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啊。”杨樵由衷地说道,“薄韬哥对你可真好,我怎么就没有一个好哥哥。”
薄韧面现得意,把两只脚尖并起来,又分开。那双鞋是真的很帅。而薄韧的那双腿也是真的很漂亮,他没长高的时候,杨樵就常常如此觉得了,他很喜欢踢球,运动让腿部的线条美和力量感都恰到好处。
杨樵说:“等我以后赚了钱,也给你买球鞋。”
薄韧笑了起来。当他笑起来时,那眉眼弯弯和嘴唇翘起来的角度,还是带着熟悉的稚气,对杨樵来说,这份稚气很好地中和了具有压迫感的英俊。
于是杨樵也笑了起来,感到一阵轻松。
薄韧侧身横在床上,把小腿悬在床边,自然地仰面躺下,枕在杨樵的腿上。这动作极其自然,像过去一年的分别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一直是这样亲密无间。
杨樵想了想,把眼镜摘了,随手丢在枕边。
这是一个他悄悄尝试的小技巧,只要他看不太清楚,薄韧的颜值对他就没有作用,有利于他透过现象看本质。
薄韧长成什么样的帅哥也好,本质上还是杨樵最熟悉的那个薄韧。
薄韧没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他枕着杨樵的腿,出神片刻,感慨地说:“知道你转学走了那一天,我回家以后,就这么躺着,哭了一场。”
“胡说,”杨樵道,“去年这还是薄韬哥的床,你跑到他床上哭什么?”
薄韧以前的房间是另一个小房间,这一间属于哥哥薄韬,薄韬上大学走之前,把更宽敞的这一间让给了弟弟。
薄韧不满道:“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我正抒情呢,你不要抬杠。”
杨樵是在逗他玩,说:“好的,你为我哭了,然后呢?”
薄韧说:“就哭了一小会儿,不长,最多五分钟,有可能还不到三分钟。”
杨樵道:“不是要抒情吗?对我就只有三分钟的情吗?”
“我只哭了一会儿,不是因为我不难过了。”薄韧又有点难过,说,“是因为我忽然想到,你不在的时候,根本没有别人会来哄我。”
杨樵刹那也难过了起来,差一点也要哭了。
他和薄韧在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一直都是彼此最坚实最可靠的伙伴,自幼年起给与对方的陪伴,有着双方亲人都无法取代的特殊意义。
在他们分别的这一年里,薄韧一定也有过很多个无比孤独的时刻。
同时杨樵也有点庆幸,还好没戴眼镜啊,还好现在看不清楚薄韧的脸,不然谁能受得了大帅哥突然搞这种煽情袭击?
关灯入睡前,薄韧想起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有说。
“你要是再一声不吭地去哪儿,又不和我说,”薄韧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杨樵答道:“知道了。”
秋风扫落叶,把夏天吹得了无痕迹。
高中生们正式开学,开始了新生活,于他们面前展开的青春画卷,既波澜壮阔,又着实匆忙。转眼就到了高一入学后的第一次期中考。
明天就要考试,今晚的晚自习上,薄韧不像平时写完作业就睡觉和玩耍,而是在疯狂地临阵磨枪,课间休息时,他都还抱着政治和历史课本,一目十行地速读速背。
“我去,”坐他前面的邹冀一回头,说,“这么用功啊兄弟?”
薄韧在沉浸式默书,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邹冀仔细看了看,发现薄韧面前摊开的政治书上,那笔记的字迹分明是杨樵的。
杨樵写得一手好字,每处笔记都做得很整洁,单看每个字又笔锋俊逸,很是洒脱。薄韧写字就只是工整,仔细一看,单字犹如是狗啃出来的。
“你看完了给我也看看,”邹冀见薄韧有学霸帮画重点和提供笔记,好生羡慕,痴人发梦地说,“杨樵做的笔记,没准能助我政治及格。”
杨樵从教室外面进来,提着两个打满水的乐扣杯,看到邹冀在对薄韧叽叽咕咕,而薄韧不为所动。
“别浪费口水了,”杨樵提醒邹冀道,“他背书的时候特别专注,一般听不到别人说话。”
他坐在薄韧身旁的位子上,把那两个一样的水杯并排放在他们桌子的正中。
班主任对于班里的座次不太在意,只交代给班干部,出于保护视力的目的,每过半个月让同学们调整一次即可。
薄韧和杨樵自发地结成了同桌,被薄韧无情抛弃的邹冀也不在意,转移到了他俩前排,还能和臭味相投的薄韧就近一起玩耍。
“还真是知识改变命运呐,”邹冀怀疑地吐槽道,“学习竟能让他一秒变成聋子?”
