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 by牛角弓
牛角弓  发于:2024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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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团子急着要出来,所以它吸收灵力的速度又快又急,导致经脉中运转的灵力有些后继无力,让秦时出现了轻微的脱力的症状。
秦时有些无奈,他满脑子都是明成峰要抢孩子,完全没有留意到秦团子的问题。这让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它,于是当它耍赖撒泼要出来的时候,秦时就把它放了出来,同意让它在外面疯一会儿。
小黄豆与它也算久别重逢了,冷不丁看见它的团子哥出现了,扑过去在它背后滚来滚去,兴奋得声音都要喊劈叉了。
秦团子十分稳重的在房间里来回溜达,看到水兰因迷迷糊糊的抬头看它,还十分慈爱的凑过去在水兰因的小脑袋上舔了一下。
水兰因不怕它,一段时间没见,它也有些兴奋。为了表达这种愉快的情绪,它还十分别扭地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尖。
秦时,“……”
大家都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不是没有道理的。蛇尾巴这种光溜溜的造型确实不大适合来回摇晃。因为看上去不像是在卖萌,反而会让人觉得它锁定了目标,就要发动攻击了。
但这个不能说,说了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秦时的心情因为秦团子的出现缓和了许多,他跟水兰因解释了一下要出门做客的事。他原本以为水兰因会选择留在家里睡觉,没想到小东西听完他的话,很活泼地朝着他游了过来,一下就缠住了他的脚踝。
这是要跟他一起走的意思。
秦时把它勾起来绕在了手腕上。水兰因眨巴着黑亮的眼睛跟他对视,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想去。
秦时心想,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出门,要去西北那么远的地方,那可不是什么轻松舒适的旅程。他们有可能需要急行军,很长时间都在野外度过。让水兰因提前出门,感受一下外面的情况,温度什么的,似乎也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秦时记得明成峰当初找孩子的时候,曾跟水兰因接触过,他们彼此之间也算是熟人。
也不知道水兰因潜意识里对明成峰这个旧友是不是还有印象,还是单纯想跟着秦时和小黄豆在一起,总之对这一次的出门,它的表现非常的主动。
秦团子陪着小黄豆和水兰因在院子里疯玩了一会儿,就被秦时收回了意识海。这个时候,明家的马车已经停在贺家的大门外了。
明家的马车宽敞又舒服,一路不疾不徐,出了安化门之后拐上了向东的大路。从这里往东走,就是明空山的方向。
秦时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明家的老宅就在明空山的深处。
“说起来,这还是太\宗时候的事,”来接人的管家这样介绍说:“明家的老祖宗追随太\宗南征北战,后来天下平定,太\宗便将明空山赐给明氏一族做封地。”
秦时心里诧异了一下,暗想明家老祖宗这是看出李家要坐天下了,所以才去争这个从龙之功?祥瑞真的这么灵吗?
“明家的老祖宗与袁、李两位大师都有交情,”管家是个相貌十分慈和的中年人,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后来知道□□要起道观,就主动邀请他来明空山看看。后来,□□就选中了南峰的那块地。”
“原来如此。”秦时心想难怪他跟李玄机打听明家的时候,李玄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原来他们跟明家有这么深的渊源。
管家很和善的看着小黄豆,告诉它马车里有很多小抽屉,抽屉里有好吃的点心,让它自己找找看。
小黄豆转头去看秦时,见他点头,便带着水兰因开始找抽屉。明家的马车设计精妙,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都装有暗格,当然这些暗格不全是为了装点心,有些地方是装着各种救急用的药丸,有些则装着防身用的器具。
小黄豆和水兰因把这个当成了一种有趣的游戏,在车里翻来翻去的,管家老伯就带着满脸的笑容看着它们淘气,很是纵容的模样。
秦时心想,看来明家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少主子要回家来观光了。估计一个一个都会把小黄豆当成祖宗那么供起来。
毕竟它是族长的第一个孩子。
在这个时代,嫡长子这个身份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
秦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看到站在大门外等着欢迎小黄豆的乌央乌央的人头的时候,心里还是惊悚了一下。
这么多的人,明成峰到底把他们藏到哪里了?!
