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舒琬对面,翻着文件,问道:“你大学读的音乐系,之前有旁听过表演课吗?”
舒琬摇摇头。
“那台词课也没有上过咯。”徐才茂拿笔在纸上写了几笔,又问,“除了钢琴还会什么乐器?”
舒琬很想说自己连钢琴都不知道是什么,但这种时候显然还是略过这个问题比较好。
他默默期盼短期内没有让他用到钢琴的机会,按照自身的情况回答道:“我会七弦琴。”
“七弦琴?”徐才茂反应了一下,“古琴?那不是正好,你要演的角色用的就是古琴。”
徐才茂拿出一份文件,确认了一下,递给舒琬:“这是艺人合约,你看一下。”
陈助理替舒琬接过,徐才茂眉毛一扬:“还没问,这位是你自己带的助理?”
陈助理微笑着回答:“不是,我是来帮他看合同的。”
没等徐才茂再问,陈助理把打开扫了一眼的文件又递回去:“徐经纪,梁总许诺的分成不是这个数吧?以及各项培训和资源分配,看起来也仅仅是贵公司新人合约的水准。”
徐才茂笑道:“新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再说,他的履历哪点能比得过正经从表演系毕业的新人?”
徐才茂直白道:“还是说,他有什么能力值得让我给他更高级合同的?钞能力也行。”
“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他的金主是谁。”
陈助理:“……”
早听闻徐才茂脾气很直,没想到会这么直。
陈助理心想,还是郁总有先见之明,让他过来谈,不然……
他看看身边努力装作都听懂了的舒琬……这位怕是被徐才茂卖掉了还会主动帮忙数钱吧。
陈助理将头转回来,继续微笑着,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道:“舒先生没有金主,他是郁氏集团首席执行官郁恒章先生的未婚夫,这个答案您还满意吗?”
“郁氏?”徐才茂刚准备翘起来的二郎腿又迅速放了下去,他直起身,“郁恒章居然真的要和男人结婚?”
郁恒章订婚的事只在他们上层的圈子里小范围传播,媒体方面没有确切的信息,传出去的都只是八卦猜测。
陈助理淡淡道:“不出意外,明天您就能看到报道了。”
“你们要发通告?”徐才茂想起来,“对了,今晚有场公开晚宴,郁恒章要出席。”
显然王牌经纪人也有自己的消息网,他看回舒琬:“我听说郁恒章的未婚夫是辰灿娱乐的小少爷,舒博群,舒琬……你不在自家公司里当太子爷,跑来签乐行?”
陈助理回道:“辰灿能接触到的资源和乐行可没法比。”
“乐行的资源全靠抢,不可能供给一个人先挑。”徐才茂轻嗤,他又靠回到椅背里,翘起二郎腿不满道,“还有,舒琬是没长嘴吗?怎么什么问题都要你来回答?那以后他面对媒体怎么办?专门给他配一个替他说话的助理?要不然就直接用内娱第一哑巴的人设出道好了,保证火。”
陈助理:“……”
见陈助理撩起袖子像是要和徐才茂疯狂对骂八百回合,舒琬及时拉住他。
他刚坐在一旁仔细听了一阵,也听明白了些,舒琬看向徐才茂,疑惑道:“我已经要嫁给郁总了,为什么还要在‘自家公司’?”