杨樵道:“真的。”
他为了证明给邹冀看,转过来对薄韧说:“饼干,小饼干?喝水了,你喝不喝水?”
这招猫逗狗一样的口吻,薄韧居然毫无反应。
平时如果叫他这个雅号,他立刻就要来捂嘴了,不是太喜欢被提起初中曾是个小矮子的黑历史。
邹冀啧啧称奇,他和薄韧同班了三年,还没见识过薄韧竟还有沉浸式汲取知识的一面。
杨樵自然是一清二楚,没人比他更了解薄韧。
薄韧小时候启蒙是从阿拉伯数字开始,口算心算,还会打算盘,到得上幼儿园才开始试着学第一个汉字,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后来偏科一直都极其严重,文科丝毫不开窍,特别是政治历史课,老师在讲台上刚一张嘴,他就秒睡。
但他有个很厉害的地方,考前一天突击温书,全神贯注地把学过的文科教材看一遍,凡需要背诵的知识点就都能记住,到考场上唰唰作答,如有神助。
邹冀只知道他虽爱玩但成绩一直还可以,只当他是格外聪明,却不知道他竟有这项超能力,听杨樵说了后,羡慕得直要流口水:“真有这么神奇?”
杨樵无奈道:“最神奇的是,一出考场,那些知识点他就立刻忘光了。”
他猜测应该是这样,薄韧不懂那些史政知识点是什么意思,更没有融会贯通,只是凭借超强记忆力,短时记住了而已。
不过这已经让邹冀万分向往了,考完忘了有什么关系,考场上能作答就很厉害了。
“他会聋到什么时候?”邹冀的同桌在旁好奇问道。
“等他看完书就好了。”杨樵道。
邹冀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对同桌说:“想不想看邹大夫妙手回春?”
同桌笑着做“请”的手势,道:“您来,神医来。”
“杨樵,”邹冀连声唤道,“杨樵杨樵杨樵。”
在背书的薄韧眉头轻轻一皱。
杨樵正在喝水,吞了才回应邹冀道:“嗯?”
邹冀说:“一会儿放学去我家玩啊,晚上就睡我家,和我睡。”
杨樵:“啊?”
他如今还是自己一个人在云州,薄韧常常邀请他到自己家去留宿,只因何静娟经常要上夜班、薄维文夜里也会出车,晚上他俩可以互相作伴,而且薄韧家离学校也更近一些。
两个人整天都在一起,关系好得四周皆知。薄韧平时和别人不会那样,一对着杨樵就总是黏黏糊糊,表现出两副面孔。
男生们很清楚他俩是总角之交,比别人更近一切是理所当然,却也常拿这事来说笑,“背背山”之类的词也说过。
当然他们普遍并无恶意,甚至是出于喜爱,薄韧一如既往的在男生中很有人缘。只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开玩笑,总是没有什么分寸。
薄韧本来就不在乎,每次被开了玩笑,还会故意去和杨樵贴贴,显得更亲密几分。
数次过后,原本对这种玩笑避之不及的杨樵,也渐渐习惯,获得了免疫力。
“以后和我混,不要和薄韧好了。”邹冀“深情款款”地对杨樵抛媚眼,说,“我偷电瓶车养你啊。”
杨樵差点喷水。
薄韧短暂地恢复了听觉,冲邹冀喝道:“是不是想死?我马上成全你。”
邹冀哈哈大笑,冲同桌挤眉弄眼,同桌也乐不可支,邹神医一秒治好了“聋人”薄韧。
薄韧知道是在闹着玩,但还是很不爽,飞快地把政治书看完的那页翻过去,而后抬手对着邹冀画了个圆,道:“趁我不注意就想勾搭我老婆,看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邹冀和同桌嘻嘻哈哈,笑倒在前面。
“……”杨樵一副扑克脸。
他不但对这帮直男的弱智玩笑免疫了,最近对薄韧的长相都开始逐渐免疫了。
薄韧这家伙,通过孜孜不倦的低幼行为艺术和克制不住的满嘴跑火车,迟早能让杨樵对他的英俊外表彻底完成祛魅。
总有那么一天,而且这一天越来越近了。——杨樵心想(握拳)。
第10章 童年
期中考一连进行了三天,第三天下午最是轻松,只考最后一科信息技术,考时一个钟头,一点半开考,两点半收卷,结束后,本次考试的所有科目就全部考完了。
