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在早上结束,平时回去的路因为施工暂时封禁,许斯年离开剧组,绕了段路,从另一个方向往回走。
这条路刚好和剧组的其他人在的宾馆的路重合,同样从剧组出来的其他人跟着走在路上,脚步声逐渐和雨声重合。
助理撑着伞走在一边,看向安静走路的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许老师昨晚上的饼干是在哪里买的?”
周围的其他人听到声音,视线同样看了过来。
昨晚上通宵拍戏,坚持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快要饿炸掉。
结果常年不带任何零食的人却莫名有袋小饼干,包装朴素得甚至称得上一句简陋,但味道意外的好。
只可惜他们当时只吃到了两口,也忘了问在哪里买的。
许斯年说:“不是买的。”
这是昨天有的人历时一个小时的研究成果,这些饼干准确来说应该是头一批试验品。
今天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昨天忙活了半天的人应该又会直接睡过去。
听人说完话,几个助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飞快思考了会儿。
不是买的,也不能是自己亲手做的,那只剩下一个可能。
助理说:“原来许老师家点心师傅来过。”
雨水落在地面上,远处传来一点光亮。
疑似点心师傅来过的人没有立即回话,略微抬起帽檐,碎发下的深色瞳孔看向一个方向。
助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几乎半隐在雨里的安静街道。
街道尽头有一家花店,暖色灯光照亮雨丝。
一个人影站在店门口,撑着伞,干净衬衫外套了件淡色针织衫,身形清瘦。
人影接过老板递过的花束后笑了下,说了些什么。
助理认不出来人,只觉着这人怪好看。
助理不知道,许斯年清楚,这是他那在上午基本见不到人影的邻居。
没有过多停留,接过花束的人在之后迅速离开了街道,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站在伞下的人收回视线,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
没有新消息。
助理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许斯年收起手机:“没事。”
“哗——”
手里还有花,带着花上地铁再下来,花估计得花干,陈白从花店里离开后,斥巨资打了出租车。车门关上,隔绝外面雨声。
他接了雨隹日青的邀请,今天就是约好的日子。
接单就要做全套,花是给对方今天生日的妈妈的,昨天就已经在花店定下。今天这雨下得太好睡,要不是闹钟的奋力呼叫,他差点又直接睡了过去。
好在今天的这单包来去路费,可以直接坐出租车,让他不至于在快要迟到的路上狂奔。
把花安稳放在一边,顺带啃了几块临时当做早餐的昨天烤的小饼干,忙碌的早上终于结束,他这才突然想起来还没给好邻居说今天会出门打工及广而告之他今天成功早起的事,第一时间掏手机。
结果手机掏到半路,他终于想起好邻居通宵拍戏,现在应该还在补觉,于是又把手机放下,安详闭眼。
早起的陈某人也补了个觉。
一觉再睡醒,出租车正好接近目的地,他低头给出资人发了条消息。
片刻的安静后,车辆在路边缓慢停下,司机转头看向他,表情看着有些怪,再次和他确认:“确定是木秋山1号吗?”
陈白睁眼,点了下头。
他反复确认过地点,应该不会错。
于是司机把他放下了。
“……”
下了车,撑着伞站在雨幕里,陈白睁着一双眼睛抬头看向隐在雨幕里的庄园。
视线略微下移,他还能和向着这边看来的门卫对上眼。
他终于知道司机表情为什么会那么怪了。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住这种大庄园,也很少有人来这种大庄园。
至少不会坐出租来。
掐花大门后,门卫边探出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生。
她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上的手机泛着些微的光亮,一双眼睛向着这边看来,略微睁大,隔着雨幕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是……二白?”
陈白是如假包换的陈二白,假一赔三。
大门打开又关上,假一赔三的人成功进了庄园。
女生自我介绍说叫霍晴。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再看了一眼走在旁边的人,她比划了一下,道:“你说你长得很普通,所以我……”
所以她看到站在门外的人的时候,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人来,还以为是她哥哪个姘头又找上门了。
还好先确认了一下。
陈白低头:“霍晴?”
