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by菇菇弗斯
菇菇弗斯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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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豆子扫了一眼存货,答道:“我这边还剩一板豆腐,鸡汤豆腐串……大约还有三分之一。”
说罢笑道:“今晚生意是真的好。”
他可是带了足足三板豆腐来,第一次卖得这么快!
三人都累得不轻,趁着这会儿人流没有先前那么旺了,便交替着在杌子上坐下歇一歇腿脚。
秦夏隔着布兜摸了摸虞九阙的手炉,总觉得热度不够,替他重新拨了拨。
炭火上原本即将寂灭的火星重新燃起,虞九阙也往秦夏的怀里递了递,让他也暖一暖手。
“我用不着。”
秦夏笑着快速牵了一下小哥儿的手,后者发觉秦夏的掌心和自带火炉一样,热而干燥。
他情不自禁地蜷起手指,任由秦夏的十指将自己的手背包裹。
在他看来,可比手炉温暖多了。
此刻,远处。
板桥街一端的桥头旁,正立着几位装扮富丽的公子与小姐。
为首的公子身披云白色大氅,样貌颇为清秀,加上通身气派,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他正笑着同身边一名神色清冷,眉眼却耀如春华的女子讲话。
“三妹妹当真不同我们一道去常悦楼?常悦楼顶层的雅阁一座难求,登顶后可赏满城灯火,一年只此一回,错过岂不可惜?”
被称作“三妹妹”的宋府三小姐宋冬灵伸出满涂蔻丹的玉指,随意地拢了一下缎地绣花斗篷的开襟,牵出一抹姑且只能称之为礼貌的浅淡笑意。
“多谢二爷好意,只是小妹觉得夜色已深,通身倦了,想着还是早些回府,免得强行去了就要提前离席,反而扰了二爷和四妹妹,以及琦哥儿的兴致。
男子闻言似乎颇为遗憾,但最终也只得道:“既如此就不强求二妹妹,那我们几人便先行往常悦楼去了。”
临走前,站在男子身边的另一名女子回首看了宋冬灵一眼,浅笑道:“三姐姐回府多半要去探望大爷的,记得也帮我们兄妹三人问候一句,只可惜大爷出不来府,不然咱们兄妹五人才算是团圆呢。”
女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抬了抬唇角,实则多一个字都欠奉。
目送三人重新乘上马车离开,宋冬灵收起面上笑意,满面嫌弃。
“真是晦气,好端端的一个上元,偏生不得不和这几个人凑在一处。”
宋府是商户,虽富贵着锦,却没有那么多规矩。
故而在家吃完上元家宴,宋老爷就乐呵呵地许了膝下几个儿女上街去赏灯游乐。
原本宋冬灵托辞想在家陪宋云幕,也就是她嫡亲却多病的大哥。
父亲本来都答应了,结果偏偏郭姨娘多了几句嘴,令宋老爷觉得自己这个三女儿成日里围着病气沉沉的大儿子转,并非什么好事,愣是把她给“赶”了出来。
宋冬灵忍了半个时辰,总算趁着方才的时机和那三人分道扬镳。
郭姨娘明明就是个姨娘罢了,和大多数姨娘一样,空有美貌却出身平平。
偏生自从母亲去世、大哥抱病,此人就盯上了正室夫人的位子,把父亲哄得团团转。
生了儿子不算,后来又添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哥儿,这还不算小哥儿之后还有一个小产了的婴儿,足见其多么受宠。
宋冬灵看不惯父亲宠妾灭妻的做派,哪怕她的母亲,也就是父亲的正妻已去世多年,也不是一个姨娘上位的理由!
与此连带的,他们两房的兄弟姊妹也远没有在父亲面前表现出的那般亲切和谐。
宋冬灵的贴身丫鬟小怜搓了搓被风吹红的手,看了一眼停在后面不远处等待的暖轿,询问道:“小姐,咱们这就回府?”
眼看宋冬灵要点头,小怜忍不住劝道:“小姐,咱们这才出来没多久,这会儿回去,怕是老爷又要念叨您呢。”
宋冬灵听出她的弦外之意。
自己的父亲生意繁忙,其实没那么闲,怕的是郭姨娘那个挑事精,趁着吹枕边风的时候添油加醋。
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少背后编排自己和大哥,说什么自己性子愈发孤僻古怪,一门心思想把自己赶紧嫁出去。
她迟疑一瞬,实在是不想因此节外生枝。
自己是不怕郭姨娘那个长舌妇,怕的是事情难免传到大哥那里,徒惹他担忧。
“那就在这附近随便转转。”
小怜见她松了口,打量四周一圈,建议道:“小姐,这里往前走就是板桥街了,咱们不妨去那边转转?”
