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那只触过舌i尖的指腹就蜷在指关节下,就这样紧挨着自己的唇角。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谢逢歌原本蜷曲抵在唇边的手指已经舒展开,变成一个指腹触着下唇的姿势。
兰笙头疼地感受到教室里一阵闹闹腾腾,趴在桌上歪了歪脑袋,还是困。
晕乎乎问谢逢歌:“是不是下课了?”
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睫毛颤颤两下像蝴蝶溺水了一样,谢逢歌视线一僵,嗓子也显得有些干:“不用管。”
说着,他又朝那张殷红漂亮的唇里喂了颗糖。
指尖再次与红i舌相碰。
温的,软的。
谢逢歌这样不可遏制地想,几乎将自己打入变i态之流。
手指却又挪上自己的脸颊,在上面轻轻碰了一下。
这也算间接接吻了么……应该是。
而且还吻了两次。
“组队……哦,那我要找路时遥。”
兰笙下意识地想到自己的好室友,他这样的金融系编外人员,连课都不来上,没有人愿意带他一起,还好路时遥不离不弃。
在这一点上,路时遥是真当之无愧一声“好大爹”。
谢逢歌感受掌心里睫毛的颤动,手痒地在上面拨了下,权当安抚:“跟我吧。”
掌心下没了回答。
兰笙脑袋太沉,只是多说两句就好像消耗了所有的精力。
此刻他嘴里含着糖,只觉得一阵心安,吮着甜味又睡了过去。
教室里差不多都是议论声,路时遥也没闲着,第一时间就要来带自家傻儿子一起做作业。
但刚一回头,路时遥被自家傻儿子抱着谢逢歌手臂呼呼大睡的模样当场呆住——
合着这算人干的事儿?哦难得来上一次早八,自己的老父亲不找,随便抱了个野男人睡是吧??
路时遥感受到了深深的欺骗,以前兰笙想抄作业,跟他说的天下第一好,全是骗人的!
路时遥抖抖胆子,决定从谢逢歌手里把傻儿子抢回来。
但才走到距离两米远的位置,路时遥恍然和谢逢歌对上视线。
被传说中凶悍无比的孤狼那么淡淡瞥一眼,路时遥:“……”
呆若木鸡.jpg
谢逢歌知道路时遥是来找兰笙组队,淡声回绝了:“他跟了我,你找别人吧。”
路时遥秒怂:“哈哈打扰了打扰了。”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跟呢……组队就组队,跟毛线跟,说得跟什么一样。
路时遥内心麻麻,心想这两人果然耽美。
不过谢逢歌现在一副护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好惹,关于兰笙移情别恋着谢逢歌睡这件事,还是等兰笙醒来私底下再掰扯算了……
路时遥一不留神,转身撞上两个人。张家源和何燃一左一右挡在座位过道上,表情很是不爽。
“不好意思不好意……”一句话卡喉咙里又咽下去,变成:“捏马,走不看路眼睛怎么不捐给视力障人士啊?”
“让开。“
何燃个头比路时遥高,一把把人推开就往里走,明眼人一看就是专门冲着兰笙来的。
推开路时遥的遮挡,入目就是兰笙枕在谢逢歌掌心里睡觉的模样。
何燃心里一阵吃味郁结,小骚货以前在宿舍装得一套一套的,在外边只要是个男人都能搅在一起是吧?
周六他撞见兰笙傍大款已经是要气炸的程度了,今天又撞见他主动找谢逢歌坐一起,上课时远远看着就已经恨假想了无数教训兰笙的方式,现在凑近了再看,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掐着兰笙脖子使劲教训。
他气得眼眶发红,刚要去推醒兰笙,手腕却立即被一只手钳住。
谢逢歌微偏了头,大概是怕吵醒兰笙,嗓音刻意压着:“什么事?”
