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 by牛角弓
牛角弓  发于:2024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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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岩被自己一向不喜欢且看不起的人类抱着,心里虽然还有些窝火,但闯祸的人是自己的小侄子,他能怎么办呢?
明成岩闭着眼睛,闷声闷气的说:“没事,不疼!”
想了想,他又提醒小黄豆说:“无论是化人,还是变回原形,身体中妖丹都会有所感应的,自己留意些,就能有所准备了。”
小黄豆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乖巧的不得了。
明成岩一肚子怨气又不能发作,憋得够呛。还好两个人类识趣,并没有对他摔下地的事情多加关注……
走出一段路之后,明成岩又觉得,被一个人类这样走到哪里都抱着,感觉好像还不错。他可以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也笃定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人类不会置他于不顾,等于身边多了保姆+保镖。
年幼时候的事情虽然明成岩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但这一刻,明成岩忽然就跟家里那些幼崽们感同身受了。难怪他们那么喜欢让人抱着,有时候不抱还要哭闹……
确实舒坦呐。
明成岩在心里哼唧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怡然自得的窝在人类的怀抱里开始补觉了。
一觉醒来,明成岩发现抱着它走路的人已经停了下来。他拍拍翅膀从秦时的臂弯里探出头,发现他们停在了一道几乎与地面直立的石壁之下,前方就是那个黑烟缭绕的山谷。
这里像是山谷起始的地方,或许也是山谷的最深处。黑烟看上去要比他们经过的任何一段路都要更加浓郁。他们无法透过黑烟看清楚山谷对面以及山谷下方到底是什么情形。顺着石壁向上看,山峰走势更为陡峭,半山腰云雾弥漫,再向上也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按照他们出发前看过的地图来对照,石壁向上,大约在顶峰的位置,就是姚家寨最中心处那座圆堡了。
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地势这样的险峻。
明成岩美美的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感官也更加敏锐了。他提醒两位同伴,“上方有禁制。是非常厉害的那种。我们大约是上不去的。”
秦时倒也不是非要上去不可。因为胡远山提醒他的时候,说的是圆堡周围的山谷,所以无论是他还是贺知年,都对山谷的警戒心更大一些。
明成岩问秦时,“你刚才说的那个人,胡老先生,他有没有说山谷里有什么?”
秦时摇摇头。
他问胡远山的时候,老狐狸只是摇头,说自己从来没去过寨子中央的圆堡。还说他听老辈的人说那里其实是没人住的。早在寨子刚刚建好的时候,各个圆堡里的长老会定期在那里开会,协商解决寨子里的各种问题。
但从几十年前开始,这个传统渐渐变得没人重视了。各个圆堡里出了事,也都是自己人商量着解决,或者直接去请示里长。长老们聚在一起协商问题这种事,胡远山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到,各个圆堡之间的来往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胡老先生也没提上面有禁制,”秦时说:“他只说老辈的人里头,可能有人知道些什么,于是告诫族中晚辈。这些告诫一辈一辈传下来,大家只知道那个地方是不能去的,具体怎么回事儿都说不清楚了。”
贺知年总觉得胡远山知道的或许要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更多一些,但胡远山想保住姚家寨,就必须立场鲜明的站在官府这一边。他没有害他们的心思,这一点还是可以信任的。
山谷里黑烟太浓,虽然有重明鸟经过的地方,黑烟会自动向旁边避让,给他们让出一块空地,但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秦时在指尖逼出少许灵力,画了一道召风符,将前方的黑烟推开少许,几次三番,终于看清楚了山谷中的羊肠小道,似乎经常有人从这里经过。