宋冬灵昔日也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三天两头地出府,甚至缠着父亲去铺子时都带着自己。
后来大哥卧病数年,她常在病榻旁侍疾,渐渐便极少出门了,即便如此,她自然也知晓板桥街是县城数一数二的繁华地。
“也罢,来都来了。你也帮我留意着,要是有什么新鲜东西,也能带回府让哥哥瞧瞧。”
二人旋身走向暖轿,小怜将其扶进去最好,又将挡风的轿帘盖严,这才吩咐轿夫启程。
不多时暖轿汇入板桥街的人流,到底不如步行之人走得快,好在宋冬灵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来的,也不觉得厌烦。
伴随着轿子的轻轻摇晃,时而有人声传入。
“我就说早些来,你看,玉米味的五行糕我都没买到,就晚了一步!”
“都是我的错,下次听你的,早些来总成了吧?”
“哪还有下次!你没听老板说么,今晚就是它家食摊最后一次出摊了,往后白日里营业,卖的也不是这些东西了!”
“只要他家还做吃食生意,总还有机会吃到,来,我帮你拿着炸元宵,喝一口奶茶尝尝……”
听起来像是打起口角官司的两个小情人,但对话中提及的吃食,却令宋冬灵留心。
抬手挑起窗边布帘,朝外看去。
“小怜,你去打听一下,那好些人拿在手里的,插在竹签上的圆糕,和方才有人提到的炸元宵和奶茶,都是什么东西?”

第40章 团扇与螃蟹灯
暖轿靠一旁停驻下来, 小怜很快去而复返。“回小姐的话,奴婢去打听过了,那圆糕因五样五色, 所以叫做五行糕, 与炸元宵、奶茶一样, 都是这条街上的秦家小食摊所售。”
秦家食摊?
宋冬灵不由起了兴致。
“以前倒是没听说过板桥街上有这么个名号的食摊。”
板桥街夜市经营数年, 因为摊位难求的缘故, 这里的商贩大多不会轻易更迭。
宋冬灵虽近两年少有出门的时候,可也时常会托前院的小厮外出采买一些东西回来。
譬如板桥街上的韩娘子水晶鲙,就是酒楼里都难吃到的好手艺, 很合宋冬灵的口味。
“奴婢也打听过了, 这秦家食摊白日里在六宝街出摊, 卖什么鸡蛋堡、煎饼果子……奴婢也不知具体是什么, 总之都怪新鲜的。卖出名堂后,便趁着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在板桥街赁了一个月的摊位。”
小怜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听得轿子里的自家小姐默了默后问道:“摊子瞧着可干净?”
小丫鬟登时明白了小姐的意思,笑道:“您放心, 奴婢仔细瞧了,不能说干净,只能说, 太干净了!三人都包着头巾, 管钱的人手不碰吃食, 台面时不时就抹一下,不似那等街边小摊, 油汪汪的。”
宋冬灵很是意动。
尤其是夜间的家宴,因为大哥未曾入席, 加上不乐意看二房四个人的嘴脸,她实则都没动几筷子。
这会儿在轿子里摸了摸肚子,竟觉得有点饿,偏偏板桥街上的吃食香气悠悠往轿子里钻。
她摸出随身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怜。
“你去挑着买上几样。”
小怜接了银子,犯愁道:“小姐,那些东西最贵不过十几文有一份,给碎银怕是他们也找不开。”
宋冬灵不以为意,“你身上可有零散铜钱?有的话就先付上,这银子就给你了。”
小怜嘿嘿一笑,早已习惯了宋冬灵的大方。
“谢小姐赏!”
面前的女子去而复返,秦夏并不惊讶。
他方才就注意到,对方问完价钱后就去寻了不远处的一顶小轿。
多半是哪家贵女外出游乐,打发了下人过来打听。
“老板,我要一杯奶茶,一份炸元宵,一份小生煎,五行糕余下的口味一样一个,还有这边的鸡汤豆腐串也来一份。”
小怜嘴皮子十分利落地点了菜,说是挑几样买,实则除了铁板鸡架和铁板豆腐全都要了一遍。
铁板豆腐味道重,小姐怕是不吃的。
铁板鸡架也是一样的道理。
尤其是宋府上只吃禽、鱼等肉的规矩虽然保持了许久,可小怜知道小姐早就吃腻了鸡肉。
加之这道菜一看就是不能体体面面吃完的,必须上手,未免太不符合小姐的仪态。
“对了,五行糕能不能帮我切成小块,也装进纸盒?”
