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晚聂昭对裴修文他们做了什么,只是裴修文对他没安好心他十分确认,若可以,还是离他远些好。
穆清去牵了马出来,先骑着溜达了两圈,待先生来了,又讲了些,便让他们自己练习起来。
穆清正骑马小跑着,不知何时,周围的人都躲开,裴修文已经骑马到了他旁边。
穆清见状,控制着马疆就要离开,裴修文拦下他,直接开了口,言辞极为下流:“穆清,你装什么清高?你也不过是个待价而沽万人骑的婊子!你不会以为你跟聂昭睡了就万事大吉了吧?”
穆清瞪向裴修文,若不是他,他也不会……
裴修文眯眼看着穆清,突然笑了起来:“不如小爷跟你说个好消息吧,聂昭他啊,永远回不来了。”
穆清脸色骤变,心好似被一只大手攥着:“你什么意思?”
裴修文看着穆清的反应,笑得猖狂,他打马朝着穆清靠近几步,欣赏着穆清脸色,一字一字道:“意思就是,他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便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尖锐刺耳,疯了似的,可穆清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呆呆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的裴修文,身上阵阵发冷,聂昭怎么会死呢?他还记得聂昭离开前同他道别,记得聂昭用温暖的大氅裹着他,记得聂昭亲吻他,还说会想他,明明离开前还鲜活温暖的人,怎么会死呢?
“你胡说。”穆清不信,可他的声音却在发抖。
裴修文睨着穆清,啧了啧嘴:“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裴修文用马鞭挑起穆清的下巴:“趁现在小爷对你还有兴趣,不若就从了小爷,否则……”裴修文想起那夜的事情,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穆清打开裴修文的手,一字一句道:“殿下不会死。”
裴修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上下打量了穆清一下:“你不会以为他喜欢你吧?聂昭会喜欢人?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穆清顾不上裴修文的嘲笑,满脑子都是聂昭死了这件事,他不信聂昭会死,聂昭怎么会死?
他从马上跳下来,踉踉跄跄要往东宫去,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他也顾不上了。
此前他从未想过用聂昭留给他的令牌,也曾还回去过,不过都被聂昭拦下来,此时他却格外庆幸还好聂昭没有收回去,他还有打探他消息的办法。
匆匆赶到东宫,东宫守卫比起之前穆清在的那次要森严不少,穆清刚过去,两柄长戟便交叉拦在他面前。
穆清抖着手拿出令牌:“我要见阮公公。”穆清不知道聂昭在哪儿,不知道聂昭现在的状况,甚至不知道聂昭离开时有没有带走阮民,可他没有办法了,东宫他除了聂昭,便只认得阮民。
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过他的令牌转身进去,没过多久,阮民便跟着出来了。
见到穆清,他微微颔首,面色有些沉郁,却依旧对穆清恭敬:“穆公子找杂家何事?”
穆清拉住阮民的手腕,手抖得厉害,他红着眼看着阮民:“公公,我想见殿下。”
阮民一脸为难:“这、这……”
穆清道:“我有重要的事同殿下说。”
阮民叹了口气:“你且等等。”
穆清看着阮民的反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还好聂昭没有死,不然他定会悔恨终生。
阮民很快出来,他对穆清道:“穆公子,跟杂家来吧。”
穆清跟着阮民去到正殿,阮民打开门,侧身让开:“穆公子进去吧,杂家在外面守着。”
穆清颔首:“多谢公公。”
他急切的跨过门槛,大门被关起,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他急急往里走去,越是往里血腥味儿越浓,这时候穆清才意识到聂昭是没死,可他不是没受伤,甚至他应该伤的很重,否则也不会有那样的谣言传出。
穆清快步走到床边,聂昭在床上躺着,他上身赤裸,胸口缠着绷带上有血洇出,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也极为轻缓,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想到离开前还会那么鲜活的人,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聂昭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看到穆清的瞬间,晦暗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他朝穆清抬抬手,示意他在床边坐下,待穆清坐下,这才注意到他满脸泪痕:“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穆清摇头,垂眼看着聂昭身上的伤,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不懂,聂昭贵为太子,为何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受伤两次,他贵为储君,不是更应该有人保护,以固国本吗?
