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亭宜在一旁给郑郁猛地眨眼,郑郁看到后,沉稳说道:“确实是刘家十一郎。”
见郑郁如此说,刘玉达便假装相信,毕竟那金乌章可是刘千甫的私印。那人能拿出来说明知晓他与刘千甫的关系,方才问那一句只是看看郑郁与这人认识多少。
刘千甫的儿子他虽未见过,但能胜任左卫校尉,绝不会是眼前这个长着一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富家公子相。一会儿反正要处理,那就将他们一并处理掉。
随后刘玉达就将郑郁和袁亭宜迎回城中,此时刚过未时,刘玉达得知郑郁还没用午膳,就请他二人去县丞府用午膳。
县丞府内
用午膳时郑郁见刘玉达出去,大厅内人不多就低声悄悄问:“你怎么在天卢啊?”
“我长姐在金州,前些日子她家八郎生了儿子,我这个做舅父的就去看看。然后我听说天卢有一寺庙很灵,我就想来为那孩子求一平安符,尽一下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意。”袁亭宜吃了一口汤饼,又咬口包子,含糊着继续说,“我长姐知道后不让我来,我就自己偷偷遛出来,哪知道过所丢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郑郁点头,又问道:“只是那刘少府,为何见你手中这章他就信了八分啊,这章小巧别致我能看看吗?”
“因为这章知道的人不多,这是早年右相的私章但这是假的,九安刻了一假的给我”袁亭宜把金乌章从怀里掏出来交给郑郁,低声说,“我走时他跟我说,天卢县丞是他爹早年交好之人。所以肯定认识这章,要是我跟我长姐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
本来一切都好,可袁亭宜走到半路就饿想进城吃点东西,结果一翻身上过所不知掉在何处。
偏生刘玉达就在城门口等着迎接郑郁,没了过所他进不去城,就把他当细作审问起来,不然他才不会冒充刘从祁呢。
实在是情形危急,他过所掉了身上只有这个,就只能临时冒充一下。
反正这刘玉达也没见过刘从祁,再加上郑郁为他作证,刘玉达不信也得信。他可是偷溜出来的,得在明日午时前回去,不然顶替在房中的侍从可挡不住长姐怒火。
“我记得右相的字不是胜亦啊。”郑郁细看着这金乌章,与他日夜思索的章完全一样,似是随意道。
袁亭宜抿口茶,道:“这是九安他娘给右相取的别号,他娘是狄戎人,狄戎人信仰三足金乌。于是就给右相刻了这么一个章,还取号胜亦,但这个只用了不到半年,而且只有很早很早在滑州与右相共事交好的官员知道。这刘少府刚好是一个,不然他怎么可能升任他祖籍天卢的县丞呢!”
郑郁深吸了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
此章别出心裁,与他印象里的章印对的上。刘千甫是林怀湘一党,皇后的妹夫,怎么可能会让林怀清坐上帝位。
且早年德元帝不是没有废太子的想法,只怕刘千甫知道德元帝有这个心思,干脆除掉林怀清,好扶林怀湘上位。
想到此处郑郁握紧手中的金乌章,面色冰冷,那么一个如玉般的人最后坠死在朝堂的政治中。
袁亭宜看郑郁脸色不好,疑惑道:“砚卿,你怎么了?”
郑郁笑着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说:“没什么,只是你这样,袁相公知道吗?”
袁亭宜笑了一下,脸颊处两个酒窝显得整个人十分俏皮,说:“我爹知道,他说只要不让他从别的官员处知道,我在外面冒充右相儿子就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右相名声比我爹名声大,而且右相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爹有三个,物以稀为贵嘛。今天是我第一次用,我以前可没用过。”
郑郁:“......”心想这个词用在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这时刘玉达也回到席间,郑郁问及他一些赈灾情况,又仔细对比查看了账册。
确认无误后,就让兵士们休息,他带着齐鸣去看看城中百姓情况。袁亭宜见他出去也要一路跟着,郑郁无奈只好带着他。
刘玉达一路上十分殷切,问道:“不知刘校尉来天卢县做什么呢?”
袁亭宜咳了两声,故作深沉道:“我听闻这里有一百平寺香火灵验,我就想去为父亲大人祈福。”
刘玉达道:“刘校尉真是父子情深啊!但是这百平寺酉时就关寺门了,刘校尉你要去的话,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袁亭宜震惊:“啊!这么早就关,那我现在就去,砚卿你呢?”