霍晴碰了下有些发红的耳朵,点头。
——陈白终于想起来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木秋山这个名字熟,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最近打工上头,也完全没有照小说主线内容走,他差点忘了小说的原剧情。
按照书里的发展,欠着巨额债务的配角哥把出手阔绰的霍川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对方身上,久而久之生出了别样的感情,每天都会去找或者去联系对方,在发现关系永远不能更近一步后铤而走险,在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霍母今天生日后,缠着霍川让带他过来见见霍母。
霍总最终因为那张过于相像的脸,同意了。人一带回去,霍总妹因为渣哥又乱带人回来,还挑着霍母生日的这天,原地爆炸;霍母气得心疾发作,当场被医生带回房间修养。
霍总妹叫霍晴,住的庄园在木秋山。
总而言之现场十分混乱又狗血。
他过来后总共就和财神见过两面,直到现在也保持着正常的甲乙双方的关系,跟以上提及的狗血很难扯上一点关系。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段剧情居然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给他遇上了。
遇上了,但没完全遇上。
陈白记得,人忙事多的财神今天原本是计划飞外地谈项目,因为配角哥一打岔才,延误了才没去成。
今天没人打岔,财神霍应该已经顺利飞外地赚钱去了。
多赚点好,多赚点他也能多赚点。
果然,霍晴说:“我有个哥哥,但他今天不在,出去谈生意了,应该回不来。”
“是吗。”
陈白笑了下,说:“真可惜。”
第17章 主线(二)
穿过石砖铺就的庭院,雨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逐渐向后退去,霍晴说:“二白你来帮大忙了。”
她说妈妈喜欢听钢琴的声音,早几年生日的时候是她爸弹,她不是这块料,她爸去世后也就她哥每年会接续下去继续弹。
霍母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每年生日都没声张,也不大办,就家里的人聚一下。今年她哥回不来,未免就太过冷清,所以她想着找个会弹钢琴的人,至少可以让母上开心一下。
没练过钢琴,所以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她原本打算去问问朋友的钢琴老师的时候刚好听到了直播间里的声音。
然后就发展成了这样。
走到屋檐下,有人接过了两人手上的伞,霍晴看向站在大门一侧的人,说:“这是管家王叔。”
之后又介绍说:“这是我朋友陈二白。”
陈白和王叔对着一点头,递过了手里的花。
庄园外表看似大,实际上里面也大。
屋子一侧是客厅,水晶灯从几层楼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房间灯光明亮。霍晴快速扫了一眼客厅,确认没人后小声说:“钢琴房在二楼。”
她看着不像是住这里,像是来这里偷东西的人。
管家看着已经习惯,说:“夫人在房间,现在不会下来。”
小偷当即松了口气,带着人上了二楼。
钢琴房在房子一侧,向光的地方,天晴的时候房间里会很明亮。
陈白走进房间,一侧眼,看向放在房间正中间的钢琴。
霍晴说:“这台钢琴已经很久没有用了,可以直接用吗?”
陈白低头打开琴盖,手指落在琴键上,简单试了几个音,说:“需要调下音,大概一个小时。”
霍晴不懂但表示明白:“我妈房间听不到这边声音,我去拖住她,一个小时后再下楼。”
她在某些方面和热衷于搞钱的经纪人很像,风风火火的,穿着裙子也不妨碍行动,在第一时间跑走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不断从窗外传来的雨声。
陈白低下头,放在黑白琴键上的手指再向下按下,粉色碎发下的浅色瞳孔略微一动。
这台钢琴和他之前用了十几年的钢琴一模一样。琴键手感偏重,回弹速度正好,只是还没调音,音色有细微的差别。
调音过程漫长又枯燥,陈白却觉得还好,安静地一次次调试。
管家王叔来这边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忙,得知他暂时没有后就站在一边,跟着一起看调音的过程。
坐在钢琴前的人手法熟练,挨个调试好后终于把钢琴恢复原状,直起身,转过头来顺嘴说:“如果是长久不用的钢琴,一年或者半年调一下音会比较好。”
这不是要求,只是一个平时经常碰钢琴的人的一个小建议,听或不听都可以。
王叔说会如实转告。
刚好一个小时满,走廊外传来脚步声,风风火火的霍晴再次出现在门口,扒拉着门框问:“可以了吗?”
