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万恶渊老大那些年by李温酒
李温酒  发于:2024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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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艰难地坐直了身体,道:“稍等,我再算一卦。”
而这时候,远处黑衣人们的攻击已经迎面袭来,迅猛的落击顿时就将玉衡真人摆在地上那些铜钱尽数掀翻,弹起来的铜钱还蹦了站在旁边的白使一脸,铜钱上的灵力微涨。
“你这都能被打到!?”骆青丘愕然。
白使脸颊生疼:“我自从去了你们玄羽庄被泼了一身符水,我就没有一天不倒霉。”
十几个黑衣人根本没有打算与他们再多废话,一半的人正在加速天魔阵的形成,另一半人游刃有余地拦住这几个不断蹦跶的修士。那些打飞的铜钱如同长了眼睛,即刻循着冲去,眼见就要一下冲进天魔阵里,被为首的黑衣人屈指拦下,“玉衡,你若老实点,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玉衡真人道:“血瘟疫爆发前,我算了一个凶卦。”
黑衣人停住脚步,偏头看他:“如何?”
“彼时与我一起的,还有孟盟主。”
玉衡手中几枚铜钱落地,逐渐黯淡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算计:“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吧……”
玉衡真人捏着铜钱,思绪回到了数日之前湖心亭那场卜卦,孟开元见到卦象的沉默不语,以及卦中潜藏着无尽杀机,近乎是死局的大凶之卦,未能看见任何显现的生机,宛若提前预示的惨败结局。那时候孟开元微微张开手,平静的脸上像是经过了数多不曾见的风霜,没有寻求卦象解法,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玉衡,且帮我算一个人。’
散开的铜钱落了满地,黑衣人余光瞥见那些铜钱时微微一愣,似乎在其中察觉到另外的气息,一种被黄粱梦熏染过的气息,最主要的是这些铜钱全部沾了血,血的味道很重,黑血中像是蕴含了某种气息,远远地指引着什么。
铜钱上不是玉衡真人的血,而是孟开元的血。
黑衣人下意识看向手中的黄粱梦,与黄粱梦阵眼相连的梦浮灯没有任何的变化,展现出来的景况依旧还是一向平和的散修盟内院,哪怕是里面的梦境,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异样……不对!
忽然间,他看到那个不该有任何变化的散修盟后院里,那几枚本该由他的咒力打落的铜钱,竟然在他不知觉的时候重新地嵌入了门扉上,静幽幽的,仿佛与眼前的散落一地的铜钱重合在了一起。
“毁掉!把这里所有的铜钱全都毁掉。”黑衣人冷声喊道。
玉衡闭上眼睛:“晚了。”
那场卦耗费他十年的修为,得到一个逢凶化吉的卦象。
铜钱被毁的同时,启灵城小灵脉的周围浮现了淡淡的雾气,这些雾气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在无人察觉的间隙里已经蔓延到四周,黑衣人警觉一响,想到的就是不见神明的假象,这样的手法在玄羽庄出现了一次,随即他立刻闭上了眼睛,上古幻境不见神明,会洞悉人内心的恶念,或者是营造出更为真实的假象,来将人骗入幻觉——是那个人!
黑衣人早有应对,不见神明强在它的隐匿。
玄羽庄失败的同时,他也根据主上留下的东西,得知那人修为不高,由他掌控的不见神明没有达到巅峰之际,幻象之中仍有破绽。只要不入不见神明的假象,就不会陷入对方的陷阱。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蠢到被我爹骂第二次吧?”
声音出现的时候,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出现在了雾气里,他身上穿着简陋朴素的衣着,像是与雾气融合在了一起,说起话的时候若有若无。黑衣人看到的却不是他的模样,而是悬浮在小孩身边梦浮灯,那盏浮灯与黑衣人手上的浮灯相似,在它出现的瞬间,黑衣人手心里的浮灯渐渐瓦解,变成了虚无的雾气,一下消散在他们的面前。
远处的天魔阵还在不断聚纳城内的魂灵,黑衣人在见到不见神明幻境雾象的刹那顿时反手一阵咒力冲向了天魔阵的方向,受到外力牵引的天魔阵在瞬间蓬勃生长,可与此同时,雾气却一下蔓延过来,他急退数步,避开雾气侵扰之际,四周幽幽地浮现出数多浮灯。
黄粱梦阵灵!?