贺知年带头往里走。
脚下的泥土松软,像是经过清理,将硌脚的石块都推到了小路两边。山谷里到处都长着一丛一丛干枯的野草,但小路上却干干净净,确实是经常有人走动的模样。
沿着山路往山谷里走,黑烟渐渐变得稀薄,他们也终于能将谷底的景色看个七七八八。
如果没有这些浓郁的黑烟,秦时觉得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山谷,山石嶙峋,随处长着荆棘野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枯树顺着山坡的走势慢慢朝着谷底聚拢,在山谷的底部形成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枯树树干笔挺,干枯的树枝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将谷底严严实实的遮挡了起来。
那些笼罩了整座山谷的黑烟就是从密林中升起的。
黑色的烟柱像一片密密麻麻的烟囱,又像是一道一道龙卷风。漆黑的风柱盘旋上升,在即将到达山谷出口的时候如烟花一般四下散开,黑烟如游蛇一般到处乱窜,跟弥漫在谷口的烟雾纠缠在了一起。

越是靠近谷底的树林, 秦时一行人就越是心惊。
这会儿正是午后,一日之中天光最盛的时候,但谷底却因为头顶上方黑烟弥漫的缘故, 暗沉得如同黄昏。
秦时和贺知年虽然都用灵力做了护体结界, 但结界毕竟不能隔绝空气,山谷中是有毒, 只怕他们也免不了要中招。还好有重明鸟在,被它们认定安全的环境还是比较能让人放心的。
这个时候, 明成岩已经站到了秦时的肩膀上。树林里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埋伏,两个人手里要提着刀,他一个成年重明鸟,实在不好意思跟小侄子一样,赖在人家怀里了。
但别说, 有人给自己当坐骑,这感觉……还真不赖。
明成岩心里暗爽, 又庆幸自己此刻是个鸟儿的样子, 有毛挡着, 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秦时和贺知年谁也没分心去揣度重明鸟的小心思, 实在是密林中的景象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而且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诡异。
顺着树林中高低起伏的地势, 也不知是什么人, 在这里安置了无数的雕像。有盘膝打坐的人类, 也有各式各样的兽形,但无一例外都摆出一副入定的模样。尤其是他们脸上的表情, 让人看了,会身不由己的回忆起灵力冲刷过经脉的舒爽感。
秦时看到这种画面, 脑子里最先浮起的念头就是:这些雕塑若是活的,那就肯定是因为这里风水好,所以大家都来这里修炼了。
秦时又向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这些雕像看上去哪里不大对。
秦时一把拉住了贺知年,脸色微变,“雕像能这么逼真吗?!”
秦时在后世的时候也见过各景点的石雕,还参观过有名的蜡像馆,但哪怕是比石块更易雕琢的蜡像,也很难真正做到栩栩如生。
贺知年点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抬手示意秦时站在原地不要靠前,自己顺着山路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座麋鹿的身侧蹲下。
这是一头成年麋鹿,加上头上如树枝一般叉开的长角,几乎快要赶上了成年男人的身高了。它从头到脚呈现出一种灰白色的石质感,仔细看,皮毛上那种细腻的纹理也都清晰可辨……他心头也生出同样的疑虑:雕塑能细腻到这般地步?
秦时已经走了过来,跟他一起端详这头麋鹿的石雕。片刻后,强忍着心中讶异,走向下方的另外一座石雕。
这座石像雕的是一位年轻的小道士,手指掐着指诀,看他的姿态不像是在修炼,更像是在对敌的时候被人施了定身咒。他的年龄在十五六岁之间,五官清秀斯文,眉宇间带着一抹惊讶的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秦时也走了过来,视线落在石雕的手指上,目光凝住了。
这个指诀他和贺知年刚好是认识的,这就是修行者在遇到不确定的情况时,给自己周围布下护体结界的小法术。看石雕的指诀,小道士的这个法术还没有彻底完成就停了下来。对于制作这个雕塑的匠人来说,这人手指的姿势简直抓的太精准。
秦时心中一顿,忍不住又凑近一些。
雕塑的质地是灰白色的石头,雕塑上任何一点儿纹路在落下灰尘之后,都会显得更加明显一些——有高光有阴影,就好比刚才那头麋鹿身上皮毛的纹路。
好比这个小道士手指上的指纹。
制作雕塑会细致到将指纹一比一还原吗?!
