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骤然被前所未有的羞耻给吞没了,理智逐渐在风浪中消弭。
云栖眼睁睁看着段星阁起身从床头拿过了手机,却完全没反应过来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挂着泪看着对方点开了录音功能,又从相册中打开了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
那竟然是当时云栖偶然之下保存的那篇情书体同人文,即便此刻的他已经连字都认不全了,却还是被上面孟浪的只言片语给刺激到眼泪不断地往手机屏幕上砸。
身后的人却拥着他,温柔无比道:“上面写的什么?我看不太懂啊,麻烦哥哥念出来好不好?”
云栖被人磨得无可奈何,只能含着哭腔一字一句地念着那篇文章,可他念到最后实在念是不下去了,开始挂着泪珠求饶。
这时候的云栖可以说是穷途末路,几乎是让喊什么就喊什么,可他还是低估了段星阁的手段。
前面所有称呼加一块,都不及最后一个称呼带给他的冲击大
“喊一声星星嘛,我喜欢听哥哥这么喊我了。”段星阁吻着他不住颤抖的睫毛,小声哀求道,“求求你了,哥哥。”
明明此刻被他逼的不住求饶的人是云栖,他却好似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
错位感配上这个称呼,让云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可他最终被吊的无可奈何,还是叫了:“......星星。”
前面的所有称呼都可以解释为床笫之间的情趣,唯独这个称呼,云栖喊出来之后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当场昏过去。
可那个小王八蛋还在他耳边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问道:“星星伺候哥哥伺候得舒不舒服?”
那种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按在身下折腾的羞耻感,此刻原原本本地攀上了云栖的脊髓,烧得他不住颤抖,哪怕最后昏睡过去,梦中居然还梦到了小时候的段星阁,牵着他的手道:“哥哥说好长大了要给我做新娘的......”
可说着说着,只有他腰高的小星阁却一下子变成了高中生的模样,牵着他的手委屈巴巴道:“哥哥不是说好了喜欢年轻的我吗?怎么先睡了他,我不高兴了,你得哄哄我。”
于是原本计划着前半夜做打算,后半夜再报复回来的云栖,这下子不但前半夜没得到休息,后半夜在梦里也没能安生。
收债计划搁置不说,云栖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来世的阳光。
他反应了整整一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哪,而昨天晚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饭香拉回了云栖的注意,他一扭头却见床头放着香喷喷的瘦肉粥,而做饭人则正可怜巴巴地跪在那里看着他。
难为他大中午的为了实施美人计,还特意穿了一身西装。
云栖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三秒:“你——”
他想说你这是干什么,看着跟负荆请罪一样,赶紧给我爬起来,可话一出口,云栖却被自己的声音给震惊到了,进而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声音像是发烧了三四天活活把最后一丝水分都给烧干了一样,沙哑得让云栖瞬间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自己呜呜咽咽地到底喊了些什么。
他突然就不想让这狗东西起来了,见云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味道,段星阁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立刻做小伏低道:“哥哥喝口粥吧。”
说着他就要去端粥,可还没碰到勺子,云栖的电话便响了,两人闻声看去,却见来电人竟然是吴医生。
云栖心下一跳,立刻做起来要去接电话,却不料腰上刚用了一点力,宛如电流一般的酥麻瞬间攀着脊椎一路向上,云栖登时腰一软,段星阁眼疾手快去搂,于是他直接摔在了对方怀里。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云栖没好气地瞪了段星阁一眼,奈何手机还在响不好发做,他咬着牙看了一眼手机,段星阁立刻拿过手机,接通电话点开了免提。
吴医生道:“云总。”
云栖不想让她发现端倪,便尽量减少说话内容,靠在床头应了一声:“嗯。”
可医生毕竟是医生,闻言很明显顿了一下,然而她什么都没多问,继续道:“闻先生走了。”
云栖闻言一顿,抬手从段星阁手中接过了电话,一时间顾不得声音问题了:“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凌晨。”吴医生顿了一下道,“我给您打电话了,但您没有接。”
云栖垂眸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凌晨三点的时候果不其然收到了数个未接来电,怪不得他做梦时会梦见自己一边被高中的小王八蛋按在办公桌上,一边被迫接电话......
