岗位了,你明天起就可以直接到岗工作。”
“……这样好吗?”
俞天图:“什么好不好的,你是担心公司里的人说三道四?说你靠关系?”
“爸是董事长,我一个毫无经验的人直接去当你的助理,肯定会有人质疑吧?”
“质疑肯定会有,但你必须顶住这些质疑,把这个岗位上的工作做好了,你必须尽快胜任这个岗位,之后我才能再安排更核心的工作给你。”
“其他的,你不用管,这个公司有我在,谁也不敢说什么。”
他望着俞觉,眼底一片肃然:“但是,我退休以后,他们敢不敢说三道四,甚至搞小动作,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俞觉:“爸……是希望,我来继承俞家的产业吗?”
“没错,”俞天图直白承认,“你哥他志不在此,医生这个职业会伴他一生,你妹妹也一心扑在那光鲜亮丽的圈子里,对此更无兴趣。”
“只有你,对这些有接触,也有些天赋,或许可以做到。”
俞觉:“嗯……”
“我本来并不强求,对于是不是俞家自己人来继承这份产业也没有过多的执念。”
俞天图严肃道:“小觉,你如果和一个家境普通身世简单的人在一起,我也不会强求你做到这些,即使你花天酒地消磨一辈子,我们俞家也负担的起。”
“可是,你非要和何秩那种人在一起,他所站的位置,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如果迈进去,以你现在的情况,我都不敢确定你能不能全身而退。”
“当然,何秩会护着你,可是,小觉,人心总会变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庇护你,我也不在了,你没有一份实实在在的东西当作底气,是早晚会受到伤害的。”
俞觉怔怔看着俞天图,这一刻,他突然强烈地感受到那股来自血脉亲情的维系,如此温热而有力,让他喉间有些哽咽。
他知道,俞天图在为他铺路,铺就一条没有荆棘、没有危险的阳关大道,这条路上,甚至可以没有俞天图自己的身影,却一定要让他走得安稳而顺畅。
俞天图继续道:“接下来,我会对你严格要求,你无论如何也要至少达到我年轻时的水平。”
“在你做到前,我不会答应你和何秩的事情。”
俞觉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他犹豫道:“只要我能做到,爸就会答应,对吗?”
俞天图撇过头:“当然不止这一个点,不过,你就没必要现在知道了。”
俞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压住了心底的疑惑。
果然,他第二天就到俞家的公司,开始了工作。
他并不是毫无工作经验,在另一个世界中,他已经工作了两三年,所以,俞天图安排的这份工作,他即使说不上得心应手,但能力上面,还是绰绰有余。
俞天图对他的预设线很低,俞觉的表现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这让他连续几天心情都非常愉悦。
傍晚,他见了一对母子。
俞酥应酬回来时,便看到俞天图坐在一层客厅沙发上,和对面的两人交谈着。
那对母子姿态很低,穿着不俗,举止优雅有涵养,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可在俞天图面前,却丝毫不敢端起架子来。
特别是那个男生,年纪和俞酥差不多大,长得高高瘦瘦的,很是俊秀,还好好打扮了一番,整洁干净,阳关帅气的模样很是迷人。
俞酥还以为俞天图是找来给她相亲的,毕竟她还没向俞天图说过她和林遇的事。
可她刚要走进去,就因为传过来的交谈声止住了脚步。
俞天图中气很足,声音浑厚:“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小觉喜欢稳重一点、体贴一点的,到时候一定不要像现在这样露怯。”
俞酥听着有些怪异,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是是是,俞先生,我们阿季记下了。”相当客气拘谨的女声传过来,看长相,是那男生的妈妈。
俞天图点点头:“还有,别暴露了是我在推动这件事,你记住,你是代表那家公司和小觉去谈项目的,而不是专程相亲去的。”
“小觉心思很敏感,你一定要给自己做足心理暗示。”
“在这样的前提下,你再观察他的喜好,我不会在这方面指点你,你全凭自己用心,能一次性让他喜欢自是最好。”
俞酥听出了点名堂,她撤回去,拿出手机,找到靳森的联系方式。
“告诉你老板,出大问题了。”
俞觉刚刚出差回来,就被俞天图安排了和对标公司代表洽谈合作的工作任务。
对方已经定了地点,是在Y城市中心一家很有名气的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是情侣约会、休闲的优选场所,虽然也有人选择在这里办公,但显然,这是一个很不符合咖啡厅气氛的选项,没有多少人会这么做。
俞觉不是很明白怎么选了这个场所,但俞天图已经让人替他安排好了前期工作,他也不好再提异议。
他习惯性地早到了半个小时,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到了指定的位置。
咖啡厅光线偏暖色调,寥寥几个位置坐着成双成对的情侣,安静而温馨,洋溢着别致的浪漫。
俞觉坐在藤枝编成的咖色长椅上,对面还是空位。
他拿出电脑和文件,放在桌上看了一会儿,才稍稍松懈下来。
离对方到场还有十几分钟,俞觉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偏头看向咖啡厅内的景象。
一眼看过去,他便被旁边坐着的一对老年夫妻吸引了目光。
这对老年夫妻该是双双跃入了花甲之年,两人头发都是斑白,皮肤也如朽木的树皮一般,上面斑斑点点,是岁月倦怠的模样。
可夫妻两人的眼神却丝毫不显浑浊,甚至溢着些难得的光彩。
桌上有两杯咖啡,老人颤颤巍巍地喝了一口,也不知是否能品出些味道来。
他喝完那一口,看着对面白发苍苍的妻子也喝下一口,颤着手将自己面前那杯咖啡和妻子面前的交换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