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泰看着自己的呕吐物,目光明灭不定,指尖一点点地用力捏紧。
在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谋算,所有对未来的展望都被打碎了。残酷的现实之下,他再也无法和之前一样,对自己隐隐成为这批帝都前来雄虫的领导者而洋洋自得。
他突然觉得曾经的自己极其可笑。
有雄虫注意到了吴泰的异样,疲惫地询问他怎么样了。
吴泰扯了扯嘴角,回过头去,他想要和平常一样露出笑意,可是在他看清的时候却骤然瞳孔紧缩。
他看见天空中有缝隙在裂开,一只腥臭的兽爪探了出来。
哪怕有军雌时时戒备,暗中潜藏的星兽终究还是会让虫防不胜防。
他们这堆鲜活的血气,对星兽自然是有着莫大的吸引。
这一刻迟早会来临的。
吴泰面色发白,所有雄虫都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他们向着这边看来。
吴泰看着星兽爪子向着自己面前那只浑浑噩噩的雄虫划去,而护卫着他们的军雌也发现了这处的情况,却因为星兽距离雄虫们实在太近,一时间不敢发动攻击。只能展开虫翼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来试图带他们离开。
吴泰呆呆地立在原地,脑中一瞬间变得空荡,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很是眼熟,上一次是法木栖站在了这个危险的位置,这一次换为了他。
相同的是,无论过去了多久,他们依旧还是毫无反抗的能力。
吴泰看见星兽浑浊兽眼里已经开始流露出熟悉的垂涎,他知道距离最近的虫自然是来不及逃脱的,而他距离这么近也无法安然无恙。
明明是最危急的时刻,吴泰却不知为何反而褪去了所有的害怕。
他想起来了今天所有的经历,想起星兽的贪婪,想起自己身边一具具冰凉的尸体,他突然感觉有一种压抑的情绪从自己心底涌出。吴泰不知道那种情绪是什么,他却突然明白了自己不想要再次逃跑,不想要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他拉住面前的雄虫,用尽全力将他推到一旁,再拿起手中的药剂狠狠向着星兽砸去。
药剂破碎了,液体顺着星兽滑落,星兽却连停顿也不曾有,吴泰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屑。
吴泰当然知道这是无用的举动,他知道这对星兽来说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吴泰转身向着远方跑去,同时散发出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吸引星兽的注意,他大吼着,“你T M来抓我啊!”
吴泰用最大的力气奔跑着,还没有跑出几步,他就狠狠地绊倒在了地面之上。
雄虫的身体根本没有迅捷的反应速度,他仓促之下的决定没有创造出任何效果。
吴泰觉得自己浑身都随着摔倒开始疼了起来。而星兽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放过了更近的那只虫,攻击这个对它蔑视的食物。
吴泰感觉到了星兽的靠近,或许下一刻他就会死去。还是从身体正中间断成两节的那种。
他趴在地上,面颊上被擦出了伤口。吴泰闻着地面难闻的味道,却突然笑出了声。
刚才的大吼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精神力的用尽让头脑疼得几乎炸裂。
星兽的爪子近在咫尺,吴泰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可是那一股郁气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在这一刻,吴泰闭上了眼,脑海中开始无意识的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一生。
他回忆着自己年少的碌碌无为,回忆着自己满腹算计来到帝都之外却遭遇碰壁,回忆着他好不容易费心绸缪得到了如今的一切,却又在星兽面前瞬息回到原点,连死前最后的挣扎都像是一场滑稽的戏剧。
星兽面前他永远都是渺小而又脆弱。
他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对星兽的本能的害怕,转过了头,盯着上方的星兽,盯着对方的垂涎。
一股难言的愤怒瞬间席卷了他的头脑,让他的呼吸似乎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他痛恨起自己曾经因为精神力等级不高不低在帝都不被虫在意;痛恨自己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却又处处碰壁一无所成;痛恨自己明知道危险却因为习惯了待在安全的地方,对星兽毫不在意,连一件武器也不曾准备。
