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我太想他了,所以梦到了他的声音,挣扎着想要从床上醒来,但从床帘的缝隙里,看见梦章张口说我睡了,然后他站起身似乎是想给青禾让出坐着的位置,但下一秒,我就看见青禾踮起脚尖,吻了梦章。”
江彻寒:“...........”
他光听都有点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江灵均这个当事人,心尖猛然一颤,嗓音发抖: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梦章似乎是推了他一下,低声说了些什么,但青禾很快就哭了。梦章似乎很紧张,伸手给他擦眼泪,青禾想要再吻他,却被梦章推开了。”
“我当时太困了,分不清面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等到彻底清醒的时候,青禾已经不在了。”
江灵均低头:“我坐起来,掀开床帘,看见梦章坐在书桌前看当下最火的综艺节目。我就问他,青禾有没有来过,他和我说没有。”
江彻寒:“.......你信了?”
江灵均:“.......我信了。”
江灵均看着江彻寒震惊又错愕的脸,半晌,竟缓缓笑了。他半张脸隐在灯光与暗夜的阴影中,眼睛里盛着浓重的悲伤,是许久都无法释怀的无奈: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回想那天的场景,才忽然醒悟过来,梦章他之前,是从来不看综艺节目的。”
“爱看综艺节目的人.......明明是青禾才对啊。”
第42章 容港薛家(含父母爱情)
虽然能够猜测到之前薛千湘父母和自己父母之间的大致纠葛, 但当切切实实地听到关于过往的细节时,江彻寒还是忍不住心一颤。
他一瞬间竟然不敢再问下去,怕回忆再将江灵均拉入那个万劫不复的过去里。
但江灵均很明显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绪, 稳了稳声线, 许久后,又看着窗外的夜色,慢慢地说了下去:
“后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青禾,他不再来容港大学, 连梦章也渐渐和我疏远了。”
“我当时非常不解, 还追问梦章为什么, 梦章却忽然问我,如果有一天, 他抢了我特别喜欢的东西, 我会怎么办。”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江灵均努力回忆:
“我当时好像是说........说, 如果他喜欢什么东西, 我再给他买一个就是了。”
“当时梦章看了我很久, 然后笑了笑,说我.......说我可真大方啊。”
“我当时不明白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和青禾的二十岁生日过后,我在两家长辈的催促下, 联系了青禾, 说要和他结婚。”
“但青禾拒绝了我。”
江灵均看向江彻寒, 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指尖不安地划着手背:
“我当时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于是想要暂停这场婚礼,重新征求青禾的意见。”
“但没有人顾及我和青禾的想法。”
“从我和青禾一开始同意订婚的时候开始, 江危两家集团的利益已经完全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所有的项目和合作都在秘密进行中,甚至还涉及彼此的商业机密,一旦我和青禾分开,就意味着大部分的合作都将暂停暂缓,到时候,两家的利益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所以,没有人在乎我和青禾的想法。婚礼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甚至连婚服都按照我和青禾的身高体重设计好了,我们只要在当天出席在记者媒体面前,交换戒指,然后再去婚姻登记处登记领取结婚证,就等于完成了长辈交给我们的使命。”
“我喜欢青禾,但我尊重他的想法,所以尝试联系了他,可惜青禾不愿意见我。我不明白他的想法和意思,只能照常出席了当天的婚礼。”
江彻寒坐在江灵均面前,看着那碗面一点一点地凉掉:
“那婚礼那天.........危青禾来了吗?”
“来了。”
江灵均说:“他很晚才出现,出现的时候脸上受了伤,像是挨了打后被危家人强行绑过来的。”
江灵均回忆道:“当时化妆师想给他化妆,都被他躲过了。因为他迟到了,加上拒不配合穿上婚服,导致婚礼的节奏全部被打乱,连一开始的宣誓环节都不得不往后推迟,在场已经有很多来宾已经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所以到后来,在危父危母的强行要求下,青禾还是起身跟着我去了原本约好的地方共同宣誓。”
“宣完誓后,我们就会去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
“但也就是在我们即将要坐上婚车离开的时候,梦章出现了。”
江灵均说:“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我身边带走了青禾。”
“..........”江彻寒惊呆了,不可置信道:“........薛叔叔他.........”