何燃当即吃痛,就要惊叫出来,没想到谢逢歌又立马放了手,好像嫌弃地皱眉,目光陡然变冷,而嗓音平静:“别吵。”
谢逢歌掀起眼皮扫过两人身上。
他长得的确彬彬有礼,有时候给人异常温文尔雅的错觉。
但大概是在生意场上见惯了风浪,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逐渐磨炼出一股难言的压迫感,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调。
现在,这股冷调里还掺了愠气。
原本何燃还一肚子火气,现在被这气场一震,当场哑然。
但等他察觉到自己刚刚被震慑了一瞬后,更是火大了。但他还不至于没有脑子到要当场发火的地步。
多话他懒得说,咬着牙后退一步把主战场让给了张家源。
张家源显然没察觉到谢逢歌对兰笙的特殊心思,只当谢逢歌这会儿给人当人肉枕头,还要和兰笙一个作业组,完全就是被蒙蔽了。
毕竟他们这个“好室友”仗着一张漂亮脸蛋可没少给不明所以的人下蛊,连想来以严厉无情的克劳德教授也不能例外。
上周下午那节课没记兰笙迟到也就算了,今天这节课兰笙睡一整堂课,克劳德竟也没有指责半句。
这让原本打算看兰笙出丑的张家源很不爽。
对于兰笙,他只恨不得往下水道的方向抹黑。
“大佬,你别怪我们没提醒你,兰笙这小子接近你目的可不单纯。”
张家源比何燃圆滑许多,也更会察言观色,见谢逢歌平时低调的做派,他这时也把自己的声量降到最低。
说道:“大佬你别被他骗了。我们以前和他是室友,是过来好心提醒你的。兰笙不知道大佬你听说过没有,他平时翘课旷课,说是在外边接戏,其实背地里给有钱老头老太太当三陪谁知道呢…”
“喏你看这个。”
张家源立即把前两天拍到的兰笙和司机的视频递过去。
“你看他怎么傍大款的,啧……这男的看着都快五十了,他是真下得去口啊……”
旁边路时遥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视频怎么搞来的,但他才不相信兰笙和那个开车的是那种关系。
如果不是克劳德还在教室,他真想冲上去替兰笙暴走这俩傻逼一人一个大逼斗。
此刻,他只能咬牙切齿:“胡说八道,谁信谁傻逼!”
这句话明显就是对谢逢歌说的。
谢逢歌甚至不必细看,就已经知道画面中所谓的“大款”,其实不过是秋游当日他让送兰笙回学校的司机。
大概是当时下车被两人撞见,这才拍了下来。
谢逢歌跟着谢忱猜忌惯了商人们的心思,第一次遇见校园斗争,不如生意场上那些的直白滑稽,但也足够幼稚得引人发笑了。
“还有呢?”谢逢歌很好奇眼前这两个人还能编排出兰笙什么。
课桌底下,谢逢歌手指熟练地点击开启下一段录音功能。
谢逢歌课桌下的动作无人察觉,路时遥听到那句“还有呢”简直气得要死。
谢逢歌不制止也就算了,还问还打听!还放任这两个傻逼继续造兰笙的谣!
妈的,气死了。
但路时遥碍于兰笙的名声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低压压龇牙:“有屁啊有??谢逢歌尼玛信这个是大傻逼!兰笙我带走了!!”
路时遥气冲冲地过去要拽兰笙。
但课桌上熟睡的青年轻轻皱了皱眉,大概是被周围密集还感情丰沛的交流声给吵着了,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地去找一个更舒服的睡姿,抱着谢逢歌的手臂蹭了蹭,又觉得教室里的光源也刺眼,就把脸整个埋进了某个无光的地方。
“……”路时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兰笙从抱谢逢歌的手,变成环住谢逢歌的腰,把整张脸都埋人家腹肌上。
谢逢歌:“。”
他一手控着桌面下的手机,一手自然而然地护住兰笙的后脑勺。
路时遥又眼睁睁地看着,传说中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学霸大佬,就这么像撸小猫似的,手指温柔地给他好大儿顺脑袋毛。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插i入那丛柔软漆黑的发丝中间,合着窗外洒进来的金色晨光,黑白纵横交错,掌心温热,发丝缠绕。
只是看着,就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隐秘的情i事一样。
路时遥看得整个人从头到脚地惊麻了。
张家源是懂得见缝插针的,立马逮着机会继续造:“有有有多了,这小子男女不忌,不信你问何燃,当初我们一个寝室的,他还有意勾引过我们燃哥来的,恶心死了,不然你以为还是我们故意造谣吗?”