“一起去吧,刘少府为父母官,是百姓之福。”郑郁一路走来见这赈灾一事刘玉达确实做得很好。
现在已过申时,他本来想回去休息。但听袁亭宜要去百平寺,冬日里天黑的早怕他路上出事,现下灾情虽控制住了,但可能还会有贼人。
正好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既然那寺庙很灵,他也想去许个愿让他早日将害死林怀清的人。不管是刘千甫还是另有主谋都一并揪出。
刘玉达见两人都准备去,连忙带路说自己也正好去看看,替家中老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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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所即公验,袁亭宜是平民百姓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是为朝廷办事,所以刘玉达让他拿的是过所。 过所是百姓出入任何州县都需要这个身份证明,证明你是个好人、良民。 后面剧情会交代主角两人的感情,谢谢大家阅读到这里。
第20章 刺杀
百平寺建于天卢县外北面一低山上,正直冬季颇有云雾缭绕之感,沿着台阶往上,雪景满天里一朴素雅意的寺庙出现在郑郁眼前。
寺庙门前种有高田耸立的松树,松针上铺满一层淡薄的雪,门前两只朝着石狮子面朝石梯,看着往来上香之人。
郑郁登上石梯最后一阶,回头望去,只见天卢县尽收眼里,层层白意绿影中,见得那城墙巍然耸立保护着城内所有百姓。路上听刘玉达说这白瓶寺已有百年之久,一直守护着天卢县子民。
现已快近申时空中又飘起盐粒般的雪花,天色比往日要黯淡一些,百平寺内人不多。
郑郁进去后在佛前三拜九叩,虔诚在佛像前祈愿,愿神佛庇佑他能早日寻出害死林怀清的人。
上香拜完后,他看袁亭宜还在求平安符,于是等袁亭宜一起,在袁亭宜求好后,二人准备离开时。
一带着僧帽的小沙弥过来,对二人单手揖礼道:“二位施主,方才刘施主说郑施主来此,方丈就邀郑施主与刘施主去坐坐。本不应在今日天将黑时打扰,只是方丈接下来要闭关修行,所以只能今日想与二位施主相见。”
郑郁知道刘玉达先拜完就去后院见百平寺方丈,心想既然是刘玉达跟百平寺方丈说他二人来,那方丈也知晓自己身份。
大雍崇尚礼佛,他母亲魏慧也崇尚佛法,今日来百平寺,这方丈如此邀约,自己就算不想与他交流。也合该出于礼数,前去打个照面,于是便随袁亭宜一起去见百平寺方丈。
到一清净禅院门前时,那小沙弥对齐鸣说:“这位施主,方丈清修之地,刀剑不可进。”
齐鸣微微一愣,看向郑郁。
郑郁知佛门度生,便道:“那你在等候着,我见完方丈就出来。”
齐鸣听此点头答应,随即小沙弥带着郑郁与袁亭宜二人去往里面。
三人穿过两三道长廊,只觉得越走越幽静、冷清。加之天色暗淡,整个寺庙静悄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郑郁觉得不对劲,手拉紧袁亭宜袖子,眼神示意他小心,袁亭宜看郑郁表情严肃。
而这个半点儿大的小沙弥带着他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见到那个方丈心中也觉得古怪,他周身也警觉小心起来。
袁亭宜懒得走路了,有些不耐烦道:“还没到吗?”
小沙弥在前面点头道:“施主莫急,穿过这个院子就到了。”
二人又随小沙弥行过一转角处,却猛然发现前方带路的小沙弥消失不见!