“他应该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才来的,我看他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甚至没刮胡子,脸上还有黑眼圈。”江灵均提到昔日的好友的狼狈模样,竟然还能笑出来:
“他拉着青禾的手,紧紧不放,然后转头,很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
“我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江灵均说:“我告诉他,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你喜欢青禾,我........”
他顿了顿,复又开了口:“我话还没说完,梦章就打断了我,说,如果他早点说的话,我会把青禾让给他吗?”
江灵均道:“我说.......我不会。”
他看向江彻寒:“我与青禾,从小一起长大,自十四岁信息素分化起,我就知道我们迟早会结婚,自成年之后,我更是一直将他当做我的妻子来关心照顾。我不接受梦章将青禾从我身边带走,想要去拦住他们,连危父危母都答应我会将青禾带回来,但这个时候,青禾忽然告诉我、告诉他的父母、告诉在场的所有媒体和客人,说他怀孕了,怀了薛梦章的孩子,甚至还当场拿出了产检的报告。”
“至此,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在他话出口的那一刻,你爷爷当场心脏病发,被送往医院,现场乱作一团,连原本约定好的领证环节也不得不推迟。”
江灵均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指尖插入发间,原本蓬起的头发被他弄得更乱,
“青禾就这么跟着梦章走了,彻底和危家决裂,抛下在嘉禾的一切亲人朋友回了容港,没有再回来。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江彻寒:“...........”
他惊愕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无法消化这狗血又复杂的往事,只能看着江灵均,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但江危两家的合作还在继续,一旦江家和危家撕破脸皮,彼此只能两败俱伤。”
江灵均说:“你爷爷住院之后,奶奶她很快冷静下来,不仅联系媒体,花重金压下了所有的新闻报道,还询问危家,是否要给出相应的补偿。”
“危家自知理亏,所以.......”
江灵均话到嘴边,忽然一顿,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
江彻寒心中一跳,像是预想到了什么,低声道:
“我妈........”
“你妈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危家送到我身边的。”
江灵均苦笑:“他是青禾爸爸,也就是危父的亲弟弟的养子。”
“你妈的爸爸妈妈都是国际刑警,在他七岁那年,他的父亲被毒\贩枪击身亡;九岁那年,母亲为了保护人质,被歹徒连捅八刀,不幸当场去世。”
“你妈不到十岁就父母双亡,后来被危家人收养了。虽然一直没有改姓,也没有移户口,但基本已经被当做危家的孩子一样养大。你妈很感激危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但他却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会被在刚成年的那天晚上,被危家人送到江家,成为了我的妻子。”
江灵均说:“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当然,他也不喜欢我。我们从见面开始就开始吵架,但碍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信息素匹配度,难以抵挡发情期的情\热。之后不到一个月,你母亲就怀孕了。”
江灵均看着江彻寒,慢声道:
“我后面确诊了抑郁症,你妈知道后,吵架总是得让着我。后来,我们感情好了些,就又有了你。”
江彻寒恍然,脸上忽然觉得冰凉一片,被他下意识伸手擦去:
“母亲他.........”