明成峰迎了上来,他身后跟着一位眼含热泪的美貌少妇。
秦时看见明成峰还可以放狠话,说孩子绝对不会还回去。但看见了小黄豆的亲娘,这种狠话他就说不出口了。
那是小黄豆的亲娘。
母亲这个身份,注定了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昨夜明成峰只是试探的想要回小黄豆,秦时就快气死了,他无法想象孩子被人偷走的时候,对她是多大的打击,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时在观察明夫人,但明夫人眼里却只有一个小黄豆,除了它,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明夫人站在秦时面前,一双眼睛做梦一样盯着站在他肩膀上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小黄豆,哭的泣不成声。
小黄豆也有点被这阵势吓住了。它往秦时的脖子那里凑了凑,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面前这些人虽然只有明成峰和管家老伯它是见过的,但他们看着它的时候都十分友善。而且它爹也没什么表示,小黄豆就默认这里的一切都是安全的。
它在意识里偷偷跟它爹说悄悄话,“这是昨天那个亲爹的家吗?他们家好多人啊。”
秦时,“……”
什么叫昨天那个亲爹?!小东西到底有没有搞明白亲爹两个字的意思啊?!或者在小黄豆心目中,亲爹亲娘大约只是两个陌生人的名字?!
明家诸人的脸色也有些奇怪。秦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能够听到小黄豆的悄悄话。
“他们都很喜欢你。”秦时有些无奈了,但很多话他又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儿子说悄悄话,“这位夫人是你亲娘。她很想你。”
听见它爹说他们都喜欢自己,小黄豆就不再戒备,很是友好的对着明夫人呼扇了一下翅膀,“你好。”
明夫人抖着手想要抱它,哭得几乎闭过气去。明成峰和周围的人也都红了眼圈。
这个时候,大约血脉之间天生的亲昵感终于在小黄豆的灵魂中苏醒了,它主动扑进了明夫人的怀里,在她捧起自己的时候,软绵绵的在她下巴上蹭了一下。
明夫人刚忍住的眼泪又刷的流了下来。

第217章 不行
明家的宅子占了大半个山头, 除了各房各院自己的住处,还有大片的山野景致和供自家人游玩的场所:戏楼、跑马场、演武场,甚至还有一座十分气派的马球场。
秦时一路看过来, 只觉得眼花缭乱, 觉得这跟皇宫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他尚且如此,没见过世面的小黄豆更是看什么都新奇, 不论它童言稚语的问什么问题,明成峰夫妇两个都耐心十足的陪着它, 而且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下人们捧着茶水点心伺候。秦时就觉得,宫里的王子公主们也未必有这样的待遇。
这么一想,他的心意就有些动摇了。他平时养孩子养的太粗糙,眼下这样富贵的生活才配得上小黄豆的身份啊。
真的让小黄豆继续跟着他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他们在明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宴席, 就到了正常访客应该告辞的时间了。
秦时犹豫再三,试探的问小黄豆, “爸爸过几天要回西北去, 西北你还记得吧?到处都是沙地, 连棵树也没有, 又干又热,也没有好吃的。”
小黄豆不明其意,歪着脑袋看着他。
“而且还很危险, 有很多敌人, 可能天天都要打架。”秦时强忍着心酸哄儿子, “要不你住在亲爹亲妈这里?等我忙完了回来看你?”
明成峰两只眼睛都亮了。他还记得昨晚秦时发狠的模样,以为他会对明家十分抗拒, 万万想不到他会跟孩子说出这样一番话。
小黄豆眨巴眨巴眼睛,看到水兰因还缠在它爹的手腕上。它爹说的话它没怎么听进去, 满脑子想的都是它爹出门不带它,那带不带水叔?
他只带着水叔,水叔岂不是天天缠着它爹了?!