秦时觉得不会的,因为这种对细节的追求,从艺术塑造的角度来说毫无意义。
一旦确定了这一点,无论他们多么不愿意承认,真正的答案都只剩下了他们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个:这些雕塑都曾经是活物。
贺知年和秦时对视一眼,心中浮起的骇人的念头让他们的心情都有些躁动。
“胡远山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个?”秦时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明先生刚才说这里是有人刻意布置的阵法……什么人布下的阵法,让胡远山连提都不敢提?!”
秦时亲眼见过胡远山不闪不避的跟风有司对骂,印象中这人虽然能屈能伸,既能权衡利弊,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忍气吞声,却并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明成岩也随着他们的思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位胡老先生,别是自己也不知道吧?!”
贺知年和秦时都愣了一下。
“这么说,倒也解释得通。”秦时若有所思,“他或许因为某种原因,见到了这样诡异的阵法,但又不了解底细……”
贺知年接口说道:“于是心中惴惴不安。这一次见我们要掀开姚家寨的老底,就势将这个难题抛了出来,交给我们去解决。”
秦时点了点头,“先不说这个阵法是什么人布下的,关键是……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才刚刚接触道术没多久的两个人都无法回答。
明成岩在秦时的肩膀上不大自在的来回踱了两步,长长的尾羽披散在他的背后,打远看,好像他肩上披着一块极绚丽的金色绸缎。
明成岩这会儿倒是没有心情欣赏自己的美貌,他有些不大确定的对他们说:“我以前曾听家中长辈提过一桩旧事,是说前朝的时候有魔修抓了修士做生祭,用来提高自己的修为。据说那些被阵法吸干了灵力的修士,看上去就好像石头一样……不知真假。”
秦时看了一眼贺知年,贺知年也是一脸懵圈的表情。
“没有听说过。”贺知年很老实的说:“什么魔修……我一直以为那是话本里的描述……”
他说着,摇了摇头,“在我们的认知里,修行的人是人类修士,妖族是妖修,这是有明确分类的。魔修,魔……又是什么东西呢?”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贺知年挠挠头,“魔修,这种说法我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
秦时心想,我也只在话本……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看到过。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魔修也只是一个称呼,究其本质,也只是一个修行者,只不过修行的方式,或者为人处世的手段不同寻常,不被主流社会认可,才得到了“魔”这样一个标签。其修行者的本质,与他、老贺和明成岩,应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明成岩随声附和,“是这个理。”
贺知年也跟着点头,“有道理。”
秦时无语了,“你好歹还是修行者,从小开始锻炼灵力的,怎么理论水平好像跟我这个文盲也差不多啊。”
都是一问三不知。
“我们其实也不算什么修行者,”贺知年想了想,对秦时解释说:“只不过体质要比普通人特殊一些。镇妖司一旦发现我们这样的半妖,会安排人对我们进行教导,这里头也包括教授一些拓展经脉、修炼灵力的方法。”
秦时好奇的看着他,“李神仙一直反对把道术教授给缉妖师,那么你们修炼灵力有什么用呢?”
秦时想不通这一点。如果只是想提升缉妖师的战斗力,不是应该像训练特种兵一样,增加他们的训练量吗?
贺知年知道秦时对镇妖司和追云观的事情知道的还太少,倒也不意外他会这么问。
“缉妖师身体中有妖族的血脉,”贺知年说:“淬炼自身的灵力,不但可以改变缉妖师的体质,提高我们的战斗能力,还可以通过灵力来分辨妖族。”
“只是容易分辨?”秦时觉得这种能力就很鸡肋,“你们没有法术去辖制妖族,就算分辨出来,又有什用呢?”
“也不能这样说。”贺知年经过的事情多,也更有感触,“还是有用的。而且我怀疑李神仙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传授道术给缉妖师。”
秦时也沉默了。贺知年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他其实也是有一点儿感觉的。否则魏舟教他们法术,李神仙的反应不会这么平淡,好像早就心中有数一样。
明成岩不大高兴的咳嗽两声,把已经跑远的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在说这里是不是一处阵法。”
贺知年便问他,“这种事,我们俩都没听说过。你好好回忆回忆,看看还记得什么?”
