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炮灰恃强行凶by祝如意
祝如意  发于:2024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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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听不清二人谈话,谢玉折却清楚看到柳闲被人钳制。过去的他竟然会对他动手?他果然无论何时都非常狠心。
谢玉折撑起步子踉跄向前,想逼退上仙却被他手一挥就拍飞,重重坠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上仙未曾正眼瞧他一次,他道:“谢玉折,我没给过你插手的权力。”
声音凉得让人汗毛倒竖。
“柳闲!!!”
身上有千金压顶,谢玉折再也直不起腿,只能不安看着生命垂危的柳闲,找尽了法子想要站起身来,着急到攥着石头支撑身体的双手都被割破渗出血来。
可没想到柳闲却直接轻松地从禁锢中挣脱,视上仙若未见,朝他步步走进,让他身上的重压也越来越轻,每一步都在让他解脱!
最后柳闲走在他身前,弯下腰朝他伸出手,笑盈盈道:“起来吧。”
谢玉折怔愣地看着他的笑,把手放在他冰冷的手心。柳闲的手臂清瘦却有力,稳稳地把他拉了起来。柳闲轻轻抚去了他身上的血污,喂给他一颗药,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转了转,笑说:“别理他,他最近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这儿有问题。你想救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仅仅是失态片刻,上仙并不愿和柳闲硬碰硬,他眯眼看着这滑稽场景,对这不知是真想兄友弟恭还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说:“柳闲,虽然你变强了半分,可我舍不得看自己这么落魄。一只眼睛没了,另一只眼睛瞎了,只能换两颗没光的球安在眼眶里,是谁害的你?”
他轻飘飘地笑:“提几个人名吧,我回去之后,顺手就杀了。”
他们都很清楚,世界上唯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少过了百年的波涛,在柳闲眼中上仙和小孩无异,他揉了揉刚放松的脖颈说:“那你自戕吧。”
上仙指着自己的脸,像个小孩似的,不解地眨了眨眼:“我、你?”
“你把我动人的双眼拿去干什么了?当宝石珠子镶嵌起来了?”
“……”柳闲白了他一眼。
“在这蹉跎不如早点回家,十七要死了。”柳闲久违地蹙起眉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身旁满身狼狈、仍在大喘着气的谢玉折:“想再见面,会很难。”
闻言,上仙也苦恼地皱起了眉,用力按着食指指节,不可置信道:“我没把他救回来?可惜了。”
他心疼地抽了抽嘴角,幽幽道:“这么看,他浪费了我好多仙药啊。”
柳闲安慰着他:“没关系,那些药以后也用不上,放久了反而会变质。”
毕竟算着日子,我马上就要去坐牢了,一坐还就是一百零七年。
这是谢玉折第二次听他提到“回家”,十七又是谁?眼前人若是过去的柳闲,为什么会这么戒备敌视他?他喉间腥甜,强行忍住了咳嗽的冲动。
“行吧,小叛徒十七就要死了,念在过去的情谊,我会回去看看。”
上仙笑了笑,又朝谢玉折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凑近他耳边,危险地说:“下次见面,希望你变成了一抔黄土。我会好好安葬你,谢玉折。”

第021章 唯我独尊
空气中浓郁的杀气骤然散去,谢玉折终于不用再滞涩着呼吸,那身红衣拂袖而去,很快就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面镜子里。柳闲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而后他便盘腿坐下,一直闭着眼,好似在感受什么,最后却失望地站起了身。
他原只是想着,上仙及时回了水云身,和过去他的选择不同,会不会对他的记忆造成改变,可显然没有,这终究只是一个结局不会改变的幻境罢了。
起身后,他对谢玉折说:“谢玉折,你又欠了我一条命诶。”
谢玉折迷糊问:“又?”
“我有很多次想杀你都没杀。”
“多谢你。”谢玉折诚恳地谢过。
山洞口那个和柳闲极相似的背影,这个“国师”,和柳闲,他已经完全理不清他们三个的关系了。
不过治伤要紧,他刚才一直像个无意识的观众在看台上戏,此时终于能够动弹,他指着自己的脖子问柳闲:“你这里疼吗?伤得重吗?”
柳闲笑着摇摇头:“他要打断的是你的腿,我怎么可能有事?他只是气不过我和你在一起,做做样子威胁我而已。”
谢玉折皱着眉:“可那个人对你也很有敌意。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你,你能胜吗?”