陈白在钢琴椅上坐下,笑说:“好了。”
外面的雨逐渐变大,阴云堆积,室内灯光明亮。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由人推着从电梯里走出。
客厅里空无一人,管家从一侧楼梯走下。她问:“小晴呢?”
管家指了下二楼。
二楼传来声音。
不轻不重的一声,是钢琴的声音。
这个家里现在唯一能弹钢琴的只有现在人在外地的霍川,并且因为是半路出家,弹得实际上算不得好。
看向向着这边走来的管家,坐在轮椅上的人原本想要问什么,上方钢琴前奏响起,她动作就这么停住,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
是很熟悉的前奏。
客厅上方一侧就是钢琴房,墙面打通,屋子的结构特殊,这里就能清楚听到琴声,没有任何阻碍和模糊。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张玲,已经不会弹钢琴,但是会听。
缓和的声音逐渐扬起的时候,她略微抬起眼。
钢琴的音色和之前有些差别,应该已经调过了,调得很准,调琴和弹琴的人都很有水准。
扬起的声音又趋于缓和,在平缓中又有蕴含有浅淡的幸福气息和无限的温柔。
一首曲子结束。
“拉赫的《紫丁香》。”
安静里,坐在轮椅上的张玲脸上的笑容没忍得住,说:“是小晴做的什么事吧。”
她看向走来的管家,之后又问:“弹琴的人是谁?”
拉赫玛尼诺夫Op.21,第5首《紫丁香》,她一直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知道这些事,又在家里的的也只有这个丫头。
难怪之前突然来她房间硬聊天,原来是在准备这些。
只是没想到小丫头真能找到人。
这两年最常听到的只有她那没什么音乐细胞的儿子弹的走音的紫丁香,她几乎已经快忘了这是首轻松温暖的曲子。
王叔说这是小姐送她的礼物。
“弹琴的是小姐的朋友。”
王叔弯腰递过花束,说:“这是那位朋友带给夫人的花。”
张玲放在搭在腿上的毛毯上的手略微抬起,接过花束。
花束不是常见的康乃馨之类的花,是白紫色的剑兰,现在开得正好,拿近了能闻到浅淡的清香,不浓烈,很好闻。
她低头多看了两眼花束,伸手碰了下渐变的花瓣,转头笑说:“记得找个花瓶养起来,放在这个客厅桌上正合适,好看。”
王叔说好。
曲子结束的间隙,二楼走廊边上挂了个人,穿着身白长裙,是之前没见踪影的霍晴。
她向着客厅这边一挥手,问之后想听什么曲子。
原来还是点歌制。
霍晴站在走廊上,成功给自己找了份传话人的工作。
钢琴声又在宅子里响起的时候,庭院外,磅礴大雨里,一辆车从大门驶进。
认出车里的是谁,庭院里的人愣了下,转头想去通知屋里的人,结果被叫住了。
司机下车给坐在后座的人撑上伞,说不用。
几道人影从灰沉雨幕里走过。
关上的大门重新打开,一手搭着西装外套的人走进屋里,在看向坐在客厅的女人的同时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钢琴声音。
注意到门边的动静,摆弄着花瓶里的花的张玲动作停下,惊讶了下,小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霍川把已经略微打湿的西装外套递给管家,说:“去的地方下暴雨,航班延误了。”
暴雨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他没有等,延误了就直接取消行程。
他看向花瓶里的花,问:“有人来过?”