想到梦中内容,云栖面上一热,没好气地瞪了段星阁一眼,对方还想上来给他揉腰,云栖抬脚踩在了他肩头,他没用什么力,段星阁却呼吸一滞,当即止住了动作。
云栖身上什么都没穿,腿根还带着一片狼藉,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踩在段星阁肩膀上,也不怕对方看了去。
可他面上却无比冷静地处理着闻风林的后事:“开完死亡证明直接送去火化,确保这两天火化完,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嘱咐完吴医生,云栖靠在床头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段星阁实在是被他踩的受不住了,抬手握着他的脚踝,见对方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大着胆子站起来,俯身将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闻风林死了,之前交代给你的事,可以开始收网了。”云栖一边交代,一边把摸到自己大腿上的手抽出来扔到一边,“葬礼当然要办,而且要办的隆重,不过这个不是你操心的,你把那些事办好就行。”
终于交代完了所有事情,云栖挂断电话把手机往床头一扔,段星阁的小动作立刻就停住了。
云栖看了他三秒,突然抬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床头,随即翻身坐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段星阁喉咙微动,看起来有点害怕,可他的眼睛却是亮的,手上功夫也没闲着。
云栖反手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拽出来甩在一边:“昨天晚上还没摸够?”
段星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耳根一下子泛起了红,显得居然还有点纯情,和昨天晚上那副恶狼一样的姿态判若两人。
云栖见状牙根发痒,忍不住眯了眯眼:“现在是不是轮到我算总账了?”
段星阁呼吸一滞,乖乖地收回了手,可怜巴巴地开始道歉:“对不起哥哥,我昨天晚上......”
他尚未说完突然顿住了,因为云栖就那么□□的,从床头端起了那碗粥,坐在他身上便喝了起来,好似把他当成了一张人肉座椅一样。
“你昨天晚上怎么了?”云栖喝了一口粥,头也不抬道,“继续。”
“我昨天晚上没轻没重地弄疼了哥哥。”段星阁凑上前隔着他的腰链吻了吻他的腰侧,“哥哥怎么罚我都可以......”
云栖闻言一边喝粥一边漫不经心道:“怎么罚都无可以?”
他锁骨上印着的痕迹让人看了都忍不住脸红,段星阁替他揉着腰,轻声道:“嗯,怎么罚都可以......哥哥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可当他真的听完云栖漫不经心的要求时,段星阁却蓦然愣住了:“......什么?”
“你不是很会演吗?”云栖显然还对某件事耿耿于怀,闻言缓缓放下碗筷,一把拽过段星阁的领带道,“而且之前不是还说让我忘了你吗?”
段星阁一时语塞,很明显是知道自己理亏了。
“那这次就真当我忘了你,你呢,就扮演没离家出走前的自己。”云栖慢条斯理地拽紧了段星阁的领带,“剧本再重复一遍,虽然我们结婚了,但我因为某些事忘了你,所以现在跟‘你’貌合神离,然后趁你不在的时候,我包了一个男大学生......怎么样,听懂了吗?”
段星阁满眼都写着不可思议,而后便是说不尽的委屈。
自己扮演奸夫,而且这奸夫还是他最咬牙切齿妒忌的自己,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惩罚。
“哥哥......”段星阁企图卖惨博取同情,“换一个好不好?你把我绑起来也好,蒙眼也好什么都好......”
“你以为有了剧本就没有这些了吗?”云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眯了眯眼,“怎么,不答应?”