从主上那里得到黄粱梦的时候,黑衣人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个阵法的强悍之处他知道,连十大强者孟开元都能困住的阵法,是主上精心多年研制的阵法之一,甚至诞生了阵灵。他考虑过那个人进入黄粱梦后会循规蹈矩破阵的可能,也做好了他强行利用古灵舟破除黄粱梦的准备,两种结果他都有稳妥的后手应对……可这些后手并不包括黄粱梦落于他人之手。
那可是主上的阵法……怎么可能!?
进阶之后的不见神明站在雾气之中,掌控着那些浮灯。
吞噬黄粱梦后,黄粱梦的阵灵被取代,成为了它数多幻象阵法中的一道——造梦。
骆青丘一阵寒意,看向站在雾气中的小孩,以及他们身周的浮灯。
……这些雾气,这个小孩是谁?
梦里不得见神明,追着那枚铜钱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不见神明就只准备做一件事,把这些布局的黑衣人,全都拖入黄粱梦的梦境里,让他们也尝尝受困于梦境的感受。
“困在梦里的滋味如何?”
几个黑衣人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被黑衣人所拦的白使以及骆青丘只感觉一股凉气掠过,绵长的雾气当中黑衣人们的动作迟缓下来,他们的眼睛慢慢闭上,像是受到了美梦的指引,沉浸入了幻象当中。
其他的黑衣人似乎还想勉力抵御,却在不断侵蚀当中渐渐停下了动作。
一切就像是他们在散修盟放出黄粱梦那般,这个将人带入梦境的阵法,兜兜转转全反噬在他们的身上。
为首的黑衣人感觉到困意的不断袭来,他闷吐出一口黑血,竭力抵御着黄粱梦的侵蚀,扭头看向即将大成的天魔阵,已经没有时间等到这个阵法成长到最后阶段了……现在动手吸取的养料差点,但总比功亏一篑。黑衣人的眼中浮现一丝阴鸷,孟开元没有赶来,只有不见神明一个阵法,还有机会——
黑衣人的掌心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虫。
在那些血虫出现的刹那,一旁使用洞悉术的黑使急呼出声:“他要弄死那些血虫!”
血虫捏爆,启灵城全程的修士将会全部身死。
这里的天魔阵会得到满城的养料,他想赶在彻底入梦前动手!
周围其他黑衣修士的身体渐渐浮现出诅咒的纹路,黑使一下就看出来,那是黑衣人们自戕的方式,会被诅咒侵蚀完全化作尸水,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身体内的诅咒之力在发动,黑衣人的脸上浮现出阴沉,口中呢喃念出什么,一下捏爆了手中所有的血虫。
血虫爆掉的那一刻,黑白使的面上一下惨白,骆青丘眸光一怔,刹那间像是整个启灵城中晃动起来,黑使看到空中无数的魂灵涌来,一下冲进了小灵脉之上的天魔阵,无数的魂灵化作养料,天魔阵似乎在隐隐发生新的变动。
黑衣人脸上的欣喜冒出,但在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被他捏爆血虫再次浮现在他的手心里,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
远处天魔阵周边一阵消散,覆盖在天魔阵上的幻象消失,展现出来的是阵纹还未完全形成的天魔阵,仿佛方才天魔阵将成的景况只是一场神明的玩笑,是笼罩在所有人面前的假象。
假象与真实交杂在一起,一枚铜钱登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见神明不屑地发出啧的一声。
黑衣人的瞳孔微缩,脸上浮现的咒力堪堪停止——
铜钱,是这枚铜钱指引着黄粱梦来到这边,也是阵灵穿梭的媒介。
就在这时候,少年从雾气中行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头颅。
被拽住的时候,黑衣人身上的咒纹被入脑的庞大阴气阻止,神情一怔,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双异色的瞳孔,轮转的灵眼图腾,刹那间与千年前屠戮场上那个鬼修的身影叠在一起。
宿聿拽住了黑衣人的头颅,声音冷冽——
“想死?”
“你猜猜现在的你,是在哪?”
是在一场黄粱梦里,还是在一场幻象里。

第105章 转世
在这一场黄粱梦里……黑衣人似乎在瞬间明白了什么, 眼前的景况被一点点限制,像是被什么左右着,能看到的似乎是被梦境与术法交织的边缘, 眼前的少年就站雾气的边缘里,他们早就进了黄粱梦,到底是什么进入的, 玉衡跟黑白双使来的时候还是铜钱出现的时候。
黄粱梦是有主上的咒力支撑才能困住孟开元,这个人凭什么?