聂昭顺着穆清的视线看过来,随手扯过被子搭在身上稍稍遮掩了下:“别怕,就是看着吓人,实际没事的,阮民说,你来是有重要的事同我说,是何事?”
穆清想到自己明白过来的心意,坚定的看着聂昭:“我想好了。”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便该说清楚,总好过连说都说不出口。
聂昭回看着穆清,弯了弯嘴角,眼中已经染了几分笑意,仿佛知道穆清要说的是什么,却还是假装不知逗穆清:“若不是我想听的,那便不要说了。”
穆清摇头,他眼神坚定的看着聂昭:“我亦心悦殿下。”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聂昭看着穆清,眉眼间笑意更浓。
穆清未曾注意,以为聂昭真的没听到,再加上刚刚都说出来了,也不再扭捏,又重复了一次。
聂昭继续逗他:“离近些,我听不清。”
穆清往聂昭跟前都坐了坐,凑近他,脸上满满都是笑意,他认认真真道:“我亦心悦殿下。”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聂昭转过头来,鼻尖几乎抵住穆清的鼻尖,他一把揽住穆清的腰把人带到床上,深深吻了下去。
穆清懵了一下,想要挣扎,可想到聂昭的伤又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直到聂昭放开他,立刻去看聂昭的伤,果然渗血了。
“渗血了。”他轻轻推了推聂昭,脸上满是急切,眼眶刚刚褪去的红又再次晕染他的眼眶。
聂昭自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次伤,他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只要不死就无所谓。
他自幼父不疼母不爱,外公舅舅对他更多是出于利益,身边侍从宫人皆以他为天,还从未有人会因他受伤哭泣难过。
他抬手擦去穆清眼角泪痕,笃定道:“清清,你心疼我。”
穆清快要急哭了,聂昭却依旧好整以暇。
“阮公公,阮公公。”穆清再顾不上,冲着外面大喊。
阮民闻声,急急进来,却见穆清和聂昭在床上衣衫不整,以为自己打搅了聂昭的好事,瞬间白了脸,忙不迭的遮了脸就准备出去,穆清忙道:“阮公公,殿下的伤口渗血了。”
阮民放下胳膊,看到刚刚换了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他“哎呦”一声,忙不跌去喊御医了。
穆清从床上下来,有些无措的看着聂昭胸前血色,想要责备他怎么可以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可看到他流那么多的血,又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握住聂昭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聂昭只觉那些眼泪一颗颗的好似都砸到了他心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上有一处好似动了。
“怎么哭了?”聂昭不懂,连至亲都未曾心疼过他半分,穆清为何会为了他这么一个相识才一个月的人难过落泪呢?
御医很快来了,他重新给聂昭处理了下伤口,又包扎了一下,穆清一直在一旁站着,看着纱布下狰狞的刀伤,再偏少许,当真就刺进聂昭心口了。
待包扎好后,阮民跟着御医一起退下,殿内便只剩下聂昭和穆清二人。
“是又遇到刺客了吗?”穆清问。
聂昭原本想着借这次伤故意卖惨,打破穆清的心房,可此刻看着穆清的眼泪,莫名的不想了,他随口道:“只是流民,哪里有那么多的刺客?”
穆清瞪向聂昭:“那明明是刀伤,流民怎会有刀。”
聂昭盯着穆清的眼睛,闷声笑了起来:“还是清清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谁要杀你?陛下知道吗?”穆清对京中局势不甚了解,但如果皇帝知道,无论聂昭是不是他心仪的太子的人选,为了固国本,怎么也该大力保护太子吧?
聂昭神色微滞,似是想到什么,他讥讽的扯了下嘴角:“他知道,说不定那些刺客里还有他的人。”
穆清瞪大了眼,他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皇帝为什么要杀太子?
聂昭看着穆清,声音平缓,没有丝毫起伏:“陛下偏爱贵妃和宸王,我的太子之位是我外公和舅舅逼来的,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废了我,却一直揪不出我的错处,亦不敢正大光明的得罪我外家,只能换其他的方法。”
说到此,聂昭顿了顿,他看向穆清,嘴角明明弯着,可眼中却满是悲戚:“清清,跟着我,很有可能被我连累,甚至若我死了,新君绝不会容你,所以……你的心意还是不变吗?”