说到这个,张家源转头看何燃。
但何燃现在已经气得不轻,眼睛盯着兰笙的后脑瓜子都要充血了,此刻煞有其事地“哼”了声,好像当初在一个寝室明目张胆搞性i骚i扰的,真的就是兰笙一样。
谢逢歌抬手挡了挡,只是结合这几句话,也思忖出了兰笙原来寝室关系的前因后果。
兰笙的性情谢逢歌再清楚不过,只怕事实和现在所闻刚好相反。谁骚扰谁亦是可见一斑。
只是他表情始终淡淡,不好琢磨,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张家源笑着搓搓手,受到鼓励顿时更开始添油加醋了。
“兰笙还在直播间买骚呢,就抖符上那个Anderson的主播就是他,你信不信他和他那个榜一大哥绝对滚过?现在又来勾搭你,藏了什么心思一看就知道了吧。”
谢逢歌闻言眉梢一挑,完全没想到兰笙会被造这种黄i谣。
兰笙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思,谢逢歌现在还有点看不透,但是有没有跟榜一大哥滚过,这个谢逢歌再清楚不过。
——滚过的。
在直播间广为流传的同人小说里。
“所以大佬,你真的别被这小子迷惑了,你想想他演的就是戏,真要是想骗你,要是没个防备,那不是真就被骗得南北都找不着了吗?我和何燃也是之前都收过这小子的骗,怕你也上当,才好心来提醒一下。”
“被骗?”谢逢歌尾音微扬,像是对此很感兴趣。
“是啊被骗惨了!刚分宿舍那会儿,这小子装直男接近何燃,他妈的谁知道背地里是个gay啊?看何燃长得好就各种性i骚i扰,恶心死了,何燃不答应还对外说是何燃性骚扰他,你说绝不绝?”
张家源的说法和谢逢歌的猜测几乎重合,但真正亲耳听到,谢逢歌脸色微沉,只是沉郁,却没有显露半分不满。
他只低声道:“继续。”
“还偷我钱呢。你别看他在外面装得人五人六的,其实根本就是有娘生没娘养!他妈死了没妈教,他爸就是个混子,在外边欠一屁股债,都被追债追到学校来了,喝了个烂醉在宿舍门口拦人,还把别的同学当成兰笙呢,逮着就是要钱,不给还打。啧……还骂杂种贱种呢,连自己亲爸都骂贱种杂种的人,说不定她妈还是在外面和人乱搞,得性病死的。这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张家源目光不善地打量,看谢逢歌怀里的兰笙就好像在看一个令人作呕的垃圾,他相信兰笙这样一个像垃圾一样的人,就该被永远踩进泥里。
还想当演员当大明星?呸!下水道里的老鼠就该死回下水道里去。
课桌下,谢逢歌控制着手机的拇指全程压紧了松开,松开了又压紧。
到张家源长篇大论说完这一长串,那截拇指指腹上已然压出了一条白线。
腰腹上卧着兰笙的脸颊,谢逢歌的掌心依旧贴在兰笙发间,感受到一股如小动物般无害的温软触感。
他拇指指盖微微靠着兰笙的耳垂,上面一粒小痣,在白得晃眼的皮肤上显得尤其分明,显着几分欲盖弥彰的张扬美艳。
而兰笙呼吸匀称,睡得这样熟。
这是他第一次听闻关乎兰笙家庭的事,不知真假,但这件事显然已经无关真假了。
谢逢歌按着最后一丝耐心没有按停录音,淡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声线冰冷,没有一丝起伏,更听不出一丝一毫喜怒情绪。
张家源一愣,有点狐疑地转向何燃,他不知怎么有些担心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谢逢歌突然要问名字。
何燃却替他说了:“张家源。”
终于,谢逢歌按下了录音结束的按钮,课桌下的手机也规整地放到桌面上。
到此,谢逢歌的所有表情、动作、情绪,怎么看都是绝对意义上的平静。
张家源原本还想看看谢逢歌手机里面说明东西,但手机放上桌面就息屏了,他原本还只是有些遗憾,但在收回视线对上谢逢歌目光的这瞬间,他感到一阵恶寒。
“!!”
两个响亮的巴掌声几乎在教室里响起回音。
“你敢打我???!”张家源捂着立马肿成猪头的脸怒骂。
谢逢歌正在用书包代替自己充当兰笙的抱枕,不是谢逢歌打的。
路时遥紧紧握着拳头把口水喷回去:“老子打的就是你!!!”