段星阁一下子噎住了,半晌带着滔天的醋意,明明嫉妒得都要扭曲了,却还是咬牙道:“......答应。”
云栖勾了勾嘴角,吻了他一下:“乖孩子。”
不过云栖的美好畅想没能在第一时间应验, 主要是闻风林死得不太是时候。
哪怕琐碎的事情全部交给吴医生去办,死亡登记和火化这种事还是要云栖这个直系亲属拿着材料去办。
所以云栖的计划一下子搁置了,等到手续什么的都办完, 终于能火化时, 天气却好似一夜转凉了。
夏天连尾巴也没有留下, 便匆匆溜走, 只剩下几只苟延残喘到秋天的知了还在发出最后的鸣叫。
火化当天, 云栖内里穿了件高领毛衣,外面则套了身黑色的风衣。
火葬场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每个人脸上的情绪都不怎么高涨, 当然, 除了云栖和段星阁。
段星阁跟在云栖身后, 忍不住从背后打量他。
黑色风衣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配上那双手套,可以说云栖除了脸外,没有一片肌肤是露在外面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段星阁却清楚地知道那些布料之下到底藏着什么,想到这里他眼神忍不住发暗, 舌尖难以控制地舔过虎牙,像是又想起了那些口感。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可能不是一辈子不让他见荤腥,进而把狼养成犬, 而是让他尝过那味道后, 却故意把肥肉挂在面前, 可望而不可即。
其他人的火化现场都有追悼仪式,唯独闻风林没有。
火化时, 段星阁忍不住从身后环住了云栖的腰,隔着那层碍事的风衣细细摩挲着。
云栖看了他一眼, 却也没把他的手甩开,就那么默许了。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
若是其他不知情的人看了,定要骂云栖在父亲的火化现场还这么不检点,一点都不孝顺,简直是大逆不道。
然而更大逆不道的事还在后面,段星阁还没摸够呢,火化便结束了。
工作人员取了一碰用红布包好,出来时恰好打断了段星阁的好事。
他没忍住“啧”了一声,低头看向那捧东西时,眸底的不快几乎要溢出来了。
云栖终于抬手把全程黏在自己腰上就没下来过的手给扯了下去,扭头吩咐人把骨灰装好。
有人紧跟着问了一句:“葬礼需要用到的东西和场地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时间……?”
云栖道:“我等下去找人问问,具体时间明天通知你们。”
段星阁闻言却有些不解,不过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一直等到两人坐上了车,他才开口道:“哥哥,那姓闻的随便找个时间埋了不就行了,没必要有那么多讲究吧?”
但云栖却道:“葬礼不是给死人看的,而是给活人看的。”
段星阁闻言若有所思,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多嘴。
车停在了一处绿茵丛生的地方,下了车往前走不了多久便是一个窄窄的小巷,段星阁忍不住打量着这地方,感觉挺适合开个花店什么的,还没等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云栖便抬脚走进了小巷。
小巷内只有一户人家,那院子却不小,虽然看起来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但院内种满了鲜花,一眼望过去堪称花团锦簇,就是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有点破坏风景。
家里平白闯进来两个人,那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半点动静没有,一直等到两人走近,他才抬起了头。
段星阁脚步一顿,发现这人其中一只眼竟然是义眼,原来是个半瞎,怪不得方才没反应。
“许久未见云少爷了。”那半瞎神神叨叨道,“看来事情是有结果了。”
云栖没有跟他绕弯子:“算一下闻风林的下葬时间。”
那半瞎闻言并没有太大波澜,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样,继续用那副神叨叨的语气道:“闻老板之前经常让我给他算他的寿数,现在看起来,人算确实不如天算。”
闻风林生前迷信,连办公室供奉的都是佛。
先前金家打生桩的事,云栖怀疑也有他一份功劳,不过这人色厉内荏惯了,便是杀人也只敢假借明皎之手,至于打生桩这种事,他恐怕只敢口头上给建议。
然而亲手杀人与唆使杀人又有什么分别呢,这样的恶人居然会拜佛,可真是讽刺。
云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也从来不信这些的,来这里的目的显然也不是为了单纯的算卦。
“云少爷是要什么效果呢?”那半瞎问道,“是图富还是贵,亦或者是——”
“家和便好。”云栖看着香炉后的三清道,“我母亲的东西呢?”