穆清听聂昭说着,眼睛有些发涩,他自幼父母双亡,可从父亲对母亲的描述,以及对父亲有限的记忆里,他的父母是极为爱他的,他不明白,明明是至亲,皇帝哪怕不疼聂昭,又怎么能忍心对他痛下杀手呢?
穆清看着聂昭,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话。
他紧紧握住聂昭的手,看着聂昭的眼神格外坚定,聂昭是太子,是钦定的储君,是他爱慕之人,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会忠于他。
聂昭看着交握的两只手,眼底也终于染上笑意。
穆清没有在东宫待太久,陪着聂昭用过午饭便回去了,之后更是几乎日日都来看聂昭。
这日休沐,穆清晨起趁着穆达还未起,便准备偷偷出门,结果刚打开个门缝,身后就传来穆达带着浓厚睡意的声音:“狸奴,你又要出去吗?”
穆清打了个激灵,回身看着穆达,却又不敢同穆达对视。
他没有告诉过穆达他去哪,可频繁不在学舍,穆达怎么可能不疑心,穆达还开玩笑说他是不是偷偷金屋藏娇,他自是否认,只是否认的极为心虚。
“我去饭堂买两个饼子去。”穆清胡乱编了个借口,今日是休沐,他答应聂昭要早早去东宫陪他的。
“那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不等穆清拒绝,穆达便转身回去换衣服了,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儿,穆达就穿戴整齐出来了。
穆清没办法,跟着穆达一起去饭堂吃了点东西,直到辰时末,再坐不住了,随意找了个要找老师解惑的借口便匆匆离开。
刚出了太学大门,一雅致的马车停在门口,穆清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欲离开,刚走两步又停下步子,他扭头看着马车旁站着的车夫,怎么看怎么像东宫的宫人。
就在此时,马车窗帘撩起,露出一张俊逸温润的脸,穆清眼睛瞬间便亮了,立刻小跑过去,踩着马凳上了车。
他掀开帘子,刚探进半个身子,便被里面的人直接拽了进去。
聂昭揽过穆清的腰把他抱在腿上,捏住他的下巴便亲了上去,待亲够了,在他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嗓音低哑:“惩罚。”
穆清红着脸解释,聂昭却不听,他轻蹭着穆清的鼻尖,低声道:“要怎么补偿我?”聂昭不是重欲之人,却不知为何,看到穆清便忍不住想要亲他抱他,然后看他在自己怀里红透。
穆清往后躲了躲,即便他已经和聂昭做过亲密的事,却还是不能坦然。
聂昭看着穆清的脸颊和耳朵红透,轻咬了下他的耳尖,这才放过他。
车帘被撩开,聂昭先下去,朝穆清伸出手来。
穆清从马车钻出,握住聂昭的手,也不睬脚凳下去,直接扑进聂昭怀里。
聂昭稳稳接住他,看向身后宅院,穆清也跟着看去。
面前是一座恢弘的宅院,虽不如皇宫巍峨,可红墙绿瓦亦显华贵。
“这是哪儿?”穆清看向聂昭。
聂昭道:“这是我母后的嫁妆,她走后便成我的了,这里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往后你休沐,我们便来这里,可好?”
“好。”穆清眼睛亮了亮,其实他不大喜欢往东宫跑,那里宫人环绕,聂昭同他亲昵从不管有没有人在场。
穆清虽抗拒,却也不愿扫了聂昭的兴,再加上聂昭还是伤患,自然是由着他,如今在这里,应该不会像在东宫那样有一堆人围着了吧?
“清清喜欢这里?”穆清鲜少表露出对什么的喜欢,这还是第一次穆清对什么表达出情绪。
穆清道:“这里安静,人少。”
聂昭挑眉,他凑近穆清,揶揄道:“清清想要安静人少,莫不是想同我做什么坏事?”
“我没有。”穆清又被逗红了脸。
聂昭语调轻佻:“哦?当真没有?”