“自然可以。”
虞九阙一口答应下来,飞快报出了价钱,收了铜钱后,便开始替她装五行糕与鸡汤豆腐串。
炸元宵的最后一锅也刚出炉,他以竹签飞快挑了五个落入纸盒。
将几样现成的东西打包好后,一并递了上去。
“小娘子,生煎还需等上片刻,您可要先取走这几样?”
小怜也觉得这样有道理。
她遂一只手握了两个竹杯,另一只手提起摞在一起的纸盒,稳步回到轿子旁。
“小姐,奴婢买了几样吃食,有几样不用现做,故而先拿了过来,您先吃着。”
小怜绕到轿前,挑开门帘。
轿子里尚有一定空余,她跪坐在轿内的毡毯上,将之前在桥上买的花灯搁在地上照明,一样样地介绍起来。
“这一杯是奶茶,这一杯是鸡汤豆腐串,两样都是热汤热水的,您先喝一口去去寒。另外这边的两个纸盒,便是炸元宵和五行糕了。”
宋冬灵留意到五行糕被切成了小块,可以直接用竹签叉起来吃。
夸了一句小怜的有心,她依言先打算尝尝手中的两个竹杯。
“看这汤色,倒像是红茶熬制的。”
得知里面还加了糖后,宋冬灵端起来先尝了一口,毕竟哪个姐儿不爱吃甜的?
“味道香醇丝滑,甜得恰到好处。”
奶茶下肚,宋冬灵已经感受到了这家小食摊带来的惊喜。
路边的吃食,纵然她没那么挑剔,总也难免口感粗粝。
但手中的这一杯奶茶饮子,她觉得换一个容器放去上等茶肆里售卖,怕是一杯就能卖上几十文。
而在这里,居然只要五文。
把喝过的奶茶递给小怜,宋冬灵拿起鸡汤豆腐串的时候,已经预设了一份比先前更高的期待。
事实上,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汤泡千张”竟也没让人失望。
“这鸡汤味浓,没有兑水。”
宋冬灵吃够了鸡肉,但鸡汤还是可以喝一喝。
本以为豆腐串是卤水豆腐,没想到却是千张,咬一口有鸡汤的鲜美与浓浓的豆香,而且千张被汤浸泡到柔软,吃完一串后,宋冬灵看向杯子里剩下的,只觉得这道小食再来一份自己也能吃完。
“小姐,炸元宵已经凉到可以入口了,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怜适时捧上热气消解不少的炸元宵,上面放好了竹签。
“这元宵是黑芝麻馅的,从馅儿开始都是那老板自己做的,不是外头买来的元宵。”
“嚓”地一声,宋冬灵轻启贝齿,将炸元宵咬去一点。
外皮扯了一下才断掉,随即是里面的黑芝麻馅汩汩涌出,一口兜住,实在是甘甜香美。
“原来元宵尚能炸后吃,怪不得这食摊能赚到银钱。”
宋冬灵是商户之女,对经营一事十分敏感。
接连三样东西尝下来,她已断定这家食摊是靠创意取胜,怪不得能让人念念不忘,来晚了没有买到合口的食物都要懊悔许久。
炸元宵油腻,宋冬灵吃了两个便停下了,赏给了小怜。
五行糕的口感也新奇,不似过去吃过的许多样糕点。
那些糕点要么是软、要么酥,五行糕却是弹,吃起来颇有意趣。
等到甜腻的东西占了一半肚子,最后的拇指生煎总算姗姗来迟。
不止如此,小怜这回还斗胆多捎了一份铁板豆腐,不过没要葱花和芫荽,上面只淋了一层酱汁。
“奴婢瞧着食材是色香俱全,恰好有一份热乎出炉的,便花五文要下了。”
“才五文?”
宋冬灵觉得这样的价格在板桥街,简直和白给无异。
但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压轴登场的“拇指生煎”。
小怜在一旁感慨,“小姐您瞧,这份小包子就是搁进咱们府里主子们早食得桌上,也不露怯呢!”