“不行!”小黄豆气势汹汹的瞪了水兰因一眼。
秦时愣了一下,没想到孩子拒绝的这么干脆,“为啥?这里不好玩吗?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你亲爹亲妈会好好照顾你,还能教你各种本事……我是不会飞的。”
跟在他身边,小黄豆只能自己摸索各种飞行技巧。空中与对手对战的种种本领也都要靠小黄豆自己琢磨。秦时但凡压得下一肚子的醋泡泡,用理智来考虑问题,就能想到小黄豆的成长是需要同族的长辈教导的。
“爸爸不会也没关系,我会。”小黄豆昂首挺胸,很是骄傲的安慰它爹,“我教爸爸!”
秦时,“……”
明成峰听的眼泪要流下来了,什么神仙孩子啊这是,怎么能这么贴心呢。虽然贴的不是他这个亲爹。
“我跟爸爸出门!给爸爸放哨!打架我也不怕!”小黄豆觉得自己很有用,它爹离开它怎么能行呢。
秦时的一肚子醋泡泡都变成了糖泡泡。
他困难的跟自己的感情做斗争,“这里有好吃好玩的,等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
“那也不行。”小黄豆不想把爸爸让给它水叔。
明成峰开始感觉这件事的难度不在秦时,而在小黄豆的身上。其实他也能理解,小黄豆从睁开眼睛就被秦时捧在心尖上,父子两个日夜相处,对小黄豆来说,秦时就是世界上第一等重要之人。
明成峰拦着了秦时,“这件事先不说。内人给小黄豆准备了一些玩具吃食,走的时候都带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点心意而已。”
秦时点点头,这个确实没法子拒绝。
明成峰早就注意到了小黄豆盯着水兰因的小眼神,明家孩子多,小孩子之间的小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
在孩子心里,大约不愿意秦时成了水兰因一个人的爹,他们明家若是强留下它,也成了迫使他们父子分离的恶人了。
秦时抱着两个孩子,心情复杂的走出了明家。
明夫人给小黄豆带了一堆东西,却并没有出来送行,大约是受不了离别的气氛吧。这也让秦时有些过意不去。
明成峰大约也想调解一下微妙的气氛,主动解释了一下明琪的事。
“当日我们一大家子都躲起来了。”明成峰说:“晁皇后那边的人找不到我们,就找到了林家的头上,还把明琪召进宫里说话,旁敲侧击询问明家人的下落。”
秦时默默听着,心想明家要避开的果然是皇家的人。
“后来你们回来了,晁皇后那边的人又找上了明琪,”明成峰摇摇头,对皇家的行事不好做评价,但满脸都是不赞同的意思,“晁皇后的意思,是询问小黄豆的身份。这个明琪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明成峰丢孩子的事,当初闹得挺大,这件事确实不好撒谎。以皇后和太子的身份,要查这些事是非常容易的。
明成峰磨了磨牙,“他们觉得既然明琪不知道明家人都去了哪里,正好可以拿小黄豆来做个饵。”
秦时一下就明白了。
“明琪于是找了个公开的地方跟我们翻脸,”秦时回忆起那天明琪的做派,一切就都有了解释,“那天端王宴客,盯着端王府的眼睛想必多得很,明琪是特意要把事情闹大。”
明成峰点了点头,“闹了一场之后,明琪回去就被林家的老太太禁足了,不许她外出,也不许她见客。晁皇后无可奈何,只能暂时作罢。”
“我错怪了她。”秦时苦笑,他是真的想不到明琪的那么些心眼。当初林白榆还跟他们有来往呢,也一点儿暗示都没给。
估计林白榆也被明琪两口子蒙在鼓里吧。
明成峰摆摆手,“当日的事不好解释,明琪也让我跟你道个歉。”
秦时连忙表示不在意,心里却觉得长安的人情世故果然复杂得很。明家敢把自己家里的女孩子嫁进官宦人家,可见培养出来的女子果然心思玲珑。
明成峰又道:“其实我们一族跟圣上还是有些交情的。只是……疏不间亲,很多话,不好到圣上面前去说。”
秦时懂他的意思,人家可是夫妻,哪有跑去说人家老婆不好的道理。但经过了明家躲藏、又现身的一套把戏,估计圣上和朝中权贵都知道明家的态度了。他们也会产生“明家不看好太子”这样的想法。
这些是朝廷的事,明成峰解释一句,便轻轻带过,转而问起了他们西行的事。
“确有此事。”秦时很为难地摸了摸窝在它肩膀上懵懵懂懂听他们说话的小黄豆,“条件不会好,危险……恐怕也不可避免。”
明成峰抬手想摸摸儿子,但小黄豆疯玩了大半天,有些犯困,就不爱搭理不熟的人。见他伸手过来,便一扭身将脑袋扎进了秦时的衣领里。
秦时知道它这是困了。
他今日出门做客,穿的是一件圆领袍子,不好把它拢进衣襟里,便将它抱下来,捧在手里。小黄豆几乎是秒睡过去了。
明成峰在这一刹间做出了决定,“秦兄弟,我们不好把孩子强留在明家,但它这个年纪,很多东西要家里人来教。这样,你们出门的时候,我派一个族里的人跟着……成不成?”
