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求生游戏by碉堡堡
碉堡堡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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骓灵哈哈大笑:“区区木剑,怎敌老夫铁甲!”
他浅蓝色的眼珠直直盯着陆延,看久了有让人目眩之感,陆延这才发现此人八成会些巫蛊邪术,怪不得刚才贺剑霜像丢了魂一样反应迟钝。
“撕拉——”
陆延当即立断撕下衣袍布料,飞身后退拉开距离,他攥着那根绯色布条,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个相当大胆的决定,竟是用布条蒙住自己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一个死结。
黑袍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陆延竟能壮士断腕至此,对方如此虽可以不受他的摄魂术,但双目失明,对招之时必然险而又险。
“他疯了!蒙住眼睛还怎么打?!”
赵玉嶂下意识攥住商君年的袖子,见场上形势危险,也莫名跟着紧张了起来。他虽然不喜欢陆延,但对方好歹也是商君年的靠山,万一被打出个什么好歹,商君年岂不是要伺候一个残废?
商君年看似无动于衷,指尖却藏着一枚尖细淬毒的银针,刚才几次他都险些甩出这枚暗器,但见陆延化险为夷,又硬生生忍耐了下来,很显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商君年声音淡淡:“静观其变。”
陆延虽然蒙住了眼睛,视线一片漆黑,但听力却被无限放大,可以依靠声音来分辨招式。他手中长剑翻飞,快得只能看见残影,每次都能准确无误破解骓灵的攻击,与对方连斗百招竟丝毫不落下风。
金殿之内,两道身影一红一黑,打得难分伯仲,剑气与内劲硬生生震碎了比武桩台。骓灵明显发了急,招式越来越毒,越来越阴,甚至故意用内劲卷起地上的木桩残块向陆延袭去,再暗中偷袭,以此混淆陆延的听力,让围观宾客心中大骂无耻。
陆延双眼难视,却愈发灵活敏捷,绯色的衣袍翻飞之间犹如红蝶振翅,诡艳夺目,偏又剑招清正,气息沉稳,有谪仙之姿。
公孙无忧在旁边用力揉了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风陵王那个不学无数的混账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剑术奇绝,比他堂哥还要俊上百倍!
柳阙丹神色错愕,下意识攥紧了掌心中的酒杯,万万没想到陆延这么久居然是在扮猪吃老虎,对方年纪才多大?二十二?二十三?竟能与黑袍这个剑宗打得不相上下,假以时日,只怕前途难以估量!
连外人都如此震惊,更遑论帝君与另外两名王爷,一时间满殿人心思各异,都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混账王爷都有此不俗身手,难道仙灵的实力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暗中大有玄机?!
赵玉晰皱眉盯着场上的身影,他原打算刺探仙灵国力虚实,倘若当真外强中干,也好有理由撺掇另外两国造反,但没想到……
“啊——!!!!”
一声惨叫忽然将众人乱飞的思绪惊回了神,只见黑袍的身形犹如沙包一样重重飞出比武台,捂着右手惨叫出声,一截鲜血淋漓的食指掉落在不远处,漆黑尖锐的指甲在烛火照耀下闪着寒光。
陆延站在比武台上,摘掉了蒙住双目的绯色布条,露出一双寒星般明亮锐利的眼眸,他手持木剑,剑尖微微垂下,上面沾着零星血痕,竟是用内劲硬生生斩断了黑袍的一根指头。
满场寂静,无人敢相信陆延这么一个废物王爷居然打赢了骓灵。
陆延利落收剑,淡然开口:“本王见前辈的指甲太尖,又专往人眼睛上戳,有心替您削一削,不曾想力道太过,下手重了些,还望勿怪。”
骓灵的手上功夫远胜剑术,如今食指被削,岂有不恨之理,奈何这是仙灵的地盘,无论如何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他捂着伤口踉跄起身,目光怨毒地看向陆延,咬牙切齿道:“王爷技高一筹,在下认输,宝剑与《登仙经》便归王爷所有,祝王爷早登大道!”
语罢脸色阴沉地退下比武台,重新回到了赵玉晰身后。
刘尚书顿时喜不自胜,那种心情就像自家里后院养的废物猪忽然脱胎换骨变成金龙一飞冲天了似的,他快步走上比武台,苍老的声音难掩激动:“此场比试风陵王胜,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来领教?”