凭那身元婴修为吗?还是有什么未被他们窥探出来的东西?
玄羽庄的不见神明,现今的启灵城,这人背后到底还有什么?
刹那间,阴气透过梦境渗入了黑衣人的体内,阻截着他的体内不断涌起的咒力。
诅咒与阴气碰撞着,一点点地遏制住黑衣人‘自戕’的可能,强行地令他保持微弱的清醒。
启灵城的地下状态不太好, 一场黄粱梦笼罩在这里,所有的东西像是被困住,谁也分不清此间所有。黑白使看到那些黑衣人的动作停滞,不由看向那个还在不断变化的天魔阵,这些诡异的雾气会笼罩在这,可天魔阵还在成长,启灵城里的修士还危在旦夕。
可却在刚刚那雾气笼罩的瞬间, 天魔阵成长的速度似乎受到了限制。
其他修士在雾气中恍然惊醒。
突然间才意识到这雾气有多么熟悉,黑使还使用着洞悉术, 却未曾想方才短暂的时间里他也被不见神明的影响,似乎进入了一个特意营造的梦境里。
“不见神明……”玉衡真人看着远处的小孩。
“您算到这些?”黑使对自家盟主与玉衡真人的想法从未看透, 包括盟主陷入黄粱梦,到现在玉衡真人铜钱算卦引来这些奇怪的雾气, 似乎有什么东西早在他们的料算之中,他想到此人算出的卦象:“这也是你与盟主的安排吗?”
“算出逢凶化吉,我们也未知其中的关窍……知道的只有未知艰险的结果罢了,哪能去安排什么。”玉衡真人勉力地站了起来,虚弱地看向同样会用洞悉灵眼术的黑使,“我们命师也没有那么神,卦都是千变万化,现在是吉,隔个半日便有可能是凶,福祸相依,到最后我们也难以算清结局如何……只不过我与盟主,在某个吉卦上付加了胜算。”
算出吉卦,而不去增加胜算。
这与凡界话本里算出命里高中,却坐享其成的人有甚区别。
想要诱惑那些背地里的人出现,在天元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钓过宿家一次,彼时躲在宿家背后的黑衣人一个都没出现,最后就算出现了,也变成地上浓臭的尸水,敌在暗他们在明,循规蹈矩地去引,永远只会落人一步……若想将人勾出来,需要的是妥协与后退,孟开元确实被困了,但他需要合理地去被困,玉衡才能根据其他人算计孟开元的计划,来推出这些人的下一步,确定他们的动向与目的。
不让怎么会知道这些黑衣人的目的是天魔阵,利用的是地底的小灵脉。
留在黄粱梦中的铜钱,就是为了引他们进入孟开元的梦……卦算到最后只算在了那个少年身上,如若解阵,那把少年引到孟开元所在之地是最稳妥的。只是玉衡真人没想到的是,黄粱梦没有被破,反倒是被那个人从黑衣人的手中抢了过来,这何尝不是一场干脆利落的逢凶化吉。
黑使有种一言难尽的荒谬感,最关键演他们的人还是自家顶头的盟主,还有这个算命玄乎得要死的玉衡真人,就连地面上随便一枚铜钱都是其中一环,只有他们配合着到处跑。
“……”骆青丘半死不活,两头剑齿虎都被殴打数次。
现在还苟延残喘地吊着一条命:“我该说声谢谢吗?我得罪过他吗?”
为什么入梦了,还让他被这群黑衣人反复殴打,编个让他昏死过去的梦很难吗?
“你扮相得比较真吧?”白使说完,恍惚间意识到什么,突然道:“等等,那为什么入梦了,我还会被铜钱蹦脸?”
这他娘的不对劲吧!倒霉的就他一个?