他突然懊恼自己的弱小,他不能说出“我能胜之”的话,只能问柳闲是否能胜。他于柳闲不过是个连好看功效都没有的拖油瓶。
柳闲收敛了笑意,答得认真:“既然没发生这种如果,那我就不知道答案。”
这段记忆里的他正是强盛时期,若是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谁输谁赢并未可知,还有可能造成无为天的坍塌。为了和过去一较高下而陷身虚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柳闲都没那么傻。
但是,他怎么可能杀掉自己?
瞳孔里浮现百年前的雨夜,他道:“你也不用害怕,他只是过去某人在这的留影而已,不会对现在造成影响,他改变不了你什么。”
他无所谓地拍了拍谢玉折的肩膀:“而且他和我一样,马上就要去坐牢了。”
谢玉折放下了心,他问:“这个人看着身手不凡,长居高位,他是谁?”
他原以为那人就是柳闲,可看见那人对柳闲的态度后又否认这件猜想,毕竟看不见脸,或许那个人只是和柳闲身形相似的别人。
“他呀,”柳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说: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要我说他就是我呢?”
即使易了容,柳闲脸上也总带着轻松的笑意。从前杀意不掩的上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淬毒冷刃,如今看着却更像是一把毫无危害的生锈刀鞘。
没人能看清里面装的什么。
“开玩笑的。”柳闲拿出一瓶清水,垂着头,慢慢拨开谢玉折受伤的手,让水流细细清洗着他的伤口,洗去了上面的石头渣子和血迹,而后又拿出一瓶药膏,为他轻轻地涂抹了上去。
他一边认真地给谢玉折处理着伤口,一边轻声安抚他:“别担心,别害怕。其实那个人那时候根本不想杀你,他只是心情很差,见谁都想踢两脚罢了。”
柳闲很清楚,那时候他还没把“杀谢玉折”这个任务当做自己要做的事,上仙只是稍微有些担心自己未来是否会死在主角的手下。而刚刚的一切只是他为了试探现在自己的态度,同时……心情真的很差,才做出来的举动。
从前他恣意张扬,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做事情的确冲动了点,但本质上并没有害主角的心思。
而现在的他,才是打定了主意,要谢玉折死的人。
风吹动谢玉折身上银铃叮叮响,代替默然的他做出了回答。他信吗?还是不信呢?
只不过柳闲冰凉的指尖沾着药膏轻拂过他的手掌,他觉得自己手心好烫,连带着心跳都变得灼热起来。
柳闲再度朝他发出邀请:“不过,我说了我是天下第一的剑客,这个没骗你。要不要跟我学剑?”
谢玉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此番出行,只是奉了皇命,寻到国师,别无他求。”
这些波谲云诡之事于他毫无关联,他知道自己只是被柳闲带进了一场不属于他的绮梦,在这场梦里他没能力出演任何角色。梦破开后,他就又会回到灰白的下修界和雍国里,下修界无仙。
“好吧。”柳闲回过身,悠悠游游地往前飘:“那你应该回不去了。”
这么大一个人间,如果消失了的国师真的本事滔天,除非他自己想出现,否则谢玉折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他。
脖子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掐紫,颈椎快断了一样的痛感让柳闲嘶了好几声,他艰难地转头骂道:“对自己都下手那么重,疯子。”
摸出一块破碎的镜子片,他心疼地端详着自己的脖颈,同时又不甘心地问:“跟了我怎么委屈你了?”
那姿态,那语气,谢玉折觉得自己好像花楼里舞动京城的名伶,拒绝了纨绔的赎身……
“你看,你要是不和我待在一起,能遇到刚才那样强悍的人吗?”
谢玉折回忆起那人杀气腾腾的模样,冷静道:“可是他想杀我。”
“死到临头才能激发潜力,而且你不是没死么。”柳闲认真说,可谢玉折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任由他瞎诌。
他搬出另一张牌:“杨徵舟能助你一臂之力,他很有钱哦。”
谢玉折摇头:“杨老板产业遍天下,事务繁忙,更何况我与他只是相逢一场,不好用如此琐事打扰他。”
“迷花岛周家和我关系匪浅,要是你受伤了之后找他们拿药——应该会贵上好几倍,激发你赚钱的动力。如何?”