云州十一月初已经是深秋,午后却还不太冷,阳光很温暖,室外比室内还要更舒服。
考完试的高一学生们无所事事,只想轻松玩闹一番。今天已经通知过不上晚自习,学校考虑到还是工作日,倘若提前放学生们离校,部分小孩有可能出去惹是生非,就要求到了放学时间再开校门。
男生们在教室里观望了一会儿,确认老师们正忙着改卷子,无暇来理会他们,说让上自习课也只是口头要求,并不强制。
于是一伙男生犹如一群脱缰野狗,狂野地跑去了操场,一部分跑去一侧的篮球场,薄韧等人则冲到绿茵中央踢足球。
开学两个多月,薄韧已经成了这届新生里的足球“明星”,高二高三踢球的那帮学长们也常叫他一起玩。
今天就只有同级的男生们一起踢,因为人少,杨樵起初也充数上了场,不到十分钟,还是撤了下来,戴着眼镜踢球不安全,摘了他又实在看不清,无奈只好退到场边,换了另外的同学上去。
薄韧远远冲他喊:“休息日陪你去配隐形!”
杨樵刚疾跑了一阵,还有点喘,摆了摆手,示意他别管自己,专心玩吧。
薄韧朝场中跑,又对旁边其他人说:“杨樵长传是很厉害的!眼睛妨碍了他的发挥!”
罗林也在足球场上,结束军训后回来上课,因他在军训中展现了团结友爱和热心肠,被同学们一致推举当上了班长,也因为在军训中和薄韧“不打不相识”,一聊之下都很喜欢体育运动,现在课余也常和薄韧一起踢球。
他听到了薄韧那句话,也冲场边正要坐下的杨樵大喊:“那就要快配隐形啊!最缺的就是长传好手了!”
“好!马上去!”杨樵胡乱应了一声,盘起腿坐在绿茵场边,喝了水,又看薄韧他们玩,时不时拍手为他们喝彩一声。
他长传曾经算是还可以,但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小学生再厉害能有多厉害?薄韧纯粹是护短,强行给他贴金。
薄韧非常喜欢踢足球,每周都会来玩三四次。而杨樵也能三脚猫地踢上几下,都是因为从前要陪他玩才会了。
在场边坐了一会儿,运动后的燥热被抚平,风吹得又有点冷,杨樵从旁边随意堆放的男生外套里翻找出了薄韧的衣服,给自己穿上,才觉得暖了一些。
陆续又有高一同学从教室出来,到操场晒太阳,吹风,看球。
篮球场背阴,因此众人也多坐在了绿茵场边,围绕着杨樵。观众渐渐变多了,也不都是本班同学,不过同年级彼此多少都面熟,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聊天。
其中有一个男生,初中和杨樵是同班,升入高中后分到了别的班里去,和杨樵聊了几句以前的老同学,问起杨樵:“你以前那个QQ号是不是不用了啊?给你发消息都没回过我。”
杨樵道:“那号早被盗了,我后来又重新申请了一个。”
那男生掏出手机来,要加杨樵新号。杨樵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两个人互加了QQ。
拥有智能手机的高中生还不多,一个班里最多只有三分之一。旁边有同学便挪过来看他俩玩手机。
杨樵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大方给他们看。他相册里都是随手拍的风景,偶尔有一两张自拍,或是和薄韧的合影。
平时杨樵很少翻看相册,现在和大家一起看,忽然发现薄韧不太上相,他本人比照片里要好看很多,静态照片看起来只是有点小帅的男高中生,和此刻正在球场上活跃的动态真人不能同日而语,动起来的薄韧,气质都会变得不一样。
杨樵现在穿着他的外套,隐约能感知到那种不一样,是混合了薄韧家惯用的花香洗衣液,还有弥漫着青春气息的淡淡荷尔蒙。薄韧的可爱是生动活泼的,仿若簇蔟热烈的鲜花,在洒满阳光的田野上摇曳。
屏幕上方又有QQ消息弹出来,是没和大家一起出来玩的邹冀,他在线上问杨樵:你们还在踢球吗?