秦时呆住了。
他们竟然真的舍得放孩子跟他走?!
“这就相当于给孩子请的武师父,传授武艺,也讲讲明家内部的传统。”明成峰诚恳的看着他,“如无意外,这孩子以后也是要做明家的族长的。”
明家让出了这么一大步,秦时也不能不有所表态,他点头同意了。
明成峰一下就放松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派去的人,不会坏你的事,如有需要,他还能给你们当个帮手。”
这一点,秦时还是相信的。毕竟能安排给自己儿子的武术教习,身手方面肯定会有过人之处。
做出决定之后,明成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脸上也露出笑容,颇唏嘘的说:“其实我和他娘都看开了,什么都没有孩子重要。它一路跟着你虽然吃了些苦头,但也涨了见识,开阔了眼界。你们人族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秦时不由一笑,“您说的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成峰有些眼馋的瞄一眼窝在秦时手里的小黄豆,“等你们出发之前,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秦时点点头,“好。”
小黄豆能留在他身边,而且他还没有被明家怨恨,秦时自己都不能相信事情能处理得这么理想。
他对明成峰夫妇俩生出了感激之情。

还是个熟人。
秦时看着站在门外的神情冷峻的青年,觉得有些头疼。但一想到这人和小黄豆的关系,又觉得明成峰的安排是可以理解的——已经成年的亲叔叔, 无论从身份、本领各个方面来讲, 都足够担任小黄豆的老师了。
“明先生,”秦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冷着脸的家伙, 便拱拱手算是行了礼,“这一路要劳烦你照顾了。”
明成岩还是那副傲气的样子, 冷冰冰的回了个礼,“不必客气,小黄豆本来就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做小叔的,教导它也是分内之事。”
他说到小黄豆三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他大哥竟然还没给孩子起个像样的大名。总是小黄豆小黄豆的叫, 显得他们明家的少主子特别便宜似的。
秦时对明成岩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当初在阳关城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成岩留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话不多、非常傲慢的年轻人, 谁都不放在眼里。要不是当时小黄豆非常抗拒陌生人, 明成岩兄妹两个说不定直接就把孩子拐走了。
秦时觉得明成岩语气很惹人烦, 但真要跟他抬杠, 又有些没必要。跟他们明家相比,自己就是个穷酸破落户,这也是事实。明成岩一个世家子弟看不起自己这个穷酸, 也没什么不正常。
如今这个时代本来就是阶级分明。
再说世界上三观不合的人多了去了, 秦时难道还能一个一个吵过去?
秦时这样想着, 但表情还是冷了下来,“我跟明兄商议过, 孩子还小,每日抽出两个时辰跟着先生学习你们族里的本事, 其余时间还是以游戏为主。读书识字,我会自己教它。”
“不可。”明成岩一口否定了他的安排,“明家孩子每日至少要有四个时辰用来练习……”
秦时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那你回去吧。我请明兄另外安排一个教习先生。”
明成岩,“……”
秦时看出了明成岩眼里的恼怒。他的心思也好猜,无非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抢孩子的坏人,一时半会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把孩子抢回来,所以就拼命在他身上发泄怒气。
从理智上讲,秦时并不想跟明家闹翻。明家要是真的发狠把孩子抢回去,他还真没什么办法。
他一个人还能掀翻整个明家吗?!