这么多年他的无能为力从未改变,他一次次的伪装自己,试图得到崇高的地位,可是他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他在现实面前又被扒下了所有。
而现在都快要被取走性命了,他却连些微的伤痕也无法对星兽留下。
在这股愤怒之下,吴泰突然开始有了另一种渴求。
这种渴求席卷了他的头脑。
他开始渴求力量。
渴求可以打败星兽的力量。
无论是什么力量都好。
吴泰甚至荒唐的想着,如果重来一生,他宁愿自己是一只雌虫,至少他不会再这么无力,他可以死前狠狠地在星兽身上留下伤痕。
吴泰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颓然,这却是他现在唯一可以有的痛快。
吴泰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帝都之外,更从不觉得自己会舍己为虫。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胃里的难受反而消退了不少。他整个虫甚至变得平静起来。
吴泰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他不愿意在最后时刻流露出害怕,他屏住呼吸盯着星兽,可是星兽却久久不曾动作。
吴泰等待了好一会,等到自己从突然生出的痛恨中回过神来,军雌已经赶过来将他扶起,吴泰才终于确定了他觉得时间变得缓慢不是错觉,他不是在一瞬间思虑了那么多,而是星兽真的静止了。
吴泰看向了周围,看见空白的场地突然走出了一只银发的雄虫。
他正对着星兽的方向抬起手来,有一股力量围绕在他身边。
无法被其余虫看见的精神丝连接在星兽身上,短暂的控制了它,让它无法动作。等着雄虫去向了安全的位置,精神丝便凝聚成了圆锥刺入了星兽的精神海里,彻底摧毁了星兽的意识。
星兽开始在地面上痛苦的挣扎,军雌们反应过来也一起发动攻击。
在喻游放下手掌的同时,星兽的躯体瞬间变得四分五裂。这在视觉效果之下,看起来就像是喻游抬手间便轻松将星兽湮灭。
吴泰头脑变得一片空白,愣愣地看向喻游。
所有虫都知道他前来的方向正是星兽汇聚的地方,可是喻游看起来从容淡定,毫无狼狈。
喻游面上没有别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突然从星兽群之中出现对于其余雄虫会是怎样的刺激,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星兽彻底倒下之后喻游依旧没有停止精神力的散发,所有雄虫都慢慢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
吴泰认出来了喻游的面目,他知道这是之前教导他们使用精神力的虫,他们之前只觉得喻游足够神秘,却对他了解不多。而如今喻游所展露的,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吴泰知道喻游既然当初愿意教导他们,应该也是不介意他们询问的。
他不自禁推开军雌的手,跌跌撞撞地上前了一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阁下,你……”
喻游看向吴泰,眸底神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景,他摇了摇头,“我能够教给你们的已经教给你们了。”
吴泰紧紧地抿住了唇,他还来不及失望,却听见喻游说了下一句话。
喻游声音很轻,却如星火一般瞬间点燃了所有雄虫心底的野望。
喻游说的是,
“你看,这就是我给你们指引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本来想凑在国庆节当天发出来,还是失败了QwQ。
迟来的国庆快乐呀~
咳咳咳,虽然我可能过程中发了不少刀,但是,只要最后所有人都获得了救赎,那这就是小甜饼,巨甜!!!(开始麻痹自己)(偷偷遁走)
吴泰的大脑猛然一片空白,剧烈的刺激之下连浑身的疼痛似乎都消减了。
在最荒诞的梦里吴泰也从未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最大的想象也就是自己可以最大效益的安抚军雌,被虫追捧,被虫保护。至于对星兽造成威胁,那是只有雌虫才可以做到的。
而且还得是出类拔萃的军雌。
雄虫只需要好好地待着不去作妖就已经符合帝国的期许了。
可是喻游就这么直接地展露了出来,打破了他们对雄虫这个身份的所有想象。
吴泰张了张自己正在渗血的嘴唇,疼痛没有唤醒他的理智,反而让他更加的恍惚。他觉得自己仿佛脱离了面前的一切,脱离了这副躯体。周围都变得安静起来,让他只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地心跳的声音。
他心里反反复复地复述着喻游说的话。
“这是为他们指引的路……”
他们也可以,也有机会做到吗?