宋冬灵深以为然。
这个生煎包,包如其名,一个比成年人的拇指肚稍微大上两圈,上头撒了用于装饰的黑芝麻,内馅则是三鲜素馅。
据小怜说,往常都是猪肉纯荤馅的,今日没买到好猪肉,老板就做了素馅。
虽说离了府吃什么没人管,但素馅听着就比纯肉馅清口。
生煎似一朵小小的花朵,纵然是闺中小姐的樱桃绣口,也能一口吃下一个。
下面的底是油煎过的,火候恰到好处,不见焦糊气。
宋冬灵在自己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将一份十个的拇指生煎吃得只剩三个。
小怜笑成眯眯眼。
“小姐既喜欢,可要奴婢再去买一份?”
宋冬灵摇摇头,“再吃怕是要积食了。”
况且还有一道豆腐没尝。
两刻钟后。
暖轿依旧停在原处,琳琅满目的数份吃食,包括奶茶在内,都被她们主仆二人吃了个干净。
当然相比之下,还是小怜吃得更多。
祭完五脏庙,宋冬灵通体舒泰。
只觉得二房那兄妹三人,连带郭姨娘今晚给自己添的堵都不见踪影了。
小怜也混了个小肚滚圆,兀自道:“这顿饭可太香了,奴婢怕是今晚做梦都要想呢。”
宋冬灵忍俊不禁。
其实她也有一样的感觉,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食摊,却能做出花样繁多的吃食,倒像是去酒楼点了一桌菜,而且每一道都对口味。
“合该不去那劳什子的常悦楼。”
常悦楼虽是几十年的老店,但那里厨子的手艺宋冬灵闭着眼都能回忆。
过去娘还在世时就不爱吃常悦楼,更喜欢自己在院子里的小厨房倒腾。
看向面前空了的纸盒与竹杯,宋冬灵静静垂眸。
“若是娘亲还在,定然也会喜欢这些带烟火气的吃食。”
可惜斯人已逝,就是多买两份回府,也无人与自己分享了。
这般想着想着,宋冬灵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的目光掠过这几样吃食,快速思索。
炸元宵、五行糕用的是糯米,不好克化,万万不行。
奶茶虽丝滑易入口,但里面有茶叶,与大多药材的药性相冲,亦不可。
最后就只剩下……
宋冬灵抬眸看向小怜,朝外扬了扬下巴。
“小怜,你再去买一份铁板豆腐,同样不要葱花芫荽,还要一份生煎,问问食摊老板可否做得少油一些。”
小怜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小姐可是想偷偷带回府里,给大爷尝尝?”
熟悉的小丫鬟第三次出现在摊位面前,又点了两样吃食不说,付账是还多给了一个银角子,个头不小,少说有五钱银子。
“我家小姐吃得舒心,这是赏钱。”
这不是秦夏他们第一次得赏钱了,虞九阙收得十分心安理得。
不过此时两人尚不知软轿里做的小姐在宋府行三,若是知道,多半要感慨一句他们和宋府当真是有缘。
亥时过三刻,秦夏这边的食材俱是售卖一空。
柳豆子那边还剩几份铁板豆腐,等待收尾。
他打了个哈欠,同秦夏道:“小夏哥,我这边怕是还要一会儿,摊子有我看着,你不如带着嫂夫郎去街上逛逛。”
此言一出,就勾起了正在低头清理铁板的秦夏的兴趣。
他放下手中铁铲,看向一旁用沾了热水的抹布擦拭台面的小哥儿。
“你觉得如何?”
虞九阙手上的动作霎时间变慢了许多。
“那……就去逛逛?”
