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关灯
护眼

他还真的饿了。
回来一趟,吃两顿饭,不亏。
而当秦夏问及他想吃什么时,小哥儿道:“想吃清汤面,能做么?”
“能,当然能。”
虞九阙吃光了五碗汤面,小腹微凸。
秦夏在上面摸了一把,顺手包了几颗消食的山楂丸子。
“乍一看还以为我要当爹了。”
手指动了动,油纸的一角被折进缝隙当中。
冬日里天亮得晚,然而五更天的梆子早已敲过。
秦夏把几个小巧的纸包塞进虞九阙的怀中,里面装的是品饴坊出的几样糖果子。
“最近我不常在家,没备什么吃食,这些是我和兴掌柜新开的糖果子铺卖的糖,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含一颗。”
为了多装一些,虞九阙腰间的荷包里也被他装上了糖。
“这里面是薄荷糖,可以提神的。”
他想着这个或许办差的虞九阙最需要,所以放在容易拿的地方。
“我省着点吃,吃到下次回来的时候。”
虞九阙摸了一把鼓起的荷包,眉眼写满恋恋不舍。
“要走了?”
“嗯。”
皇命当头,儿女情长只能退居其后。
且再不走,就避不开胡同里早起的人家了。
走到门前,虞九阙停住步子,突然说起另一件事。
“豆子的亲事怕是推后了。”
秦夏颔首。
“延了三月,出了正月就办酒。”
他似有所觉。
“到时你……”
虞九阙没法把话说定。
“我会尽量,最迟不过春末。”
有这句话就足够,秦夏要的不是承诺,只是一个盼头。
“好。”
虞九阙的手已经搭上门栓。
“我会给你寄信。”
他补充道:“现下可以多写一点了。”
“好。”
秦夏的温声回应,正是虞九阙想要的。
这令他知晓无论什么时候回来,这里都有秦夏在。
有秦夏的地方,就有他的家。
小哥儿的身影消失于暗夜。
未几,熹微的晨光自天边升起。
在树上待了半夜的丁鹏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院中。
胡同里各家各户的门渐次被推开,打着哈欠的汉子挑着水桶出门。
“嘎嘎!”
吃了太多蚯蚓干,睡过头的大福这时才跑出门,满院子乱转。
“嘎嘎!嘎嘎!”
它发现四处都找不到熟悉的身影,一顿乱叫,吵醒了后院的母鸡和前院的狸奴。
“你个懒鹅。”
秦夏半点睡意也无,他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对着大福道:“让你吃完就睡,你小爹回来了又走了。”
大福气得扑腾,上来拧了秦夏一口。
腊月前,酒坊的三种果酒已到了可以上市的时候。
考虑到果酒的受众,秦夏特地定做了一批巴掌大的小酒坛,一坛正好装得下二斤。
又雇佣画工绘制花笺,图案分别是葡萄、柿子和枣子,上书“秦记”二字,贴在酒坛之上。
陶科拿到这么精致的酒坛,只觉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秦掌柜,这么一点就卖五钱银子,会不会太贵了?”
原来李家酒坊卖的烧酒,这么一坛不过一钱银子。
“酿果酒的本钱远比酿粮食酒的本钱要高昂,且还有时令之限。好果子才能出好酒,咱们今后若想维持住酒水的品质,本钱只会多,不会少,如果一上来价钱定低了,往后再涨就难了。”
秦夏一眼扫过这些精致的酒坛,另外又拿过两个看起来朴实至极的坛子。
“何况咱们有两种葡萄酒,便宜些的卖三钱一坛,一般的人家并非日日吃酒,赶上一次也买得起。”
后续从村子里收葡萄时,因数量不够,陶科做主从另一处村子里也收了一批葡萄,不过却是本地葡萄。
酿出来的风味差了几分,但也不至于不能入口。
秦夏保留了这批酒,打算降价出售。
“三钱银子的,我倒是有把握能卖得出去,这五钱银子的……”
陶科犯愁,他那巴掌大的小酒肆,摆上这样贵的酒,怕是一年半载都无人问津。
他看向秦夏,恳求道:“秦掌柜将酒带回齐南县定是不愁卖的,但春台也是大县,总也得想个办法,在这边将名声打出去。”
秦夏对此只道:“陶掌柜稍安勿躁。”
这批酒筹备了近三个月,他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没料到,只是还需等一个恰当的机会。
没多久,这机会就来了。
春台县有一财主姓韩,专做线铺买卖。
铺子里的各色麻线棉线、丝线绣线,多达百种。
加之其乐善好施,在春台县颇有美名,当地人都尊称他为“韩员外”。
称呼商贾财主为“员外”,大抵就像是称呼读书人为“相公”,听起来好听就罢。
韩员外膝下有一爱女,年过及笄,月尾逢其生辰,因大约是女儿出阁前最后一个在家过的生辰,他有意办得热闹些。
要做像样的生辰宴,总该从外头请掌厨,春台县的酒楼韩员外吃也吃腻了,家中还有府城请来的厨娘,日子久了,也不觉得稀奇。
偶然间他听交好的掌柜提起,齐南县有一秦记食肆,掌柜秦夏很是有一番灶头上的本事。
做的菜肴新奇且味美,次次不重样,绝非那等靠几道拿手菜混一辈子的所谓“名厨”。
只是秦记食肆生意红火,秦掌柜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主。
“想请他过府掌厨可不容易,一来得有人牵线搭桥,有人情横在中间,他就不好推辞,二来得赶上他正好有空闲,一个月能赶上两回,都算是幸事。至于银钱也少不了,总得有个五十两往上,人家才会舍下家里的生意出来接活。”
韩员外一听,这样的人物,他焉能不请来一次?