吴泰将视线从喻游身上移开,抬眼便看见了其余虫的情况,发现不少虫都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这里。
这群雄虫才经历了虫生最大的坎坷,对未来害怕而又茫然,他们和吴泰一样迫切地需要把握住什么。
看着相同的怔愣之后,吴泰才终于确定了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他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心头变得滚烫。
可是短暂的兴奋之后,吴泰又想起来了喻游说的前一句话。
喻游告诉他们,他能教给他们的已经教给他们了……
吴泰皱起了眉,开始思考这句话隐含的意思。
眼见着雄虫们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这件事情,喻游的精神丝连到这群虫身边,将他们从怔愣中唤醒。
精神丝在他身边飞舞,他毫不掩饰地使用着自己的力量。
喻游并没有过多解释,他看了这些神情各异的雄虫一眼,确定他们已经缓过来,便转身走向了星兽的方向。
他已经搜寻过这处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确定了时枯并没有前来。
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谨慎。
喻游将注意力落在了星兽身上,接过了监控周围情况的任务。
而负责这次战役的少将似乎提前得到过什么指令。
此时在他的督促下,没有虫追究喻游的突然出现,甚至连一句询问也不曾有。
军雌们继续配合默契地切割着逐渐被瓦解的星兽。而雄虫的安全有了喻游来负责。
在不需要再顾及这群孱弱的雄虫后,又有一批虫解放出来得以加入战斗。
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军雌们无情的收割着星兽的生命,雄虫忙碌的守在后方。唯一的区别是,总有雄虫会在忙碌之余,在因为精神力耗用头脑发疼的时候听见自己怦然加快的心跳。
等到星兽的袭击终于被打退了,雄虫们终于可以停下自己的动作。他们还未想好如何表达自己的疑问,喻游已经与负责这场战役的少将交流完毕,迈步走向了驻地。
雄虫看着喻游的背影,明明是熟悉的虫,他们却相比以前更多了一份敬畏与期待。他们不敢走上去追问,只下意识听从了军雌的命令,为手上的事情进行收尾。
将手里的任务尽数交付之后,雄虫们也迎来了休息的时间。
此刻不少虫的精神力耗用几乎都到达了极限,他们没有倒下全凭心里的最后一口气在撑着。
他们听见可以休息的指令后,连一步都不曾迈出便不约而同的将光脑点开。
灼灼的目光附着在了喻游曾经发给他们的文档上,雄虫们仔细地盯着每一处。
天光已经有些暗了,光脑散发出的莹莹辉光洒在他们面颊之上,映照出了他们眸底的各异神色。
他们之前在战场上替雌虫治疗,脑子冷静下来后便反复品味过喻游的意思。
喻游既然说替他们指引了路,自然会将这条路的信息告诉他们。而雄虫拥有的所有东西里最有可能的必然是喻游当初发送的文档。
那篇文档不少虫本就反反复复地看过了。如今得到喻游的提醒,他们又看了一遍,确认了文档上确实只有教导他们的更进一步扩大感知的办法。
这些方法对他们的确有一定的效用,但是却远远不及喻游表现出来的层次。
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精神力耗用的疲惫亦不断涌上来,但还是有不少虫不太甘心直接离开,想着自己发现不了,或许其他虫可以发现呢。
雄虫们盯着周围虫的表情,等待着某一只虫爆发出惊呼。
一群雄虫站在空地前发呆的场景很是罕见,驻地门口来往的虫都投来了视线。
西清羽站在一旁,也点开了光脑。
他早就知道了喻游的特殊,自然对喻游发来的一切东西都很上心,他确认过那只是一份普通的文档,并没有隐藏的内容。此刻看着其余雄虫的神色他也可以知道文档上并没有自己如所想会突然多出来的内容。
西清羽倒也没有太大的失望,毕竟他明白喻游那样的力量不是可以轻易得到的。