杨樵回答他:是,你去哪了?
邹冀说:我现在去操场找你们吼。
一位同班男生看到杨樵的QQ昵称叫“木头”,笑问:“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初中就和杨樵是同学的那个男生,对此事是半个知情人,杨樵以前被盗的那个号也叫“木头”。不等当事人杨樵回答,这男生就替他答道:“就是你们班薄韧给他起的啊,薄韧那时候去我们班玩,杨樵对我们介绍他,说是三班的小饼干,他就恼了,以牙还牙地报复起来,说杨樵是我们一班的小木头。”
众人都隐约听说过薄韧的“黑历史”,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那男生又笑着说:“当然我们班的人不这么叫杨樵,我们要尊称他一声木头哥。”
等大家笑声淡了,杨樵才补充道:“其实还因为我反应慢,才说我像块木头。”
男生们一时哗然,道:“你还反应慢?月考你好几科都是满分,谁敢说你反应慢?”
杨樵一指正驰骋球场的薄韧,道:“也是他说的。”
一众同学们完全没觉得杨樵哪里反应慢了,不只表现在卓越的成绩上,日常中的杨樵也常常表现得很聪敏慧黠。
大家反而一致认为薄韧总是很着急,做什么事都要一阵风地去做,等不了片刻,完全活在当下的一个人。
不过杨樵的迟钝并非薄韧的误解,只是那些迟钝时刻,只在薄韧面前表现得比较多。
而当杨樵不和薄韧强绑定,不以“薄韧的亲亲竹马”形象被薄韧强行带入众人视线时,他个人的独立属性是“安静,高智商,似乎腹黑,但肯定无害的学霸”。
学生们对这款同学,常常抱着几分崇拜感和距离感,大部分时候尽量只远观。
现在就属于少部分时候,双方都卸下了学霸光环和滤镜,无所顾忌地在一起玩耍。
又有同班男生开玩笑,来“挑拨离间”,对杨樵道:“饼干一定是背地里嫉妒你很久了,才故意这么说你,这种行为叫PUA。”
还有好几个人笑着附和:“就是,肯定是在PUA你了。”
“啊?”杨樵一脸惊恐,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吗?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男生们安静数秒,忽然理解了他是在表演“反应慢”,一下又哄笑起来。
薄韧听到这边好不热闹,非常好奇,趁没人传球给他的空档,兴冲冲跑过来问:“什么事那么好玩?”
杨樵还没回答,男生们抢答道:“杨樵啊,你们家杨樵最好玩了!”
“?”薄韧短暂疑惑,很快伸出手指,飞速把男生们指了一圈,威胁道,“都离我老婆远一点啊!”
那边罗林却是要传球给薄韧,薄韧见状赶忙急转弯式跑回,险些打滑,一副要球不要“老婆”的狼狈模样。
男生们哈哈大笑。
杨樵觉得这很无聊,跟着一起敷衍地笑了两声。
“我来了。”邹冀来了,提了一大包好吃的,招呼众人,“嗟!来食!”
众人在零食面前毫无气节,也毫不客气,欢天喜地上来瓜分了那一大包零食。
邹冀自己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挨着杨樵坐下,从外套里摸出预留的小熊饼干和吸吸冻,把饼干给了杨樵。
杨樵一边吃饼干,一边关心他:“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他哀怨地看看杨樵,开始一吐苦水。
考完试后同学们都在放松地休息,邹冀没和其他男生一起来操场,而是留在教室里,鼓起勇气想找顾遥玩,还特意去给顾遥买了零食,但零食和他本人一起,遭到了顾遥的礼貌拒绝。
杨樵奇道:“你从哪看出来顾遥爱吃零食的?”
邹冀吸溜着那支吸吸冻,说:“这都很好吃的啊,会有人不喜欢吗?”