所以跟明家的来往维持一个友好的气氛是非常有必要的。这是他能保住孩子的基本条件。一旦两边撕破脸,秦时就真的不占什么优势了。
这一点,秦时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但秦时也有自己的底线,就是不能越过他这个当爹的,去摆弄他的孩子。这让他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背着家长控制孩子的邪恶的家庭教师。
两人对视,目光里火星四溅。
小黄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很勇敢的把它爹护在了身后。它警觉的盯着明成岩,好像他敢动一下,它就要扑上来叨他。
明成岩,“……”
小黄豆的举动让秦时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他摸摸贴心的孩子,也愿意给明成岩一个台阶下——这是为了小黄豆有一个好老师,而不是为了明成岩这个人。
“怎么培养小黄豆,我和明兄已经达成一致意见。”秦时对他说:“商议好的内容,我们双方最好都不要再随意改动了……为了孩子。”
明成岩败下阵来,按捺住怒气,很勉强的点了点头,“为了孩子。”
他低下头看着小黄豆,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我是你小叔叔,以后你要跟着我学本领。”
小黄豆的眼神还是很警觉。它对这个人还有印象,记得他曾经想要拐走自己。它站在秦时的手心里向后靠了靠,色厉内荏的警告他,“不许欺负我爸爸!”
明成岩抿了抿嘴角,觉得小侄子有些不识好歹。
秦时被儿子的维护哄得心花都开了,他对明成岩说:“你我都是为了孩子,凡事还是商量着来吧。我有任务的时候,孩子还得劳烦你带着,如果孩子始终接受不了你,可怎么办呢?”
明成岩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孩子要靠哄他还是能想到的。秦时希望他能和小黄豆好好相处,得到它的信任和喜爱。这样,一旦他们要去完成什么危险的任务,他可以带着小黄豆心甘情愿的回明家。
从长安出发一直到他们到达古墓之前的这段时间,就是秦时留给这对叔侄俩培养感情的时间。秦时并不打算带着小黄豆进入古墓。
那是他的任务,不是孩子的。
贺知年直到两天之后才回来,大约这段时间都没能好好休息,他回来之后问了问秦时的行踪就倒头睡了,秦时甚至还没能跟他说一说自己跟明成峰之间相互妥协做出的决定。
“郎君说要开始收拾东西了。”贺严跟在贺知年身边久了,对贺知年有任务出门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您有什么东西要采买,交给贺伯一起去安排。”
秦时以前理解的出门,就是带上证件手机银行卡。但这一套在这里就行不通了,出门是一件大事,很多东西到了外面,尤其是荒郊野岭的地方,有钱也买不到。所以出门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要带上。
秦时从换洗衣服、兵器、银子,想到了小黄豆的零嘴,他问贺严,“要不要买些成药?”
贺严表示贺伯会准备。其余的秦时也不知道要带什么了,他决定出发之前再带着小黄豆去一趟彩云坊,买点儿路上吃的糖果点心。
两个人正站在主院门外聊收拾东西的事,就见通向前院的月亮门外走进来几个人。最前面的那人身形微躬,姿态十分恭敬,像在引着什么贵客进门。
他身后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狐皮大衣,头戴金冠,显得器宇轩昂。
“是端王。”贺严有点儿被吓到,“他怎么来了?”
