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与恶犬by晏双笙
晏双笙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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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为了逃避,就单纯地烦这人。
结果他才走出去就被叫住,是杨老四喊的。
“前几天我就看到你们了,你还跟他在一起,要是——”
程殊转身,打断他的话,“你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为什么这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就是杨少威进去了,你先报复么,我爸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说完有点诧异地看着杨老四,见他不吭声,心里纳闷了。
人就算是会变,那多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杨老四的脾气,真能转性?
“少威进去了好些年,等出来还要五年,大半辈子就毁了。”杨老四靠着旁边的树,看向门店的玻璃,“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他出来。”
程殊一怔,问:“你病了?”
杨老四自嘲地笑笑,看眼程殊,“胃癌,晚期,反正没几天好活了。”
哪怕眼前这人挺坏的,听到这话时,程殊下意识地生出点唏嘘。
人这辈子,真是永远预料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不过程殊没说话,往街对面看去,梁慎言正从便利店走出来,立即抬脚走了。
他没那么多同情心。
更何况有的人,不管再怎么落魄,都不值得同情。
“那天跟你说的话,是张大力告诉我的,他那个胖儿子被你俩教训了一顿,回去魂都丢了,吓得一晚一晚的睡不着,他挺恨你们的。”
杨老四看他走了,在他背后说,“我听了,气得直接上你家去了,结果还没说呢,你爸就栽倒了。”
程殊停了一下,没回头。
明明想往前走来着,脚下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树影里,眼前一阵阵发晕。
“他不知道。”
杨老四从后面走上来,走过他旁边,“你说得对,他要知道了,也气不着。”
人从旁边过去,走了好远,程殊都还是没动。
他脑子是懵的,连梁慎言走到他面前了,都没回过神来。
梁慎言皱着眉,看了眼杨老四离开的方向,握住程殊手腕,“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手一直都偏凉,刚又去买了两瓶冰的啤酒,贴到程殊手腕的时候,一下激得他颤了下。
程殊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看他,抿了抿唇,“那晚接你电话之前,就他跟我说的。”
梁慎言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捏了捏他手腕,垂着眼,“他说你就信,我说你就一直瞎琢磨,你是不是有……”
程殊讨好地朝他笑,“我是有病,什么话都信,傻了吧唧的。”
摸摸他手指,“你别气了。”
“跟你说什么了?”梁慎言问。
“说他没来得及讲,我爸就已经出事了。”程殊呼出一口气,“反正,他现在也知道了。”
梁慎言没说话,收了手,在他头顶按了按,“回吧,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程殊点头,抬手去碰梁慎言摸过的地方,“再这么下几天,房间里都能长蘑菇了。”
余光扫过梁慎言,程殊笑着去牵了下他的手,见他愣住,顺势拿了一罐啤酒到手里。
过去的就过去了。
程殊想,那个什么张大力王大力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镇在这儿,家也还在这儿。
原本程殊和梁慎言计划的是一起去项目那边看看,然后再回的。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俩还没到下高铁,程殊就收到赵教授的消息,让他早点回儿,过几天陪他去参加个行业论坛盛典。
程殊看到消息就蔫了,回了个好,然后趴在桌板上郁闷起来。
梁慎言余光扫到他脸上的表情,笑了一下,“带你去认识人,还不高兴?”
程殊歪头看他,“认识你就够了。”
说来,他和梁慎言再见到,还真的是因为赵教授的介绍。
“说得好听。”梁慎言没看他,手机上给他看机票,“订今天的还明天的啊?”
程殊一听选项还有今天,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乐意了,“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啊!”
说完蔫了吧唧的,“明天早上的吧。”
梁慎言“嗯”了声,给他把票买好,“早上八半点的。”
程殊应了声,伸手去拉他手指,看着他俩的手指勾到一起。
嘟囔说:“好早啊。”
“黏人了啊。”梁慎言没被拉着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滑动屏幕,“一会儿要出去转转还是待酒店里?”