倏然,袁亭宜前方转角处出现一挥刀砍来的黑衣人,郑郁见此马上将袁亭宜拉在身后,一脚踢飞他手中利刀。
郑郁见他出现,后面怕是还有同伴,于是转身再踢那黑衣人一脚,继而接住踢飞的横刀。
刹时间,庭院中又出现不下二十位黑衣人皆持横刀砍来,郑郁忙握刀御敌,打斗间还将袁亭宜护在身后。
郑郁本想带着袁亭宜原路而返,齐鸣还在门口两人一战未必没有胜算。可黑衣人步步紧逼,他又带着袁亭宜这个身手虽矫健,但武艺不高的人,打斗起来颇为费力。
郑郁一刀劈死一冲上前的黑衣人,血液喷洒在旁的柱子上,形成一血画。左侧又有黑衣人挥刀上前,郑郁将袁亭宜拉在身后,上脚踢去转身将此人一刀毙命,其余黑衣人见郑郁身手了得,皆谨慎起来。
“刘玉达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监察御史。”郑郁将刀横在身前怒道,眼神冷厉,身散狠辣之气。
见正前方有一门,院中还有一积满厚雪的银杏树,前面只站有三人,他拼力一搏可以出去。
“哼!郑御史,就让兄弟们送你一......”院中一黑衣人冷哼一声。
不等他说完,郑郁拉着袁亭宜跑出去,挥刀砍向前面三人,黑衣人没料郑郁竟不等他把话说完,于是急忙应对。
郑郁带着袁亭宜奋力厮杀在前,他挥刀杀死两人后,终于到那银杏树下。
一黑衣人横刀劈来他利落侧身并回身将其封喉,而后一踢右侧正要上前的黑衣人,挥刀劈向左侧黑衣人,两边黑衣人接连退后留出一缺口,郑郁大力将袁亭宜推出去。
黑衣人早看出袁亭宜武艺不高,于是不管他只向郑郁刺来,袁亭宜被郑郁一下推出去,还未站稳就听郑郁喝道:“踢树!”
索性袁亭宜现在的脑子跟上了步伐,迅速反应过来,使出平生最大气力一脚踢向那盛满积雪的银杏树。
银杏树被人大力一脚,积雪哗一声落下,正专心与郑郁缠斗的黑衣人尚未反应,就被冬雪淋了满身。
郑郁早有准备,在袁亭宜踢树那一刻就快步离开树下,拉起袁亭宜踢开院中的门。一条小径出现眼前,两人疾驰离开,只留还在树下抖雪的黑衣人。
百平寺建在山上,郑郁方才已被小沙弥带至后院,后院靠近后山,刚才踢开那门正是通往后山悬崖的路。
郑郁带着袁亭宜快步离开,一路沿着小径行走,身后还有黑衣人追来的的脚步声。
身侧又是深林,他本想带着袁亭宜前往树林暂避,可不曾想黑衣人追来如此之快,躲入林中必很快被发现,只能沿着小径前行,希望能快些寻到出口。
两人皆跑得气喘吁吁,那小径尽头不想是一堵红墙,郑郁只得咬牙带袁亭宜翻墙而过。
墙后就真是深山老林,两人跑在雪地里,身后还有黑衣人追来的脚步声。此时天已快黑,树木蔽天,雪地里两人快看不清前路。
“我......不行了,砚卿......我跑不......动了。”袁亭宜抱着树满脸红晕,呼吸十分急促,额头上因奔跑已满头大汗。
“他们......就快追上来了,走吧。”郑郁靠着树呼吸急促道,他的身上,脸上还布有血迹,也不知是他的还是那些刺客的。
整个人犹如沾染了人间戾气的谪仙。
说完,郑郁拉着袁亭宜继续向前跑,他心想不知齐鸣此时有没有发现自己遇刺,如果发现了现在回城里着急禁军前来搜山,应是能找到他。
两人跌跌撞撞又奔跑了一段路,现在天上已经由雪花变成鹅毛大雪。郑郁见雪越来越大,天也快黑透,再走不出这后山,今夜恐怕会冻死在这儿。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郑郁骂了一句,拉起一脸震惊的袁亭宜就跑。
周遭视线不明郑郁一时慌乱不甚大力踩空一处,两人就这么滚下山去,翻滚中他将袁亭宜抱在怀中,他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事。袁亭宜是从小就没吃过苦的富家公子,这么一路滚下去只怕会死,且两人抱在一起受的伤也会比较均匀。