舒琬想表达的: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我已经是郁恒章的人了,和舒家没有关系。(平静)
徐才茂听到的:我都攀上郁恒章了,还能看得上辰灿?(上扬调)
徐才茂:“……”
他又发出了一句和梁适一模一样的感叹:“真是个人才啊……”
徐才茂当即给舒琬定下一条铁律:“记住,以后你不许随便回答媒体的任何问题,所有的采访,都要先和团队确认过稿子。”
陈助理捂脸。
他就知道舒琬会语出惊人,不然为什么要那么积极地替答呢。
如果可以的话,徐才茂大概真的想给舒琬配一个专门站旁边回答问题的助理。
梁适个不靠谱的,光说来了个背景很硬的人,让他带一下。徐才茂看过舒琬的照片,条件很好,可以捧红,也就没再多问。
最多是觉得梁适开出的待遇太离谱,怀疑他见色起意。
既然舒琬的后台是郁恒章,天然带一层热度,那梁适给出的合约还真不见得过分。
毕竟不管郁恒章是出于什么目的和舒琬结婚,这个同性伴侣他承认了,还把人放进娱乐圈,就肯定是想营造出一对恩爱的夫夫人设,他必然会主动给舒琬提供好的资源,扩大他的影响力。
徐才茂已经想出了捧红舒琬的九九八十一种方法,和明天要买的热搜词条。
他换了份合约回来,这次陈助理仔细检查,确定各项条例没问题,拿给舒琬签字。
“你要和郁恒章结婚,履历应该足够干净,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千万不要去沾任何和黄.赌.毒有关的东西。”徐才茂语气很重道,“有事及时报备,如果被媒体曝出来什么消息,不管郁总会不会保你,乐行是肯定不会容忍公司艺人有违.法.犯.罪.行为。”
陈助理接话:“您放心,郁氏也不会容忍任何违.法行为。”
徐才茂颇具嘲讽意味的轻呵了一声,到底没多说什么,只道:“他是要和郁恒章出席晚上的宴会吧?就这幅模样?”
陈助理无语道:“只换了衣服,来这边签完约,就去做造型。”
徐才茂收回舒琬抓着钢笔慢吞吞签好的文件,重新推开会议室的门,摆摆头:“我不放心,造型留在乐行做。”
说着又嫌弃道:“这身衣服也就勉强凑活吧,太素了,算了,第一次出席正式场合,不是走红毯,低调一点也好。”
徐才茂又想起来,他问舒琬:“你有自己的v博账号吗?”
可算是让舒琬等到一个他能回答上的问题了,他积极点头:“有的!”
陈助理将要出口的话晚了一步,他把张开的嘴闭了回去。
徐才茂伸手:“手机,微博打开给我看一下。”
舒琬乖乖点开大眼怪软件上交。
徐才茂看着屏幕中0关注0内容连头像都是默认的空白账号。
神情麻木道:“……天才,你这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陈助理默默心想:……你还是尽早适应‘天才’的跳脱吧。
男生的脸本来就不用上太多妆,再加上舒琬皮肤底子很好,乐行的造型师只给他修了眉毛,打了层浅浅的阴影,方便上镜。今晚的宴会属商业性质,带太明显的妆反而显刻意。
发型也做了常规款,将舒琬半长不长的头发剪短了些,少了份雌雄莫辨的温婉美人感,多了份阳光少年气。
舒琬偷偷将剪落在地的头发拾起来了一撮,用纸巾包好放进兜里。
因为徐才茂的吹毛求疵,陈助理紧赶慢赶,还是赶晚了。他带着舒琬到影楼时,郁恒章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放下手中的杂志,郁恒章上下看了看焕然一新的舒琬,笑道:“乐行的造型师不错。”
他莞尔:“我是不是也该去做个造型。”
陈助理触发被动技能:“郁总不用做造型已经很完美了!”
郁恒章笑着骂他:“你就别拍马屁了。”
舒琬一进来就在好奇地观察着摄影棚里的机器,闻言看过来,不解道:“可是陈助理说的是实话,没有在奉承您呀。”
郁恒章:“……”
陈助理:“……”
论如何不着痕迹地拍马屁?
谁能比得过小白花啊!
装的吧,舒琬果然全都是装的吧!
不管怎么说,拍照还是需要上点阴影的。郁恒章又去收拾了一番,和舒琬来到红色的幕布前。
男人宽大手掌撑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使了些力,手背上浮起黛青色的血管,他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稍有摇晃,一旁的陈助理不动,全程紧张的舒琬下意识伸出手。郁恒章笑了笑,握住急急护到身前的手,温声道:“谢谢。”
他借着舒琬的力坐在椅子上。
舒琬第一次注意到郁恒章的腿和刘傲仁不太一样,刘傲仁自从站不起来后双腿便越来越细瘦,舒琬每日给他按摩,也不见效果。
郁恒章修身西裤下包裹着的大腿却轮廓清晰,再往下的小腿便看不清了。
郁恒章偏头看过来:“好奇我的腿?”