五十两算什么,五百两他都掏得起。
当即托了这掌柜去秦夏面前说项。
这正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秦夏欣然应允,到了日子,就带着三种果酒,一样两坛,并品饴坊的糖果匣子八拼三样,由马车接至韩家府上。
此行因郑杏花走不开,他带了庄星和素哥儿两个哥儿打下手。
其实他一个来做席面的,本不该送什么生辰礼。
但因送的都是吃喝之物,应了身份,韩府管家也就做主收了下来。
又见那些个酒坛和糖果匣子模样精致讨巧,闺中姐儿定然喜欢,遂差人送去了小姐院中,询问届时要不要摆去席面上吃用。
韩家女今日过生辰,早就聚了一票手帕交的姐妹在一起顽乐,铃儿般的笑声阵阵,只等着席面做好,一道去吃席。
前院的小厮进不得小姐居所,两个小丫鬟前去接过,又由个嬷嬷领着进来。
“小姐,这是今日老爷转为您请来的掌厨秦掌柜,从自家铺子带来的生辰贺礼,还请您瞧瞧。”
韩家女本来没什么兴趣,“一个厨子能送什么像样的东西?也巴巴地往后宅递。”
她的生辰礼,大都是姐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头面钗环,再不济也是裙衫手帕荷包这些个。
旁边的几个姐儿也都喊着没必要瞧,“嬷嬷,我们正在这儿打双陆呢,您老别打岔。”
嬷嬷含笑道:“老奴我本也是这么想,可看过又改了心思,若非真的精巧,也不至于代那厨子来讨诸位姐儿的嫌。”
说罢就示意小丫鬟将东西呈上。
韩家女仔细一看,果然起了兴趣。
“这都是什么?这可是酒?”
她第一眼先注意到了几个小酒坛,和从前见过的酒坛不同,只见这坛子做工丝毫不粗劣,细腻有光,上面贴得纸封绘有图样,凑近了闻一闻,却无酒香,而是一股淡淡果香。
“是酒,却不是寻常的酒,而是那秦记食肆的私酿,名叫秦记果子酒,这三个口味,说是葡萄、柿子和枣子,喝着甜丝丝的,姐儿们也吃得下。”
又补一句,“说是市面上还没有卖的,头一个就往咱们府上送了。”
“这些果子也能酿酒么?”
“我倒是有些想尝尝。”
“咱们今个儿吃上几盏,不醉不归!”
几个姐儿都是熟识的,很快笑闹起来,其中一个问过韩家小姐后,打开了面前的糖匣子。
“好家伙,你们快来看看,这糖果子做得真漂亮!”
几声惊呼将几个富家小姐统统召了过去,几个脑袋挤在一起,看向匣中之物。
糖匣子里拼了八样,色泽不一,甜香翻涌。
有琉璃水晶似的硬糖,用了不同的模子做出来的软糖,还有牛乳糖、果仁蜜乳糖、插着竹棍的棒棒糖……
韩家女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品饴坊的糖果子!”
“品饴坊?”
“我知道品饴坊,他家的糖果子做出来一批就卖光一批,咱们春台县离得远,回回差人去买都只能赶个晚集!”