明成岩开始搜肠刮肚的回忆。
秦时就觉得一只大公鸡似的神鸟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十分的可爱,忍不住抬手在它背后摸了两把。
重明鸟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嫌弃,十分矜持的在他肩膀上踱了两步,让开了他那只不老实的手。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秦时忍笑岔开话题,指了指山谷的上方,“你们说,布下阵法的人会不会就藏在上边的圆堡里?
这个问题,明成岩也说不好了。但是依照常理来说,布阵的人应该不会距离太远才对,而且把这么丧良心的阵法布置在这里,图的不就是没有外人打扰?
这样一想,这附近的两三个圆堡都有嫌疑。
“不过这个阵法应该已经被废弃了。”明成岩分析说:“阵法中的祭品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哪里还能给布阵的人提供灵力呢。没有灵力就不说了,还源源不断地产生怨气……说不定阵法从布下的时候就是失败了的。布阵之人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更不懂如何补救,只能这样废弃在这里。”

第250章 付良的玉佩
秦时比较认可这种阵法失败的理论。他觉得, 若是阵法成功了,灵力被布阵的人源源不断地抽取,哪里还能转化为这么浓厚的怨气。
“这个布阵的人, 很可能只是拿这里做试验。”秦时说:“姚家寨远离城市、村寨, 又与人类社会没什么往来,自成一国。而且寨子里都是妖族, 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轻易不会惊动人类的官府。”
或者胡远山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寨子里有怨气, 于是寻找怨气产生的根源,最终发现了隐藏在山谷中的诡异阵法。他琢磨不出阵法的玄机,心存疑惑,于是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将难题抛给了官府。
秦时和贺知年都只是刚刚开始学习道法,像这样复杂的阵法别提解决办法了, 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这个难题他们解决不了,只能上报镇妖司, 请追云观的专业人士来解决了。
行走在林间, 秦时几个人都没有从那些诡异的石雕上察觉到有灵力的存在, 明成岩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这个阵法确实是废弃了。
贺知年懂得比秦时略多一些,开始试探的找阵眼所在的位置。
但沿着荆棘丛中的羊肠小道往树林中央走,他们渐渐发现树林中的地形比他们之前看到的更加奇怪。地形一路向下, 有一种越走越深的感觉。
“好像天上降下来一根柱子, ”秦时形容了一下, “在这个山谷里戳了一个洞。这里已经不是谷底了,是谷底裂开的一个洞。”
谷底密林中发现的洞口直径约莫十数丈, 这样大小的地洞,又有树木做遮掩, 站在山谷上方是很难被发现的。
发现了这里地势的奇特之处,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整个阵法就是以这个地洞为中心,一层一层盘旋向下。而且越往下走,安置在洞壁上的祭品也不断的发生变化。
“这些祭品不是随机摆放的。”秦时示意它们注意不远处的一头豹子,“树林里那些有人类、麋鹿,还有狐狸,都是种群数量大,且生性温和的物种——如果把人类也当成这布阵之人的一种猎物的话。”
“正是。”明成岩连连点头,“从上往下,祭品换成了凶兽。狼、豹子……再深处不知道还有什么。”
他们从山谷往下走的时候,起初只见山谷口弥漫着黑烟,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物。等他们一路向下到达了谷底树林里,因为黑烟升上去,光线反而变得明亮了许多。但沿着谷底的石洞往下走,随着地势越来越低,光线也重新变得幽暗起来。
地洞之中潮气重,光照也不足,生长在这里的植物变成了几乎紧贴地表的苔藓。没有了植物的遮掩,附着在洞壁上的那些凶兽的骸骨都显得十分醒目。诡异的是,他们行走在地洞之中,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周遭安静得不同寻常。
这里没有鸟鸣,也没有昆虫出没的痕迹,按理来说,这样湿冷幽暗的环境最适合蛇虫生存。但在这里,所有的活物都像是被吸干了生机,只留下灰白色石质的骸骨。