“怎、怎么了??”兰笙猛地惊醒。
那两道惊雷般的把掌声实在是过于震耳欲聋,饶是谢逢歌腹肌再舒服,兰笙也是硬生生被这两声惊得一抖。
他梦里还以为地震了,慌慌张张赶紧站起来,然后又听“砰——!”一声。
“嘶……”兰笙赶紧缩头。
吃痛的后脑勺被一只宽阔的手掌揽过,堪堪撞进一个熟悉的柠檬薄荷香味的怀里。
兰笙:“???”这谁?
猫猫探头.jpg
谢逢歌松开从自己怀里探出头来的青年,转身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整个过程绅士温和。
他转身再面对张家源和何燃时,眸光阴恻,衬衣袖子半卷在小臂上,整洁而充满张力。
张家源本就被路时遥两个大逼斗打得脸肿了,刚刚被兰笙的后脑勺一撞,整个鼻梁骨连着整张猪头脸都疼得他嗷嗷叫。
原本只在讲台附近品茶的克劳德终于被教室后排的动静吸引了注意,脚步匆匆赶来,就听见张家源告状:“教授他们出手伤人!”
克劳德皱眉,他身上虽然流着正统的美国血,但好歹是个绅士。这几年来了中国还比较崇尚儒家文化,最近课余时间正在学习“仁”、“爱”。
他语气有些不喜,用一口不太标准的中国话教育张家源:“这位同学,你怎么能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呢?中国是礼仪之邦,你身为中国的龙的传人,还是华大的学生,居然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这让我感到很吃惊。”
克劳德劈里啪啦讲了一堆,他最近看《论语》悟出许多道理,正好借机输出一下。
“遇到这种情况,你叫什么?哦张同学,遇到这种情况,请你一定要先搞清楚,你要先彬彬有礼地向人询问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先知道这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为之。”
这阵仗别说张家源,全班围观过来的人都给干懵了。
这一脸猪头相,很难不小心啊……
克劳德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他像以为人善的教父,正是融会贯通了中西仁爱,此刻正在感化一切仇恨和抱怨。
更何况是在他十分喜欢的兰笙同学面前,需要更加表现得宽容仁爱才是。
克劳德享受这一刻的仁爱时光,慈祥道:“好的张同学,现在请你向路时遥同学询问他是故意打的你还是不小心?同时向兰笙同学询问,他是故意撞到你鼻子还是不小心?”
此刻的张家源已经捂着猪头哭成一只傻狗,被这么围观着不上不下,也被克劳德绕得失去理智。
捂着脸问:“你们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仇恨使得他下牙龇出,虽然流泪,但仍然一副恨不得把人咬死的狠毒架势。
路时遥是个乐天派,这几分钟已经被克劳德一段念经笑得要死,捂着嘴强忍笑意:“……我是不小心的嚯哈哈哈哈。”
此刻的克劳德不吝以最大的善意相信自己的每一个学生,满意点头:“看吧,我就知道他是不小心的,没有哪个人会故意去伤害自己的同学。”
张家源哭得更惨了,顿时话都说不出来。
克劳德只好代劳,转向躲在谢逢歌身后的兰笙。
“兰笙同学,你呢?”
兰笙全程被谢逢歌挡在身后,就是没有人说他这几分钟自己也想到大概发生什么了。
这会儿,谢逢歌终于松开全程握住他手腕的掌,兰笙得以活动。
一双手从后攀在谢逢歌左肩上,一只脑袋从左边探出来。
“唔……我是故意的。”
说着,绽放出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
还不等克劳德教授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谢逢歌手一伸,递出刚刚录音的手机。
一口流利标准的英文沉稳平和道:“克劳德教授,我想我们有必要就此时发表最关键的看法。对方先违背道义造谣在先,我方只是在捍卫最基本的人权。这里是录音,您请查看再做出评判。”
克劳德眼神狐疑,带着谢逢歌和他的手机在教室外单独交流了几分钟。
终于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起,克劳德走进来,面色一改儒家的“仁爱慈祥”,变得严肃、庄重、不可侵犯。
“请张家源、何燃,两位同学离开我的课堂。在我的课堂上,绝不允许如撒旦一般的存在!不不不……你们比撒旦更邪恶!撒旦都应该在身上文你们的名字!”
第14章
事实上,兰笙早就对张家源和何燃的挑衅习以为常,往日你来我往兰笙也没觉得吃亏,没想到今天这俩傻逼居然还趁他睡着跟谢逢歌讲自己坏话。
简直……简直是其心可诛!