“这品饴坊和秦记食肆又有什么关系?”
“八成也是人家的生意。”
在场的姐儿家里都是开铺面当坐贾的,对这些事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门清。
有个姐儿当即恭维道:“还是露姐儿有面子,咱们这些个人抢都抢不着的糖果子,人家能把东家请来掌厨,一送就是三大匣子!还有那私酿果酒,更是头一个尝鲜的。”
这三匣子份量可不小,单一个人吃,怕是吃到过完年也吃不完。
这个年纪的姐儿,哪个不爱听漂亮话。
被称作露姐儿的韩家小姐韩露当即妍妍一笑,大方道:“这些糖果子你们尽管拿着吃,嬷嬷,这些果子酒也收好,一会儿开席了全数摆上,我们都要尝尝。”

秦夏来到韩府后厨时, 他提前交代过的几样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现下他声名在外,无论去哪家府上掌厨,都无人会怠慢。
毕竟谁都知道面前的庖厨, 是需花大价钱聘来的。
谁能请到秦掌柜, 那是人前说起都倍有面子的事。
“秦掌柜, 这两罐子牛乳都是您来之前刚送来的, 最是新鲜, 还有这些果子和花儿,因不知您要用哪几种,索性都备下了。”
说这话的, 是韩府后厨的管事婆子, 她在韩府做事十几年了, 从小看着韩家小姐长起来, 光这生辰宴都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次。
小姐出身锦绣丛、富贵窝,这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现下已越来越难在吃食上讨其欢心。
说实话,这次老爷从外面请庖厨,她反倒松了口气。
“有劳了。”
秦夏朝她点点头, 目光转回到案板之上。
来之前哪怕知道韩家富贵,他仍旧惊讶于这个隆冬时节,韩家灶房里还会出现这么多新鲜的水果与花朵。
花儿多半是暖房里种出来的, 至于果子, 大概率是用了一些手法窖藏。
窖藏不难, 难的是种类多样。
因为单单窖藏一事,冬日里街上卖果子的小贩也会这么干, 像是秦夏现下在酿果子酒,酒坊也挖了地窖。
总之, 有了这些东西做点缀,他不愁做不好一个生辰蛋糕。
没错,从秦夏得知要来韩府,给韩家小姐做生辰宴时,他就已经开始计划菜单。
按理说,宋府和韩府的富贵不相上下,可一个当家老爷的寿宴,和一个年轻姐儿的生辰宴,却是完全不能一概而论的。
且他掌厨的这顿席面,韩家的长辈们并不出席,乃是有意设个场子,让女儿和相熟的小姐妹们一起玩乐的。
假如秦夏一味做些参翅鲍肚一类的“硬菜”,反而完全出不了彩,这个岁数的姐儿们怕是也不乐意吃。
他思索一阵子,就想到了现代生日宴上必备的主角——蛋糕。
这样看着好看,吃起来又香甜的东西,正是最对她们胃口的。
决定做蛋糕后,他先是在纸上简单设计了一下蛋糕的模样,又去定做了几样工具,在家中尝试,确信能凭借手头上的东西,复刻出像样的蛋糕后,才使人传话韩府,让他们准备新鲜牛乳,和用于装饰、点缀的果子和鲜花。
按理说生日蛋糕一般分为蛋糕坯和抹面奶油,碍于原料所限,想要还原出口感上佳的奶油实在不容易,秦夏退了一步,打算用山药泥代替,也免得有姐儿觉得奶油腻味。
压山药泥这件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交给韩府的灶房丫鬟就足够,秦夏则从食材堆里找出鸡蛋和面粉,取来牛乳,开始调配蛋糕糊。
先将鸡蛋中的蛋黄分离出来,只取剩下的蛋清,用竹子做的打蛋器打发。
这一步大约用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小盆里的蛋清从粘稠透亮的液体变成了白花花的糊状物,实打实看傻了一众人。
随后秦夏要来一点醋,加进其中代替柠檬汁,继续搅拌,感觉差不多了后,之前放到一旁的蛋黄也该派上用场了。
蛋黄打散,里面加入面粉、糖和油,搅匀后就成了蛋黄糊。
两种蛋糊分两次混合在一起,倒入专门从齐南县带来的圆形模具,只等上锅蒸熟。
考虑到韩家小姐该有的排面,秦夏制作的是一个双层蛋糕。
蛋糕坯一大一小,分别搁上笼屉,计时香燃起,三刻钟后才能出锅。
“山药泥怎么样了?”