张玲看向二楼钢琴房,笑说:“小晴带了个朋友来,她也在上边,你想看可以去看看。”
她原本也想上去,但是在这里和在楼上听曲子没有什么区别,上去一趟也麻烦,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
霍川收回视线,上去看了一眼。
顺着楼梯往上,还没走上走廊,他一眼就能看到站在琴房外用一种很诡异的姿势举着手机往里拍的霍晴。
听到脚步声,对方转过头,在他说话前迅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难得一见的严肃。
霍川于是没有说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窗外树影晃动,雨滴落在窗户又滑下,坐在房间正中间的人背脊像青松,低着头,粉色碎发遮住浅淡眉眼,细长手指从黑白琴键上掠过,厚重琴键落下又弹起。
琴声逐渐从轻缓转到激越,琴弦震颤,每一个点重重堆叠,那双苍白的手依旧很稳,看不到一点慌乱,沉稳异常。
视线落在之前见过一次的浅色针织外套上,霍川终于认出了人。
有的人不说话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
或者说已经大变样,从各方面来说。
“……”
久久没有听到身边的人的动静,霍晴的视线终于舍得暂时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往后边看了一眼。
她那向来看不出情绪的亲哥靠在栏杆边上,一双眼睛看向琴房里的人,伸手往下松了下领带。
总觉得好像有些怪,但这人确实没多余的举动,霍晴于是又转过了头。
最后一个音落下,琴房里安静下来。
坐在房间里的人收回放在琴键上的手,两手撑在身侧,身体略微后仰了下,之后转头向着门边看去。
他成功和站在门外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陈白了然。
刚才弹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边上似乎多了一个人,果然真是。
看样子财神今天没能成功去赚钱。
错失一个赚钱机会,陈某白这次是真觉得可惜了。
可惜,但没有把可惜写在脸上,陈白笑着一点头,礼貌性打了声招呼。
霍川应了声:“好久不见。”
一瞬间,门边的自动隐身的霍晴耳朵高高竖起,精神一振。
霍晴看向房间里的人,问:“二白……你和我哥认识?”
在财神开口之前,陈白说:“算是朋友。”
甲乙双方也可以称作合作伙伴,伙伴换个说法就是朋友。
霍川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也不多说。
他没多说,但也没走,在琴房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了。
虽然看着有些怪,但这两个人坦荡也是真坦荡,果真只是朋友关系。
房间多了个人当传话使,霍晴视频也拍到了,发现没有什么刺激的事,自觉主动下楼去陪自己母上大人。
走廊的脚步声消失,房间只剩下两个人。霍川开了口,说:“你变化挺大。”
知道他在指什么,陈白揉了下粉毛,先发制人,问:“不好看吗?”
坐在沙发上的人果然没有立即回答,安静片刻,再出声的时候已经过了这个话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白言简意赅:“接……刚好来帮个忙。”
总而言之纯属意外。
想要了解的已经问完,霍川没有再多说,解开两粒衬衫纽扣,安静往后靠在沙发上。
缓和的琴声再起,他在重新响起的不断钢琴声里闭上眼。
在这种天气,雨声和钢琴声里最适合睡觉。
最后一首曲子结束,钢琴声消失,陈白活动了下手,转头看向一侧沙发上一直没动过的男人。
那双原本半睁着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
他这才终于想起来,按照剧情来说,财神这两天一直在忙,没怎么休息。
刚才这个人大概是因为霍晴在,所以没有表现出什么疲惫,现在人一走,就变这样了。
犹豫也就一秒不到,陈白站起走到沙发边,在对人拍脸进行强制开机和拍肩进行礼貌唤醒间选择了礼貌唤醒。
好在财神睡得不深,拍肩就能唤醒,一双眼睛动了下。
“……”
在坐着的人的眼睛重新睁开前,陈白默默收回了准备拍人脸的手,说:“累了就去休息。”
那双黑色的瞳孔对上他。
陈白说:“我等会儿给阿姨说一声就好。”
最后一首曲子结束,在短暂的安静后,二楼楼梯边出现一个人影。
张玲放下手上一直摆弄着的花,和管家一起看了过去。
很意外的,走下的是个很年轻的人,浅粉碎发顺着动作从空中掠过,皮肤苍白得过分。
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对方转头看了过来,颜色罕见的浅灰瞳孔看过来,之后带上明显的笑意,笑了下。
下到客厅,即使没见过也能认出来,陈白和霍母打了声招呼,之后笑说:“霍总回房间休息去了。”
他这笑得真心实意。
少了一个财神需要应付,浑身轻松不少。
主要没有开工资,他不太提得起劲演。
——要是开工资那另算。
霍晴:“霍总?”
