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要的东西是一张传单,化妆师接了,一时间没找到地扔,化妆间的垃圾桶已经爆满,没有传单的位置。
乐于助人的好市民陈接过传单,顺带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超市的宣传单。
超市的宣传单,一种俘获人心的利器。
“……”
视线从传单内容上掠过,原本懒散低垂着的一双眼睛逐渐睁开。
另一处剧组,几年前已经停止使用的工厂里。
工作量增多,但效率也比平时高,提前完成工作,许斯年下戏,几个助理也能跟着提前下班。
现在时间刚好接近饭点,有助理问已经开始穿外套的人的意见,说:“许老师去吃饭吗?”
穿好外套后熟练低头扣上腕表,许斯年:“我就不了,你们去吧。”
助理猜也是,说了声再见后看着人离开。这几天下班的时间都接近晚饭饭点,他们每天都会问,每天都会被得到这样的回答,大概能猜到对方下班后应该是有什么事。
和助理猜的不同,许斯年没什么事,他只是单纯到点回去。
这个老街区走过几次之后就能记得路,每天都没什么变化。路过街道边的时候,他看了眼一边的开锁店,看到店门已经关上。
过了锁店就是居民楼。
踩着楼梯上楼,楼道里安静得只剩下规律脚步声。
他的邻居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每次在他走上最后一段楼梯的时候都能精准打开大门,蹦出一句晚上好,之后随机拿出一份可以当早饭的晚饭。
他一如既往走上楼梯。
这次楼梯走到底,隔壁大门没有弹开。
站在门前,侧眼看了眼旁边的老旧大门,许斯年收回视线,低头拿出大门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时候发出“咔”一声响。
和钥匙转动的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从楼道传来的脚步声。
有些凌乱,像是挺急。许斯年转过头,看到了突然从转角出现的人。
傍晚的昏黄日光通过窗户斜照进,照亮浮动灰尘还有出现的人的扬起的碎发。
那双浅灰瞳孔看过来,很明显地一亮。
“太好了你在家!”
转角的人影三两步跨上楼梯,瞬间立在人跟前并握住人手,说:“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他语气恳切,表情真诚,补充说:“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许斯年垂眼看向面前的人。
阳光慢慢倾斜,从楼道到街道,耳边也从安静变为嘈杂。
“……”
站在超市前的汹涌人潮里,许斯年转头看向身边人,再次确认:“你一生一次的请求是希望我帮你买盒鸡蛋?”
陈白手里还捏着宝贵的宣传单,闻言肯定一点头,指着传单说:“鸡蛋一盒半价!要是没买到我会遗憾一辈子。”
半价,且每人限购一盒。
要是没买到,他会遗憾一辈子。
要是只能买一盒,他会遗憾半辈子。
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有一个好邻居的优势。他再次感谢自己乐于助人的邻居哥,说:“感谢你救了我的下半辈子。”
乐于助人的邻居哥应了声。
事情就这么奇怪又顺利地发展成两个人一起逛超市。
进超市的时候,陈白选了能够装最多东西的推车,首先直奔卖鸡蛋的地方。
如愿得到鸡蛋x2盒,他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扩大。
两盒不大不小的鸡蛋放在推车一角,周围还有大片的空荡地方。低头看了眼空荡的推车,许斯年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果然,已经买完鸡蛋,推着推车的人手里还捏着传单进行仔细研究,一边看传单一边推车,因为看得太认真险些引发撞墙事故。
“……”
推车最终交到了乐于助人的邻居哥手上,陈白负责看传单加带路。
略微压低帽檐,许斯年推着推车跟在带路的人后面,不时停下来,站在一边等着人买菜。
他的这位邻居看着年轻,但是生活经验很丰富,偶尔还会凑过头来和他悄悄吐槽说什么菜卖得贵。
他对这些没有概念,只看了一眼价格,安静听着。
在经过生活用品区的时候,陈白意外地停了下来。
他顺手拿了双拖鞋对着推车专员比划了下,觉着应该大差不差。
迎着对方投来的视线,他说:“家里只有一双拖鞋,你之后来玩的时候没有穿的。”
拖鞋被平稳放进推车。
许斯年没有猜错,推车空着进,结账的时候已经塞满。