秦夏果断一笑,利索地扔了铁铲,又将虞九阙手里的布巾也丢回水桶。
“走,拿着兴圆送你的花灯,咱们去附近转一圈。”
柳豆子乐见其成,笑呵呵地目送两人离开。
只觉得他小夏哥和嫂夫郎的背影凑在一起那般和谐,实打实地一对璧人。
夫夫二人手牵手穿行于长街,上一刻还是街边叫卖的摊贩,现今擎上花灯,就摇身一变成了赏灯游乐的过客,教人心境一宽。
闻了一晚上的油烟,两人都没再花钱给旁人做的吃食,倒是在向前走的过程里随手买了几样小玩意。
有泥塑的生肖摆件、一端雕刻成鹅颈的木制果盘、 一把比家里现有的更大一些的木梳、一套双陆棋……
都是一些可买可不买,但在这种日子里,很容易惹人掏钱的东西。
路遇一个卖金鱼的摊子时,两人蹲下来看了好半晌。
大雍时兴养金鱼,尤其是商户,家中或者铺子里最为讲究,取“流水生财,金玉满堂”之意。
金鱼品种甚多,有红如灿阳者,有黑如墨玉者,有的通体流畅,有的头顶绣球。
可惜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敢养。
家里有大鹅,还有神出鬼没的野狸奴,真买了回去,这些花团锦簇的小东西还不知道结局如何。
秦夏看出虞九阙对金鱼的喜欢,又走几步后,恰好瞥见一个露天的书画摊子上有一柄绘了金鱼的团扇。
实际上这么晚了,已经少有人会光顾这种地方的生意。
摊位后的画匠本来都在打瞌睡了,眼睛缝里发现有人停留,赶紧上前招呼。
“二位想看点什么?若是没有合心意的,也可现画。”
画匠举着一盏灯笼替他们照明,只见面前桌案上摆满大大小小的画幅,还有各类扇面。
秦夏果断拿起刚刚吸引自己走过来的金鱼团扇,问过价格后立刻付了钱。
速度之快,惹得画匠都是一愣。
要知道这几把扇面都是他偶然间在家里翻出空白的团扇存货,一时兴起绘就的,本也不指望大冷天真的有人买扇子。
结果还就让他给碰上了!
回到更加光亮处,虞九阙还在反复看着手上的扇子,唇角含笑。
“冬日里买团扇,旁人都在看我们了。”
秦夏轻揽过他的后肩,一同垂眸欣赏扇面上的小金鱼。
按照方才卖金鱼的介绍,应当是名叫“丹凤”的品种,身披赤色,后拖长尾,缥缈若仙。
他对工笔画没什么研究,但这幅画以外行人的眼光看已经算不上差。
回头又看了一眼画摊的位置,秦夏总觉得未来说不定可以请这位画匠帮自己画几页菜谱。
“谁说扇子买来只能夏天用,搁在家里当个装饰也是极好的。”
至于放在何处,回家再想。
能用上的东西买了,图好看的东西也买了,当秦夏打算去挑一盏花灯时,虞九阙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了。
“已有了这盏宝瓶灯,足够了。”
“好是好,但不是我送的。”
秦夏认真的一句话,惹得虞九阙一怔,继而失笑。
不远处的花灯摊子上,木架子足足四层。
秦夏正在仔细端详,却听得身畔之人忽然道:“不如我选一盏送给相公。”
秦夏讶然,转过头。
“送给我?”
虞九阙认真颔首。
虽说花的银钱也是两人一起挣的,但至今为止,自己还真的没主动给秦夏买过什么东西。
想到每一次自己收到秦夏赠物时的心情,虞九阙总觉得自己会不会冷落了相公?
他不谙情爱,只能照葫芦画瓢。
“相公喜欢哪一盏?”
他站去秦夏身旁,一齐仰头看向高高的灯架。
秦夏却道:“不是你来选么?你选的我都喜欢。”
虞九阙只得愈发认真地挑起来,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一盏螃蟹灯上。
螃蟹有“招财”的寓意,加上因为是秦夏,脑筋就总不由自主往能吃的东西上转……
迟疑半晌,他终究把手伸向了大红色的螃蟹灯。
“相公,这个你喜欢么?”
螃蟹的八条腿正在“张牙舞爪”,秦夏故意没问虞九阙选这盏灯的缘由。
他只是笑着接过来,别说,在一众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里,这只大螃蟹可谓不落俗套,还真挺招人喜欢。
末了又额外买了一盏猴子捞月的灯,拿回去送给柳豆子时,把他乐得牙不见眼。
“小夏哥你还记得我属猴!”
又看他手里的螃蟹灯,“这个好玩得紧!”
秦夏得意地抬抬手,大螃蟹在空中左右摇动。
“喜欢么?你嫂夫郎送我的。”
柳豆子:……突然觉得手里的灯不香了。
但没关系,指不定明年今日,他就也是有夫郎的人了。
在夜市的最后一天,结束时和往常一样。
把废油倒进木桶,地上醒目的垃圾捡起丢弃,桌椅板凳收好,连带锅碗瓢盆放进筐子,捆扎上板车。
柳豆子看向空空如也的四方地,抓了抓后脑勺道:“一想到明日就不用来了,还多少有点寂寞。”
这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晚上回家倒头就睡,不过两个半时辰就要起,隔日下午能在家补一觉。
偶尔也觉得累,但只要一听钱罐子里的铜钱响,就觉得再累也值得。
秦夏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你若是之后也有意在夜市出摊,回头我可以帮你同胡官爷说一声,看看要是回头有了空出来的摊位,能不能给咱们行个方便。”
柳豆子眼前一亮。
“是那位街道司的胡官爷?”