要是没记错,面前人前不久才说过和她哥是朋友。
她记得她哥那些朋友没一个喊霍总。
陈白压低声音,煞有介事说:“比起朋友,霍总说是我老板更合适。”
老板这个称呼在财神在的时候断然不能说出,现在对方不在,他说得极其顺畅。
霍晴一点头,说难怪。
难怪她哥在的时候二白笑得淡了很多,原来是因为这样。
虽然还没出社会,但她大致也能猜到应该没人会对自己老板笑得灿烂且真心实意。
任务已经完成,没有打算继续留下参与一家人小聚,陈白原本在第一时间打过招呼想要离开,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在之前却叫住了他,问:“你周末是在海洛餐厅弹钢琴吗?”
还没说出口的话咽下,陈白说是。
张玲笑得眼睛弯弯:“我猜也是。”
这次在状况外的成了霍晴,她左看右看,试图弄清这两人在讲什么。
海洛餐厅是陈白打工的餐厅,也是张玲朋友平时偶尔会去的餐厅。
朋友不常去这家餐厅,但自从餐厅换了个弹钢琴的钢琴师后每周末都必去,说新钢琴师很讨人喜欢,要是她去了也一定会喜欢。
关于长相朋友没有多说,只说长得好看,最近换了粉色的头发。
然后今天就看到了。
陈白没立即走,暂时留下来陪霍母唠嗑了。
天生自来熟跟谁都能唠,加上有充足的和街上各商店老板的聊天经验,他跟年长一辈的人也能聊得开。
张玲坐在轮椅上,笑得眼睛弯弯。
这家里多了个人,瞬间热闹不少。热闹但不吵闹,也不需要说些客套场面话,聊些不着边际的家常,连带着心情都舒心不少,对旁边这一头粉毛越看越喜欢。
染粉色常让人看得觉着轻浮,旁边的人却不是,只会让人觉着他天然就适合这个颜色,聊天聊下来,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人实际上并不浮躁,踏实还实诚。
确实很讨喜。
唠嗑期间厨房的点心大叔做了几个小蛋糕,粉毛去观摩学习,大叔唠开心了,传授给他烤小蛋糕绝技。
霍晴这下完全看出来了。
陈二白平时在直播间那么能唠不是因为是直播需要,是这个人本来就很能唠,并且跟谁都能唠。
下午时候,还需要回去准备直播,交换微信以备以后聊天后,陈白提出了离开。
张玲让家里司机送他回去,说有机会再来玩。
这种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山上难打到车,陈白于是点头。
霍晴和刚见面一样,撑着伞站在大门边,对着他挥挥手。
车辆逐渐消失在雨幕里,只剩下不断的雨声。
从庄园大门往回走,穿过庭院,等到霍晴回到屋里的时候,二楼一个人影刚好走下。
是休息好的她老哥。老哥视线扫了眼客厅,问:“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很明显。霍晴说:“要直……有工作,刚回去了。”
直播是她和二白之间才能知道的事,一句直播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刹车刹得及时。
霍川说:“真走了?”