“所以这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杨樵道,“你要讨好接近人家,不是应该投其所好吗?怎么用你自己的爱好去讨好别人,能被你讨好到才怪。”
邹冀若有所思,很快说:“你谈过恋爱吗?和女孩搞过暧昧吗?就来教我了。”
他实际上是听进去了,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改变策略。
看他一副呆傻思索的模样,杨樵也不管他了,转过头看薄韧踢球。
薄韧踢球一贯是很好看的,即使是过去还当小饼干的时期,一旦上了绿茵场,也是一个能拥有很多帅气时刻的男孩。
杨樵当然没谈过恋爱,更不可能和女孩搞暧昧。
他刚才对邹冀说那话,是基于社交常识的意见。同时他也有过成功的实践。
若干年前,刚上幼儿园,他很想和班里那个叫薄韧的小孩一起玩,悄悄观察了薄韧的好恶和习惯。薄韧喜欢吃苹果,不爱吃梨,爱吃小面包,不爱喝牛奶,所有玩具里最喜欢的是球,睡醒后第一时间要人抱抱,不然就会哭。
杨樵凭借投其所好的策略,顺利成为了薄韧的好朋友。
但是?杨樵完全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那么想和薄韧玩?完全不记得了。
踢了半下午球,放学时间,校门开了,一伙人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薄韧过来,杨樵要把穿他的外套脱下来还他。
“你先穿着吧,”薄韧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道,“一会儿到车库里再给我。”
杨樵就依旧穿着这件于他而言稍大一点的外套。
薄韧又道:“你都三天没和我睡了,今天去我家吗?去吧。”
杨樵道:“去啊。”
他如今不再是过去的小学生、初中生,也会担心去别人家太多,有可能遭到薄韧父母的讨厌。不再像过去,薄韧一发出邀请,他就不假思索地去了,现在是间隔几天才会去一次,还学着大人的模样,时常买些水果牛奶,也积极帮忙做家务。
薄韧就觉得杨樵是想太多。
他爸妈不知道多喜欢杨樵。杨樵如果肯加入他们这个家庭,薄维文一定会连夜赶回老家烧香祭祖,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又能拥有一个能考上名牌大学、光耀门楣的家族紫微星。
而薄韧自己,届时就又获得了去扮演牵马书童的大好机会呢呵呵呵呵。
到学生车库外,薄韧从入口进去取电瓶车,杨樵直接走到出口等他。
罗林和一个杨樵不认识的男生一道,各自骑着辆山地车,并排从车库里出来,罗林冲杨樵吹了声口哨,问:“又等薄韧呢?”
杨樵道:“是啊,明天见。”
“明天见,先走了!”罗林也没停下,骑着车从杨樵面前经过,挥了下手。
两人过去后,罗林身旁那男生问罗林:“是你们班的吗?”
罗林答道:“对,他是薄韧的老婆。”
“那是个女生吗?”那男生认得薄韧,诧异地回头打量杨樵。
罗林自以为开了很成功的玩笑,骑在车上还乐不可支。
杨樵还穿着薄韧略大一号的外套,正低下头玩手机。
北方冬日里白天短,傍晚五点多太阳就已西沉,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的脸,银边镜框架在挺拔的鼻梁上。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女生的模样。
罗林已经朝校门外骑出去了。那男生单脚撑地停下,冲杨樵吹了声口哨。
杨樵以为还是罗林,转头看过来,和男生一对视。
那男生也没有说话,又骑车走了。
莫名其妙。杨樵茫然地想了想,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从没见过。
薄韧骑车从车库里出来,见杨樵好像在看什么,就也顺着他的视线朝校门方向看过去,恰好有两个女生正说笑着出门,单从发型和侧颜看起来,是两个漂亮的女同学。
“哎!”薄韧把电瓶车急停在杨樵面前,佯装不满道,“怎么自己偷偷看美女?要看也应该等我来了再一起看。”
“……”杨樵脱了外套给他,道,“下次一定。”
回家路上,薄韧骑着电瓶车,后座载着杨樵。
深秋的傍晚比白天冷多了,杨樵把两手插在薄韧上衣的衣兜里。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杨樵问薄韧道,“我们两个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薄韧说:“记得啊。”
杨樵是随口一问,以为薄韧必然不记得了,听到这个答案,心道不好,当年自己仿佛小舔狗的事,薄韧居然还记得?
薄韧却道:“我主动找你玩的啊!你刚开始根本不理我!”
杨樵:“啊?”
“啊什么啊?”薄韧道,“第一天我找位子坐,看你自己,就问你,我能不能坐你旁边啊?你当时还挺酷,回答我说不能,你说你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杨樵冏冏有神道:“还有这事吗?你别编来骗我啊。”
薄韧道:“骗你是小狗。”
杨樵问:“然后呢?”
薄韧说:“我很有骨气的,当然就不理你了啊,你想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吧,后来……”
薄韧止住了。
杨樵说:“后来怎么?”