秦夏点头。
“其实他之前买方子的时候就同我提起过此事,只是那时我回绝了,但想来旧事重提也是好使的。”
毕竟他们也不是指望胡老四能够以权谋私做点什么,只是摊位变更在街道司都有登记,没有人比这群官差能更快得到消息。
柳豆子搓搓手,很是心动。
“若真能成,我想试试。”
夜市的生意多好他是知道的,趁着年轻,就该像小夏哥一样多赚、多攒。
手里有了多余的银钱,腰杆硬了,不仅可以娶夫郎,还能给娘、给嫁出去的大姐撑腰。
知晓自己还有机会再来,柳豆子心头的那股惆怅便散尽了,心里盘算着这遭又借了秦夏的人情,还得回家和娘商量商量怎么还才好。
过去他们家说是帮衬秦家,其实做的也有限。
反倒是现在,秦家帮衬自家更多。
回到家时,月上中天。
芙蓉胡同的不少人家门前悬的花灯尚未撤下,但进到此处,已隔绝了城中别处的喧嚷。
小两口收拾停当,洗漱过后,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被窝。
虞九阙的双足蹬着汤婆子,上半身被秦夏搂在怀里,别提多暖和。
他睁着眼,数着阖眸的秦夏一根根的睫毛,小声道:“相公你歇上两日吧,明日不忙着去六宝街出摊。”
秦夏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脑袋一沾枕头,倦意就好像潮水般袭来,给他的眼皮子涂上了浆糊。
灯已熄了,他听见虞九阙的话,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凭借本能在被子里揉了一把怀里的人,斩钉截铁地决定——
明天他一定要睡个懒觉!
脑子里这么想,事实也真是这么做。
连续两天,秦夏都几乎睡到巳时过两刻才起,如此疏懒够了,才打起精神,重新去六宝街卖午食。
除此之外的时间里也没有空闲,既要将只在夜市售卖的几道吃食,教给买了方子的主顾,也要分出时间,在城内四处找寻适合开食肆的铺面。
对此兴奕铭也帮了忙,可惜找到的两间都太大,暂时不是秦夏想要的体量。
开食肆与摆摊不同,规模大了,接待的客人数量就多。
鉴于食肆前期定然只有他一个主厨,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故而他宁愿少赚一点,也要坚持“小而精”的规模。
转眼间,又是一日无功而返。
秦夏和虞九阙沿着河岸慢慢往家走,说着今天看过的铺子。
一个太过老旧,前堂里的柱子感觉都快朽了,价钱是便宜,可不敢想重新修缮要砸多少银子。
一个看着倒是新,勉强算是合心意,但后院却没有水井,想用水需要步行将近一盏茶的工夫去挑,虽然听起来不远,可开食肆用的水岂是小数目?
真开起来后雇了人,怕不是什么都不用干,光顾着挑水就够了。
长远来看,万万不可。
这两个都被秦夏拒绝,牙行的人只得说再去寻别的合适的,就是不知道下一次是猴年马月。
“本想着铺面的事是一早解决的,只要操心旁的就够。”
哪知兜兜转转一个多月,他们还卡在起点。
互相安慰着向前走,转过一道弯,入目所见是一片冬日残荷。
这地方秦夏没怎么来过,只知往大路上走准没错,乍一看到这片残荷,还苦中取乐,品出几分意境来。
“我曾读到过一首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秦夏是个肚里有二两墨水的现代厨子,把这趟回家的路当成和虞九阙散步,忍不住东拉西扯起来。
怎知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想起一个人的拊掌赞叹。
“好诗,好诗!”

谁在说话?
秦夏和虞九阙疑惑地转过身, 就见一名头戴儒巾,明显是书生的男子迈步过来,对着秦夏就是一揖。
“敢问这位兄台, 方才的诗句是何人所作?实乃言有尽而意无穷!小生自诩寒窗苦读多年, 遍览名家之作无数, 竟从未读到过这样一首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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