雪坡陡峭乱石树木众多,郑郁只觉身上好似遭受万人殴打,他也在头撞到一块石头时晕厥过去。
而袁亭宜只能紧紧抱着郑郁不松开,两人身躯在陡坡上一路滚到底,不知滚了多久,无限的晕眩让袁亭宜自己都想吐了。速度终于缓慢下来滚到崖底,袁亭宜心里呼出一口气,可气还没呼完,他就也因后脑撞到一棵树不省人事,两人就这么躺在雪地里。
“殿下。”箫宽看着刚刚被郑郁踩空的那一处,只见下面是数百米的陡峭。
“你去料理那些人,通知齐鸣,我去找他。”林怀治勒紧缰绳,面色沉重。
箫宽本想陪着林怀治一起,可看到林怀治眉间怒火时就闭了口,转身去寻齐鸣。
他才到天卢县,就得知郑郁与刘玉达来百平寺,他立马带着箫宽与三百禁军前来。
在上山时遇见刘玉达,抓获后问其得知郑郁逃向后山,而后山出口处与寺庙出口皆布有百名刺客。
于是立马带着人来后山寻郑郁,途中遇到刺客,禁军上前交手,他则带箫宽去追郑郁。可刚见到人,郑郁就掉下山去,他便让箫宽回去找齐鸣搜山,他去山崖寻郑郁。
林怀治从另一侧平缓的山路下去,猜想郑郁掉下来会滚落在哪里,骑马在雪地里寻找着。此时天只剩点点白亮,大雪掩盖了二人滚落的痕迹。
林怀治骑着马找寻许久,内心焦急慌乱,眼里起了淡淡薄雾。这个雪天仿佛是林怀清离开的那天,寒凉刺骨,缰绳在手上勒了一圈又一圈。
搜寻许久后他终于在一树下,见到拱起的雪包。急忙驰马过去,翻身下马,在雪地里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跑到那雪包前,双手用力地扒开厚重的积雪,看清雪下两人后,跌坐在地长舒一口气。
那种爱物失而复得,从地狱门里抢回人的欢喜之情让他重如新生。还好,他还在,他没有像兄长一样在雪天离开自己。
他起身皱眉将袁亭宜缠在郑郁腰上的手费劲扯开,仔细检查郑郁身上头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又大概看了一眼袁亭宜还有呼吸没死。
两人除了衣服湿透大半外并无其他,他把袁亭宜放在马上,背上则背着郑郁,见天色黑沉便找了个山洞。
郑郁脑子被石头砸下头疼的很,周遭寒冷如坠冰窟,身上肌肤也遭万锤鞭打,恍惚中只感觉前方有一点温暖,前方黑幕处有火光跳跃。
郑郁感觉他躺在地上,身上还靠着一个重物,费力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石壁,头又痛得很,还有身上的重物有点热乎乎。
转身去看,却感觉有什么从身上滑下,他正想转动一下身体,却只觉得身上酸痛不堪,细想应是在滚落山崖时被乱石刮伤。
想起他与袁亭宜掉落一处,头部撞在乱石上,他深吸缓解几下不适,去看旁边那重物发现是袁亭宜靠在他身上。
郑郁撑着头坐起来,看清周围似是一处山洞,外面天已全黑。雪风呼啸刮着,山洞内也如是冰窟般寒冷。
他与袁亭宜身上盖着一件貂皮大氅,面前燃着篝火,山洞门口拴着一匹骏马。
他看自己与袁亭宜只穿着单衣,身上的衣物被铺在篝火旁烘干。他猜测应是齐鸣找到他们,看天色已晚就寻处山洞,可他突然想起齐鸣怎会有这么好的貂皮大氅!而且这氅衣味道好熟悉。
正疑惑时,山洞外传来脚步声,林怀治从外面拾了些干柴回来,进来就见到郑郁已经苏醒,正愣愣地看着他。
林怀治走到郑郁侧对面坐下,将方才捡的干柴放下,又往篝火里添些柴,问道:“醒了?”
郑郁还在愣神,不曾想是林怀治救了自己,可他不是在并州吗?
心里虽有诸多疑惑,但还是点头道谢:“多谢殿下,只是殿下怎会在这儿?”