他语速飞快,生怕说话慢了一些又有人上台挑战。事实上十二洲内的高手早在前面的比试中就败得差不多了,唯有骓灵与贺剑霜有一拼之力,现如今陆延力挫骓灵,自是无人敢上台送死。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摇头,无人上台。
刘尚书见无人应答,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既无人上台应战,神剑别人间与《登仙经》便归风陵王所有了!”
他语罢转身对着帝君施了一礼,朗声道:“微臣一贺陛下生子如龙,二贺王爷骁勇善战!仙灵千秋,陛下千秋!”
其余朝臣也纷纷跪地行礼:“仙灵千秋!陛下千秋!”
帝君虽对陆延的功夫感到惊异,但那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眼见陆延赢得比武,此刻心中的喜悦已经远远多过震惊,破天荒露出了一抹笑意,龙颜大悦:“朕这个儿子一贯最不成器,今日倒是让诸位爱卿见笑了!其余比试者也不必灰心,朕都有赏赐!”
众人又是齐声道谢:“谢陛下恩典!”
比武台撤去后,殿阁又重新恢复了光彩,再不见刚才的一片狼藉,只有空气中凝而不散的血腥味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玄鸿国师手捧着一册模样古朴的书本上前,对着陆延施了一礼:“殿下,此书便是《登仙经》,天水国山高地偏,无惊世奇才能配得上此物,现如今赠与殿下,也不枉此书盛名。”
“多谢国师赠礼。”
陆延将木剑递给身旁的太监,双手接过了这本《登仙经》,他粗翻几页,发现开篇写的就是如何挖取旁人内丹,助己修炼的邪门功法,不由得笑了笑:“都说《登仙经》里记载着不世绝学,修炼有事半功倍之效,天水国君竟也舍得将此物献出吗?”
这句话细听有些意味深长,可惜玄国师没品出来,又或者他品出来了,装听不懂,压低声音道:“奇宝唯有真龙可配,天水不敢擅藏,只盼殿下怜我们国君思子心切,在帝君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放无忧太子归国,如此微臣也算不辱使命。”
陆延笑了笑,只道:“帝君心慈,想来用不上本王求情。”
玄国师闻言一愣,竟分不清陆延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他下意识看向对方,却见陆延已经拿着那本《登仙经》走至大殿中间,无数灼热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此书自出世以来便引起轩然大波,百年间争夺不断,现在落入陆延之手,可想有多么瞩目。
这个孝顺儿子大概要将此物献给帝君——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帝君自己。
然而陆延只是将那本书随意翻翻,下一秒就看也不看地扔进了旁边燃着炭火的三脚瑞兽雕花炉中,刹那间火焰蹿升,吞噬了那本古朴的书册,大殿顿时哗然声四起,不少人都惊得站起了身:
“殿下不可!!”
“竖子尔敢!”
“快救书!救书啊!!”
帝君也是一惊,连忙命小太监捞书,偏陆延故意挡在旁边,不消片刻时间《登仙经》就烧得七七八八,只剩几张焦黑的封页。
小太监用托盘呈上去,帝君一拿,纸就碎成了黑色的齑粉。他痛心不已,看向陆延的目光都有些暗恼,若不是顾及着场合不对,只怕现在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老三,你无缘无故为何将此书扔入炉中焚烧?!”
帝君觉得陆延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能把这个蠢货儿子打得哭爹叫娘。
余者也纷纷捶胸顿足道:“此物虽归殿下所有,但殿下若不想要,大可转赠他人,何必毁此至宝?!真是痛煞我心!”