东西太多拿不下,陈白只能斥巨资买了一个大口袋,勉强把东西塞进口袋里。
东西塞得勉强,他人提着也多少有些勉强。原本习惯性打算两手一起提,后来意识到什么,他选择让右手独自承担重量,提起口袋的时候人也跟着向着一边歪。
最后是好心的邻居哥提起了口袋。
手上重量骤然减轻的时候,陈白还以为是未知的神秘力量突然出现,或者自己口袋破了个洞,直到感受到手边传来的转瞬即逝的灼热温度,他这才发现是他的好邻居帮他承受了重量。
原本很重一个袋子,换了个人提后跟变了个模样一样,看着轻飘飘的,像是没什么重量。
从超市出来后原本还亮着的天已经近黑,路上已经亮起。
抬头眯起眼睛看了眼昏黄路灯,看得眼睛有些发痛,陈白又低下头,一侧眼,看到了好邻居提着购物袋的手。
大概是因为超市人多,比外面热了些,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挽起了衣袖,可以清楚看到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和突起的青筋。
两手空空的人也试探着挽起衣袖,悄无声息比划了两下,之后叹了口气。
走在一边的人转过头,问:“怎么?”
“没什么,”陈白慢慢放下衣袖,说,“就是觉得你一拳能打十个我。”
许斯年:“……”
许斯年一时间很难想自己这位邻居平时是怎么看他。
穿过街道,走上居民楼,等到走在前面的人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后,他把购物袋往前递。
打开门的人接过购物袋,之后抬起头熟练问:“你吃面条吗?”
又说:“你没吃晚饭吧。”
在超市买的拖鞋今天就用上了。
多了个去超市大采购的动作,今天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准备晚饭,陈白做了用时最短的鸡蛋面。
为了表达自己对好邻居的感谢之情,他甚至一个碗放了两个蛋,十分之奢侈。
之前大多是在门口进行一个食物的转移外加聊天,时间短,说不了几句话,现在面对面坐下,天生的话痨直接大唠特唠。
这次有机会,陈白终于想起来,问起好邻居的职业。
许斯年说:“演员。”他暂时住在这边也是因为这里离剧组近。
吃面条的动作一顿,陈白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一点头:“原来如此。”
在这之前很少接触这一行的人,他眼瞅着对面的人一直戴着口罩,从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人感冒了还没好。
他撑着脸侧笑了下,说:“我刚好也在附近剧组打工。”
许斯年看了一眼他。
要是没记错,这个人已经有一份开锁的工作和一份在晚上进行的工作。
区区三份工,曾经一天打八份工的人十分从容,说:“只是到时候可能饭点的时候不一定能回来。”
他撑着脸侧,说话间宽松衣袖下滑,苍白手腕露出。
许斯年垂下眼,视线在显眼伤痕上停留了瞬。
注意到他的视线,陈白只随手把滑下的衣袖上拉,笑说:“之前不小心搞的。”
这种伤疤很难说是不小心造成的。
难怪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这个人会有意识地空出这只手。
晚饭吃完,在好邻居离开前,陈白终于记得加个微信。
加好友也就几秒钟,许斯年看向好友栏里凭空越到第一位的【AAA专业开锁换锁陈师傅】,一时间保持沉默。
陈白揉了把乱毛,简要解释说:“换锁要包客人售后,这种名字他们有事好找。”
他最开始是叫开锁换锁小陈,在房东的指点下改成了现在的听上去更可靠的陈师傅。
好友加上,陈师傅把新鲜出炉的好友送出了门,在门关上前笑说:“下次有空记得再一起吃饭。”
新鲜出炉的好友回了句什么,但是楼道里传来楼上邻居下楼时的说话声,他没能听清,总之默认同意了。
一顿愉快的晚饭后是需要艰难早起的早上。
不仅需要早起,因为晚上没有准备第二天的早饭,陈白下楼之后还需要手动买早饭,边吃边赶往剧组。
他这每次去剧组不是在赶时间,就是在赶时间的路上。
导演说会赶进度是真的很赶,他昨天还是一个现场观摩人员,今天就满满当当排了大半天的戏,这或许还是考虑到他只是个新人之后的结果。
剧组有几个副导,负责他今天戏份的是试镜当天在的副导,只是导演大概是不放心,在一边看着。
早上没睡醒,但还记得拿剧本和台本,陈白坐在角落小马扎上最后过一遍台词的时候,导演也带着他那专属小马扎过来坐下。
阿淮虽然后期很难说出话,但大部分镜头都是有台词的,今天上午补的镜头都是有台词版的个人镜头。导演并不寄期待于一个刚入行的非科班新人能够念好台词,只问:“能记得词不?”