负责此事的丫鬟将压好的一部分山药泥递上来,秦夏用勺子挖起一点看了看你,“还是略稀了些。”
山药上锅蒸软后再压泥,难免会混进一些水汽,这样的山药泥用作夹心没问题,做外饰的抹面就不太好掌控。
“奴婢这就去重做。”
丫鬟预备退下,一旁的管事婆子上前道:“你跟我去那边,我告诉你如何让这山药泥不这么稀。”
能在韩府后厨当管事的婆子,在厨艺之事上也都是有几把刷子的,秦夏见状放下心,叫上庄星和素哥儿,继续准备生辰宴上其它的菜色。
胡瓜切段、中间挖空,做成状若竹节的胡瓜盅,当中搁上玉米、胡萝卜、青豆、熟虾仁等用醋汁拌好的配菜,摆入绘有竹枝图案的瓷盘当中。
此乃翠竹报春。
鲜鱼斩去鱼头,中间的鱼身部分剔骨改花刀,抹酒撒盐,腌制去腥后裹上蛋液、生粉下锅油炸。
鱼肉定型后如同粒粒金黄果实,盘缀鱼身,鱼尾向上昂扬,摆上分开炸制过的鱼头,状同林间松鼠,浇上糖醋汁后,佳肴方成。
此乃松鼠鱼。
将牛肉中的里脊嫩肉切成细丝,调味上浆,粉丝油炸至银白色垫底,将爆锅炒熟、沥干热油的肉丝摆在其中,饰以葱花。
此乃银丝牛肉。
鸡脯肉切片,佐以香蕈、梨子,用荤油,下锅炒到变色后点麻油三两滴,花椒粉和姜汁各少许,勾芡装盘。
此乃梨炒鸡。
肉菜之外,尚有穿插着的其余菜色。
譬如豆腐箱子,豆腐为外皮,内镶肉馅,色泽金黄,乾坤暗藏。
譬如拔丝林檎果和芋泥地瓜球,这是专门为了爱吃甜的小娘们喜好而设。
一个糖丝清脆,果子绵软。
一个外酥里糯,质软甘美。
一桌席面,已是初成。
而从笼屉上撤下,正在晾凉中的蛋糕,也早已凭借独有的香气,把在场所有人的肚肠都勾得咕咕叫了。
秦夏差星哥儿和素哥儿,选了几样果子切成小块,拌入山药泥,额外单独取了一些莓果挤出果汁,将山药泥和成粉紫的色调,不然白惨惨的,不符合古时人的审美。
一大一小的蛋糕坯,中间剖开,涂上果子夹心,再上下合拢。
摞成两层后,外面抹一圈厚厚的山药泥。
秦夏没有过分追求抹面的光滑无暇,而是以刮刀满满地装饰最外一层,巧妙地借用技巧,形成浑似花瓣的形状。
韩府下人什么样的糕饼点心没见过,还是头回见这么大个儿的。
一个个眼珠子紧盯着秦夏的手,只觉得今日幸好来当差了,不然错过这一遭,错过多少新鲜。
到此为止,秦夏总算能够直起有些发酸的腰。
“把沥干净水的果子和花儿都拿过来。”
他一声令下,很快面前就多了一抹花团锦簇。
秦夏仔细搭配着色调,一一将圆滚滚的葡萄、切片的橙子、切块的香瓜等水果摆在蛋糕的上方,几朵鲜花簪在其中,大小高低错落,颜色相映成趣。
完工时,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一口,好似多喘一口气,这蛋糕就会被吹散了似的。
“真好看……”
有小丫鬟痴痴地望着蛋糕,喃喃自语。
这样的糕点,远在精致之上,甚或当得起“华美”二字。
她们这些下人这辈子不敢肖想,也就只有小姐那样的千金贵女,过生日时才配得。
“送去席上时一定小心,多找几个人托着,别走太快。”
“您放心。”
管事婆子立刻应下。
不用秦夏提点,她也知道这蛋糕合该打起精神,紧起皮地端放。
讨了小姐欢心,他们这些下头做事的也能沾沾喜气,多讨些赏。
花厅之中,几个姐儿已簇拥着韩露落座,各个都在屋里吃了些糖果子,这会儿嘴巴里还甜丝丝的。
原本还想再吃些,却被嬷嬷拦下了。
“我的好姐儿们,再吃下去一会儿可还能吃饭了?”