面对众人的不解和痛心,陆延倒显得处变不惊,他先是对帝君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对众人解释道:
“诸位,人尽皆知《登仙经》有奇效,却需生挖他人内丹,供己修行,故而名声褒贬不一,有人称其神物,有人称其妖邪。”
“此物若落凡人之手便罢,想来也不过当柴烧去,倘若落入王权贵族之手,只恐高位者心智被迷,肆意挖取旁人内丹修炼,便成百祸之源。”
陆延语罢笑了笑,将手伸至金丝炭炉上方,指尖被火光映得犹如美玉雕成,数不清的纸张灰烬飞向半空,又被他用内力敛住,重新落入火苗之中,犹如封住一团恶念:
“天下剑道,各凭悟性,闻鸡起舞,夙兴夜寐,本就不该寻求捷径。倘若此邪法一出,众人效仿,无人潜心修炼,恐怕剑道毁矣。”
“本王今日得此剑谱,乃平生之幸,却恐自己凡胎肉体,心志不坚,故而付之一炬,绝了心中歪念,还望勿怪。”
陆延语罢对着在座宾客长施一礼,目光清明,竟与从前判若两人:
“愿诸位高贤,持手中剑,寻心中道。”
他哪里是要绝了自己的歪念,分明是要绝了这些人的歪念。
帝君听了陆延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缓缓倒入龙椅,发出一声喟然长叹。他身为十二洲的君主,在高位上坐久了,竟越活越回去,还不如陆延看得通透。
台下众人不乏剑道高手,有人对《登仙经》趋之若鹜,自然也有人嗤之以鼻,听闻此番话不由得暗自沉思,似有顿悟。
玄国师望着大殿中间那名风采难描的绯袍男子,心念一动,莫名想起了自己临行前,国君卧在病榻上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旁人虽视《登仙经》为至宝,朕却视其为洪水猛兽,天水空有宝地,无自保之力,便如幼童抱金行于闹市,早晚引来杀身之祸。你将此物带去献给帝君,倘若能将无忧太子换回,也算物尽其用。”
天水乃四国最富,兵力却最弱,但能在乱世之中屹立不倒,可见国君手腕不俗。
玄鸿一直认为东郦国君太过隐忍,巫云国君太过昏庸,仙灵帝君空有一统天下的本领,却生了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南浔王鲁莽无脑,姑胥王柔奸成性,风陵王更不必说,都不能称为一个正常人,说畜生都抬举了他。
将来帝君百年归土,天水是最有望崛起的,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玄国师心想,苍天若怜仙灵,这天下或许还要在那名男子的手中再续上一百年。他一向信命,直觉也够准,赵玉晰提出的合作,只怕不能应下。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表面上是宾主尽欢,暗地里想什么却不知道了。帝君原打算召陆延问问他那一手深藏不露的剑招是从何处学来,但想起还要与使臣私下会谈,只得暂时搁置,打算容后再问。
商君年和陆延一起走出大殿,下方是百级台阶,夜色之中,皇城巍巍,灯火通明,尽纳眼底。
陆延原想伸个懒腰,手腕却忽然一紧,被商君年悄无声息扣住了指尖。那人清冷阴郁的眼眸难得多了一丝光亮,却不知是因为烛光照耀,还是因为眼前人:“你烧了《登仙经》,不觉得可惜吗?”
陆延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原来就是这个,不以为然道:“阴邪之物,本就不该留于世间,好在本王还得了把宝剑,这场架也不算白打。”
商君年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那柄剑不错,配你也算相得益彰。”
陆延笑了笑:“怎么,你用过那把剑?”
赵玉嶂恰好从后面跟了上来,闻言撇嘴道:“那本就是君年的传家之剑,离国后被赵玉晰百般折辱夺去的,你说他用没用过?”
陆延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桩官司,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商君年:“你怎么不早说,好在本王把剑给赢回来了,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他人,回府本王就还给你。”
商君年垂下眼眸,轻轻拨弄着腰间挂着的鬼工球,陆延腰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你赢了就是你的,那柄剑太重,我如今拿不起来了,配你正好。”
这柄剑若落在别人手中,商君年自然心中不快,日后若有机会,必然要千方百计夺回来,但如果落在陆延手中……
落就落了吧。
他心中微微一叹,人都跟了对方,还吝啬一把宝剑吗。
陆延闻言正欲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只见赵玉晰携着侍从走来,笑对自己行了一礼:“风陵王安好,方才比武台前技惊四座,孤心中佩服之至,特来恭贺。”
陆延想起赵玉嶂刚才说的话,语气便有些微妙:“玉晰太子叫住本王可有要事?”
赵玉晰笑意深了几分:“殿下可还记得开宴之前说过的话?”