明成岩从秦时的肩膀上飞了起来,周身金色的羽毛在一片暗色的背景之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来给你们照亮。”明成岩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一周,拍打着翅膀飞到了前方,“这里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走吧。”
重明鸟没有发现有邪气,秦时和贺知年也跟着多了几分安心。他们借着从它身上散发的光芒,沿着脚下的小路摸索着往下方走。
没有声音,甚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除了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整个空间。
他们像是行走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坟场里。
再往下走,豹子和狼不见了,出现在路边石壁间的祭品变成了一些他们认不出名字的野兽。
“这是朱猿。上古凶兽。”明成岩轻飘飘地落在一尊灰白色的骸骨上,转过身对他们说:“这种东西别看长得跟猿猴差不多,但性子残暴得很,吃起人来简直就是一口一个。不止它,这附近的都是极为凶猛的野兽。有些甚至已经很少在野外见到了。”
秦时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朱猿这种凶兽,看它的外表确实与普通猿猴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个头更高些,肌肉也更加壮实一些。
等他走到近处,看清楚了朱猿的正脸,就发现朱猿与普通猿猴还是有差别的。至少普通猿猴的面相要平和得多,绝不会像这样透着满脸的凶悍戾气。
再往下走,秦时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个我认识,狍鸮。”
《山海经》中有记载的食人凶兽,好像也没有那么厉害。之前野羊坡陷阱里的那头狍鸮从小被人控制,又被“师弟”那样的人摆布,最后两败俱伤的死在了阵法里。如今这里又有一头受人控制的……
“怎么这些东西都这么好抓吗?”秦时百思不得其解。
贺知年也颇无语,想不通这些凶兽都是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按理说它们不是应该远远地避开人类社会,在深山老林里称王称霸吗?!
明成岩想了想说,“成年狍鸮极凶猛,抓不到的。这些被抓住的,还是幼崽的时候就落进了人类的陷阱。”
秦时想了想野羊坡的那头狍鸮,觉得当凶兽也不保险,人类当中的有些人实在是把自己聪明的大脑利用到了极致了。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都敢做。
当然当祥瑞也不保险。秦时低下头亲了亲睡得肚皮朝天的小黄豆,想想这孩子小时候的遭遇,忽然就对这头不知死去多久的狍鸮产生了些许的同情。
上古凶兽算什么,还是人最坏。
再往下走,他们便察觉了一点空间上的挤压感。
这个仿佛被一根巨大无比的棍子在山谷底部戳出来的地洞,其内部的结构原来是一个肚腹宽大、底部缩小的花瓶的形状。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洞底。
洞底的面积大约有篮球场大小,地面铺着一层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这样的布置大约是为了隔开地底的湿气。石滩正当中摆着一个藤草编织的蒲团。年深日久,蒲团吸饱了地洞里的潮湿水汽,呈现出一种腐朽的灰黑色。
空空荡荡的石滩上只摆了这么一件东西,大家想不注意它都很难。秦时引着灵力裹着自己的手,试探地将它掀开。
他虽然用力不大,但架不住这东西已经朽坏了,被他一碰就散了架。乱七八糟的黑草丝之间,还散落了几件小东西:两三块圆溜溜的石头,还有一块火彩盒大小的玉佩。
明成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灵石!这是灵石!对修行者来说,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秦时脑子里懵了一下。灵石不是修仙小说里头才有的东西吗?!
明成岩却十分兴奋,它围着那几块鸡蛋大小的圆石头转来转去,还试探着输了一点儿灵力进去,但灵石始终都是那个灰扑扑的样子,质地跟一路过来看到的洞壁上那些凶兽的骸骨也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变化。
明成岩简直痛心疾首,“灵力都已经耗尽了,是废石。”
秦时连忙问他,“你说这里头原来是有灵力的?”