程殊直接靠他胳膊上,“想跟你待酒店里。”
没给梁慎言拒绝的机会,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长恋爱脑了呢,别管哈。”
梁慎言一愣,用手指敲了敲他额头,“是长了,都听见响了。”
“听懂了哈,你说我脑子是空的。”程殊坐回去,“那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梁慎言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瞥了眼程殊,“那你等吧,”
程殊对他这种表面的冷漠一点不在意,笑着转过头,“还要去机场接你。”
梁慎言拒绝了,说:“不用。”
上次去机场接他的事,还没过去多久,他实在不想程殊那条腿再折腾了,主要是不想在机场又出一次名。
人还挺多,虽然不是一拨,但要脸。
程殊皱起眉,不满地看他,“难道我去接你,是很丢人的事吗?”
梁慎言不理他的故意曲解,重新看向手机,决定选一家好吃的外卖。
“到手就不珍惜了,我都懂。”程殊叹了口气,小声嘀咕,“男人啊。”
梁慎言都没看他,直接伸手捂住他嘴,“别念经了,你接,想怎么接怎么接,拉横幅都不管你。”
程殊笑得眼睛弯弯的,点了点头,亲了下他的手心。
从高铁站去酒店,就是打的车过去,没让这边公司的人来接机,反正挺方便。
前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场雨,今天彻底放晴了,万里无云的,开窗吹着风都有点晒。
刚才说想跟梁慎言待酒店是黏人,这会儿就是真的不想出门。
接近三十度的天,谁会没事在外边闲逛啊。
进了酒店房间,程殊放下背包,一下扑到床上,翻了个身,感受着空调的美好,看向梁慎言,“言哥,你不给我单独开一间房了啊?”
梁慎言把他背包拎到沙发角落放好,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那这会儿给你开一个?”
明知故问。
就一个晚上时间,明天又要分开了,多开一个房间,是吃饱了撑的么。
程殊听见后,笑得在床上又滚了一圈。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长恋爱了。
梁慎言从浴室出来,见程殊趴在那儿,抱着杯子不知道琢磨什么,笑得一脸开心。
走过去,弯腰拍了拍他的屁股,“别在床上滚了,脏不脏?”
程殊努努嘴,从床上起来,期待地看他,“才四点多,我们在酒店干点什么?不能一直待着吧。”
“工作。”梁慎言打开笔记本电脑,朝茶几抬了抬下巴,“酒店有恒温泳池,你要闲着去游两圈。”
程殊拿起宣传册看了看,不止有恒温泳池,还有电竞房、游戏室跟KTV,反正还挺全的设施。
瞥眼已经投入到工作里的梁慎言,“那你工作,我去玩了?”
梁慎言抬眼看他,笑了声,“还得我同意啊?”
程殊可自觉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可帮我开过家长会,那不得跟你说声。”
“去吧。”梁慎言被他哄得心里都是软的,“一会儿我忙完了去找你。”
程殊正要拿另一张房卡,听到梁慎言的话,回头看他。
见梁慎言正专心工作,没出声打扰他,拿了房卡悄悄出去了。
这个时间点,泳池这边没多少人,要么是出去玩了,要么是已经运动完回去歇会儿再出去玩。
程殊买了泳裤,换了出来后,又多要了一条干净的浴巾。
在岸边做了会儿热身运动,才跟一条鱼似的钻到水里,轻松地游了一个来回。
从水下钻出来,趴在水池边上,抹了一把脸,浑身上下都舒服得不行。
以前有的时候压力太大,他就会去学校的体育馆里游泳。
几年下来,在河里学会儿的狗刨加蛙泳,还升级了,跟着学校的游泳教练学了点仰泳。
不过他还是最喜欢蛙泳,一头扎进水里,再从水下出来。
有种说不出的爽快。
程殊趁着人少,在泳池里歇一会儿、游一会儿,挺自在的,没什么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来搭讪。
整个人泡进水里时,会偶尔走神,想梁慎言什么时候忙完。
憋了口气,还没从水里出来,就听到旁边有小孩扯着嗓子在哭。
程殊听见了吓一跳,连忙钻出来,就见一小女孩在泳池边上哭,顺着看去,一个大点的女生正在水里扑腾。
估计是小腿抽筋了。
程殊飞快游过去,拉住人手腕,拽着往泳池边游,好在没几米远,女生年纪还小,他拖着没费多大劲就把人推到岸上了。
看女生没什么事,他松口气,撑着池边想上去,结果胳膊没力气,撑了下没起得来。
正要再试呢,手就被人抓住。
他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了。
“上来。”梁慎言换了衣服,披着浴巾站在泳池边,弯腰握着程殊的手,“没事吧?”