“……我内在的动力已经足够。”
柳闲又为自己脖颈上的淤青涂上药膏,拿出一条舒适的布条缠上脖颈,一边打结,一边无奈叹道:“好好好,那就以后再说。”
同心护身咒未解,他也不急于这一时,权当与过客一同消磨时间。反正再过几日谢家倒了台,谢玉折无依无靠又想报仇,他再出现,阻碍他前往上修界大比群青宴的路,入不了仙宗,他只能跟着自己。
思及此,柳闲手上的动作激动得越来越乱了。
瞧着他绕到背后打结的笨拙动作,谢玉折试探地伸出了手:“我可以帮你。”
柳闲无所谓地说:“那来吧。”
谢玉折闻言看去,看到柳闲左歪着头,手里松松握着一根冰丝绸带,露出一节白皙如玉却有斑驳血点的修长脖颈,连带着流畅的脊背线条若隐若现。
柳闲垂着眸,薄唇轻咬着绸带一边,指节泛白的手指翻动,却许久都没能自己成功打个好看的结。
更加显眼的喉结随着轻言微动,柳闲歪着头,把绸带另一边放到他的手心里,口齿不清道:“结放在正面太丑了,帮我系在背后去。”
“丑吗?”谢玉折的问题脱口而出。
在他身上怎么会丑呢?
他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知所措地看着柳闲。
碰到柳闲冰凉的手指时,他的心跳漏了半拍,不知不觉地紧攥了那段与他相连的绸缎,连带着禁锢住柳闲的指节,依赖上面透着冷气的体温。
柳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皱眉抽出了手,在谢玉折眼前挥了挥:“怎么傻了?”
前一个瞬间的柳闲像夜半被雾沾湿了的竹里梦,直到被熟悉的戏谑浇了一盆冷水,谢玉折才大梦初醒,他点头道好。
柳闲似乎不太会束发,此时他随意扎着个马尾,有几丝黑发没束上,便散落在了颈间。
若是直接这样系结难免会扯到他的头发,谢玉折伸手拂起这几缕发,想为柳闲重新束发,可又想到柳闲或许不喜欢别人管他的闲事,最终没开口。
指尖碰到柳闲微凉的皮肤,他手指勾扯几下,一个精巧的蝴蝶结便出现在了柳闲颈后。
他的身体总是这么凉,和……活人不太一样,而且他好像非常地怕冷。
柳闲满意赞道:“小将军如此熟练,看来不少为心上人系过结。”
谢玉折茫然得好似堕入云雾之中,他摇头道:“我未曾有过心上人,但似乎的确为你梳过妆。”
“咳咳咳!”
柳闲突然被呛了好几声,哑着干巴巴的嗓子道:“你、你这话说的……其实,下次你可以把这两句话分开说。”
他发现,谢玉折脑袋有问题,总是能不经意间地认真说出把他大牙都能惊掉的话。
谢玉折却不避讳,只目光炯炯,眼神快把他刺破:“可是是真的。刚才那个人走后,我突然多出来了一段在竹屋里我为你束发的记忆,你记得吗?”
“你记错了。”柳闲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所在的回忆,是怨鬼堕落之后,他们浓厚的怨气将记忆铸成的幻境,凡人在这种虚无之境待久了,很容易受到污染,你会出现错乱的记忆也很正常,等出了无为天,渐渐就会恢复了。”
谢玉折悟了,他敛下神色,话尾竟然有些失望:“所以这段凭空出现的记忆是假的。”
柳闲打了个响指:“Bingo!所以我带你去除妖。”
谢玉折常常听说上修界的仙君降妖除魔,却从未亲眼见过。他眼中微光闪烁,迟疑很久后,低声道:“可我不会法术,只会拖累你,我不愿如此。”
柳闲微微弯腰,侧头看着满面落寞的谢玉折,歪头问:“谁说的?仙君我貌美体弱又怕脏,当然需要一个不怕脏累的好帮手。”
我们在一起福煞中和,我不在就怕你捡机缘,你最好不要离开我,哪怕是一秒都不要。
没给谢玉折拒绝的机会,恰巧路过一家食肆,他摸了摸肚子,停步道:“我饿了,你呢?”
谢玉折后知后觉感到饥饿,他抬头看着眼前平地而起的高楼,问:“幻境里的虚无之物也能吃么?”
他又看向柳闲,想问已经辟谷之人也会感受到饿么?