半瞎闻言止住了话头,低头算了半晌后给出了一个结果,而后起身就去取云栖要的东西了。
云明月生前信道教,她有一尊香位供奉在这里,闻风林原本是不信道的,可云明月死后,他反倒信了,而且时常来这处地方祈祷。
他难道以为受了香火的云明月是什么类似古曼童的东西吗,被他害死后还能帮他步步高升。
段星阁尚未离家时,年纪不大,云栖也不想让他接触这些龃龉,故而他并不知道还有这些事。
当半瞎从三清后面拿出那对玉佩时,段星阁显然愣了一下。
他自己也是干这一行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块玉佩的成色。
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些话不过都是搭头,云栖这一行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拿回这枚玉佩。
“母亲葬礼那天,我曾经发誓。”云栖接过玉佩后和他解释道,“如果没办法给她报仇,我便不配为云家的人。”
那玉佩上印着云纹,显然是有特殊含义的。
云明月死前的一个月,似乎有了什么预兆,她把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取下来交给了云栖,而后没多久,她就死在了国外的一出展览会上。
云明月是个很沉默的女人,尤其面对子女时,她相当不善言辞,爱子之心也从不表露在外,好似一切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云栖曾经也是那么认为的,直到他收到这枚玉佩。
云明月去世后,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云栖一度认为,是他害死了母亲。
这块玉佩本该戴在云明月身上庇佑她平安的,却因为戴到了他身上没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于是云栖将它和云明月的香位一起供奉在了这里。
时至今日,他才放下心结,终于有了重新拿起这块玉佩的勇气。
云栖看了它良久,段星阁知道他在怀念云明月,便什么都没说,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着。
可下一秒,那人却把那枚玉佩递给了他,段星阁一愣,还以为云栖是让他拿着,连忙接了过去。
云栖却道:“收着,过几天跟我一起去扫墓。”
段星阁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时间满眼都写着不可思议:“给、给我的?”
云栖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要就还给我。”
说着就要去拿,段星阁立刻把那枚玉佩背在了身后:“我没说不要,哥哥送人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着立刻把玉佩揣进了兜里,一副要玉佩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看得云栖想笑。
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云栖没有寒暄的打算,扭头就要走,段星阁偏偏在这时跟那个半瞎道:“大师,你这算卦怎么收费的?能给我算一卦吗?”
云栖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不知道他又准备做什么幺蛾子。
半瞎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道:“您这面相……第一卦就当我送您了,您想算什么?”
段星阁闻言却只是一笑,而后熟练地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劳烦您帮我看看命盘。”
云栖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没想到段星阁居然还知道什么叫命盘,闻言不由得眯了眯眼,转身也走了过来。
传统的命盘需要算术者根据生辰八字现场排出来,可这位大师闻言却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APP,把段星阁的八字往里一数,密密麻麻的命盘立刻就出来了。
云栖见状眉心一跳:“你这能算准?”
“科学算命,只是一种辅助工具而已。”那半瞎笑了一下,义眼在阳光下像是玻璃珠一眼,透着点非人的光泽,“我看看……紫薇坐午,嘶,你这命格,和面相一样贵不可言啊!”
云栖完全听不懂这人放的是什么屁,不过听到“贵不可言”四个字,他心下多少舒坦了一点,刚想让这人说人话,段星阁却开口了。
“我要算的不是这个。”段星阁似乎能听懂,却对自己的命宫完全不在乎,反而笑道,“劳烦大师帮我看看夫妻宫。”
半瞎一顿,抬眸看了看云栖又看了看段星阁,低头道:“来我这里不是求财就是求权,你们还是第一个求缘的。”
开口询问的原本只有段星阁一个人,眼下这大师用的却是“你们”,段星阁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半瞎把手机举高了一点,盯着那份命盘研究了半天,冒出一句:“你这个夫妻宫……好也好,不好也不好。”
云栖心下蓦然一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段星阁便急不可耐道:“什么意思?”