程殊借着他力气,稍微一撑,就被拽了上去。
梁慎言把身上浴巾往他头上一扔,两只手捧着他脑袋搓了搓,“助人为乐?”
酒店没人认识他们,何况大家也不会管别人跟谁恋爱。
程殊胆子大着呢,往前一靠,顶着浴巾抱了抱他,“人一小女生,我总不能光看着吧。”
梁慎言不吃他这一套,在他腰后拍了拍,把人拉开,“旁边就是救生员,人还没下去,就看到你扑腾过去了。”
程殊:“……”
“那下不为例。”
救了人呢,怎么还不夸夸他。
程殊郁闷了,打算去旁边坐着歇会儿,喝点东西压压惊,缓缓神。
梁慎言见他眉毛都耷拉了,握住他手腕把人又拉了回来,低头飞快亲了他一下,“去歇着吧。”
程殊眼睛一下亮了,站在原地,看着梁慎言下到水里,一个跃身,展开胳膊,眨眼就游出去好几米。
游泳姿势都好看。
不愧是他男朋友。

从小镇到市里,哪怕换了个地方,他俩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心里特别安定。
就是眼前这个人摸得着、碰得到的心安。
别人待在酒店里是玩游戏、吹空调,他俩差不多,就是玩游戏换成了工作、开会。
明天程殊要先回去,梁慎言得在这边待上三四天才回。
舍不得是肯定的,但也不再害怕分开。
程殊拿着笔在速写本上涂涂改改,不时抬头看眼梁慎言,动作并不频繁,等人忙完了,他放了本子,走到他旁边,从后面环住他肩膀。
贴了贴他的脸,“忙完了?”
梁慎言侧过头,伸手搂着他腰,把人带到腿上坐着,“等饿了?”
程殊摇摇头,那倒不至于。
他俩在恒温泳池那儿待了半个多小时,正好饭点去,去酒店餐厅吃了个饭,才回的房间。
“想出去走走吗?”梁慎言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上,“明天早上送你去机场。”
程殊抬手,搭在他脖子后边,指尖不时碰碰,“太早了。”
梁慎言听了,没抬头,手捏了捏他腰上的肉,“不让送?”
程殊怕痒,被他这么一捏,笑着想躲开,“让送让送,别捏了,痒呢。”
哪躲得开,人都在怀里搂着、腿上坐着,这一动,可不就蹭出了一些躁动。
程殊微微睁大眼,手圈着他脖子,往后靠在桌沿,“言哥。”
手指碰了碰他耳后,眼里带了点笑,对上梁慎言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往他肩膀靠去,“你那什么眼神?”
那眼神,太认真了。
仔仔细细地看他,哪受得了,脸都热了。
梁慎言偏过头,亲了亲他耳朵,“今晚不做。”
程殊红了耳朵,“嗯”了声,贴在他怀里,小声辩解,“那我也不想,是你先挠我腰的。”
梁慎言低笑了声,摸摸他的后脑勺,“是不想还是不做,想好了再说。”
程殊一听想好了三个字,立即从他肩上抬起头,忍不住瞪眼,“那是你说的不做。”
梁慎言存心逗他玩,“那我没说不想。”
程殊往他脸上咬了一口,又在浅浅的两枚牙印上舔了舔,“你这是诡辩。”
反正他说不过,才不说了呢。
房间里开着空调,凉丝丝的。
梁慎言忽然站起来,就这么托住了程殊,从外间往卧室走。程殊被他吓一跳,连忙抱住他脖子。
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程殊被放到床上,卷着被子滚到一边,梁慎言过去拉了阳台窗帘,才回到床上。
人刚躺下,程殊就往他怀里滚过来,他伸手把人接住。
程殊歪着趴在他胸口,腿往后抬起来,精瘦白皙的小腿晃来晃去,眨了眨眼,才说:“我想的。”
梁慎言假装没听明白,没接话。
程殊往前凑了凑,在他脖子上咬一口,“你就故意的,明明自己也想,还要我先说。”