兰笙:【没说什么奇怪的吧?】
路时遥:【?什么奇怪】
路时遥现在回想当时还是一阵心虚,对面张家源五大三粗,何燃更是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他当时怎么想的胆子那么大?还真敢冲上去给人两个打逼斗呢?
真是一阵后怕。
不过为了唯一的儿子,路时遥觉得这俩大逼斗值了。
路时遥:【放心,不管别人说你什么,你爹绝对站在你这边。啧,你睡着了都没看到,爹刚刚那俩大招帅死了!】
兰笙:。
其实他是想问,谢逢歌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吧……
但路时遥现在既然已经曲解了他的意思,那还是不问了,毕竟傻儿子也是儿子,还是不要伤他的心比较好。
兰笙:【行吧,谢谢。中午请你吃食堂的大鸡腿】
路时遥:【就一顿?】
兰笙:【一个月。】
路时遥满意下线。
讲台上,克劳德把两个可恶的没有“仁爱”之心的学生请出去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授课。
谢逢歌做了两道笔记,垂眸,正对上兰笙撑着下巴看自己的模样。
谢逢歌接糖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皮看还在熟睡的兰笙。
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在窗台上洒进来一层金辉。
兰笙的皮肤是极薄极白的,被太阳光这么直直一照,就好像透光一般,整个人都像是被镀上一层柔光。
皮肤上细小的茸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脸颊一侧还微微鼓起,大概是谢逢歌随克劳德出教室那会儿,他自己又含了颗糖进去,这会儿还没含化。
谢逢歌视线一顿,像是被兰笙脸上反射出来的白光照得晃了眼。心里升起一股安详的宁静。
谢逢歌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但现在他唇角不加掩饰地微微扬起。
抬手,食指指尖抵在兰笙额上。
就只是轻轻点了下。
“听课了。”嗓音温柔而平和。
半点也看不出,十分钟前,这人还是撸起袖子要跟人干架的。
兰笙被他指尖抵得略一皱眉。
心里有点疑惑,要是当时克劳德没来的话,谢逢歌真的和张家源还有何燃他们打起来的话,会不会吃亏啊?
而且……他不是社恐吗?
谢逢歌看兰笙又露出一副歪着脑袋皱眉的模样,一点没有攻击性,柔和得好像当初一眼在玻璃橱窗里看见的小猫。
大概是出于养小猫的惯性,他不由自主德将手掌覆盖在兰笙脸上,指腹轻轻在被口腔内硬糖顶得鼓起的脸颊上蹭蹭,就差要合拢手指去挠兰笙的下巴。
兰笙被他撸得一懵,但很快又觉得舒服起来,懒劲儿又犯了,索性一头趴课桌上继续闭眼睛睡觉。
谢逢歌要收回手,兰笙又自己往上靠了。
闭着眼睛懒懒道:“谢逢歌,你手不要停,我们拿书挡着,克劳德不会发现的。刚刚撞到张家源,我脑壳疼。还要你再摸摸才能好。”
该说不说,谢逢歌这手法是真舒服。出去花钱请的按摩技师都没谢逢歌这么会摸的。
这样的小动作并不张扬,他们两个坐在后排的角落,有电脑屏幕挡在兰笙课桌上,阻隔所有企图观察的视线。
就在这么一方小小的只有两个人看得见的天地,谢逢歌静静地用掌心的温度暖着兰笙的脸颊,一面感受他均匀微润的呼吸,一面专注于桌面上的学习工作。
克劳德新一章内容讲完的时候,下课铃也叮铃铃响起来。
兰笙慢悠悠转醒,只觉得睡了个神清气爽。
发觉自己还抱着谢逢歌的小臂,他立即松开,还回去的时候还讨好地在上面拍拍,然后猫似地俯在桌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兰笙趴在桌上侧头看旁边,对上谢逢歌深邃沉静的眸子。
谢逢歌暗自活动了下被抱得微麻的小臂,若无其事地问他:“低血糖好些了么?”
兰笙眯着惺忪睡眼看谢逢歌的脸,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谢逢歌:“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带礼物吗?什么时候才送啊,我都猜不到是什么,好好奇。”
“现在看么?”
“嗯嗯,现在就想看。”
他脸上荡开一圈圈笑意,还不得谢逢歌有所回应,他像是忽地突然发现了什么,微凉的指尖就不由分说就在谢逢歌耳郭上一撩而过。
兰笙还是维持着那个侧身趴在桌上的姿势,一手枕在耳边,一手还搭在谢逢歌的肩上。
思维一下从礼物又跳到别的地方,问:“谢逢歌,你今天上课一直都没有戴口罩。是因为我来和你做同桌了吗?”