柳闲想说,是不会的,他只是怕谢玉折饿了又没长嘴,直接就饿死在原地了。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他扯着谢玉折腰身挂着的芥子袋,强硬地把他拉了进去,而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有缘得不得了的人。

第022章 容恙
无为天里的食肆看着倒是和外面的没有不同,不知是人是鬼是灵是怨的小二谄笑着走过来,谢玉折无可奈何地点了几道菜。
菜端上来后,他挣扎许久终于拿起筷子,却又被柳闲抽走。柳闲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放进一个精致小鼎,片刻后香气四溢,他把加热好的饼递了过来:“那只是做做样子,还是吃这个好。”
谢玉折讶然看着他腰挂的百宝箱,把饼掰下来一大半:“你不吃吗?”
“未雨绸缪罢了。”
做这种饼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柳闲辟谷之前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候他修为低下,为了成仙四处奔波,有时候没空吃饭、找不到地方吃饭、或者被石头压着妖怪抓住吃不了饭的时候,就会用饼垫垫肚子,直到现在,他都得做几个放在包里,才有自己不会饿死的安全感。但他过去遇到以上三种情况实在太多,这饼光是看一眼就想吐了,于是柳闲坚决地摆手拒绝道:“我早已辟谷。”
辟谷的人……都需要嗑这么多……瓜子吗?谢玉折无言地看着对面桌上的两个小山包。
柳闲笑执一颗,目光却看向别处:“喏,看戏如何少得了茶酒瓜?”
只见一旁的小桌上坐着一黄一蓝的两个人,白天被打了之后还神采奕奕的真明珠喝得烂醉,双颊酡红,他放下酒樽,掀起衣袖,指着身上片片青紫的伤痕对身旁人哭诉:“今天,又被人打了!”
身旁人像是已有预料,他拿出一个细腻白釉盒,温声提醒道:“新制的完颜膏,早晚各涂一次,不日就会完好如初。”
这少年身穿淡蓝云缎,低束长发,肤白胜雪,眉眼病倦,柳闲很眼熟。
他定睛一看——
这不是杨徵舟的好朋友、如今新任的药宗主周容恙吗?百年前竟有这么多大人物来过祈平镇,他甚感蓬荜生辉。
真明珠掀开药盖子,抖着手给自己涂药。他哭得鼻尖通红,脸颊嫩红像个令人垂涎的苹果,狠咬了咬唇止住哭腔,严肃道:“杀父之仇,明珠必报!”
周容恙叹了一口气:“潜龙勿用,以后还是别把一直这件事挂在嘴上的好。”
“可那些人也总是说我爹被杀是活该!”想起父亲爽朗的笑,真明珠失落地敛了眉:“他愿我像明珠一样闪闪发亮,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周容恙脾气好,也不嫌有个喇叭在耳边吧啦吧啦,他喝口茶润润嗓,声音像一汪澄净的山泉,他点头说:“你的名字的确很好,和你很配。”
“一点也不配,”真明珠再饮一杯,哭丧着脸道:“我辜负了这个名字,我不是明珠,我连装珠子的椟都不是。”
真明珠用两只手撑起他沉沉欲坠的头,头发乱蓬蓬的,他醉醺醺地掰起手指盘算起来:“你、杨徵舟、我一同长大,你行医制毒,杨徵舟行商弄剑,我只会做几盏灯,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若与柳兰亭对战,你能用毒,杨徵舟能——算了他不能,而我更惨,只能挨柳兰亭的打。”
周容恙缓声纠正:“阿舟并非不能,他是不会。”
“是啊,他连剑术都是柳兰亭教的,怎么会对他动手?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说他的好上仙什么。”
周容恙又摇了摇头:“阿舟向来是非分明,他知上仙嗜杀是错、无故杀人是错,即使你和他明说,他也不会因此与你生龃龉。”
“知道啦知道啦,阿舟是世界上最好最明事理的,才不会那种人被带坏。”被周容恙的百般维护逗乐,真明珠抹干眼泪,挑眉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后又义愤填膺道:
“苍天啊,给我一副无能的身体,又给我一个强悍的仇敌,还让我的好友生错了地,被养在仇敌麾下。苍天啊,你不公啊!”