霍晴瞅了他一眼:“他又不是你之前找的那些人。”
也只有她这渣哥之前那些人会无论如何找上门来还想留下,二白只是来工作,并且很显然也没看上她这哥。
霍川简短应了声。
陈白没有让司机送到家,让车停在了离庄园最近的地铁站,选择坐地铁回去。
工作是工作,从各方面考量,他暂时还没有打算让财神这边相关的人知道他的住处。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因为大雨,出门的人并不多,转了两趟地铁,他两趟地铁都坐到了座位,坐得有些昏昏欲睡。
昏昏欲睡,但从地铁站里出来,夹着雨丝的冷风一吹,他瞬间清醒了。
好消息,要到家了。
坏消息,伞还在财神家的庄园里。
出门上车的时候是庄园里的人帮忙撑的伞,他没想起这回事,估摸着其他人也忘了。
在犹豫是迅速冲回家还是直接开摆慢慢走回家的时候,揣兜里的手机抖了瞬。
他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
是好邻居发来的消息。一手揣兜里,陈白打字回复。
消息发出两秒,对方简短回复:【等我】
粉毛刚踏出的打算勇闯大雨的腿又慢慢收了回来。
旁边公路车流缓慢经过,车灯亮起又消失,路灯光亮被不断雨丝遮掩,只剩下些微的亮光。
庞杂雨声中,撑着伞的人影从街道尽头走来,灰色休闲衣几乎和暗色街道融为一体。
救兵来了。
在人隔着老远的时候,有活力的粉毛已经开始挥手。
救兵只有一把伞,来的路上也没有便利店,于是只能撑着一把伞来,又一起撑着一把伞走。
钻进伞下,陈白首先表达了对热心的好邻居的感激之情,之后抬起头问:“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发消息?”
他这位邻居和他不同,属于不多废话,有事才会发消息的人。刚才收到消息他还小小惊了下,以为好邻居惨遭盗号。
邻居说:“今天没有收到消息。”
没有收到消息,于是就自己发了。
好像挺有逻辑,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陈白笑了下,说:“我这想着你上完夜班要休息,所以没发消息。”
这边不能打扰,最后他的这些垃圾信息都顺带发给了新晋小伙伴轻舟。
“我休息的时候消息打扰不了,”好邻居说,“想发的时候随时可以发。”
陈白笑着应了声好,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出门了?”
“今早看到你了,你在买花。”许斯年说,“是去约会?”
听着混合着雨声传进耳朵里的声音,陈白抬起头,多瞅了身边的人两眼。
好邻居今天只戴了顶帽子,没有口罩,从这个距离看过去能直接看到那双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变化的深色眼睛。
很难想象自己这位平时完全不提这个话题的邻居居然能够面不改色说出约会两个字。
奇怪的笑点被戳中,粉毛一时间很难憋得住,笑得后仰。
现在正在上楼梯,面不改色的邻居伸出手扶了把人,避免其仰过头发生事故。
“那是送一个朋友的妈妈的花。”
粉毛笑岔气,只能伸手拍拍胸口,再咳了两声,一摆手,说:“谈恋爱这种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只要四亿的债还在,是个人都不会和他谈。
陈白很有清晰的自我认知,并且已经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觉悟。
撑着伞的人看了眼走在身边的粉毛。
走过楼梯之后就是平时的街道。走进亮着暗黄亮光的居民楼,雨声隔绝在建筑之外。
许斯年收了伞,和人一起上楼。
注定和谈恋爱无缘的人已经完全把刚才的话题忘在脑后,楼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说:“我今天新学了一个做小蛋糕的方法,改天一起试试。”
走在身后的人说好。
做小蛋糕的搭子成功找到,陈某白心情大好,刚好走到家门前,关上门前小弧度挥挥手说了再见,一张脸笑得灿烂。
许斯年站在门前,慢慢收起了滴水的雨伞。
陈白回到家,放下钥匙后的第一时间给电脑开机,开机后点开游戏和直播软件,趁着游戏加载的时候去洗漱间拿了毛巾搭在头上,随手擦了两下。
今天的雨大,撑伞的作用是让人淋得不那么狼狈,挡住大半的雨,剩下的遮不住,只能回来进行人工擦除。
游戏加载结束,他一边擦着一边在椅子上坐下,开了直播,顺带联系小伙伴上号。
虽然是提前回来,但现在还是已经过了平时开播的点,有人已经蹲了一段时间,开播后瞬间涌进直播间。
“抱歉今天晚了点。”
看了一眼不断弹出的弹幕,陈白换成单手擦头发,另一只手握鼠标,说:“刚打完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