“我因为之前的事情,生病了,加上工作忙,所以总是忽略你母亲。直到这几年,我才忽然发现,我对你母亲的关心太少了......就像今天这样,我甚至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江灵均话说的很慢很慢:“所以我打算提前退休,在家照顾你妈.........虽然他也不指望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但是我想,我为他做饭应该是能做到的。”
他说:“你妈这么爱漂亮,养了一头长发,可惜最近头发掉的有些厉害,家里都是他的头发。我还想着去研究一下食谱,让他好好补一补。”
江彻寒沉默许久,半晌“嗯”了一声:“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希望他不要嫌弃我做的饭。”江灵均想到柳元弦,慢慢笑了,脸上也轻松了一些:
“我想好了,我要努力治病,好好吃药,等我病好些了,我就带你母亲去环球旅游,他想去哪就去哪,去哪我都陪着他。”
“好。”江彻寒说:“那我要努力赚钱,给爸爸妈妈养老。”
“乖儿子。”江灵均笑了,伸出手揉了揉:
“我上楼了。”
“好。”江彻寒起身去锅里捞面:
“爸爸你把这个端上去给妈妈。”
江灵均应了一声,结果江彻寒做好的面和芝麻糊,起身上了楼。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柳元弦正散着一头长发坐在床边,低着头看着手心的纸,面色苍白。
“还没有睡吗?”江灵均说:“团团给你做了面,你要不要吃?”
柳元弦听到声音,将掌心里的面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咳嗽几声,
“我不饿。”
“吃一点吧,你晚上才吃了小半碗南瓜粥和青菜,其他什么也没吃。”
江灵均将面和芝麻糊端到柳元弦面前,“吃一点,就一点点,不然半夜饿的胃疼。”
“..........”柳元弦没说话,抬头看了江灵均一眼,就在江灵均以为柳元弦又会和他吵架表示拒绝的时候,柳元弦忽然站起了身,走到桌前面,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江灵均慢慢放下心来,坐在柳元弦面前,看着他吃。
柳元弦没有吃很多,吃了两颗虾仁,几口面,还有两根青菜和一口芝麻糊,就说饱了。
江灵均没有勉强,把柳元弦吃剩的食物解决了,拿到楼下的洗碗机里自动清洗,随即和柳元弦上床睡觉。
半夜的时候,江灵均迷迷糊糊间能听见柳元弦咳嗽的声音,很快,床边一空,柳元弦进了浴室,似乎是在捂着唇,努力压抑着咳嗽。
没多久,浴室里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
江灵均微微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柳元弦打开浴室门走出来,看江灵均坐在床上,便哑着声问:
“吵醒你了?”
“没。”江灵均摇了摇头,打开被子,示意柳元弦进来。
柳元弦躺进被窝里,被江灵均从身后抱住腰。江灵均将脸埋进柳元弦的后颈,声音闷闷的:
“明天去看医生,我陪你去。”
柳元弦沉默片刻,应了一声,等着江灵均睡去。
他没有什么睡意,直到天蒙蒙亮,就小心翼翼地推开睡着的江灵均,穿好衣服,下床洗漱。
他先是去厨房做了早饭,紧接着开始打扫卫生,做完一切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彻寒起床下楼的时候刚好看见柳元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懵了一会儿,才道:
“妈?”
柳元弦转过头去,看见江彻寒,于是笑道:
“宝贝儿子。”
“妈。”江彻寒走过去,坐在柳元弦的身边,双手抱紧柳元弦的右臂,靠在柳元弦的肩膀上,像是在撒娇:
“妈妈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呀?”
“起来给我的小宝做早饭。”柳元弦摸了摸他的头发:
“怕饿着我们团团。”
“不用那么早起,不是有阿姨吗?”
江彻寒说。
“阿姨有事,这两天请假了。”柳元弦说:
“而且你爸那个病,也不喜欢有旁人在家,索性还是我自己来。”
江彻寒小猫一眼蹭了蹭柳元弦的脖颈,“妈妈.........”
“宝贝不要撒娇。”柳元弦笑,“有事求妈妈吗?”
江彻寒蹭柳元弦的动作一顿,随即垂下头,眼睫轻颤,片刻后方道:
“妈妈,我和您说一件事。”
“你说。”柳元弦见他神情认真,便将电视声音关小了一点。
“我........”江彻寒看着柳元弦,咽了咽口水,努力措辞道:
“我最近谈了一个男朋友,他的生日是在情人节.......所以我想情人节那天去容港陪一陪他。”
“这样啊。”柳元弦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去吧。”
他抚摸着江彻寒的头发:“我同意了。”
“真的?!”江彻寒闻言又惊又喜,眼睛睁的大大的,又圆又亮,扑上去抱住柳元弦:
“谢谢妈妈!”