舒琬惶惶抬眼,摇了摇头,怕触及郁恒章的痛处。
“告诉你也没关系。”郁恒章却不在意,他笑了笑,“其实我的腿还有些感觉,扶着东西的话,能勉强站起来一会儿。”
陈助理推着轮椅离开,摄影师也站在了相机前。
补光灯打开,余温照射在舒琬的身上,光线刺的他眯了眯眼。
郁恒章说:“先看镜头吧,笑得开心些。”
摄影师招了招手:“来,二位看这里,对,笑一下,再笑,二位坐得靠近一点。”
郁恒章不方便动,于是舒琬主动向身旁挪了挪。
“对,再靠近一点儿。”
肩撞在郁恒章的肩侧。
“再靠近……前后错一下,对,再靠近,好了,微笑!”
草木香从未离舒琬如此近过,拍照前他们都脱掉了外套,白衬衫隔着白衬衫,胳膊贴着胳膊,舒琬清晰地感知到郁恒章身上比他高的温度,就像无处可躲的草木香,环绕着他,要将他吞没。
“二位,笑得开心一点,好!”
“咔嚓”一声。
摄影师低头检查刚拍出来的照片,舒琬稍微脱离了令他莫名呼吸不上的空气的氛围,他被淡淡的草木香熏得晕乎乎的,大脑缓缓运转,终于想起来问:“……我们为什么要来拍红色的照片呀?”
郁恒章垂下浅黑色的眼眸看他,半晌,大约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舒琬,有时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认真的。”
“拍红底照片,当然是为了去领结婚证。”
小猫一样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郁恒章的视线里,舒琬上了层唇蜜的嘴唇上下碰了碰,喃喃重复他的话:“……结婚,证?”
「恋爱多年……家人们,反正我是不信」
「终于开始为之前的歧视言论挽尊了?唉,资本,无所不用其极」
「笑死,堂弟闯祸,嫁哥救公司」
「倒也不会为了这个就让继承人娶个男人吧……说到底他弟那几句话能对郁氏有多大影响」
「还没影响?股票都跌了,再说郁恒章算啥继承人?郁启烽能把公司给一个残废就怪了!这次让他出来娶个男人平息舆论,就能看出来他已经彻底寄了,懂得都懂」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小少爷真的长得很漂亮吗?男帅男美磕到了磕到了」
「。。这么假。。也磕得下。。吃点儿好的。。。」
总是舒展开的柳叶眉此时拧做一团,眉心都蹙出了一条细纹。
“不是跟你说了么,别看这些,软件卸了。”徐才茂一把抽走舒琬的手机,点了两下,再扔回去,“别逼我收你的手机,赶紧背台词,剧本发给你这么多天,居然连打都没打印!别以为你老公是郁恒章我就不敢骂你了!”
舒琬握着崭新的剧本,抿了抿唇道:“……可是台词我都已经背下来了呀。”
徐才茂狐疑:“你连自己的台词都没标,怎么背?”
舒琬用两只手比划:“看着剧本,想象出场景,就像看电视剧一样,然后就记住了。”
徐才茂拿走舒琬手里的剧本,随便翻了页,道:“爱卿,此战你是功臣,既然你喜欢孤的琴师,那孤就将他赐予你罢。“
“大王,无尘是大王的琴师,怎可再为他人抚琴。”舒琬眨眨眼,接上。
“唉,无尘,这便是你不懂事了,朗将军赏识你,去了府上,定待你不薄。”
“自大王救下无尘那日起,无尘就已发过誓,此生只为大王奏乐。世人皆笑无尘痴狂,无人能懂无尘的琴音,唯有大王,救无尘于危难之际,晓无尘琴中意,大王是无尘此生唯一的知音。”
徐才茂又问了几段,舒琬皆对答如流。
徐才茂合起剧本:“过目不忘啊。”
舒琬摇头:“只是记得快一点。”
儿时在舒府,私塾先生讲课,不许他去听。他只能躲在墙角,将先生讲的都尽量记下来,再回自己的房间默写,慢慢琢磨其意。
时间久了,就养出了速记的能力。
“记是都记住了,但你这台词,烂得没边了,一点儿语气都不加啊!既然剧本你看过了,也别等明天了,我现在就去叫台词老师过来。”徐才茂将剧本还给舒琬,转身要离开。
舒琬叫住他:“……徐哥,我还是想看热搜。”
“看什么看,看他们骂你好听?还是想看他们骂郁恒章?”徐才茂指了指舒琬,“眉头,不许皱着,难看死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还说郁总是……”舒琬说不出那两个字,兀自苦闷着。
“感情你不关心自己被骂得多惨,只看郁恒章啊。”徐才茂算是发现了,舒琬多少有点儿恋爱脑,他不耐烦道,“不然你去问问你的郁总,看看他在不在意那些人说了什么话。”
舒琬自是不敢问。
那天他懵懵地和郁恒章领完结婚证,全程速度极快,接着就被带去宴会现场。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郁恒章挡在他身前,替他应付掉诸多探究的目光。
舒琬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样轻易的成亲了,没有拜堂,没有婚礼,连合卺酒都不用喝。
应酬完一波人,郁恒章带他去角落休息,问他:“累了?”