他指用剑宗心法交换商君年和赵玉嶂的事。
四周路过的人闻言纷纷驻足,暗中打量着他们,想知道有什么热闹可看。
陆延点了点头:“你指用心法换美人的事?本王自然记得。”
赵玉晰心中不免更加愉悦:“剑宗心法乃传国之宝,实在不能外传,不如孤用另外一件稀世珍宝来换如何?仙灵与巫云乃友邻之邦,倘若殿下肯换,你我亦结兄弟之好,岂不快事一件?”
面对赵玉晰的询问,陆延静默不答,他抬头看了看万年殿的牌匾,摸着下巴问道:“兄弟之好?玉晰太子,你可知要当本王的兄弟是需要经过考验的,就像南浔王那样?”
南浔王站在旁边看热闹,莫名被cue,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偏偏赵玉晰毫无所觉,疑惑皱眉:“考验?什么考验?”
奇了怪了,他还真没听说过南浔王和风陵王交好的消息,只听说这两个人斗得水火不容,上次风陵王还在万年殿前狠狠踹了南浔王的……
“啊——!!!!”
身体下方传来的剧痛忽然打断了赵玉晰的神游,他痛呼出声,下意识弯腰捂住命根,疼得目眦欲裂,却见陆延施施然收回脚,弹了弹衣袍:
“想当本王的兄弟可没那么容易,你说是不是,大哥?”
陆延对着人群后方的南浔王微微一笑,故意抛了个媚眼。

第76章 趁火打劫
消息传到御书房的时候,帝君正与玄鸿国师私下议事,话题堪堪开了个头,就见佘公公苦着脸从外间走了进来,期期艾艾喊了一声:“陛下……”
佘公公是御前总管,常年在帝君身边行走,连王爷都要给三分面子,甚少见到他如此变脸。帝君莫名觉得他这幅便秘神情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上次风陵王踹了南浔王的蛋,佘公公好像也是如此表情。
帝君思及此处,捏着茶盏的手微不可察颤抖了一瞬,他心想陆延那个混账东西该不会又把老大给踹了吧?不,不对,老大上次已经踹过了,难道是老二?
老二的身子骨可没有老大那么健壮,冷不丁挨一脚,说不定真的会断子绝孙。
#好别出心裁的夺嫡方式#
帝君脸色几经变换,最后把茶盏搁在了桌上:“出了何事,近前回话。”
言外之意,如果是丢脸的事,就小点声说。
佘公公告了声罪,附耳过去在帝君跟前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玄国师听不甚清,仅有几句断断续续的话:“……现如今已传太医了……在启元殿歇着呢……”
帝君一听挨踹的不是自家儿子,莫名松了口气,语气不咸不淡道:“玉晰太子毕竟是外男,不便留宿宫内,找人抬回驿馆休养……还有,让那个混账东西明日一早进宫拜见,朕与玄国师还有话要谈,今天没功夫收拾他,你且退下。”
佘公公应了声,随即犹犹豫豫问道:“玉晰太子无故被踢,是否需要给个交代?”
帝君自从发现陆延功夫不俗,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闻言眼皮子也未掀,语气虽然毫无波澜,却让人心头一震:“交代?什么交代?朕执掌仙灵江山数年,从未给过谁交代。”
佘公公自知失言:“诺,奴才告退。”
玄鸿国师眼见佘公公退下,这才掀起衣袍行了一个跪地礼:“陛下,实不相瞒,我国君主缠绵病榻时日已久,急等太子归国稳定朝纲,倘若外戚干政,被异心之人登上皇位,恐对仙灵不利,臣恳请陛下恩典,放无忧太子归国。”
帝君就知道他要说这些,灯烛光中,目光晦暗不定:“朕若放无忧太子回去,倘若巫云与东郦也上奏请求质子归国,朕该如何应对?”
放一个公孙无忧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水本就不足为惧,帝君忌惮的是连锁反应。当初他要各国储君入仙灵为质,起的是威慑作用,倘若随便求一求就放回去,岂非如同儿戏。
玄鸿国师垂眸道:“旁人只会夸赞陛下仁慈。”
帝君淡淡阖目:“此物无用。”
仁慈对于帝王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他可以有仁慈,但不能只有仁慈,否则早就被人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了。玄鸿如果想换太子归国,总要拿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玄鸿闻言无声咬紧牙关,最后重重叩首:“微臣愿以天水剑法相换,请陛下开恩——!”