听到这话她们才作罢,整了整衣裙,相携着去吃生辰宴。
落座没多久,管事婆子就已开始统领着上菜。
蛋糕弗一现身,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这是什么,好生漂亮!”
“是吃的还是看的?”
“你这丫头是个呆的,上面还有果子的,定是吃的!”
几个姐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韩露作为今日的生辰宴主角,面对端上来的大盘,习惯性地摆出一副矜持模样,浑似早就见过了,实际上眼底的亮色根本藏不住。
她贴身的丫鬟最懂眼色,弯腰在其耳边说了句什么后,韩露很快正了正坐姿道:“将这生辰蛋糕放在正中间。”
“原来这个叫生辰蛋糕?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露姐儿,你以前也吃过这个么?”
韩露一本正经地点头。
“吃过的。”
实际压根不知道怎么吃,是用勺子挖,还是刀子切?
她看着上面堆叠的花朵和鲜果,越看越欢喜。
只觉得单单这样一个“蛋糕”,就足够她在春台县的贵女圈子里骄傲一整年了!
蛋糕之后,其它的菜依次上桌。
每上一道,传菜的人就报一句菜名,等到桌子摆满,侍菜的丫鬟上前,询问是否要先切蛋糕。
韩露却很是不舍得,她还想多看一会儿,遂道:“先吃菜,这个留到最后。”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之前那庖厨送来的果子酒呢?”
“小姐且看,都在此处了。”
一个木盘被送到眼前,上面立着三个带把的长颈酒壶,薄薄的白瓷胎,隐隐透出里面酒液的颜色。
配一套五个莲花状的琉璃盏,晶莹剔透。
韩露笑道:“这就对了,果子酒正配这套琉璃酒器。”
她摆出东道主的姿态,看向自己的闺中友们。
“这酒吃不醉,咱们今日且将三个味道都品上一遭。”

第一样品尝的, 是葡萄酒。
瑰紫的酒液倾倒入琉璃盏中,果香与酒香交织,每一个姐儿啜饮之前, 都忍不住举到眼前反复端详。
葡萄原来也能酿酒么?
她们平日里也是被允许吃些酒的, 不过大都是米酒, 或是温过的黄酒, 可是如果将这些酒水和眼前的果子酒放在一起, 她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你们怎么都不喝?那我先喝了。”
一个穿水绿袄裙的姐儿性子最是爽快,她见其余几人光嘀咕不动嘴,当即举起腕子道:“露姐儿, 祝你生辰吉乐, 岁岁安康。”
说罢就抬起琉璃盏, 两口喝干了杯中酒。
随后不禁细品其中滋味。
这叫做葡萄酒的果酿, 的确得了葡萄的精髓,有葡萄果肉的酸甜,又掺了一丁点葡萄果皮特有的涩意。
但这份涩意并不让人觉得不喜,反而混合着酒的余韵,缠绵在舌尖上难以散去。
眼看她一脸陶醉, 包括韩露在内的姐儿们也忍不住了,纷纷举起琉璃盏喝起来。
“甜丝丝的,还带着酸头, 吃饭时喝倒是解腻。”
韩露舔了舔唇, 发现自己喜欢这个酒。
同时另有姐儿道:“我爱喝这个, 比米酒有劲儿。”
“你个姐儿,喝酒还要喝有劲儿的不成?”
年轻姐儿就是这般, 随便一个话头都能干惹得她们嬉笑成一团。
一巡葡萄酒喝净,后面嬷嬷给丫鬟们使眼色, 让这一会儿先莫要添酒。
不然这些姐儿们喝起来没数,再是果子酿的,喝多了也是要上头发晕的。
“酒也吃罢,咱们开席。”
酒盏放回原处,韩露言笑晏晏。
身边的丫鬟第一个动筷给她挟菜,其余来客带来的贴身侍从方挨个跟上。
勺子里的松鼠鱼正是一口能吃掉的大小,上面沾着一层橘红色的酱汁,甜咸适中,鱼肉香酥。
银丝牛肉下面的“银丝”和牛肉混在一起,放在碟中,韩露询问,“你们可知这银丝是什么做的?”