陈白:“记得。”
他记忆力还算挺好,只要是想要记的东西基本能记住。
要是记忆力差点,直播之前和之后的那点时间完全不够背台词。
只要能记住词就好,导演也就这么点要求,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松了口气,趁着场务和摄影组的人还在一起布置拍摄现场,说:“一定要记得词,要是临场的时候忘了,至少记得这句话大概的内容念两句,到时候配音也方便。”
陈白问:“是后期其他人来配吗?”
导演说是,说:“用原声肯定是更好,但是台词不是那么容易练起来,你刚入行,这边也不能勉强你。”
所以他一开始试镜的时候直接选的不用台词的片段,已经是打从那个时候就对台词这块做好了找配音的打算。
陈白问:“其他演员都是收原声吗?”
导演说是。
陈白略微抬起眼,看向周围不断走过的人影,也看到了向他招手示意的副导。
合上手里的剧本站起,他略微垂下眼,笑了下,说:“那试试。”
作者有话说:
打工大王什么工都打过,请相信打工大王!
隔壁云崽的五金批发是虚假的,乖崽的开锁换锁是真实的x
第9章 w大单再上线
现场布置完成,摄影机和灯光就位,身边有造型师进行最后的整理头发,陈白站在摄影机边,听着副导说需要注意的地方,略微点头。
所有准备就绪,他放下手里剧本,抬脚向前。
这一段拍的是阿淮从医院回来后的场景。
单薄身影在窗边书桌坐下,摄影师对着人迅速调整摄影机参数,之后对副导比划了下,副导稍稍点头。
整个摄影现场安静了下来。
坐在窗边的人动了,伏在桌案边,拿起放在一边的笔。
阿淮身体不行,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去学校,但一直保持着看书学习的习惯,觉得有朝一日能用上,只是在知道自己患的是绝症后放弃了,现在从医院回来后,又重新拾起了这个习惯。
这几天阳光都很好,灿烂温暖,日光透过窗外层叠的木棉树叶照进房间,洒下斑驳光点,落在书页和人头顶上,暖色光亮和苍白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拿着笔的手细瘦,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
场外的工作人员适时带上门,木门发出一阵吱呀声。
这是一个信号,表示有人进入房间,可以继续下一个内容,开始念台词。
坐在窗边的人似有所感,略微转过头,像是在仔细听人说话,之后笑了下,说:“我在看《马布利选集》,第二个篇章挺有意思。”
明明是同一张脸,他笑起来的感觉却和平时完全不同,不那么灿烂到灼目,满满的具体可感的开心气息,浅淡了些,更显得温和。
坐着的人放下笔,合上摊开的书,说:“我看楼下的树芽发了,现在已经要入冬,我房里一直开着暖气,要是移到我房间里来,兴许还能活。”
青年的声音清透干净,咬字也利落干脆,声音配合着身体不好的设定,略微放缓了些,舒缓自然,听得人眉头不自觉一松。
第一个长台词就这么过了,意外的流畅又轻松,喊“过”的时候副导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这种有长台词的片段往往是NG重灾区,句子一长,演员容易舌头捋不清,还容易出戏,没半天拍不下来。
他原本已经做好拍很久的准备,没想到这条过得这么快,意外地节省了不少时间。
今天中午指定能按时吃上饭,说不定还能提前吃饭。
顺带配音也不用找了,一瞬间工作轻松了不少。
进展快,一上午,演员和工作人员的状态都好得出奇,休息的时候,副导看着和摄影机的储存内容同步的电脑上的影像,眼睛笑得眯起,半途有事离开现在又回来的导演也跟着在一边一起看。
看视频的人多,陈白没去挤,从镜头底下走出后的第一时间被化妆师抓去补了个妆,补完妆后往角落的小马扎一坐,呼出一口气,顺带拿比台本薄一点的剧本扇扇风。
拍戏看着轻松,实际上对体力的消耗还不少。