梁慎言对他这种小狗磨牙的动作,早习惯了,手机调好闹钟往床头柜子一放,“睡觉,老实点。”
程殊哼了声,翻身滚到一边,离得挺远的,“热,别挨我。”
梁慎言挑起眉,顺势躺好,等程殊背过身去了,才挪到他身后,搂住他腰,“要在家等我回去。”
明明是一件程殊早答应了的事,此刻从梁慎言嘴里说出来,有些偏低的声音与含糊的语气,立即多了些生硬的撒娇感。
程殊一听,心立刻就软成一片,握住环在腰上的手,“等的。”
第二天大早,他俩约了酒店的车,直接从酒店出发去机场。从酒店这儿去机场,得要差不多一个小时。
六点多,天才刚亮。
进了机场,梁慎言陪着程殊办了值机,又把买的特产办托运,才一起去安检口。
这边早晚还凉,他俩都穿了外套。
梁慎言看眼大屏,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圆乎乎的,小动作都习惯了,“进去吧。”
程殊拿着登机牌,朝安检口排着的队伍看去,又转回来看他,“开始想你了。”
一般说三四天,最后都会变成五六天。
小一个周见不到,哪能不想。
梁慎言笑了起来,“那我现在买张票,和你一起回?”
明知道不可能,但程殊心里一下就开心了不少。
往前一下抱住他,仰起脸,“那我们现在这样,是情侣关系了吧?算在谈恋爱了吧?”
闻言梁慎言用下巴磕了磕他脑门,伸手搂在他腰后,“不算的话,我这段时间在跟你玩呢?”
程殊辩解,“那你又没说。”
梁慎言说:“你不是也没问。”
前一阵缠着问,能不能谈、原没原谅,回来这边了,玩得心思野了,不问也不说了。
心思都不在一处,分心了哈。
程殊忍不住笑,伸长脖子往前探,压得梁慎言往后仰了点,“那就是谈了,哎,男朋友。”
故意问的,就是要梁慎言说。
梁慎言看他一脸傻样,抬手贴贴他的额头,低头亲了亲,“去吧。”
程殊往上看他,眼睛飞快眨了一下,等他松手时,在他嘴角很快地贴了贴。
亲完往后退了两步,跑到安检队伍后面排着,转身跟他挥挥手,“在家等你。”
梁慎言站在原地没动,手插在口袋里,等他过完安检,又往登机口走,彻底不在视野里了,才走出机场大厅。
航站楼外,梁慎言听到轰鸣声,抬头望向头上的天,一趟航班正好出发。
蓝色的天,被划出一条白色的线。
梁慎言正要去停车场,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
拿出手机,解了锁是一条程殊发来新消息。
【程殊:言哥,你看。】
后面跟了一张照片,是刚起飞的航班。
梁慎言笑着回了一条“正在看”,发完了把手机放回口袋,直接去了停车场。
航班落地之后,程殊给梁慎言发了条信息,没收到回复,一猜就知道他在忙。
等行李的时候想了想,又给人发了一条,叮嘱他要准时吃饭,这才推着一堆特产去打车回学校。
算起来,程殊有一阵没回宿舍了。
这段时间期末考,没课,大家不是去自习室复习,就是熬夜期末要交的图。
程殊拎着大包小包推开宿舍门,舍友还没起呢,听见声,从床上探出头看了眼,又倒回去接着睡了。
有人在睡觉,程殊没动静太大的收拾,就稍微整理了一下,又给赵果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宿舍还是在哪。
赵果倒是回得很快,让他赶紧收拾下下楼,正好可以一起去工作室。
程殊看了消息,拿上给其他人带的特产,背着包又走了,统共在宿舍也没待够两小时。
“大忙人,可算是见到您了。”赵果一见面,就忍不住打趣他,“哟,面色红润的,看起来是感情事业两得意啊。”
程殊把袋子递给她,看了看手里的打车软件,“师姐,行行好。”
赵果拿人手软,笑笑不再说了,“那你这出差,得去个两三天,到时候你俩谁接谁啊?”