后厨留在这里的嬷嬷回禀,说是粉丝。
韩露莞尔。
“怪不得这庖厨有名气,银丝原是这么来的。”
能有这样的巧思,不出名反而奇怪了。
再尝一口,牛肉滑嫩极了,见她爱吃,丫鬟果断又给她夹了些过来。
吃拔丝林檎的时候,专门的人上来伺候。
“这道菜要趁热尝。”
说话的嬷嬷用干净的筷子沾了水,夹起林檎果,手腕转了一圈,扯断了糖丝,挨个放在小盘儿里。
“我观这糖丝,和头发丝一样细。”
“不晓得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想看看。”
她们此时已经意识到,为何这顿席面能让人吃的这般开怀。
原因皆在于两个字:新鲜。
每一道菜都是新奇的,每一口咬下去的味道都是未知的,同时又深知即使滋味未知,也一定是好吃的,绝不会难以下咽。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用饭,就好似走在一条蜿蜒的□□之上,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拐角,会邂逅怎样的美景、美色。
一桌菜去了一半,一圈姐儿已经吃了八分饱。
她们出身大户人家,绝不会任由自己在人前撑到打嗝,所以七八分刚刚好。
然而今天是个例外,筷子放下了,酒盏却还在。
柿子酒尝过了,又喝枣子酒,也有人偏爱最开始的葡萄酒,每个人的酒盏都盛着不一样色泽的酒液,有不胜酒力的,耳朵已染上酡红,摸着发烫。
韩露见再这么下去,怕是就有人要醉倒了,赶忙启唇道:“将蛋糕取来,切了一人一块。”
再不吃,可就要错过了。
几个丫鬟赶紧忙起来,给桌子收拾出空档,撤去残羹,换上小姐最喜欢的牡丹瓷碟。
切成三角块的蛋糕躺在其上,每一份都配了一朵鲜花和三两用于装饰的鲜果。
蛋糕很软。
这是韩露对这份点心的第一印象。
小勺按上去,就能按出一个凹来,可以想见吃起来时的感受会多么曼妙。
其次,则是夹心。
没想到这么大的“糕饼”深处,还藏着丰富口感的配料。
绵绵的山药泥里是多汁的果子粒,连带蛋糕一起入口,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夸哪一样才好,同时又发现,这三样少了哪一样怕是都不行。
只有蛋糕,便沦于平庸。
单加甜味的山药泥,无论吃还是看,都甚为寡淡。
那位庖厨大概深谙这道理,因此能将这几样吃食搭配在一起,同时又可以把外观装饰得那样华丽。
转而念及特地专门送来的果子酒和糖果匣,韩露被这名庖厨的巧思与手艺深深折服。
韩露这般想着,她定要去寻父亲,多给这名庖厨一些赏赐,最好还能再从他那里买上一些果子酒。
她笑眯眯地吃着蛋糕,觉得这是顶顶畅快的一个生辰。
在韩露像投林乳燕般去寻了韩员外后,便轮到秦夏领赏了。
早前说好的,一桌席面的工钱六十两,韩员外却直接给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又问秦夏果子酒的事宜。
“你那私酿酒,小女甚是喜欢,我也浅尝了些,确实和市面上常见的酒水不同。”
说实话,果酒甜丝丝的,并非韩员外的口味。
然则谁让这东西少见,稀奇,偶尔尝一次还是不错的。
“秦掌柜的酒坊设在何处?我想多买上些自饮及送人。”
得知秦夏的酒坊就在春台县后,韩员外便叫来一个小厮道:“你稍后跟着马车送秦掌柜出府,顺道去把果酒取回来。”
从始至终,韩员外连价钱都没问。
秦夏也没提葡萄酒分两种的事,想也知道,韩员外定会只要贵的。
陶科没想到秦夏去韩府做了一顿席面,回来时就把生意也带来了。
第一批上市的果子酒并不多,光韩府一家就买走三十坛,每样十坛。
由于酒坛很小,实际十坛真不算多。
一坛五钱,这三十坛就是十五两。
走前秦夏特地同韩府的小厮道:“我的生意在齐南县,并不常过来,下回韩员外若是还想购酒,去城内陶家酒肆即可。”
陶科打蛇随棍上,掏了一贯钱打赏小厮,又同他说了自己食肆的所在之处。
小厮乐得收下,表示定然会回去禀告。
“陶掌柜只管再等等,我料想不久之后,这些酒怕是就不够卖了。”
秦夏一语中的。
没过几天,春台县果然刮起了一阵以喝果子酒为贵的风气。
原本“跟风”就是人之常情,韩府在春台县大名鼎鼎,谁都想尝尝入了韩员外眼的秦记私酿,是何等的玉露琼浆。
故而这个年前的腊月里,谁家宴客,要是能拿出两坛秦记私酿的果子酒,整桌都会因此添光。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