他默然站立着,无声缓解着自己精神力耗用产生的疼痛。因为思绪的放空,他无意识地盯着光脑上的文字。
当周围雄虫决定离开时,他才如梦初醒地收拢了自己的思绪。
他的视线触及了光脑上自己的倒影。
西清羽看见了自己面颊上冰凉的面具,面具上沾上了一点血迹。
西清羽下意识抬手想要将血迹拭去,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他轻微晃动了面具,露出了一点被遮挡的容颜。
这个动作似乎唤醒了什么记忆。
他这段时间总和雄虫待在一起,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已经习惯了连睡觉也会戴着它。
西清羽的指尖滑落,他捏着自己身上轻便简单的衣袍有些发愣。
在离开帝都的时候他就褪去了属于皇族的华贵服饰,又为了不让虫将自己与那只普通的“雌虫”联想起来,特意用面具遮盖了自己的容貌,连发色也改变了。
现在的他,除了那双碧绿的眼眸,几乎找不到一点曾经的影子了。
西清羽微微抿着唇,他垂眸看见了衣袍上沾上的一根发丝。
他将发丝捻起。发丝还是灰扑扑的,但是尾端已经开始重新透出了金色。发色的褪去无声透露着他已经重新以雄虫的身份存在了很久。
此时其余雄虫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准备回到驻地了,西清羽婉拒了与他们同行的提议。
他确认了一下光脑上没有新的消息,便将光脑关闭了。
他的等级本就比较高,不容易到彻底力竭的程度。何况这段时间他总隐隐感觉到自己精神力似乎有了一些提高。但是这种感觉太过微妙,他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西清羽不打算随着雄虫们一起回去,刚才的事情提醒了他,他该重新掩饰自己的发色了。
他将视线落在了驻地周围种植的一种植物上,准备再次采摘一些。
西清羽向着目的地走去,这个地方他不是第一次前来了,早就确认过这里的安全。
他想之前一样将果实的汁液涂抹在自己的发根处,直到将最后一点金色掩盖,他才收回了手指。
指尖上沾染了果实的涩味,与身上刚才在战场上染上的腥臭并不相同。
因为他一只虫在外,现在又是特殊时期,就这么一会已经有军雌注意到了他。
西清羽敏锐地回头,恰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他拿起手中的果子示意自己马上便返回。
军雌将视线在他身上环视了一瞬,似乎相信了他的解释,并没有追究。
西清羽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驻地走去。
驻地有好几处可以出入的门,他走向了最近的一处。
进入驻地之后,有来来往往的军雌在负责巡逻。他们短暂地投来了视线,像是在确认西清羽的身份。
西清羽抬眼看了那些军雌一眼,转瞬收回视线继续向着雄虫居住的地方返回。
他能感觉到那些军雌已经没有再注视他了。
不知道为何,西清羽最近总是可以察觉到其余虫细微的打量,这在以前是未曾出现过的情况。
他抬起手将面具戴得更紧了一点。
精神海的疼痛并没有随着时间减弱,但他却感觉到就这么一会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开始了缓慢恢复。
西清羽摇了摇头,晃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抬眼看向前方的道路。
驻地内有着众多的建筑,衍生出了不少的道路。
而他选择的这处大门并不是他惯常行走的,这处地方算是驻地较为偏僻的角落,平时很少有虫前来,他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熟悉的虫。
眼看着前方又有一处岔路,西清羽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让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他还来不及明白这种感觉的来源,便听到了前方有声音响起。
“查到什么没有?”