“傻儿子。”柳元弦被扑了个满怀,咳嗽几声,随即推了推江彻寒:
“去吃饭吧。”
“好。”江彻寒问:“妈妈,一起吃吗?”
“我吃过了。”柳元弦撒谎道:“你吃吧。”
“好。”江彻寒不疑有他,起身去了餐厅。
过了一会儿,江灵均也醒了,在柳元弦的监督下吃过药之后,起身去上班。
江彻寒吃过早饭后没什么事,就去了三楼健身,在跑步机上没跑多久,薛千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江彻寒瞄了一眼来电人提示,戴着耳机接起电话,“喂?”
“早上好,江彻寒!”薛千湘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听起来活力满满:
“你在做什么呀?”
“我在健身。”江彻寒说:“你在做什么呢,宝贝?”
“我在看着管家布置东西呢!”薛千湘兴奋道:“马上要过年了!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江彻寒被薛千湘的声音逗笑,“嗯”了一声,喘息道:
“等会儿就给你发红包。”
“嘿嘿。”薛千湘又磨了江彻寒一会儿,片刻后,他试探着道:
“江彻寒,春节过后的情人节是我的生日,你不会忘记了吧?”
“没忘。”江彻寒关掉跑步机,扶着边缘慢慢走,直到跑步机停下:
“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待会发给你看。”
“耶!”薛千湘开心道:“太好了!”
他说:“我到时候去机场给你接机,好不好?”
“好啊。”江彻寒说:“对了,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准备。”
“..........江彻寒,你怎么这样啊!”薛千湘大声抱怨道:
“生日礼物当然是要惊喜呀!你提前问我了,还怎么准备惊喜!”
“.........”江彻寒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摸了摸鼻子:
“我怕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嘛,就提前问一下。”
“你送什么礼物我都喜欢啦。”薛千湘害羞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江彻寒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照进来的太阳,片刻后“嗯”了一声:“那我好好想想,送什么礼物,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耶!”薛千湘在那头估计是跳起来了,把身下的椅子弄倒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小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椅子说对不起啊,”江彻寒取笑他:“你是三岁小孩吗?”
“哼哼。”薛千湘并不反驳,磨着江彻寒说了半小时的话,约好第二天晚上视频,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江彻寒跑完步后又去举了一会儿重,然后去冲澡。
晚上的时候岑惜语上门拜访,和江灵均进了房间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才双双出来。
柳元弦一直守在门外,见岑惜语出来了,忙迎上去,问:
“岑老师,我先生他.......”
“江先生的情况还算乐观。”岑惜语笑道:
“我和江先生聊了聊,感觉他的心态非常积极,想要恢复的愿望也很强烈,一般只要他自己愿意接受帮助,三年内,应该可以调整的非常好。”
“.........三年?”柳元弦怔怔地看着岑惜语:“需要这么久吗?”
“心理方面的问题,是需要长时间的治愈的。”岑惜语道:
“不过您放心,我会尽力和江先生的主治医生配合的。”
“.......好吧,”柳元弦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谢谢岑老师。”
“不客气。”岑惜语说:“那我就先告辞了,下周末见。”
“再见。”柳元弦说:“这次的费用我会打到你卡上的。”
“不用了。”岑惜语笑道:
“有人已经替您将江先生这两年的心里咨询费全部付清了。”
“.........”柳元弦一怔:“谁?”