舒琬摇摇头。
宴客厅人声嘈杂,舒琬坐在郁恒章用轮椅挡住的安静一隅,犹豫半晌,小心凑近,软软问他:“……今晚你会带我走吗?”
郁恒章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向舒琬。
舒琬瑟缩了一下,小声解释:“我们已经成亲了,不应该住在一起么?”
“是领证。”郁恒章纠正,“还有婚礼没办。”
“可是,网上说,领完证就是夫妻了。”舒琬不解。
郁恒章看他:“想和我住在一起?”
舒琬的脸皮太薄,却还是坚持着回答道:“夫妻是应该住在一起,不然外人会说我们不和睦。”
郁恒章娶他的原因之一,是为了证明郁柏的话都是个人言论,无关郁氏。舒琬想,郁恒章该是要和他一起对外表现出恩爱和睦的。
郁恒章却不知想去了哪里,虽然他依然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可舒琬能敏感地察觉到,郁恒章在审视他。
气氛变得怪怪的。
“等婚礼结束,你就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
此后几天舒琬没能再见到郁恒章,家里给他安排了司机,每日送他到乐行上表演课和台词课。
期间还上过一节礼仪课,下课后老师去找徐才茂,问舒琬能不能跟着他去另一个剧组当礼仪指导。
徐才茂:“……”
舒琬这个学生没别的优点,就是踏实肯学。一开始老师见他对表演和台词一无所知,还愁了一阵,以为又是一个来凑学习经验的花瓶,随便拍点vlog,好在日后宣传他转行有多刻苦,搞不好还得丢一把老师的脸。
后来教着教着,发现舒琬是真的在用心记她们说的每一句话,注意力更是少见的能够完全集中在课堂上,而且一点即通。
没几天两个老师就都喜欢上了舒琬这个学生。
殊不知对舒琬来说,她们是他第一次正经认下的老师,能光明正大地跟着老师学习,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学习之余,舒琬和郁恒章的婚礼也越来越近。明明是自己的婚事,却完全不知道进展。舒琬对着郁恒章的消息框纠结许久,还是去找了陈助理,问婚礼需不需要他做些什么。
陈助理告诉他:“婚庆公司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可能要带你去现场彩排。”
舒琬又懵了:“婚礼还要提前彩排呀?”
陈助理:“……当然。当天会有很多媒体到场,不能出任何差错。”
彩排之前,服装设计师先带着两套礼服来乐行找舒琬,礼服是提前定做的,需要确认一遍舒琬最近的身体数据,看是否需要修改。
设计师对着量尺百思不得其解道:“……怎么还能矮了两厘米呢?这可是整整两厘米!”