程殊一愣,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他一心都是自己去接梁慎言来着。
赵果一看他表情,啧啧两声摇头。
恋爱中的人,果然智商下行。
他俩到工作室的时候,都已经下午四点了。
程殊把特产分给了其他哥哥姐姐,又单独拎着去了赵教授的办公室。
赵教授戴着眼镜正在看资料,抬头看眼他,让他坐,“要放假了吧?远禾项目后边没什么好跟进的,估计就是些小调整,大修改要重新审图,他们也不会干这事,自找麻烦。”
程殊把东西给他放桌上,坐下说:“嗯,考完就放了。”
自己琢磨了下,又问,“是有新的项目吗?”
“差不多,不过这回是公开比稿,国内外的事务所都受到了邀请,你有兴趣么?是个博物馆。”
闻言程殊眼睛一亮,明显有兴趣,“那是工作室一起?”
“手里没项目的都参加,有项目的想参加也行。”赵教授解释,“咱们才多少人,十几个人,也就别人一个组。”
程殊一笑,说:“在精不在量。”
赵教授斜他一眼,说:“别在这儿哄我了,出去吧,明天早上十点半的航班飞,收拾收拾去。”
从办公室出来,程殊回位置上收拾了点东西,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程殊回学校没拿什么东西,就坐的地铁,方便还便宜。
除了赶上了晚高峰,人挤人的,到学校那站了,都没有个座,一路站着回去的。
刚出地铁站,手机就响了,梁慎言打来的。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梁慎言回了他那条落地的消息。
“你忙完了啊?”程殊跟梁慎言说话,总习惯带个小语气词,很轻,但听着就很乖,“我刚从工作室回学校,明天就跟老师一起出差了。”
梁慎言才回酒店一会儿,随便冲了澡,头发都没擦干就给他打电话了,“嗯,刚到酒店。”
说完几秒,问:“去几天?”
“三天吧。”程殊抬头看了眼路,“明天去,到了估计跟熟悉的老师们一起吃个饭,后天是论坛盛典,晚上还要吃饭呢,最快后天才能回。”
梁慎言“嗯”了声,问:“没回家?”
程殊一愣,反应过来就忍不住笑,“那我一会儿回去看家?要不是得出差,我就去把五福接回来了。”
“自己去啊?”梁慎言问:“认路了吗?”
程殊可经逗了,一点没多想,“去过了就记得,要忘了不还能问你吗?你还能不跟我说啊。”
那天他俩急匆匆地走了,什么都来不及交代。
人到了机场,才想起家里还有条狗得照顾。梁慎言交代工作的时候,顺道把狗也交安排好了。
这会儿五福还在他爸妈那儿,等他们去接。
“回去了,再带你去认认门。”梁慎言听到敲门声,看眼笔记本的聊天窗口,是一会儿还有个电话会,一边去开门一边说:“这个点了,别折腾,待学校了,家在那儿不会走,用不着你看。”
程殊“嗯嗯”点头,说自己知道。
听见他那边说话声,小声说:“你忙去吧,我挂了啊。”
梁慎言还没挂,又听到程殊那边说。
“想你!”
程殊声音雀跃,听着就高兴。
吴总站在门外,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等梁慎言挂了电话,才说:“这会儿开吗?”
梁慎言看眼手机屏幕,收敛了心思,转身里走,说:“开。”
挂了电话的程殊,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临时决定去梁慎言那儿看家。
不过去之前,得先回宿舍拿个东西。
“回来了啊?”舍友已经睡饱了,坐在桌前,正在那儿作图,手边还放了一碗热腾腾的盖饭,“老大叫你去干活了?”
程殊“啊”了声,从桌上拎了一份特产给他,然后打开自己衣柜下边的储物柜,“就出差的事,你这两天没过去啊?”
“忙死了,这不是在赶图呢。”舍友放下鼠标,端着饭碗,侧身看他在那儿捣鼓,“你那模型,搬进来的时候就看你在弄了,还没弄好?”