黑使对远处雾气中的小孩更为警惕,但他透过洞悉术看到那小孩明显还是个阵灵。
盟主尤其关注看中的那个叫万一的少年,是如何拥有这样的阵灵……
雾气弥漫的梦境里,黑衣人半梦半醒,满心的筹谋与思考似乎陷入了僵局。
在黄粱梦不断地影响中,手心的咒虫似乎也是假象,他已经分不清真实跟梦境了。
“派你们来的那个人是谁?”宿聿轻轻一拽,将黑衣人的头颅拉至自己面前:“跟宿家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他想在南界做什么。”
黑衣人直盯盯地看着宿聿,似乎想从这平凡的面孔上看到更清晰的东西,但他看不清少年眼底的情绪,此人就像是一个铁桶,黄粱梦都没能把他拉进梦境里,整个识海就像是铜墙铁壁:“你是宿家的那个煞星命,前几年被宿家囚在后院里……原来当时没杀绝,你没死在南坞山。”
南坞山悬崖,将他推下去的那个人。
果然与这些人有关。
“果然是遗留了后患,杀了那么多年的煞星命,偏偏留下了一个真的……宿家、宿惊岚我就知道。”黑衣人眼底深沉,他看着宿聿的同时,像是在竭力地审视着什么,他知道的似乎比玄羽庄那已经身死的黑衣人更多,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但你现在才有动静,说明我们还是成功过……不然你也不会千年后才出现在这。”
墨兽快要被这群谜语人的话搞蒙了,“这个丑东西什么意思?你被杀死过?”
“什么时候的事?”
杀死过,南坞山坠落悬崖的时候他本该就死了。
宿聿现今还能想起坠落悬崖时浑浑噩噩的感觉,已经在识海里不断刺激他的灵眼,只是那一次没死绝……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了,被灵眼操控吞噬了两个恶鬼,嗜灵术让他从垂死的边缘挣扎回来,最后动手掠夺万恶渊的墨灵珠,冥冥之中南坞山里的每一环,差一步,他都没办法用着那具近乎惨败的身躯活下来。
他只是微微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将过往那些记忆置后,“宿惊岚怎么了?”
黑衣人错口而出的宿惊岚,记忆里未曾多见的母亲,那个传闻死在西界秘境里的宿惊岚。
黄粱梦的雾气还在不断的延伸,黑衣人在听到宿惊岚的时候惊觉了什么,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你窥探不了我们,不见神明还是黄粱梦都没办法,不然你也不会问我这些。你出现在这,你也是不见神明造出来的幻象!”黑衣人似乎发现什么,他的脸上跃出了一点欣喜,“所以留我在这,令我保持清醒,你是在拖延时间——”
黑衣人们身上都有特殊诅咒,这些诅咒能让他们快速身死,也会让他们的识海变作无法窥探的深池,这也就是他们现如今有恃无恐的原因,幕后之人心机太深,牢牢地把控着这些下属的识海与记忆,半点信息都不会让他们泄露出去,如同掌控着他们的命,掌控这些黑衣人的未来。
“你只是借用玉衡的铜钱来到这,所以只有不见神明,造梦只是在拖延时间!”
宿聿没有立刻回答,一双灵眼看着黑衣人,拽着人头拉到自己的面前:“那可真是让你失望。”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玄羽庄被骗一次,你们怎么还会被骗第二次。”
什么意思?黑衣人的脑海里掠过属下禀告的信息,不见神明他们确实有提防,启灵城中也没有不见神明大肆外扩的迹象,各种思绪掠过黑衣人的脑海,忽然间他意识到什么,看向了这满是雾气的梦境。
“不见神明为何要覆盖整个启灵城,既然你们都在这,困住你们不就成了?”
“你猜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梦里问话,而其他人不在这?”
黑衣人瞳孔微缩。
黄粱梦外,黑使看到那个被玉衡称为不见神明的小孩,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他们周围的雾气消散了一部分。这时候的地面似乎微微地震动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令他没有心思去洞悉那个站在雾中的小孩。
玉衡突然道:“我刚刚勉力算了一卦。”
骆青丘半坐着,忽然看向微微震动的地面:“地动……”
他们现在所在地方正好是启灵城灵脉所在的地底,同源震动声响变得更加清晰。
白使感觉这雾气该死的熟悉,他的目光不禁看向远处那个站在雾中的小孩,这种熟悉的雾气与不见神明,让他一下子想到了虚妄山林与仙灵乡,“等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两只受伤的剑齿虎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忍不住趴伏在地上,而就在时候,地底忽然有什么东西猛然窜出,巨大的树根伴随着满地杂生的寒草,冰冻三尺的寒意从地底尽数涌来。抱灯的小童急忙捡起地上的钱袋子,费劲地拉着自家小师叔往外跑,完事玉衡真人半口气似乎才喘过来,费劲往后招呼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建议各位与我一起跑路。”
白使:“……!!!”