“七杀化科,破军化权。”半瞎神神叨叨道,“按照年龄来看是早婚,这个放以前是好,现在这个社会就不好说了。婚姻的状况很稳定,有一个坎,但好像已经过去了,从此以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不过嘛……”
云栖蹙眉,段星阁立刻道:“不过什么?”
“不过七杀带破军,两星一颗化科一颗化权,这说明你老婆是个身份高和能力强的人,而且脾气冷,说一不二,性格还十分强硬。”半瞎啧啧称奇,“你本人虽然是紫薇坐午,但紫微星再亮,也压不住夫妻宫这两颗啊,所以你将来大概率是惧内,而且被管的严严实实的。”
段星阁闻言一下子笑了,忍不住看了云栖一眼,见对方抿着唇觑他,他笑得反而更开心了:“好的地方说完了,那不好的地方呢?”
半瞎闻言反倒是一愣:“不好的刚刚说过了啊。”
这下子愣住的反倒成了段星阁:“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段星阁才蓦然明白了:“惧内属于不好的方面?这哪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云栖实在听不下去了,拎着他的领子就要把他拽起来。
段星阁被他拽得一踉跄也不恼,站起来后带着笑意看向云栖:“哥哥不算吗?”
云栖冷着脸:“你不是已经算完了?”
言罢拽着人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稍等一下哥哥。”段星阁立刻道,“我还有件事想问。”
云栖动作一顿,然而这一次段星阁却没当着他的面问,而是把那半瞎拉到一边,轻声问了什么。
云栖原本对鬼神之说没什么看法,但他信不信是他的事,这小王八蛋敢当面问事情不让他知道,这就有点问题了。
一直等到两人上了车,云栖才终于忍不住眯了眯眼道:“你问的什么。”
段星阁轻笑:“一个惊喜,哥哥到时候就知道了。”
有了那份礼物给他的前车之鉴,云栖现在听见礼物或者惊喜这种词汇,就忍不住蹙眉。
段星阁见状立刻发誓:“这次我保证是惊喜!”
云栖扭头看了他一眼:“不是惊喜也没关系,反正你欠我的账还没算完。”
言下之意大不了一块算。
但一听到这个话题,段星阁一下子就蔫了,他一时间别扭又泛酸,忍不住问出了心头埋藏良久的疑问:“哥哥很期待吗?”
他没说期待什么,云栖却直截了当道:“当然。”
段星阁瞬间变成了醋泡小狗,凑上前准备发作道:“哥哥不会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吧?哥哥就那么喜欢——”
“那到也不是。”云栖看了他一眼,故意道,“如果不是在梦中梦到,我也想不起来这个方法。”
段星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那天晚上梦到当年的你质问我……”云栖也故意不说是哪天晚上,扭头在段星阁耳边轻声道,“说好了给你做新娘,怎么反倒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段星阁愣了三秒,登时醋意大发,差点没把车顶给掀了:“他有毛病吧!分明是我追到手的!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司机立刻开始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不存在。
于是整个车内只剩下云栖一人听着段星阁妒火中烧地评价着曾经的自己:“而且什么叫捷足先登,他又蠢又胆小,表白完被拒绝了就只敢当个阴沟里的老鼠,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他凭什么——”
云栖竖起一根手指挡在段星阁嘴前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栖继续轻声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小狗。”
段星阁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滔天的委屈和醋意。
他委屈至极地看着云栖,有一肚子话要说,却碍于车上不好开口,只能憋着话在肚子里,硬生生憋了一路。
回到家的一瞬间,云栖刚把外套脱掉,尚未来得及挂起来,便被人环着腰一把抱了起来。
“等下,衣服——”
云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掐着腰死死地掼在沙发上。
段星阁掐着他的下巴便亲了上来,一时间所有的话语全部封在了唇舌之中。
那侵略性极强的舌头不由分说地顶开唇齿,扫过上颚狠狠地碾着舌根厮磨,有那么一刻云栖几乎以为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喉咙。
他嘴上不饶人,手上也没闲着,柔软的毛衣很快便被他推得堆在了一起,露出了一截窄窄的腰肢。