程殊蹲那儿,没回头,“弄得差不多,差点小部件慢慢弄。”
舍友看他把模型拿出来,惊讶问:“你要拿出去啊?那你这得找一个箱子装才行,不然磕碰一下,心血不就白费了。”
程殊把模型拿出来,轻轻往桌上放,“我打车去,应该还好。”
“那也行。算了,等着我给你找个盒子,前几天买的东西,应该能装下,防震泡沫都还没丢。”
程殊说了声“谢谢”,小心打量着面前的模型。
纯木结构的,没用别的材料,颜色也是原木色。造型别致,像是鸟巢,但又不够规整,带点儿野蛮生长的观感。
从巢穴两边,又延伸出一些枝干。
明明看着像枯枝,却因为材料细节做得精细,所以反而有种沉静的生命力。
舍友把盒子给他放好,“你这是恋爱了?之前可没见你这样,不怎么待在宿舍。”
程殊愣了愣,没想要瞒着,就点头,“谈了。”
舍友下巴都惊掉了,他一直觉得程殊这条件,就算家里没多好,但自身条件可不差,哪能没谈。
原来是一直没碰到啊。
程殊在箱子四周都垫了一层防震泡沫,仔细检查了遍,才把模型往里放。
又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才抱着箱子走了。
舍友看他走了,想到自己一个人赶图,叹了口气坐回去,还是先干饭再画图吧。
没一会儿,宿舍门又被程殊打开,他吓一跳,咬着筷子看程殊。
程殊把箱子轻轻放桌上,打开锁了的抽屉,翻开卷边了的书,拿出夹着的红包,放到书包里层,确定放好了,才背上包。
重新抱起箱子往外走,“走了啊,回见。”

三四天的时间,看着挺长的,实际上忙起来一晃眼就过去了。
程殊和梁慎言一人在一个地方出差,隔了一千多公里。
见不着,摸不到。
他俩才刚恢复恋爱关系,正热乎呢,这么分开黏糊劲儿一点没冷却,反而更惦记了。
没空的时候,走神了脑子里都是对方。有空的时候,手机能聊到发烫没电。
最后还是程殊先回的家,就早了一天。
下午到的。
他先回工作室开了个会,又去宿舍放了东西,再收拾了会儿,都过晚饭的点了,才回的公寓。
公寓好几天没住人,进家的时候有些冷清。
程殊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一边给梁慎言打电话一边往厨房走。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的。
“我到家了,你到酒店了吗?”程殊把手机放在岛台上,打开冰箱往里放东西,“还是在路上啊。”
梁慎言开了扩音,坐在一边开着笔记本,“才回来,冲了个澡。”
瞥眼屏幕里的转来转去的程殊,近了就只能看到腰那一截,远了才看得到他人,“忙什么?”
程殊弯腰,凑到镜头前,“在地铁上的时候给你说了啊,给冰箱添点东西,明天好迎接你回家。”
一张脸猝不及防在镜头里放大,梁慎言打字的动作一顿,盯着屏幕看了会,伸手勾了下他眼睛,“真来接啊?”
程殊“啊”了声,知道他想看,干脆趴在那儿跟他说话,“你还不给接啊?”
“给接。”梁慎言笑了声,继续手里的事,“要不要给你安排几个人拉横幅?”
又逗他玩。
程殊撇撇嘴,托着脸说:“谁拉横幅啊,我才没那么土,都让你知道了,那还能叫惊喜啊。”
“那我特别期待。”梁慎言挑挑眉,说。
特别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故意的一样,还学了点程殊的口吻。
“梁慎言。”
程殊忽然喊了他名字,看他一怔,抿了抿唇开口,“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又直接的四个字,却把所有情绪都涵盖在了里面。
是喜欢、是爱。
因为有了这些情绪,才会在看不到你的时候,隔着一千多公里视频的时候,还是在想你。
梁慎言停下手里的事,拿起手机,认真地跟程殊对视着,眼神柔软,看了一会儿,“我也想你了。”
程殊倏然睁大眼,一脸惊讶地往前凑近了些,都没反应过来,脸都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脸迈进胳膊里,半张脸都藏起来了,肉眼可见的害羞。
明明是梁慎言说的,他却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完全不敢跟梁慎言对视。
梁慎言太少说这样的话了,就是因为少,所以每一次说都很要命。
程殊嗫声嗫气的,声音小小地说:“明天我早点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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