舒琬默默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他只知道自己和原来的舒琬长得一样,还当其它也相同,没想到身高上会有差别。
或许因为这段时间在郁家和公司,每日都被盯着按时按点吃饭,体重倒是长了些,和“舒琬”的数据差不多,不至于瘦得太离谱。
设计师又再三确认了舒琬现在的身高,确定这次真的没有量错,让舒琬换了礼服看看上身效果。
徐才茂拿到设计师的便签本,看到其上的数据:一米七六。
在娱乐圈,男明星一米八算正常人,一米七八还能勉强救一救,一米七六……那妥妥的要被黑组打入矮人国。
之前舒琬穿着鞋,徐才茂还没注意过他的身高和资料里的有差别。
“没事,两厘米还能救……穿个鞋就一米七八了,大不了再垫个增高鞋垫……”徐才茂看着舒琬喃喃自语,“还好郁恒章站不起来,不然你的脸本来就不显高,他再站到你旁边,你就离被说成一米七不远了。”
舒琬颇觉郁闷,在大梁,他可是算身高过高的哥儿,再高一点儿,都该没人要了。
徐才茂替舒琬收好他换下来的衣服,一摸,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红本本。
徐才茂:“……”
徐才茂:“你为什么要把结婚证放身上。”
舒琬诚恳道:“我怕它丢了。”
徐才茂大为无语:“你买个保险箱不行吗!”
他确定了,舒琬真的就是个恋爱脑!
试完礼服没两天,陈助理来接舒琬去婚礼彩排。郁恒章有事,要晚点到。
婚礼定了室外和室内两套方案,天气好的话就在室外,如果天气预报出错,再改到酒店内。酒店离场地不远,婚礼当天整片区域都被郁家包了下来,客人们可以随时到酒店休息。
其实说是婚礼,也差不多是场社交聚会了。
舒琬被负责人带着熟悉场地和流程,途中陈助理接到电话,去了外面接郁恒章进来。
二人到婚礼布景台前时,舒琬正背对着他们和负责人说话:“……所以是没有拜堂么?”
“舒先生,我们是按照西式婚礼策划的,您说的这些是中式习俗,确实都没有。”
“这样啊……”舒琬的肩膀低了低,像是在惋伤些什么,“那便算了。”
郁恒章的轮椅停了下来,他沉默片刻,侧头问陈助理:“上次舒琬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是吧?”
陈助理回道:“除了轻微的胃溃疡和身上的伤,确实没有其它问题,也没有脑震荡。”
郁恒章又不说话了,只盯着舒琬的背影看。
陈助理安静站在一旁,心道:哇哦。
小少爷成功引起了总裁的注意。
婚礼前一晚,舒琬和郁恒章提前入住酒店,方便第二天早上起来做妆造。
独自躺在酒店的床上,舒琬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
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一月,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每天都有无数的新鲜事物等着他去发现,随着身上的伤痕愈合,大梁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似乎也在离他远去。
舒琬还记得刚来到这里,听闻自己又要被送去豪门当冲喜男妻,他的内心充满了忐忑与害怕。后来跪在郁家祠堂,见到郁夫人态度冷硬,他都做好了嫁入另一个刘府的准备。
好在一切似乎没那么坏。
现代社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他可以自由出行,每天去和老师学习,不久后还会进入剧组,亲自去饰演一个他喜欢的角色。
如果这段经历里没有心电图和胃镜就更好了。
最重要的是,郁夫人不像他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凶……而他的夫君,似乎也还不错。
待他并不热络,也无刁难。
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舒琬想,明日之后,他同郁恒章便是真正的成亲了。这一次他一定会做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哥儿,讨得婆婆和丈夫欢心。
他要忘记过往种种,开始全新的生活!
“好了,再涂个唇釉就很完美啦!”妆造师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她给舒琬唇珠饱满的嘴唇上了层不浓不淡的颜色,满意道,“徐经纪说你的头发不能剪得太短,要留着进剧组,没想到这样做出来的造型也很好嘛,像个小王子!”
镜子里的人一身月白西装,眉眼温润,朱唇皓齿。肤色近乎牛奶白,半长的头发卷了弧度落在颊边,显得俏皮可爱。
挺拔地站在那里,目光明亮清澈,当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完美,不行,我想给你拍张照,可以吗?”妆造师举起手机摇了摇,舒琬不太好意思地点头。
“好漂亮!”妆造师感叹道,“你出道后一定可以火。”
“舒琬!”徐才茂和陈助理都去处理别的事了,化妆间里只有几名造型师和舒琬,门口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就看到舒博群笑着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走到他面前,用亲近又责备的语气道:“你这孩子,我找了你半天,造型都做好了吧?爸要和你说点事。”
舒琬对舒博群的印象很不好,他退后一步,却被舒博群不由分说地握住手腕,拉出了化妆间。
消防通道里,舒博群变脸一样,一把甩开舒琬,紧皱着眉头质问道:“你换手机号了?怎么都不和家里说一声?舒琬,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琬握住被捏疼了的手腕,不想和舒博群多说,转身向楼梯下跑去。
舒博群快一步拽住他,又怕弄坏了舒琬的造型,不敢真的动手。
他用力抓着舒琬的胳膊,生气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听说你签了乐行,你这是在打你爹的脸吗?家里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你跑去签乐行?怎么,辰灿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和郁恒章结婚就了不起了?你搞搞清楚!是谁给你定的婚事!”