高座上的帝王闻言终于睁开双眼,悄然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陆延坐着马车回了王府,区别在于这次车厢里多了一个人,赵玉嶂从出宫的时候就一路笑到现在,眼泪都出来了,坐在对面一个劲锤腿:“君年你看见没有!赵玉晰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倘若他被踹得断子绝孙,我看那个老家伙还敢不敢让他当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商君年坐在对面,不是很能理解赵玉嶂的开怀:“他被踹了一脚,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赵玉嶂擦了擦眼泪,脸都笑酸了:“值!千值万值!我就看不惯他那个阴险样子!”
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陆延,半是惊叹半是佩服的道:“风陵王,从前竟没看出来你功夫如此好,旁人扮猪吃老虎是为了保命,帝君疼爱于你,你装出那副混账样子又是为了什么?”
他明显是想多了,觉得陆延从前不显山不露水是为了遮掩自己,毕竟宫廷险恶,不得不妨。
陆延闻言睁开双眼,车厢内昏暗的光影落在他俊美的脸上,却并不让人觉得晦暗,他目光带笑,饶有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本王是装混账,而不是真混账呢?”
赵玉嶂古怪看了他一眼:“你做事虽然离经叛道,却自有章法,剑术修炼艰难,你练成今日的功夫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有哪个混账能把功夫练到你这种境界的?”
他语罢顿了顿:“不管怎么样,就冲你踹赵玉晰的那一脚,我赵玉嶂服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经过刚才万年殿一事,赵玉嶂看陆延顺眼了许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风陵王府,陆延利落跃下马车,刚巧看见公孙无忧和柳阙丹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孙无忧眼睛红红的,像是在抹眼泪。
“哟,怎么哭了?”
如果不是在冬日,陆延手中定然要拿一把折扇,晃啊晃的才更像无赖。他走到公孙无忧面前,故意笑问道:“莫不是在心疼你那个被打晕的堂哥?”
有本事的人总是让人敬重三分,公孙无忧红着眼眶看向陆延,态度倒比从前好了许多,有问必答:“方才席间我听见有人闲谈,说我父皇病重,且多日不见好转,心中有些想家,所以就哭了。”
陆延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本王倒不知该如何劝你了。”
公孙无忧抹了把眼泪:“玄国师说会想办法换我回去的,也不知道帝君肯不肯答应。”
陆延心想那可就说不准了,反正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办成,帝君就算明面上答应了,他暗地里做什么谁又知道:
“万一呢。”
陆延只能这么说了。
柳阙丹立于一旁,忽然抬眼看向陆延,这种目光是格外难得的,要知道他以前从未正视过面前这个人,除了嫌恶就是鄙夷,冷不丁出声问道:“殿下可愿帮忙探探帝君口风?”
陆延正欲说些什么,商君年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面前,他那双清冷厌世的狐狸眼注视着柳阙丹,幽深的眼眸仿佛藏着一根针,轻易就能刺破他的想法,沉声质问道:“窥测帝王心思乃是大罪,难道你不清楚?”
他们从前在质子府也算守望相助,现如今为了一个陆延,竟隐有关系破裂之象。
柳阙丹轻扯嘴角:“于我们或许是大罪,于他却不一定吧?”
陆延实在太受宠了,宠到了连他们都为之侧目的地步,一度觉得帝君不像帝君,更像一个寻常人家的普通父亲,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双手献给这个儿子,哪怕陆延殿前烧了《登仙经》,帝君都不曾有丝毫降罪。
柳阙丹敢笃定,陆延倘若去问,什么都不会发生。
商君年反问:“帝王心思莫测,他凭什么要为了你一句话去赌?”
商君年和柳阙丹某种意义上很像,都冷得不近人情,但他们却又不太像,如果非要形容,柳阙丹像一盆浸着冰块的水,虽冷但一眼见底,商君年的那盆浸的则是血水,一眼看过去,除了猩红还是猩红。
东郦皇子不过两位,天水只有公孙无忧这么一个独苗,巫云却足足有十六名皇子,其中的争斗与腥风血雨可想而知。
商君年见过了太多皇子得宠又失宠,他不会让陆延轻易冒险,尤其对方刚刚得罪了玉晰太子,此事可大可小,端看帝君愿不愿意追究,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柳阙丹眼底的温度淡了几分:“你倒真是替他考虑。”
一道懒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是本王的人,不替本王考虑,替谁考虑?”