秦时也不明白这位殿下怎么跑到贺家来了。但人都来了,想这些也没用。秦时连忙带着贺严走上去行礼。
端王还是通身贵公子的派头,见秦时要行礼,连忙喊了免礼,十分和气的解释说:“听说你们这就要出门了?东西准备的怎么样?我府里有些上好的伤药,我让人带了过来,你们走的时候带上,以防万一。”
秦时连忙称谢。他知道贺知年和他之间有些交情,但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明面上来往并不密切。如今他打着送一送即将远行的旧友的旗号,情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李恪询问他们出发的情况,抱着小黄豆玩了一会儿,又含蓄的问起了秦团子。
秦时略有些无奈的将秦团子放了出来。
李恪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大约觉得院子里没有外人,他干脆放下身段,将秦团子抱在怀里从头摸到脚,又遗憾春季狩猎的时候不能带着它一起去了。
秦时怀疑李恪就是专门来撸大猫的。要不是修行者和自己的精神体不能分开,搞不好端王就要开口跟他讨要了。
秦团子还是头一回遇见专门冲着它来结交秦时的人类,有些被感动了。李恪摸它的大尾巴的时候都没有表示反对,
“我带了一瓶玉露丹。”李恪把秦团子的大脑袋抱在怀里,很是不舍的对秦时说:“这还是袁神仙亲手炼制的丹药,流传下来的不多……可以温养灵体。团子几次被你灌入大量灵力催着长大,只怕根骨不够结实,这药,正好适合你吃。”
秦时,“……”
行吧,哪怕是为了秦团子好,到底受益的也是他。
秦时替自己和秦团子道谢。
他其实也能理解李恪,这人骨子里估计就是个猫奴。但身为上位者,做什么事都要前后考虑周到,也不愿意让周围的人看出自己真实的喜好来。王族子弟,估计都要立个人设,他对自己要求又很严格,不能让文武百官觉得他耽于玩乐。
但喜好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见了秦团子这个通人性的大猫之后,他就忍不住了。尤其想到秦时他们离开长安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这两个人还不好贸贸然去登王府的门。
大约是顾虑到这些情况,他才会亲自过来一趟吧。
秦时看着李恪满脸带笑的跟秦团子嬉戏,他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发现这个年轻的皇子还保留着自己的喜好,他身上还有身为“人”的鲜活的特质,这让秦时有一种非常欣慰的感觉。
据说晁皇后和太子翻车之后,长安城里很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端王。之前太子势力太盛,晁皇后一派又刻意打压太子的几个弟弟,端王李恪又有意示弱,因此在一众皇子当中,李恪这个人并不显得突出。
如今长安城里情势有了变化,没有了晁皇后母子俩挡着,李恪这个人就正式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亮相了。
李恪前面两个哥哥都被晁皇后母子俩磋磨得心气都没有了,后面的弟弟年龄又都还小。如果这个时候选储君,李恪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话虽然坊间不会公然议论,但秦时也多少听到了一些。他没见过太子,也没见过其他的皇子,只认识一个李恪,而且李恪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因此秦时对他也难免有些关注。
秦时不懂国事,但他很害怕自己认识的李恪骨子里会是一个冷酷的政治机器。因此在意识到李恪身上还有属于人的喜怒哀乐,他甚至有一点感动——自己有感情,便也能体会别人的喜怒哀乐,对这个世界也会有更宽容的心态。
李恪恋恋不舍地走后,秦时捧着那瓶丹药思索了很久。
他所带来的影响,或许能够让这个世界的走向避开了一个可预知的结果。但未来的走向,未必就会更加理想。
国力孱弱,身为统治者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每一个个体的能力都是有限的。他是如此,李恪也是如此。
秦时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明白“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这句话的分量。

第219章 收魂索
晁家被抄没这件事溅起的水花并不大, 因为事关皇族,很多事情民间是听不到风声的。与之相比,水月观和阳丰观被官府拆除、道士们被缉拿引发的反响要更大一些。
就在整个长安城的民众都在议论这些道士们到底犯了什么事的时候, 云家的全家老小非常低调地离开了长安城。
云家的人是分批离开的, 云杉和家族里的几个堂兄弟属于最后一批,跟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几个铁杆的管事和护院。这些人都是世代依附云家生活的, 跟云家的感情非常深厚。
秦时他们几个与云杉相识一场,云家又算得上得到了一个较为理想的结果, 因此几个人一起赶到城外送别。
连日的担惊受怕,让云杉看上去又瘦了一些,但如今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最大的心事也已经解决,这让他眉宇之间的郁气也一扫而空了。哪怕身上穿着普普通的布袍, 他看上去也有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问起云家以后的安排,云杉笑着说:“云家在金州还有祭田, 家中老小倒也不会忍饥挨饿。再说家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管事都还在, 要做些小本生意也容易。我们兄弟可以安心念书, 等几年过去事情平息了, 或许也可以下场去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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