黑使:“……”
启灵城中,地底里的妖兽们跑了出来,挖空的地底此时被阵法覆盖,寒阵与大量的寒草从地底延伸而出,街道上全是从城墙下来的玄羽庄修士,而在他们身后全是被惊动的中了血瘟疫的失控修士,满城失控的修士在玄羽庄修士与妖兽卖力的‘诱惑’下,跑进了散修盟附近早就层层覆盖的寒草阵内。
孔雀王带着子民们从地底爬了出来,漂亮的尾羽上全是脏兮兮的土渣,委屈扭头看了眼地底。
狼王没有现身,而是带着一众妖灵回万恶渊。
而此时的万恶渊里,闭关多日的风岭稳稳坐镇,天阵门最擅长的催生阵法通过先前妖兽们挖开地道尽数笼罩在地面里,在地洞里布阵法这种老本行落在风岭身上简直如风水顺,更别说狼王与孔雀王挖的这条尤其衬心:“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闭关一个月,出来又是这该死的模样,这满城失控的修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万恶渊的鬼众卖力解释:“风岭大人这说来话长,先把这些脏东西解决了先。”
“老大说,这城里的一只血虫都不能放出去,说干不好下个月渊里阴气就减半充公给镇山兽大人。”
阴气如同工钱,鬼众们一点都不敢耽搁。
这蜿蜒的地道就是它们为自己的未来几月安逸的修炼日子苦命奋斗的结果,那些土系妖灵都险些挖废了爪子!
忙碌之外,张富贵愣愣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药田许久,修为的进阶的欣喜恍然一空,唯独活尸坐在他的旁边,双手还捧着不知道从哪挖来的药草,拆东墙补西墙笨拙地安慰着张富贵,“别哭!”
张富贵看着它手心里的东西,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哪怕齐六说未来都给他种:“……你让我先缓缓。”
在黄粱梦笼罩启灵城地底的时候,玄羽庄的寒阵再次出现在启灵城的街道上,失去黑衣人操控的血虫修士凭借本能地跟着玄羽庄的修士,如同追随食物那样,被玄羽庄的修士无声息地引入了早就安排好的寒阵当中。
“六子,你不该给我解释解释吗?”齐衍看向齐六。
齐六道:“哎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太多,隔墙有耳嘛!”
而且天知道他有多难,跑去找闭关的风岭,差点就把自己交代在风岭的阵法里了。
散修盟的院子内,受困于黄粱梦的散修盟修士们早就清醒过来,被困梦境的后遗症使得他们神情萎靡,启灵城内的医修赶来过来,全在收拾此地的残局。
驻地之内的后院,散修盟主孟开元交代完其他事情,远远地看向了不远处小院子里。
玉衡真人的铜钱镶于门扉上,少年盘腿坐在院中。
戴着面罩的男人不动分毫,如同很多时候那样倚靠在小院的门边,仔细一看会发现此地的小院里处处都是他落下的剑诀,男人身上紊乱的气息还未解决,无数的剑诀无孔不入地保护着院中紧闭双眼的少年,惊雷剑立于院外,同样也在警惕着孟开元。
短暂的时间里,孟开元像是在那个剑修身上看到某个人的身影。
却也是短暂的,很快种种所有就化作乌烟,最后只有院外的剑诀。
江行风从外边进来,伤药不断地往少年身上敷,他身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再度裂开,可偏偏现在谁也没办法将他从黄粱梦中叫回来,压制着启灵城小灵脉处的不见神明全由这小子操控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把不见神明放在了启灵城的地底。
孟开元已经前往启灵城地底毁阵,江行风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顾七,若是平时,顾七早就已经跟孟开元前去天魔阵。
而此时,他却安静地站在这边,没有离开少年半步。
“他的伤怎样。”顾七哑声开口。
江行风道:“我没法断定,但他现在的状态还好,没有像先前在地宫那样——”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顾七有点奇怪,男人没有多余的动作,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像是往深处想要看清什么。
“江行风,人会有转世吗?”顾七的声音很低,明明可以确认的东西,他却想进一步地去得到另一个答案。
“啊?这种东西你问我,你一个求仙问道的人,轮回一论不是很清楚吗?”