“那个人不肯透露姓名,让我向您保密。”岑惜语说:“恕我不能告诉您。”
“..........”柳元弦默了默,随即道:
“知道了。”
他说:“还是谢谢您,辛苦了。”
“没事。”岑惜语侧身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柳元弦目送他离开,许久后,才缓缓关上门。
他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当初和薛千湘聊天的一幕幕。
他有些犹豫,不太敢确认这个一次性付清江灵均心里咨询费的人,究竟是不是薛千湘。
但是,他去容港找心理咨询师的事情,他只告诉了团团,而团团应该也只告诉了他的男朋友,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帮助他们、并且足够有分量让岑惜语改变主意的人,只能是薛千湘。
薛千湘........容港大学........
容港.......薛家.......
他坐在沙发上恍然好久,直到江彻寒出来倒水,他才叫住了江彻寒,忐忑不安地问:
“团团。”
江彻寒下意识回过头,问:“怎么了,妈?”
“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是同校同学吗?”
柳元弦试探着问道:
“他是容港本地人吗?”
江彻寒心中一跳,纠结犹豫片刻,才缓缓道:“.......是。”
“那他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柳元弦:
“你了解清楚了吗?”
江彻寒不敢回答柳元弦这个问题,只能撒谎:
“我不知道妈妈,我没问。”
他说:“.......我和他才谈了不到一个学期呢。”
“才谈了不到一个学期,之前就没听别人说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吗?”柳元弦问。
“没有妈妈,我没听说,你就别问了。”江彻寒端着水,走上了楼梯,
“我困了,先去睡了。”
柳元弦:“..............”
他见江彻寒避重就轻,心中疑心更甚。
他坐在沙发上,客厅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将指尖插入发中,微微用力,不其然牵扯出几根白头发。
他愣了愣,看着指尖的白发,手腕微微发颤。
半晌,他强作镇定,将头发收拾好,丢进垃圾桶里,随即拿起桌上的手机,点进和薛千湘的聊天记录里,指尖缓缓在手机屏幕上打着字。
【晚上好,湘湘!我是江彻寒的妈妈,柳元弦。】
【我听说你的生日在情人节,所以想给你寄一份生日礼物过去,能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吗,我寄过去给你。】
薛千湘那边很快就回了:
【不用啦叔叔,江彻寒说他会给我带礼物的哦!】
但柳元弦显然很坚持,
【他送他的,我送我的。】
拗不过柳元弦,薛千湘作为小辈,很快就乖乖将地址发了过来。
柳元弦打开笔记本,直接将薛千湘的地址复制粘贴,放入百度栏里搜索。
片刻后,他阖上了笔记本。
他像是没了力气,一寸一寸地垂下头,像是僵硬的木偶般向后靠在了沙发上,仰面对着惨白的天花板,半晌,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眼睛都还闭着, 回答仅凭本能, 嗓子像黏了糖一样含糊:
“麻烦您放在庄园门口,我让管家去取。”
“好的。”快递员应了一声,随即说了一句“请您尽快领取”,随即挂掉了电话。
薛千湘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拱进被子里, 没多久又睡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 也许是十分钟, 也许是半小时,薛千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揉了揉蓬乱的头发, 光脚冲下床, 踩在柔软的法式地毯上, 打开红木门,冲着楼梯口大喊道:
“张叔!!!”
管家张叔慌慌张张地踩着楼梯上来,神色紧张:
“怎么了,湘湘?”
“去帮我拿个快递。”薛千湘衣服没穿好, 头发也没梳, 半个身体藏在门后, 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
“快去快去!”
他说:“我很急!”
张叔:“.........”
他挺住脚步, 缓了一口气, 无奈道:“小少爷........”
他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紧急的事情呢。
“啊呀,快去啦!”薛千湘双手掌心相合, 做出祈求的姿势:
“拜托拜托你!”
张叔:“.........”
他只好扭头往下走,一边走还一边说:
“那您快递洗漱吃饭吧,先生和夫人还在楼下等你用早餐呢。”
“知道了!”薛千湘关上门,火速开始换衣服。
危青禾和薛梦章还在客厅里商量事情,见张叔一个人从楼上下来了,有些奇怪,于是便叫住了他。
“老张。”危青禾问:“湘湘还在睡吗?”