剧本还没闪多久,原本还在看影像的导演也搬着那专属小马扎在他身边坐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台词咋念得那么溜。
事情有些复杂,陈白于是精简说:“之前打过一些工,如此这般就成了这样。”
在来这里前他干过商演主持兼一段时间的游戏解说,也在一个朋友的剧团帮过忙,慢慢就练成了这样。练的结果不算是特别拿得出手,和说台词也不太一样,但好在有些微的共通处,他试着转化了下,看上去应该算是能行。
他干过,但是配角哥没干过,这些工作经验说了经不起推敲,所以他选择祭出模糊大法。
导演确实被他模糊到了,没想明白如此这般是怎么如此这般,也不去深究,只跟着一点头,说:“原来是如此这般。”
之后又说:“制片确实该多爆金币。”
场地费人工费器械费材料费,剧组一天花的钱都以万为基础单位,每一分钟流走的都是真金白银,一个NG少进度快还不用找配音的演员省下的钱远超那么点片酬。
还得去看其他组的状况,导演没有在这里留多久,之后又搬着自己小马扎走了。
陈白继续蹲角落看自己的台本。
上午是补的单人的镜头,从下午开始就需要和其他演员搭戏。
社牛无论走到哪都是社牛,只一个下午,社交小天才又喜提几个微信好友。上午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坐角落看台本,下午休息的时候就已经演变成了几个人蹲一起聚众唠嗑。
短短一个下午,陈白不仅知道了剧组里的陈年八卦,甚至连隔壁剧组的八卦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具有求真精神的人在第一时间联系自己刚好在隔壁剧组的好邻居求证。
收到弹出的消息的时候,好邻居刚下戏休息,脖颈上搭着擦汗的毛巾,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后眼尾一跳。
【听说你们编剧和导演在一起了?】
“……”
一片沉默里,好邻居看向休息室里的助理。
注意到一侧投来的视线,捧着保温杯的助理转过头来。
唠嗑到一半休息时间结束,陈白发完消息后还没来得及等到回复又到自己戏份,只能暂时放下手机,等到下次休息的时候再在第一时间查看消息。
他的邻居哥回他了,说【是】。
他笑了声。
一边的人听到他笑,转过头问他笑什么。
陈白利索发消息,一摆手,说:“没什么。”
八卦被证实的时候开心是真开心,下班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他伤心也是真伤心。
下班途中接了两个开锁的单,该进口袋的钱一分没溜走,这座城又重新多了个开心的人。
好邻居兼饭搭子今天晚上还有工作,也不能回来吃饭,没人陪自己一起吃,瞅着时间已经接近开播的点,陈白青菜配白饭,朴素地解决了晚饭后抓紧时间开播。
事实证明,超级打工人的适应能力无限大,经过短短两天时间,陈师傅完全适应了剧组的运作模式,在每日必备的几份工作中找到了平衡,偶尔还能和好邻居一起吃饭唠嗑。
忙也就忙最初那段时间,他镜头补完也赶上了进度,之后就闲了不少,有时候一天只用去半天剧组,周末照常去餐厅打工。
他只来过这餐厅没两次,居然有人还记着他,在店里和他打了招呼。
今天上的是晚班,天气不算好,傍晚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像之前那样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建筑,从窗户望出去只能看到连绵不断的城市光亮。
今天晚上大概会下雨。
弹琴的时候顺带瞅了两眼窗外,陈白只希望这雨在他回家之后再下。
工作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同事好心提醒他记得带伞。
事实是今天出门着急的陈师傅压根没有带伞,能不能干爽地回去纯粹靠赌。
好消息,他下楼的时候没有下雨。
坏消息,在他走出大楼的瞬间,倾盆大雨在耳边砸响。