“对。”明成岩不愧是大家出身,见多识广,说起这些秘事来头头是道,“灵石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内蕴灵力,有些灵石还能将修行者的灵力灌进去存贮起来,等到用时再自行抽取。但灵石这种神奇的功能也不能无限制地反复使用,超过一定的次数,就成了废石了。”
明成岩见秦时点头,便又说道:“美玉也是一样,也算是灵石的一种。质地优异的美玉也有灵石一样的功效,可以存贮灵力。所以那些修行门派都喜欢搜集美玉。这块玉佩之前的质地肯定也是很好的。”
他说的是蒲团里调出来的那块玉佩。
玉佩仍然保持着原本柔润的湖绿色,只是细腻的质地之上布满了成片的灰白色花纹,仿佛一面干净的墙壁上爬满了苔藓,将好好的一块美玉给破坏了。
秦时寻思这些都是证物,他得找块布,或者腾出一个钱袋来将这些掉落的小东西都收集起来。
或者小黄豆刚才脱掉的衣服也可以凑合着用一用,救救急。等他回到城里,再给他买新衣裳好了。反正按照重明鸟一族的发育规律,短时间内小黄豆应该不会变出人形来了。
秦时正在寻思怎么收集证物的问题,就见贺知年弯下腰,从满地的草茎中捡起了那块玉佩。他举着玉佩凑近了明成岩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他的手就抖了起来。
“这玉佩我认识。”贺知年声音发涩,好像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艰难,“这是付良的东西!”
秦时听的一头雾水,“付良是谁?”
贺知年胸膛起伏,竭力压抑着剧烈翻滚的情绪说道:“两年前,他在金州刺史手下任军曹一职。镇妖司向当地刺史求援的时候,刺史派了他来支应我。我和他一起下古墓。后来进去的人都被困在了机关里,各自分散,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第251章 踏骨成仙
贺知年将玉佩摊平在掌心, 果然见玉佩中央细腻的云纹卷着一个清隽的“付”字。
“进古墓之前,”贺知年冷不防见到与两年前那场惨败相关的线索,一时间情难自禁, 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们在野外扎营,付良曾给我看过这块玉佩, 这是付家的传家宝。他说等他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回去之后,玉佩就要作为付家的信物, 随着聘礼一起送去女方家里……他回去之后就要定亲了。他还邀请我们一同去喝他的定亲酒……”
贺知年眼圈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秦时心中也有些难过。他也经历过失去战友的痛苦,完全能理解贺知年此刻的心痛。
他走过去拍了拍贺知年的肩膀。手掌接触他的身体,秦时才发现贺知年的身体也在发颤,或许不仅仅是想起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而是两年前古墓一行的惨痛经历带给他的伤害,在此时此刻, 被一块玉佩尽数唤醒了。
“这也不是坏事。”秦时笨拙的安慰他, “咱们早就怀疑西北一带的异动与关外古墓有点儿关系, 如今也算是找到了一条新的线索。”
明成岩虽然无法体会贺知年激荡的情绪, 也跟着点了点头说:“这块玉佩想来质地是极为出色的,所以被这个布阵的人当做灵石收集了起来,直到不再好用了才丢弃在这里。”
“关外古墓距离这里并不近, ”秦时问贺知年, “这人从古墓中逃出, 竟然会跑到姚家寨来布阵……”
贺知年双眼仍然泛红,情绪却已经平复了许多, “古墓中设下机关的人当日受到我们的围攻,也受了重伤。但他比我们更加熟悉机关的排布, 逃出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你们说,他选中这个地方,布下这样的阵法会不会是为了想方设法摄取灵力给自己疗伤?”
秦时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很有可能的。
明成岩也点头说道:“这个阵法并没有成功,反而制造出了这么多的怨气,还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或许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只能舍弃了这里,匆匆逃走。”
秦时若有所思,“若是说,这人两年前从古墓中逃出来,躲藏在了姚家寨,那么阵法失败,他会不会再逃回古墓里去?”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整个陇右道的妖怪们才会发生那么多不同寻常的动静。
“这里已经废弃一段时间了,”贺知年的目光扫向周围的石壁,那些隐没在黑暗中的点点骸骨,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这人在这里的试验未能成功,白白折损了这么多的试验品……刨除这个原因,姚家寨还真是一个可以容他藏身的好地方。”
“你说,”秦时问他,“如娘被送到这里,会不会就是来掩护,或者说是解决那些怨气的?”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么做下这些事的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如娘口中的那个“老鬼”了。
贺知年思索了一下,问明成岩,“你可知道,如果这个阵法成功,布阵之人可以得到多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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