“夫人,小少爷已经醒了。”管家转过头,对危青禾恭敬回复:
“他正在换衣服,一会儿就下来。”
薛梦章将视线从笔记本上面移开,落在管家似乎想要出门动作上:“那你这是去........?”
“小少爷让我去取快递。”管家说:“他还说很急,马上就要。”
“这样啊。”危青禾说:“那你快去吧。”
“好的,夫人。”
没一会儿,管家就抱着一个快递盒过来了。
薛千湘可能还在楼上洗漱,所以没下来。
危青禾看了那个快递盒一眼,随即招手对管家道:
“拿过来我看看湘湘又买了什么。”
薛梦章看他:“.......老婆,湘湘已经长大了,随便拆他的快递不合适吧。”
“我这是为他好,万一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危青禾说:“你忘记你当选市长的前一年,湘湘被人绑架的事儿了?”
薛梦章叹气:“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
“多少年我也记着。”危青禾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剪刀,开始拆快递,还顺带白了薛梦章一眼:
“我们第一个孩子没了,我只养大了湘湘一个宝贝,我当然得看好了。”
薛梦章:“..........”
他觉得危青禾有些神经过敏,但危青禾毕竟是他老婆,他只好由着他:
“.......那你小心点拆吧,别把湘湘快递拆坏了,等会儿他看见了又要闹了。”
“我知道。”
话音刚落,快递盒子里防震的砂纸和拉菲草、泡沫纷纷掉落,露出里面的盒子。
“怎么还有一层盒子?什么东西包的这么严实。”危青禾“嗯”了一声,随即在薛梦章不解的视线里,打开了盒子上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危青禾的表情原本还是疑惑的,但当视线触及到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目眦欲裂地看着盒子正中的物品,指尖发抖,连拿着的剪刀也不慎摔落在地:
“.........”
“怎么了?”薛梦章还在处理政事,见危青禾表情不对,便暂停了手中的事物,一边问一遍探出头去看盒子里的东西,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盒子里的物品上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形猛然一滞,反应很大地站起了身。
“这是.........”
薛梦章豁然站起来,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随即俯下身拿起盒子里的相框。
相框里放着的是——
他当年毕业时,他和江灵均的毕业照。
当时他和江灵均穿着学士服,各自站在人群最后排的两边,隔得非常远。
照片已经有些模糊,但薛梦章还是能看清江灵均那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
“.........”
薛梦章拿着那个相框,看着当初的自己和江灵均,神情发白。
他的视线又再度不受控地落在了盒子里面,只见底下还放着一套结婚的西服,还有一枚钻石戒指。
那是江灵均和危青禾结婚当天,危青禾拒不穿上的婚服,以及在和薛梦章逃婚之后,慌乱间丢在地上的戒指。
危青禾认出这些物品,当即就崩溃了,掌心捂着脑袋,嘶吼道:
“这是谁寄来的!”
薛梦章翻过快递盒的外包装,看着上面寄件人的名字,喃喃道:“是元弦.......”
“我就知道是他!我就知道是他!”
危青禾抱着脑袋,用力将脸埋下,似乎那桌上放着的快递盒是什么洪水猛兽,让他难以面对:
“他说他会报复我.........他说他会报复我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危青禾豁然抬起头,按着薛梦章的肩膀,崩溃的满脸都是眼泪:
“老公........是元弦指使他儿子和湘湘谈恋爱的,他一定是想利用他儿子来毁了湘湘,然后报复我们!一定是这样!”
薛梦章:“.........”
他看着情绪明显变的不对、惶恐到甚至神经紧绷、连理智都有些岌岌可危的危青禾,缓缓将相框放下:
“湘湘和元弦的儿子谈恋爱了?”
他努力回忆当初和薛千湘的对话:“是那个江彻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