谢逢歌心下蓦地一沉。
他只觉得耳郭上淌过一簇稍纵即逝的微麻。
兰笙还在继续他的玩笑:“秋游的时候你也没戴,我们一起去糖果屋里吃草莓蛋糕的时候也是。嗯?奇怪……社团招新那天,我们一起跑出去,后来你也把口罩摘了呀。那你的意思,是只有我才可以看你吗?”
那只指尖还在不安分地触摸着。
兰笙的指尖,凉的。
谢逢歌脑子里触电般闪过这个想法。
他不是个习惯想入非非的人,但等他视线所及触到兰笙勾起的红红的唇。
他又在想,兰笙的唇,温温软软的。
这两个极其异常的想法同时在颅内炸开,却不使他头疼,反而像是最后看过一场绚丽的烟花。
在兰笙笑盈盈的等待里,谢逢歌没有办法地扶了扶眉心。
“兰笙。”谢逢歌垂下视线落在眼前的少年人脸上。
兰笙表情一愣,觉出点奇怪的氛围,但他一时间说不清这是什么,手指搭载谢逢歌耳郭边不敢动了。
“嗯……嗯?”
大概是心虚的,又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逾矩了,尾调颤颤地带了点破音。
谢逢歌抬手捏住耳边微凉的指尖,把他整只手腕也从自己的肩头取下。
谢逢歌似是轻轻叹了口气,几不可闻,但兰笙分明看见他紧张的喉咙,那只抓着自己手指的掌心,里面温热的血液好想也在轻轻颤i抖。
在这双方都觉得有些漫长的等待里,谢逢歌望着兰笙的眼睛再次开口:“……别碰那里。”
兰笙歪头。
谢逢歌:“耳朵。”
兰笙:“?”
谢逢歌默了一会儿,目光始终注视在兰笙的脸上,表情平静又认真。
如果不是因为兰笙确信自己和谢逢歌两个人都是男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代入某种深情款款的告白桥段。
兰笙在这古怪的氛围里咽了咽喉结。
他微凉的指尖开始有些发烫起来,甚至想要抽离谢逢歌的手掌,可是对方握住自己的力度温柔,贸然抽出,兰笙又觉得不礼貌。
终于,谢逢歌松开了手。
兰笙揉着莫名发热的手腕,心思还在荡漾,就听头顶传来一道过于低沉而苏的嗓音:“你摸的话,会很痒。”
兰笙整个人一愣,几乎连呼吸都静止了,只剩下心脏在越来越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余光去瞥谢逢歌,发现对方的耳朵都红了,就像第一次见面,兰笙当场在课堂上撩谢逢歌的时候一模一样。
“你……你你耳朵怎么红了?就算是痒,好吧,就算是我弄得你痒了,你也不用红耳朵吧……”
兰笙有些语无伦次,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谢逢歌的心跳更乱。
因为这句话谢逢歌从最开始就没说得直白。
真正的理由是:如果是你摸的话,会很想吻你。
这才是对的。
谢逢歌唯一抗拒兰笙的理由。
短暂的混乱之后,兰笙用力搓了搓脸。
路时遥站前排看两个人有一阵了,直到看着后座两个人双双脸红,实在是没眼看,拽着陈瑾闻上去和自己一起叫人。
陈瑾闻咳了声,让路时遥先上。
路时遥连咳十几声。
“喂儿子去不去食堂吃鸡腿啊?”
陈瑾闻听得直皱眉,低声提醒路时遥:“诶诶十点,还没到午饭时间呢。鸡腿窗口还没开。”
路时遥:“……啊这,可以先去等,不用人多抢了。”
兰笙:“。”好儿子是懂怎么排队的。
他旋即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站起来,扭头问谢逢歌:“那我们……”
“我和你一起。”谢逢歌提着书包跟兰笙往下走。
路时遥:“……你也和我们一起等鸡腿???”
谢逢歌淡淡扫了眼路时遥。
路时遥顿时讪讪,挤到兰笙旁边低声:“你还和不和我一组说句话啊,别到时候说爹不带你啊。”
“一组?什么一组??”兰笙完全忘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