云栖蓦然抓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被亲得受不了了一样,颤抖着想要别开脸:“你别……唔——”
下一秒,却被人卡着下巴不依不饶地掰回来,铺天盖地的吻再次压了上来。
段星阁疯得让云栖忍不住想到了那个晚上,当时哪怕是在柔软的床褥上,他也几乎要跪不住了,可怖的感觉让他哪怕挂着泪也想挣脱,却被人握着腰硬生生拽回了身下,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在云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溺毙在这个吻中时,段星阁终于松开了他。
云栖穿上还不到一天的毛衣,眼下不到五分钟便被段星阁折腾得不像样子,他还没说什么,这小子反而先发制人的委屈上了:“哥哥就那么喜欢当时的我。”
云栖靠在沙发上,眼角泛着红正在调整呼吸,闻言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回话。
于是这就成了他“见异思迁”的铁证,段星阁凑上来就要不依不饶:“哥哥就这么喜欢年纪小的吗?我才二十多哥哥就要嫌弃我年龄大了,那等我三十了岂不是要把我扔河沟里……果然男人不管多大,都喜欢十八的。”
他活像个被人始乱终弃的怨夫,振振有词的委屈样看得云栖想笑,要不是他刚刚差点被这小王八蛋亲得喘不上气,眼下恐怕也要信了他的委屈。
眼看着段星阁还要借题发挥,云栖挑了挑眉,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怎么,你不是男人,十八岁的我如果站在你面前,你敢说你不喜欢吗?”
此话一出,段星阁蓦然安静了下去。
云栖见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勾了勾嘴角,段星阁呼吸一滞,垂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看着他。
云栖可不是段星阁这种自己和自己吃醋的神人,见他不说话,索性抬手替段星阁脱了外套。
这个动作不知道触动了段星阁的哪根神经,他的耳根腾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蓦然想起来,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冬天穿的厚,有一次浑身是雪往云栖怀里撞时,对方只用一只手就按住了他,而后也是像眼下这样,抬手替他脱去了外套。
风雪的气息混杂着云栖身上特有的香味,让段星阁怔怔地愣在那里。
当时段星阁还只到云栖的肩膀处,抬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自下而上的仰望,是段星阁很长时间以来对“哥哥”这个词的理解。
知慕少艾的年龄,见到如此惊艳的人,一眼便是一辈子。
十八岁的云栖是什么样的?
至少在当时十二三岁的段星阁眼中,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是每晚睡觉时温暖的怀抱,也是高深莫测的符号。
对于年幼的段星阁来说,十八岁的云栖好似什么都会,无论是音乐还是珠宝,每一个知识他都了如指掌,那就像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的鸿沟,遥遥地横在那里。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行渐远,不可能有任何交汇点。
可对于现在的段星阁来说呢?
段星阁微微回神,一言不发地抓住云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轻轻环住身下人的腰,用手指丈量着腰身的宽窄。
他只是轻轻压了上来,整个人便几乎把云栖裹在了怀里。
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背上,只从手指的缝隙处漏了一点下来。
云栖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阴影中,抬眸看着他。
明明是和小时候一样运筹帷幄的样子,可从仰视变成了俯视后,高高在上的梦中人却一下子变了味道,好似成了可以任他摆弄的人偶一样,惹人垂涎。
段星阁忍不住滑动喉结,瞳孔兴奋地几乎收成了一条细线。
十年后的云栖尚且没有他壮硕,十八岁的云栖就更不用说了。
儿时眼中不可逾越的山,在此刻的他怀里却成了一块任人把玩的璞玉。
当时的云栖毕竟还年轻,尚未形成眼下波澜不惊的样子,倘若像眼下这样被他如此大逆不道的对待,或许会睁圆了眼睛骂他。
可他毕竟还要拿出哥哥的威严来,哪怕是在手套下小心翼翼地攥紧了手心,面上也不会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