周容恙为他添满了酒,温声道:“明珠,我自拜入迷花内门后,从未停下对灵脉重塑药物的研究,不久后便会取得最终成果。”
真明珠睁大了眼,横着手背抹掉眼睛里的水花,第一时间想到的却并非自己的病:“周容恙,你真不愧是药宗直系弟子!你就是天生来做药宗主,不,医仙的料!有这么个天才药修,迷花岛复何求?你爹先前居然还嫌——”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突然停住了嘴。
“勤能补拙罢了,爹只是看我体弱,有些气不过。”周容恙并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头:“你的灵脉先天有损,等修复后,便能无拘无束,想修什么修什么了。”
真明珠眼睛亮晶晶的,他握拳给自己加油:“那到时候我就找到柳兰亭,亲自找他要个说法!”
他笑捏起桌上一个桂花酥,又成了那个不愁风吹浪打的乐天派,津津有味道:
“今天要不是遇到两个好人,我身上的伤还会更重了。更巧的是,那两人里有一位也姓柳!要我说,同样都姓柳,那位仙君虽然籍籍无名,但单论脾性品格就比柳兰亭好了千百倍,又善良又大度,又正直又善良。”
本来都偷听得好好的,可听到这人夸自己比柳兰亭好上千百倍,一直云淡风轻的柳闲喝水都喝得一噎。
他盘算着以后千万不能让真明珠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名字,他挺怕这么神采飞扬的少年受打击的,这可是上修界未来的栋梁。
谢玉折听完了二人的抱怨,小声问他:“他们口中的杨徵舟,是与你交好的那位杨老板吗?”
柳闲默默擦去了嘴角的水渍:“或许是吧。”
真谢二人穿戴矜贵,顾盼神飞,是杨徵舟的好友,三人看起来都来自上修界的大世家。而前些天坐在茶楼里与柳闲言笑晏晏的杨老板,竟然会剑术,还是上仙教的。虽然他和远在云端的上仙隔了八千里远,可不知怎的,谢玉折心里竟然生了几分浓稠的酸涩。
柳闲做过和雍国的国师,和杨徵舟交情匪浅,和柳兰亭姓氏相同,谢玉折愕然地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他是上仙的远亲?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柳闲就是上仙的这种可能。
可是上仙在传闻里杀伐果断,钢筋铁骨,生得绝色清雅引得好多人垂涎,却因为手段凶悍无比,没人敢当面觊觎,其威势甚至达到提名就可止小孩夜哭的程度。
兰亭上仙执长剑,千年长生见千年好,不周一剑平不周事。
而柳闲随性散漫,遮了眼的容貌仍旧妖孽,实在是不能说像,更何况,上仙五感俱全,身康体健。
听了那两人的对话后,谢玉折的面色有些不虞,他皱着眉对上仙远亲说:“我听到的传言里,上仙不会做出这种事。”
柳闲答:“传闻不能说明柳兰亭的脾性,只能说明给你传谣言的人很爱护你的心理。”
“不只是传闻。”谢玉折平静地摇头:“若上仙真和他们说的一样,他就不会建祈平镇收留难民,镇民们也不会那么爱戴他。我在祈平镇里住过一段时间,从来听到的都只是上仙的好话。”
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想,柳闲问:“要是他其实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说的那些只是计划中的一环呢?”
谢玉折道:“论迹不论心,即便如此,他也一直守护着那一方净土,直到他闭关,镇里才生了祸乱。”
过去自己并未给主角许过好处,可他却如此坚定地维护自己,柳闲感动得都要和真明珠一起掉下水豆子了。可这样维护他的谢玉折,这么正直的谢小将军,未来竟然会因为想成仙要杀了他。果然是人心易变啊。
柳闲问:“那你觉得镇里为什么会出问题?”
谢玉折一字一句道:“必是有人暗中作乱。”
柳闲放松地笑了:“镇子出事的症结或许在此,可是,柳兰亭真的杀了真小公子的爹。”
已入春山寺不做柳兰亭一百零七年,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平淡得像是相隔了一万八千里的外人。
一直以来,柳闲都对自己是某人的杀父仇人这件事没有任何看法,毕竟他可能是很多人的各类仇人。
他只会在别人来寻仇的时候停下脚步,歪头想上片刻,而后浅淡地说:“啊,我们竟然有仇。所以呢?”