穆清脸更红了,他知道聂昭在逗他,可他偏偏不禁逗。
如穆清所想,这个庄子上伺候的人不多,整个庄子在冬日里透着静谧,仿佛也陷入冬眠一般。
穆清和聂昭一起用过午饭后,小憩了一会儿才去后面的留春园泡汤泉。
换好衣服,聂昭引着穆清往外走,穆清忙拉住他:“要去哪?”他只穿了件寝衣。
聂昭不语,拉着穆清从后门出去,刚一出去就是一个汤泉池子,周围有假山造景,雾气氤氲,宛若仙境。
聂昭道:“可惜还没下雪,否则雪景更佳。”
说完,看向穆清,却见穆清面色苍白。
“怎么了?”
穆清看着面前巨大的汤池,腿有些软,他虽长于水边,却不会水,甚至极为怕水,可聂昭特意带他过来,他不想扫聂昭的兴。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跟在聂昭身后下了水,每一个台阶穆清都走的仔细。
聂昭回身,看着穆清小心翼翼的样子,刚要伸手去扶,穆清脚下一个打滑,人就向后仰去。
聂昭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穆清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着聂昭。
他浑身紧绷,呼吸也变得急促。
聂昭忙把他抱到岸边台阶上,自己在前面护着他,待他缓和了才开口:“你怕水?”
穆清点头。
“怎么不同我说?”聂昭拧着眉。
穆清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歉疚的笑笑:“本不想让你扫兴的,却还是扫了你的兴。”
“胡说什么?以后有什么要同我说,不可再自己瞎捉摸。”聂昭握住穆清的手,细细亲吻他的指尖,“为何怕水?”
穆清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幼时乘船,亲眼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溺水,之后便怕水了。”在他面前溺水的是他父亲,为了救一个与他同龄的孩童。
他父亲以打渔为生,最为擅水,却最终死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上。
他永远记得那个孩子被救下后父亲消失在江面的手,从那天起,家中便只剩下他和祖母二人相依为命了。
那个孩子乃书香世家,他祖父是当地大儒,他们感念他父亲救人,亦愧疚让他失去父亲,他祖父便收了他做学生,想着若他是可造之材,日后说不定能中举,便是愚钝,肚子里有点墨水,日后也能谋个不错的差事。
好在他争气,一路走来,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聂昭上前抱过穆清的腰,在他耳边道:“抱着我的脖子。”
穆清依言,乖乖抱住聂昭的脖子,不等反应,聂昭抱着他的腿站了起来。
穆清紧紧抱住聂昭,紧张道:“去、去哪儿?”
聂昭往后仰了仰,促狭的看着穆清,眉眼间皆是笑意:“你以为我要去哪儿?”
穆清眼神躲闪,有些心虚:“我、我不知。”
“那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紧张。”穆清直直看着聂昭,装腔作势,可眼睛却不停的眨呀眨的。
聂昭笑而不语,抱着穆清一路走到厢房,一进去就感到一股暖意。
屋子不算特别大,穿过正堂进去便是卧房,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床。
穆清一看到床,立马红了脸。
聂昭本意是抱穆清去屋后的小汤池的,只是看着穆清的反应,突然来了兴致,近些时日他虽常与穆清亲近,但因为有伤在身,最多也只能亲亲抱抱,再多穆清就不许了,生怕影响他伤势的恢复,算来他们甚至都没有在清醒的时候欢好过。
聂昭目光沉沉的看着穆清红透的脸,喉头滚动,声音也变得低哑暧昧:“清清,低头。”
穆清不明所以,还是乖乖低头,只是刚刚低下头,聂昭立刻凑上来含住了他的嘴唇。
穆清直起身,惊讶的看着聂昭。
聂昭笑开,抱着穆清放到床上,跟着倾身覆了上去。
那晚穆清是中了药,意识模糊,现下却是清醒的,虽早知会有这一日,却还是难免慌乱,他轻轻推着聂昭,不像是拒绝,倒像是欲拒还迎:“不、不行。”
聂昭握住穆清的手腕,鼻尖轻蹭着他的鼻尖:“清清,此前你总说我伤未好不可以,如今伤势已痊愈,还是不可以吗?”