“这个名字在帝都内有不少虫都在用,原本是不好查找的,不过事情爆发之后所有叫做这个名字的虫都匆忙的去修改了名字,现在帝都的改名申请已经堆积了很多。这直接替我们排除了大量的怀疑对象,而且您知道的,这件事不止是您,还有不少虫都在盯着。在这么多虫的寻找下,没有什么消息是可以隐藏的。我如今已经大概确定了最终的怀疑对象。”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瞬,随即带着一点讨好继续响起,“您还记得之前在皇室宴会上突然虫化的那只虫吗?当初策划这件事的罪虫也叫白洱。我查阅了他后面的经历,他被发配去开采能源石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帝都。”
“您也知道这种罪虫本来该永远得不到解脱的。但前段时间军部为了对抗异变星兽,给了其余虫戴罪立功的机会。处理异变星兽很是棘手,哪怕军部的命令下来了,很多虫也不愿插手。所以这种与异变星兽接触过又是罪虫的虫,是最好的牺牲品。他们这才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当初这也是各家都赞同的决议……”
西清羽眼眸微缩。
他最初从投影里听见“白洱”这个名字的时候,便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但是当时情绪的冲击过大,加之后面又忙着去对抗星兽,便一直没有心绪思考。此时听着前方的对话他才确认了投影里的虫,真的是自己记忆里那只。
南蔺陷落的风波还会持续很久,西清羽知道这种私下的讨论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西清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的,可前面的声音还在陆陆续续的传来,他此时若是动作很容易会被对方发觉。
哪怕他来到这里只是巧合,但难免不会被误会。
西清羽微微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解决。前面的声音已经将白洱近期所有的经历都一点点拼凑了出来。
那道讨好的声音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阁下,这只贱虫的经历没有什么可疑地方。而且,他曾经还犯过不少的罪。”
“他早年便牵扯进一位雄虫阁下的死亡当中。因为经过查证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时机,这才勉强将他放了出来。但因为这件事他还是被他的家族除名了。近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帝都之外,没有与其余虫有过交集。而且各方的证据都足以表明他早就对雄虫怀恨在心,所以这次拥有了机会便联合了一群心怀怨怼的虫犯下这样的大错。”
孟滔斜靠在墙壁上,垂眸冷冷地瞥着面前一直讨好自己的虫。他听得不甚专注,视线时不时还会划向前方。
因为驻地外在与星兽战斗着,有很多受伤的虫被送了进来。医疗所一时间安置不下,不得不临时规划出了一大片地方专门用来安置受伤的虫。
哪怕这些受伤的虫受到了及时的救治,也颇为克制没有大声哀嚎,但驻地内的氛围也不可避免的划向了紧张凝重。
而之前就有着南蔺的失联与星兽接连不断的异动。让很多贵族都放弃了自家的山脉退回了驻地。孟滔也是那个时候来到驻地的。
原本这些事情并不严重,贵族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但谁知道南蔺竟然彻底陷落了,而随着他们的退却,竟在无虫查知的时候使得防御布置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让这批星兽来到了很是靠近驻地的距离。
他们本就不受其余军雌的敬重,又造成了这样的疏漏,哪怕曲奈还未追责,已经有不少虫开始慌乱了起来。近些日子已经有不少虫来找过孟滔了。
孟滔盯着远处那片临时搭建的简易“医疗所”,指尖敲击着自己的光脑,等待了一会,孟滔才将视线重新挪回面前的那只虫身上,“帝都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阁下,帝都有虫追查到了这次投影的源头,是帝国的一位高层动用权限干扰了光脑的数据,但是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了。”
“因为没有了泄愤的渠道,很多虫已经开始私下对白洱的家族施压了,要求他们把所有与这只贱虫有关的虫都交出来。您知道的,哪怕律法不支持,咱们合力要完成的事情总能找到办法的。但没想到这只贱虫居然连一只有关的虫都没有。他的家族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去了皇室哪里。
毕竟这件事情与他的家族无关,他们又是早就断绝关系了的,我们不能在明面上进行处理。他们既然求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也只能出面庇护住他们。”
说完,他有点紧张地看了孟滔一眼,确认对方没有生气才继续说下去,“阁下,已经有虫将那份投影公布在了星网之上,您放心但凡那些参与了的贱虫一只也别想跑。他们若是在星兽面前死了最好,没死的话,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孟滔神情不定,没有对这件事发表看法。他转而问着,“那些虫你联系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种隐秘的信息,前方的声音一下子便小了起来。西清羽只能听见一点模糊的字句。
等到前方的声音彻底消去,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西清羽才动了动有些僵麻的身体。
他在脑中慢慢回忆着刚刚听到的消息,当初的宴会他并没有参与,只在后面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意外。
他没有见过这只叫做白洱的雌虫,对他的唯一印象便是那场毁灭了南蔺的投影,对方在投影里的声音是平淡而又让虫发寒的。
就在这时,光脑突然传来了特别的提示音,一下子引起了西清羽的注意。
他心头一跳,赶忙将光脑点开了。
他作为“雌虫”时与不少军雌交换过联系方式,在最初南蔺失联的消息后,他便紧急联系过他们。但大多的虫都联系不上了。
他点开消息,一错不错的盯着。
“我们已经脱离了星兽的包围,目前正跟随少将在外执行任务。”
隔了一瞬,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你最近怎么样?”