而那些有志之士的慷慨陈词,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又谁也挡不住地,又走掉了。
柳闲像是知道内情的人,他这样说,谢玉折无话可反驳了。从小接受君子之道的他本来可以有很多答复,或批判或中立,可他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本心竟然想说“他不会想伤害别人,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这是他从灵魂起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他好像还未出生就已经被打上了烙印,生来就要做个无供奉之神极端的信徒。
不想虚伪地中立或是违心地批判,他竟想为上仙奉上绝对的信任和坚定的选择,而且,他能感觉到他对这个人的相信,绝非仅靠传闻而得。他好像,认识他很久了似的。
谢玉折看着眼前人,双目微微失神。
这样想极其不理智,可他竟荒唐地有些贪恋,就好像有了这点脱轨的想法,他就不是个只顾破敌的冷厉将士,而是个能同眼前人一起,笑弯双眼的平凡之人。
像那张锦盒里的画像一般,柳闲更喜欢的模样。
从恍然中脱身,他话锋一转,问柳闲:“你怎么会知道上仙的事?”

第023章 引香寻人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柳闲懒丝丝地打了个呵欠:“我就是柳兰亭。只不过,我不太喜欢那个名字,所以让你知道我另一个名字而已。”
谢玉折“嗯”了一声明显不信,柳闲也懒得再反驳,二人只好继续很不君子地偷听别人讲话。
真明珠撇嘴看着周容恙,泪眼朦胧道:“说来我也不该和你走在一路。若非周宗主强硬要指了你大哥和明姝的婚事,她又怎么会躲进祈平镇,至今下落不明。”
他苦笑了声:“一边说要为父报仇,一边亲生妹妹又在仇人建立的庇护所中苟活,如此是否也能算作恩怨相抵,前尘不论?”
提到自己的父亲,周容恙也哑了口:“父亲他……说一不二,我也不敢忤逆。”
他只好转移了话题:“我们总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大哥不敢违抗父亲的意志,只能顺从他的安排,明姝妹妹却实在是有骨气,她做的事,我不敢做。那你呢?别忘了,你也有婚约在身。”
真明珠沉沉摇头:“真家不能再有一个不守信约的人了。既然已经定了婚约,我当然会信守诺言,尽力做个良人——不过,先要婉音姐愿意。我根本……配不上那样好的姐姐。”
当然只有婉音姐愿意,婚约才能继续。杨婉音做了多年杨家家主,带领族人蒸蒸日上;而真家自真乐章死后,一直是母亲当家,灵脉残缺的真明珠一直没有话语权。
这是前人定的婚约,如今若是杨婉音不想,他们也不会拖沓,和气取消了就是;倘若杨婉音还看得上他们,那他也会尽全力地维护新的家庭。
不过,他们小时候一起爬树抓鱼天天疯玩,真要结亲,以后以夫妻相称……真明珠心里总觉得很奇怪。
他恶寒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比杨徵舟大两岁,让他叫声哥都不肯,成天‘宝珠’‘宝珠’地叫,难不成他以后真的要叫我姐夫?”
柳闲记得,杨徵舟和周容恙同岁,真明珠看着年轻,却是三人中最大的那个。
他越狱之后,听闻杨家以强势的幻术自成一派,还背靠着杨徵舟谁也不可与之相比的泼天富贵,风头正盛;而迷花岛的先宗主虽然死了,他的亲儿子周容恙却是个炼药天才,迷花岛仍稳坐三宗之位;可却从没有听人提起过真家,真明珠在做什么呢?他们出现在了这段怨灵的记录里,难道也和祈平镇的“水鬼”有关?
柳闲走过去,笑着与二人问好:“真小公子,我们又遇到了。”
看见他时,真明珠的双眸骤然一亮,笑咧了嘴,激动地拍着周容恙的肩:“二位兄长叫我明珠就好啦。周周周容恙,这就是今天救了我的两位恩人!这是柳兄,这是谢兄!”
周容恙眼里盛着一汪清泉,不愧是杨徵舟常夸的温润之人,他微笑一礼:“在下周容恙,明珠的好友。多谢今日二位对明珠出手相助。”
真明珠脸上泪痕还未干,柳闲递过去一张崭新的手帕,关切问道:“明珠,你为何如此伤心?”
酒后吐真言,本就是个直肠子的真明珠想也不想地说:“我想念我失踪的妹妹了,我想找到她。”
柳闲道:“寻人?我刚好学过一些术法,或许能帮上忙。”
“真的吗?”真明珠的眼睛里已经跳出了小星星:“我见柳兄第一面就觉得恍如旧识,原来你是我的天降大恩人!你真的好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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