这雨下得比他继承4亿债务那天还大。
“……”
赌输了。
隔着重重雨幕,陈白陷入了短暂思考。
旁边就是便利店,里面有卖雨伞,在买雨伞和淋着去地铁站之间,他没有疑问地选择不多花一分钱,在思考的是怎么能够从这里最快走到地铁站。
思考的结果是没有捷径,他直接抬脚走进雨幕。
总之都要挨淋,早走还能早回去开会儿直播。
不断的雨水落在头上和肩上,激起一片凉意,身边是快速经过的汹涌人潮,陈白走在拥挤伞堆里,很难加快脚步,只能尽量靠向路边,走向伞堆没那么密集的地方。
平时很快就能走到的地铁站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的遥远。
路边不断有车辆经过,灯光晃人眼,照亮不断落下的雨丝。
一辆车缓缓靠边,停在了路沿,车灯闪了瞬。
霍川办是办完事后顺路经过这边街道。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车外雨声庞杂,车内一片安静,只有电话的忙音不断响起。
这已经不记得是第多少次打电话,也不记得是已经有多久没有打通过这个号码。
耳边只能听到不断机械重复的女声,霍川坐在后座,有些疲惫地闭眼,伸手碰上靠近心脏的胸口。
助理看了眼后视镜,让司机暂时在路边停一下。
安静了半晌,在一片沉默里,后座的人终于出声,哑声问“他在哪”。
“他?”
助理先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说:“您说陈先生是吧,我问一下。”
他拿出手机找到号码,在第一时间拨出。
号码拨出之后的瞬间,助理转过头,看到车窗外的路边,一道微弱光亮亮起。
电话接通。
车窗滑下,庞杂雨声涌入耳膜,助理看到站在路边的清瘦身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拿起手机。
他看了半天,这才奇异地看出那个姿势似乎是为了保护手机不被淋湿。
人可以淋雨,但手机不行。
助理嘴角不易察觉地抽了下,之后出声。
“……”
手机里传来不断的雨声和微弱人声,路边的人拿着手机,视线终于看向这边。
助理打开车门。
“哗啦——”
车门打开又关上,隔绝窗外雨声。
下了一趟车的助理拍了下身上沾染的雨水,转身给坐上后座的人递过毛巾。他下车的时候撑了伞,但该被打湿的还是会被打湿。
陈白接过毛巾,道了声谢。
车辆重新启动,驶入车流。
安静车内,微阖着眼的人睁开眼睛,看向坐在一边擦头发的人。
顶着一头擦得凌乱头发的人发梢湿润,过长睫毛上弯着水珠,将落不落。
那点水珠最后被毛巾擦去了。
霍川让司机打开了车里的暖气。
一个体贴的财神。
知道这份体贴不是给自己的,陈白没有多说,随手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颈上,只问:“这是去哪?”
霍川:“回家。”
安静了一下,他之后看了眼身边人已经被彻底淋湿的衣服,又说:“住的地方刚好离这边很近。”
像是在解释什么。
陈白笑了下,轻声说好。
坐在前面的助理看着后视镜,没忍住一晃神。
……太像了。
上次和这个人见面还是在签合同的时候。当时他只是觉得长相有些相似,这次再见,无论是气质,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太像了,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带进混乱里。
或者说,被带进混乱里只是早晚的事。
窗外光影不断闪过,向后掠去。
霍总说的近是真的很近。
公司在市中心,这位有钱人为了来往方便,在附近买了一个高级大跃层。
下了车,在电梯上行的时候,陈白默默计算着财神这一套房能管多少个他的300万小目标。算着算着有些心绞痛,他缓缓捂心口。
“怎么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站在一边的男人低头看过来,问:“不舒服?”