穆清看着聂昭,昏暗的光线下,聂昭整个人透着一股野性,迷离的眼神更是勾的他心头狂跳。
他吞了口口水,眼睛左右乱看,就是不敢看聂昭。
聂昭嘴角微微勾起,细碎落在他的额头、鼻尖、耳畔,耳边全是聂昭呢喃着他名字的声音。
“清清,清清”,一声声的,将他蛊惑。
穆清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更加不清醒了,他缓缓合起眼,呼吸有些急促,但明显已经松动了。
聂昭拉住抵在胸前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嘴唇蹭着穆清的脸颊脖颈:“清清,可以吗?”
穆清紧咬着牙不说话,聂昭就故意在他身上点火,却又不满足他,只一遍遍问他:“清清,可以吗?”
穆清被折腾的实在是难耐,再憋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聂昭停下动作,轻笑出声,他半支起身子,看着穆清红透的脸颊,再次问:“清清,回答我,可以吗?”
穆清紧咬着最终,最终颤抖着声音闷闷应下了。
屋里的动静直到入夜才终于消失,穆清软软靠在聂昭怀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中间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哭腔,软糯糯的声调更是让人难耐。
聂昭过往对那些流连烟花之地,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子弟极为不屑,他向来自持,如今却好似对穆清上瘾一般。
他细细啄吻穆清的嘴唇,穆清无力的躲闪着,他红着眼睛低声求饶。
聂昭轻笑一声:“叫声哥哥便放过你。”
穆清如蒙大赦,立刻乖巧叫了声“哥哥”。
短暂的沉默后,聂昭低低笑了起来:“清清,我要食言了。”
不等穆清明白过来聂昭的意思,炙热的吻便再次落下。
这次一直折腾到深夜才停下,穆清整个人软哒哒的,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聂昭招人过来点了灯,抱着穆清去到屋后的小汤池清洗。
穆清靠在他身上,提不起一点力气,他半梦半醒的任由聂昭给他清洗,半中间他醒了醒,看着外面天色,挣扎着就要起来:“要回去。”
聂昭把他拉回怀里,继续清洗:“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送你回去。”
“不行。”穆清眸中还透着迷茫,却依旧记得要回去,“阿达在等我。”
“我派人去知会他一声。”聂昭道。
“不行,不能……”穆清含含糊糊说着。
聂昭脸色微沉,有些不高兴,他不虞的咬了穆清耳朵一下,却又不知道自己在不高兴什么。
穆清捂住耳朵,迷茫的看着聂昭:“为何咬我?”
聂昭失笑,却依旧佯怒:“因为你不乖。”
穆清困得紧,脑子也不甚清明,顺着聂昭的话问:“怎么乖?”
聂昭:“闭上眼睛,睡觉。”
穆清依言闭上眼,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聂昭把穆清抱到主屋,刚刚已经安排人在被子里塞了汤婆子,此时被子里暖烘烘的,他把穆清放床上,给穆清盖好被子,随意披了件衣服出去,招来一直跟在身边的侍卫,安排他去知会穆达一声,这才回屋在穆清身边睡下。
早晨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暗,屋里已经亮了灯。
聂昭半支着脑袋看着穆清的睡颜,他还从未体验过晨起时身边有人的感觉,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看着穆清好半晌,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穆清皱皱眉,挥手推开那只作乱的手,没一会儿,那只手便再次贴了上来。
穆清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就是聂昭含笑的面庞,他愣了愣,猛地坐起身,腰上一阵酸软,立刻倒了回去。
聂昭笑开,他扶着穆清,轻轻揉捏他的腰,穆清抓着他的胳膊,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聂昭道:“卯时初。”
“阿达……唔。”
聂昭忽地俯身亲了他一口,把他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他突然觉得,那个叫穆达的着实有些碍眼,尽管每次去的时候,他都识趣的走开。
穆清眨眨眼,不解的看着聂昭。
聂昭叹了口气:“起身吧,我送你回去。”
穆清昨天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聂昭这里一早就准备了衣裳。
换好衣裳,穆清和聂昭便出了门,依旧是来时的马车,轻装简从。
他们一路往太学的方向走,行至半道,听到有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穆清撩起帘子看了眼,一队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聂昭不想同他们照面,让车夫让道。
一行人整齐有序的从一旁经过,走动时带起的风撩起半边帘子,穆清恰看到马上坐着的谢敬贤,谢敬贤也转过脑袋,看到穆清的瞬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别有深意的扯了下嘴角。
穆清皱眉,谢敬贤那个笑,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很快,谢敬贤他们一行人便过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只是没走多久,又遇到一行人走来。
穆清有些好奇:“他们这么多人这么早去哪儿?”