江行风动作一怔,想到不久前的黄粱梦,他还是顺口回答:“轮回转世是存在的,只不过前世种种,早就在轮回覆灭中过了一遭,与我们现在修道,有甚区别,想那么多,还容易道心不稳。”
有些事情,隐没于莫须有的前世当中,深切地动摇着。
“你怎么了?该不会妖血又有问题了吧?”江行风担忧道。
这时候,不远处的少年忽然回过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恢复到静如死水的淡漠,似乎是听到妖血,敏锐地回过头来。
雾气里拂过的微风吹动少年有点凌乱的白发,平凡的面容上在隐隐中披上了另一层色彩,似乎在隐隐之间,那双紧闭的眼瞳里有着他曾在千年前看过的狡黠灵动……如风过蹁跹,静水惊澜,拨动许久未动的心弦。
顾七敛去心中的思绪,好像第一次除了剑,他有另外需要迫切去抓住的东西。
黄粱梦中,宿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向一切缥缈的雾气。
但至是片刻,他心绪回神,紧抓着黑衣人的手放松稍许。
“我确实没办法窥探你,你以为我留你一条命,就是在这听你废话吗?”宿聿轻松地放开他的头颅,声音淡然:“黄粱梦会让外界发现不了你,你体内的诅咒被遏止,消息传不出去,没有人会发现你们发生了什么,或许你背后的那个人,现今还在以为着你正在按照他的计划稳妥行事。”
不见神明造出的梦境里,黑衣人完全无法得知外界的情况。
从自家主上手里拿过黄粱梦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梦阵是极大的威胁,只要有人能催动此阵,他便没有从中逃出的胜算,更何况现在这个阵法落在另一个人的手里。
无法用血虫引爆血瘟疫,与外界的联系全部断绝。
黑衣人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来,“你想干什么。”
“你抽过那么多人魂灵,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魂魄被抽出来是什么感觉。”宿聿指尖泛起阴气,渐渐浮现出的术法笼罩在黑衣人身上,那是嗜灵术——
“我完全可以把你魂魄抽出来,哪怕你魂魄施加了术法无从查探,不代表我没有手段折磨你。”
他像是失去了兴趣,手微微一松,将黑衣人往前推去:“到时候看看,是你先开口,还是我的手段先用完。”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黑衣人被往前推的时候,一种被加大的恐惧感迎面而来,不见神明的幻境与黄粱梦的梦境交叠在一起,这种进阶给了他极大的恐惧,魂灵意识的折磨有多痛苦,那远比肉体更艰难,让人时刻活在浑噩苦楚里,比一了百了更令人畏惧。他的内心在忽然间有片刻的动摇,而就在这个意识浮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自身体内涌起来的侵占感。
宿聿在瞬间意识到什么,抽取魂灵的动作猛地一怔。
紧接着他看到黑衣人的脸上浮现了新的变化……诅咒图腾没再蔓延,却出现了新的纹路。
“宿聿!”墨兽喊道。
宿聿一下掐住了黑衣人的脖颈,后者却忽然抬起头来,低低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与你见面。”‘黑衣人’的眼神恍然一变,明明是同样的声音与样貌,壳子里面却像是换了一个人:“黄粱梦这个阵法如何,我精心打造的东西,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你的手里了……你果然像千年前那样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跟气运。”
黑衣人的变化让墨兽与不见神明顿时提起了警惕,而黄粱梦却没有丝毫被洞悉的痕迹,唯一可疑的痕迹源自黑衣人本身,那个潜藏在黑衣人识海里,阻止着不见神明窥探的诡异咒法。
宿聿掐着对方的脖颈没有动,看着对方,也在听着对方的话语。
黑衣人看着宿聿,声音步步逼近:“接连几个阵法,你已然是强弓之弩……先前我总觉得你很奇怪,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一件事。”
“你失忆了,你没有千年前的记忆,我猜对了吗?”
“这丑东西在说什么?”墨兽下一刻意识到什么,急声道:“等等!宿聿!你别听他乱说!”
黑衣人没有注意到墨兽的存在,而是接着道——
“从一千年前万宝殿被毁,我知道你魂魄未散之后。”
“我确实一直在杀你。”
“你想知道我如何杀你每一个转世,还是想知道宿惊岚如何瞒过我,让你活了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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