西清羽抿了抿唇,回复着,“我在驻地,很安全。”
“那就好。”
西清羽盯着这条消息,不知道为何,他鬼使神差地询问着,“你看见投影了吗?”
这次对方沉默了好一会才回复,“嗯。看见了。”
同时对方发过来了一个页面,西清羽将其点开,正是星网上一份对白洱等虫身份的分析。愤恨之下有很多的虫都自发的参与了进来,将他们所知的信息透露出来。
而其中最火热的还是对“白洱”这只虫的寻找。白洱并未在投影中出现过面貌,又仅有一个名字,短时间还没有被确认下来身份。
西清羽目光下移,快速滑动着。同时他突然被推送了一封崭新的道歉信。
西清羽将其点开,一眼就被标题吸引了注意力。
【白洱身份已被查明,其家族表示早与其断绝关系】
发送这篇文章的虫自称是白洱的家族成员,他们在其中着重指出很早便与白洱断绝了关系,与白洱的所作所为无任何关联,并对其所作所为表示了强烈的谴责与愤恨……
西清羽垂眸关闭了页面,没有继续看下去。
原本白洱的身份猜测只在贵族之间流传,随着这封道歉信终于彻底呈现在了所有虫的面前。这让整个星网几乎沸腾了起来。
而西清羽可以预料到这一切还只会是个开始。
他重新将注意力回到了与他交流的军雌上,对方已经发来了新的讯息。
“你的任务结束了吗?”
西清羽指尖微顿,没有第一时刻回复。
他当初为了跟随喻游进行学习,以执行任务的名义离开了熟悉的队伍。原本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回去,如今……
哪怕并不愿意承认,他也必须面对摆在面前的现实。
他作为一只雌虫时,能够做到的事情真的太少了,他距离一只出色的军雌还有着太多的距离。
而雄虫……
这个让他曾经无比排斥,不顾一切想要脱离的身份反而是当前局面的最优解。
西清羽觉得精神力耗用导致的疼痛似乎尽数涌了上来,他很清楚在今天之后,关于南蔺陷落的仇恨还会继续蔓延,星兽亦不知何时又会再次袭击。
他们都没有停滞不前的权力。
西清羽回复着,“我的任务还有很多未完成的部分,我或许,短时间不会回去了。”
他还来不及进行感怀,就在这时,他似乎又有了那种被观察的感觉。西清羽顺着那道视线抬头,看见了一只意料之外的虫。
银发的雄虫站在道路的另一头无声注视着他,眸光古井无波。
西清羽下意识关闭了光脑的通讯界面。却未想到之前他看过一遍还未关闭的文档,刚好随着通讯界面的消失显示了出来。
这份文档正是面前这只雄虫书写的。
西清羽和其余雄虫曾反复研究,却未从中得到更多的启发。
西清羽想要一并将其关闭,视线却刚好落在了文档的末尾,那是他曾看见过好几次的话,
也是喻游在书写文档之时特意留下的祝愿——
“我希望你们可以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力,亦希望你们可以懂得慈悲。”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圣诞快乐呀~~
这个故事接下来的剧情我思考了许久,我有很多想写的东西,但我很担心受限于自身的能力,我并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