聂昭道:“去护国寺。”
“护国寺?”
聂昭点头:“今日初八,护国寺有祈福的法会,陛下也去,你要看看吗?”
穆清有些犹豫,今日有课,可他又确实想去,他一早就想给聂昭求个平安符,只是前段时间聂昭养伤,他一直陪着没去成,昨日休沐又……
聂昭知道穆清犹豫什么,他道:“待到了护国寺,我着人去给你告个假。”
“好。”穆清点头应下,车夫驭马转道往护国寺去了。
此时去护国寺的路上人不少,穆清跟着聂昭从小道上山,一路去了寺里专门为皇室留的厢房,厢房里还备了斋饭。
早晨出来的急,没来得及用饭,聂昭本来让人在车上备了吃食在路上吃,现下到了护国寺,自是不能错过这里的斋饭。
饭后,有宫人来请聂昭,聂昭对穆清道:“待会儿法会开始,我需得跟在陛下身边,不能顾及你,我留了束宁在门口,你若出去,让他跟着你,待法会结束我再来找你。”
穆清点头,看着聂昭离开的背影,忽地站起身:“殿下。”
聂昭止步,回身看向穆清。
穆清道:“要小心。”
聂昭看着穆清眼中关切,心没来由的动了一下,他折回来,亲了亲穆清额头,这才离开。
穆清用过饭后,在厢房待了会儿,听到外面法会开始,便也想着去看看。
门口守着一个劲装青年,想必便是聂昭口中的束宁,见穆清出来,他便自觉跟了上去。
离法会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束宁伸手拦下穆清:“公子,前面有重兵把守,不能再前了。”
“好。”穆清应了一声,远远看着,只一打眼就看到了聂昭。
聂昭换了一身玄色朝服,金冠束发,神色端庄肃穆,看起来颇为矜贵。
在他右侧应当是皇帝了,他与聂昭穿的同色朝服,头戴冠冕,只是他身形消瘦,比起一旁的聂昭,反倒少了些许霸气。
在他右侧是一个穿红色朝服的少年,少年下巴微仰,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想必便是传说中颇为受宠的宸王了。
穆清在一旁看了会儿,待聂昭他们从台上下来,转而由寺里的和尚唱经时便离开了。
他要去给聂昭求个平安符,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路往寺院深处走去,走了好久才看到一个僧人。
他没让束宁跟过来,自己走到僧人身边,问过如何请平安符,便只身进了大殿。
他向来不信神佛,可此时却格外虔诚的向菩萨跪拜许愿,只希望聂昭以后平平安安。
求了平安符,穆清放进贴身的荷包,回身便看到谢敬贤正在他身后站着。
穆清向后退了几步,戒备的看着他。
谢敬贤看穆清对他如此防备,却对聂昭投怀送抱,嗤笑一声:“我当你多清高,也不过如此嘛。”
穆清抿着嘴不说话,他和谢敬贤无话可说。
谢敬贤倒也不在乎穆清说不说话,他讥讽的看着穆清,自顾自说着:“你以为聂昭是什么好东西吗?”
穆清冷冷道:“直呼太子名讳,以下犯上。”
谢敬贤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以下犯上?聂昭算什么东西?迟早有一天陛下废了他!”
“妄议朝政,视为大不敬。”穆清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森森冷意。
谢敬贤瞪着穆清,一句话都说不出,半晌,突然笑开:“穆清,你不用得意,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穆清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敬贤,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谢敬贤见状,气急败坏道:“你当聂昭为何选你?你真当他喜欢你不成?不过是因为你与他心爱之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穆清面上依旧古井无波,可谢敬贤却觉得穆清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穆清,愤愤道:“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且等着,我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说完,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