“让你嫁的时候要死要活说我干涉你的人身自由,现在真领证了,立马改了一副嘴脸,觉得自己攀上高枝儿了?能不把你老子放在眼里了?”
“舒琬,你要是有你弟弟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我这么失望!”
“你和那个生你的妈都是一路货色!看似清高得不得了,实际上最不要脸!”
一直闭口不言尝试挣脱开舒博群桎梏的舒琬,忽然发疯似的去推舒博群,又推又踹。舒博群一时不察,被他踹了个正着。
“舒琬!你!”舒博群怒不可遏,抬手就想给舒琬一耳光。
隔着门,酒店楼道里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阿姨,我爸就是这么多天没见哥了,想和他说会儿话。”
舒博群的动作一顿,舒琬趁机挣脱开铁钳一样的手,退到了角落里。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像是被气狠了。
不一会儿,消防通道的门被推开,先是舒泽微笑的脸,他快速扫了一眼隔开站的舒琬舒博群,这才侧身让开。
跟在他身后的居然是方书雅。
舒琬见状抽了抽鼻子,哑声道:“郁夫人……”
方书雅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在舒博群裤腿上的脚印停留片刻,笑盈盈走到舒琬身边,道:“小琬,怎么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恒章在找你呢。”
“嗯,郁夫人,我现在就……”
舒博群打断舒琬的话,他倒是不要脸,过去揽住舒琬的肩膀,拍了拍,好父亲似的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他捏了捏舒琬的肩膀,转头对方书雅说:“亲家,小琬马上要结婚了,我找他说两句话,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经事,这就哭了,唉,儿子大了,都要离开家了。”
舒博群怎么也不会想到,舒琬一到郁家就对着方书雅发誓要和他断绝关系。
方书雅神色不变,淡淡地对舒博群点了点头,算作礼貌,她向舒琬伸出手:“走吧,我给你找了个胸针,正好配你的西装。”
舒琬错身甩开舒博群的胳膊,挽住了方书雅,跟着她一起离开。
舒家父子不尴不尬地跟在二人身后。
“给你化妆的小姑娘说你今天特别好看,果然没骗我,就是这衣服怎么皱了点儿,等会儿让他们给你处理一下。”方书雅温温柔柔地和舒琬说着话,带着他到化妆间,刚给她指了路的妆造师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
方才舒博群说了一句话就急着拉走舒琬,舒琬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小姑娘还挺怕舒琬被欺负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觉得舒琬说话轻柔,乖乖的,像个小弟弟,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点儿保护欲。
方书雅向小姑娘道了谢,拿过让她帮忙看管的包,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给舒琬看。
“这是你郁叔叔还在时送给我的一枚胸针,并蒂莲,样式好看,寓意也好,我很久没戴过了,就给你戴吧。”她拿着胸针在舒琬身前比划了一下,点头道,“不错,挺搭配的。”
妆造小姑娘积极道:“我帮舒先生戴上吧。”
胸针带好后周围的几个人都夸方书雅眼光好,舒琬戴着很好看。
舒泽站在不远处,认了出来,他在翻郁家的新闻时看到过,那枚胸针是郁宇宏在世时从拍卖会上花重金拍下,哄方书雅开心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现在就被方书雅这样随口一句话送给了舒琬。
那么贵的一枚胸针!
舒泽咬了咬牙,怀疑刘晓莉在骗他。
舒琬哪里像是被郁家大房嫌弃的样子,他看舒琬简直过得滋润得很!
今日天公作美,室外风和日丽,天朗气清。阳光很好,气温却不高,偶有微风拂面,很是宜人。
户外的场地绿草茵茵,放着轻缓的音乐,宾客们已经陆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