陈白放下手,说没事。
电梯停下,大门打开,霍总的大跃层果然不出他所料,一眼看去灰白一片,透出来的全是满满的性冷淡气息,整洁得像是样板房。
很难想象这种人还会有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屋子有两层,私助和司机的房间在一楼,司机在楼下停车,助理进门之后在第一时间带他去了二楼的客房。
虽然有客房,但实际并没有客人入住过,房间能睡能住,但是没有准备任何换洗衣物,陈白于是获得了一套新的干净衬衫长裤用来应急。
这一套衣服来自财神霍的衣帽间。
这衣服拿手上总觉得不踏实,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衣服,而是先问助理:“这衣服不用我出钱吧?”
助理莫名早猜到他会这么问,回答说不用,衣服是霍总点头说给的。
陈白小心谨慎:“要是有任何发皱破损污渍我也不会赔哦。”
“……”助理抹了把脸,说好的。
顶着一头乱毛的人这才安心接过了衣服,顺带礼貌道谢。
洗了个热水澡,身上潮湿黏腻的感觉消失,世界上多了一个新鲜出炉的干爽版陈二白。
干爽版陈二白从浴室出来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走出房间,而是首先低头挽衣袖,挽完衣袖挽裤腿,十分之忙碌。
他往人群里一杵也算是一个突出的高个,但这财神大概是主角光环笼罩,和他邻居哥一样冒得高,还手长脚长,衬衫衣袖要挽几下才能正常行动。
挽上衣袖裤腿,他趁机掏出手机。
今天晚上很显然是要上夜班,他登陆了直播账号挂了休息一天的通知,之后返回手机主界面,这才发现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是邻居哥发来的消息,在半个小时之前。
【带伞了吗】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笑了下,抬手打字:
【没带】
【今天晚上在这边附近朋友家住】
他发出消息的瞬间才发现对方正在输入中,发出后输入消失,再隔一会儿后,他收到句【好】。
回复的字数和输入时长不成正比,邻居哥很显然原本想要说什么。
好奇,但外面还有12w的大老板,陈白收起手机,打开房间门。
客房对出去就是二楼的客厅,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
脱了西装外套,霍川上身就穿着衬衫,深蓝领带松了一半,一只手松松拿着酒杯,放在桌上的手机亮着。
陈白一眼扫过去,看到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的界面,很有职业素养地没有细看,很快收回视线。
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坐在沙发上的人看过来,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之后喝了口酒,示意他在一边坐下。
陈白没有坐下。
他倾身倒过桌上温水,递到人面前。
宽大衣袖下的手腕细瘦苍白,握着水杯的手指指尖略微泛着红。
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霍川也就眉尾略微一动,表情不变,抬起头,淡声说:“你不是他。”
陈白伸出的手没有收回,只浅淡地笑了下,说:“睡前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坐在沙发上的人一双深棕色瞳孔直直看了过来。迎着视线,他动作不变,又说:“希望能够快一点,我的手坚持不了太久。”
“……”
“咔。”
一片安静中,沙发上的男人放下手里酒杯,酒杯和桌面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悬在空中的水杯最终被接过。
陈白收回手,又慢慢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才的举动有那么点危险,但他还是做了。
霍川在之前也找过几个和白月光哥相像的人,那些人毫无例外几个月就下岗。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高薪的工作,前人们很珍惜,也很小心,努力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他们下岗也是因为这份小心。
白月光不会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当不了一个好演员,他也没想干几个月就下岗。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递过水杯后自觉靠上沙发,陈白转头看向不断被雨水拍湿的窗户,说:“雨好像变更大了。”
他语气平常,像是平时聊天一样,另外一个拿着水杯的人喝了口水,应了声:“嗯,下大了。”
二楼客厅的灯光一直亮到深夜,窗外雨水不断拍打落地窗面,模糊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