陆延仿佛没有察觉到僵持的气氛,长臂一伸直接把商君年捞到了怀里,搂着对方往府内走去,柳阙丹依稀还能听见他逐渐远去的低语声:“国相大人何必冷着一张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本王又不会不听你的……”
赵玉嶂站在原地,看了看商君年的背影,又看了看柳阙丹的冷脸,心中纠结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选自己的好基友,连忙飞奔着跟了上去:
“喂!你们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呀!”
柳阙丹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冷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袍,遍体生凉。
公孙无忧怯怯拽了拽他的袖子:“阙丹,你没事吧?”
柳阙丹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皱眉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风陵王很眼熟,很像一个人?”
对方刚才慵懒浅笑的模样一瞬间让他觉得神似某个人,但这个答案太过荒谬,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公孙无忧不解:“他就是他自己,能像谁呢?我从来没见过像他一样好看的人。”
柳阙丹回神:“罢了,许是我想太多,回屋吧。”
眼下正是各国使臣朝贺的敏感时期,他们身后跟着数名侍卫,严防死守,宴会上和故国使臣说句话都不行,想逃出仙灵这个牢笼真是比登天还难。
是夜,梆子响了三声,灯火通明的街市早已散去,热闹过后总是分外冷清,唯有使臣下榻的驿馆戒备森严,四周布满了高手。
陆延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趴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隐匿身形,他拉下脸上的面罩皱眉道:“驿馆戒备森严,本王的金乌卫又不能用,否则会惊动父皇,想劫出赵玉晰只怕不容易。”
商君年趴在他旁边,盯着二楼灯烛未熄的窗户,敏锐眯了眯眼:“天玑宫的人已经暗中准备好,可以吸引大部分兵力,巡城兵马司的人赶过来大概要一炷香时间,我们必须在一炷香的功夫内解决。”
“我有个问题——”
一道弱弱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原来屋顶上还趴着个人。赵玉嶂是被稀里糊涂拉上贼船的,现在还没搞明白状况:“你们劫赵玉晰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逼问神女剑心法。
陆延在黑暗中瞥了他一眼,心想如果不是赵玉嶂巫云国前任太子的身份还有些用,他才不带对方过来呢,问题忒多:“本王看他不顺眼,想收拾他,你愿不愿意帮忙?”
赵玉嶂眼睛一亮:“帮!自然帮!”
说别的他没力气,但一说收拾赵玉晰,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因为各国来使太多,他们都是分开下榻的,东郦住城西,天水住城南,巫云则住城北,彼此互不干涉。
驿馆外间的侍卫换了一轮值,隔着老远就瞧见一队人马过来,为首的是名太监,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上前阻拦道:“来者何人?”
他看见了那名太监,担心是宫里出来的,故而说话还算客气。
鹤公公翻身下马,下巴微抬,颇为矜傲:“咱家是风陵王府的人,殿下知晓玉晰太子下榻此处,特备了些礼品。”
侍卫格外警觉,只收了礼,却没放人进去:“更深露重,殿下早已休息,只怕不便见客,还望公公替殿下多谢风陵王美意。”
这些将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里面住着一国储君,自然万分谨慎。
鹤公公笑了笑,手中拂尘一挥,意味深长道:“咱家不进去也罢,只是有两位故人想与玉晰太子叙叙旧,还望行个方便。”
马车上下来了两名男子,一人是赵玉嶂,一人是商君年。外间的侍卫都曾效力军中,自然不会不认识他们两个,见状心头一惊,齐齐下跪行礼:
“末将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国相大人!”
赵玉嶂负手而立,颇有几分太子风范:“平身吧,孤漏夜前来实是无奈之举,心中挂念故国,想与兄长叙旧,否则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商君年微微颔首,明显与这名守门小将是故交:“金将军,别来无恙。”
“担不得国相大人一句将军,末将受之有愧。”
金将军看见他们,明显放松了戒备:“玉晰太……太子今日在宫中不慎受了些伤,还在屋内休憩,请容末将通报一声。”
他语罢转身就要上楼,肩上却陡然多了一只手,商君年制止了他的通报:“无碍,本相与你一同上去,省得来回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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