薄韧说:“忘了。”
他可没忘啊!是现在说出来有点丢人。
杨樵装小酷哥,不理他,也不让他坐自己旁边,薄韧很不高兴,还有点记仇。
到午睡的时候,杨樵被老师带去上厕所还没回来,薄韧也有点想上厕所,憋不住了,左思右想,恶向胆边生,爬起来尿在了杨樵的小床上……
三四岁的小孩,那可真是全方位的离谱。薄韧自己的行为很离谱,杨樵回来后也很离谱,不知道怎么杨樵那小脑瓜子一抽,居然误以为是自己弄湿了床,第一天上学,他也不敢和老师说,站在那里对着湿了的小褥子抹眼泪。
薄韧的良心现长出来了,叫杨樵过来,让他跟自己一起睡。杨樵就挤在薄韧的小床上,俩小孩脸对着脸,薄韧还装好人呢,替杨樵擦眼泪。
那之后,杨樵就对他很好了。
薄韧:“……”
他是真的快把这事忘干净了,被杨樵这么一提醒,记忆大复苏,全都想了起来。
那时候自己还不到四岁,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坏?靠啊,薄韧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天生恶童!
到家楼下的车棚,薄韧存电瓶车,杨樵站在旁边等他。
他很是羞惭地看了几眼杨樵。
杨樵道:“怎么了?忘带家门钥匙了吗?”
薄韧道:“没有,我哪有那么粗心。”
他决定对杨樵好一点,弥补自己小时候干过的恶事,虽然他认为自己对杨樵一直就都很好,也许还可以更好一些。
第11章 未来
何静娟护士长今天上小夜班,下午五点半到岗,凌晨十二点半下班。薄维文本来是应该在家的。
薄韧带着杨樵回了家,发现家里没人,客厅茶几的烟灰缸下压了三十块钱,薄维文还留了张字条,让儿子自己到外面吃晚饭,他去修车了。
薄韧把钱收了起来,去翻了翻冰箱看有什么,说:“我先冲个澡,出来做炒面吃,好不好?”
他是个很节俭的高中生,除了踢球外,没有别的爱好,打游戏从不考虑氪金,物质上不和同学攀比,偶尔得了零花钱,能不花就不花。
杨樵见过他的存钱铁盒子,零零散散多是五块十块,还有硬币,一张大额都没有。
“我还有钱,”杨樵说,“我们出去吃吧。”
他有足够的生活费,远在南方的妈妈也时常往他卡里打一点零花钱。
“你也省着点花。”薄韧道,“怎么?我做的不好吃吗?你还嫌弃上我了?”
杨樵就也不再反对了。薄韧会做些家常简单菜式,手艺一般,但还是能吃的。
夜七点,厨房里叮叮咣咣了半天,薄韧炒了一大锅面,打进去六个鸡蛋,还切了胡萝卜丝、洋白菜丝一起翻炒,今天发挥还真可以,卖相竟然很不错。
他满意地把锅端出来,整锅放在餐桌上,又拿了两个碗和两副筷子,才招呼在房间里安静看书的杨樵:“来食!”
杨樵吃了一碗,又加了多半碗,放下筷子,饱了。
薄韧见他不吃了,把那锅挪到自己面前,就着锅把剩下的面全吃了。他还在持续疯长,前几天学校组织体检,他已经超过了一米八。
杨樵看着这画面有点发愁,一方面他觉得薄韧是真的很帅,赏心悦目极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薄韧现在很像天蓬元帅。
吃过饭后,杨樵主动去洗碗,薄帅终究还是把自己给喂撑了,瘫在沙发上看中央台的天气预报,马上要降温了,冬天即将来临。
等杨樵收拾完进来,薄韧忽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不就是何静娟和薄维文的日常?
“老婆,”薄韧有感而发道,“我们这分工,还真像两口子似的。”
杨樵却紧紧拧着眉,道:“谁要是真跟你过日子,会咸得齁死。”
那炒面太咸了!
两人这一晚上疯狂喝水。
带来的后果就是频繁起夜。
杨樵晚上起来好几次,其中一点左右那次,还在客厅里遇见了薄韧的父母刚回来,薄维文修完车后,去接了下夜班的何静娟。
杨樵还想和叔叔阿姨打招呼,何静娟忙摆手,让他快进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