因刚睡醒,郑郁声音带着沙哑,在这密闭空间里,有些于二人间的氛围恣意生长。
林怀治添柴的手停顿了下,看向一旁还晕着的袁亭宜,将甄士约及自己在后山遇刘玉达之事说了一遍。
郑郁皱眉道:“没想到永王这么快就要除掉我。”
林怀治掰了柴,继续往篝火里添,说道:“六日后就是他生辰,禁军我已让王景阳布置好,届时行动拿下他。”
郑郁点头,随即看向林怀治,他发现林怀治很喜欢戴额饰,自己每次见他几乎都戴着。
林怀治生的俊朗,肤色白皙得玉色相衬清雅矜贵,林怀治今日穿着浅紫色滚银束袖锦袍,宽肩窄腰,眉如墨画,身姿挺拔。
林怀治神情正专注地看着篝火,跳跃火光将他面庞照亮,坐在那儿令郑郁心里升起安全宁静之感。
发现郑郁看他,林怀治刚要开口,袁亭宜在这时醒来。
“唔......头好痛啊!砚卿,你怎么就穿着单衣啊!嗯?成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嘶!我头上怎么这么大一个包。”袁亭宜揉头时,摸到后脑处有个大包,不由吸口凉气痛呼起来。
郑郁扯过他脑袋确认无碍后安慰他没事,袁亭宜也坐起来,盖在两人身上顺动作氅衣落下。
郑郁见氅衣下还有件外袍,这才看到林怀治身上只穿有两件衣服,心里生起酸涩。
“殿下,我与则直已经好多了,还请殿下将外袍穿上吧。”郑郁把外袍拿出来双手递给他,林怀治看他一眼没说话,将外袍拿过来穿上。
袁亭宜去摸了下衣服发现还没干,面前是篝火,就把氅衣盖在两人身上,缩成一团靠着郑郁。
“砚卿,我衣服是你脱的还是殿下?”袁亭宜双手搓着手臂低声问道。
“我先醒,然后给你脱的。”郑郁知道袁亭宜这么问,应是在确定衣服是谁脱的。
虽然大家都是男的,但林怀治从小就性格孤僻冷淡又是皇子。袁亭宜怕尴尬,就只得哄骗他是自己。
两人虽离得近,又披着林怀治的氅衣,但还是有些冷。袁亭宜还时不时起身去摸衣服有没有干,导致两人间隙处经常灌风进来,郑郁觉得这夜好冷好长。
“好冷啊,这比当年我跟我爹......去峨眉游玩还冷。”袁亭宜抖着身子打个喷嚏,抱紧自己的身躯往郑郁身边靠,就差没缩在郑郁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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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山洞
郑郁笑着将氅衣给他压好,不让风灌进来,看林怀治坐在旁边始终不说话,一直盯着那篝火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些许时辰袁亭宜靠在郑郁肩头睡着,后面垂力越来越重,最后直接睡在郑郁腰间。
郑郁也不知是不是碰着头的缘故,脑子里不停抽痛晕沉得厉害,一直睡不着,偏生身上又冷得很。最主要的是袁亭宜头太硬,靠在他腰间不舒服。
在又一次入睡失败后,郑郁睁开眼,看着洞外的风雪不免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怀治突然问:“怎么还没睡?”
听这声响起,郑郁才发觉这山洞里还有林怀治在,手摸紧单衣,说:“头有些疼罢了,吵着你了吗?”
林怀治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随后起身坐到他旁边,手碰上他额头,手背上的肌肤并非他想的那般滚烫,心里大石也就落下。
郑郁被林怀治这动作惊得怔住,怔怔道:“殿下,你?怎么了?”
“怕你死在这里。”林怀治收手,看郑郁被氅衣围得严实,只剩了脸在外面。
眼神滑下,他看见郑郁胸前还有一突起之物,那是袁亭宜的头枕在郑郁腿上。心里不免有些烦躁,想这袁纮莫非没教他儿子别随意枕于别人腿上吗?
“怎会死呢。”郑郁看着篝火,不知该说什么就稍稍关心起林怀治,“殿下你真不冷吗?”
他觉得往外吐出一字,这身上的寒意就多了一分,实在是忍不住手就在氅衣下搓热,试图暖和些。反观袁亭宜倒是将整个人都笼在他怀里,也不怕憋死。
“不冷。”林怀治闷闷道。
郑郁点点头,没再说话,可身上寒意是越来越严重,他眼前意识不住地有些模糊。
林怀治看他郑郁努力盯着火堆,剑眉轻皱,面容苦闷,想着此处冰天雪地,这郑郁又是被石头撞,又是在雪地里躺了许久。身上许是寒凉得不行,于是林怀治往郑郁身边挪近两下,这时的郑郁正瞧着火堆出神,没有感觉到身边的这一细微动作。
林怀治脱去郑郁适才还来的外袍盖在他身前,说:“盖着吧。”
锦袍加身,郑郁身上的寒意好了些,他转头问:“可你不冷吗?”
冬日里,裘衣下是锦袍,而锦袍下的衣衫就是单衣。林怀治身着两件单衣,他看着火光,冷冷道:“闭嘴。”
“你是君,我是臣。”郑郁说,“你要是有个三灾六痛,圣上知晓我会被论罪的。”
林怀治沉默片刻,随后将郑郁拉入怀里抱着。
郑郁骤然被力度所拿,一时没控好力侧身跌在林怀治怀里。头还撞了下林怀治的胸膛,他不由地想好硬。
袁亭宜睡得沉尚不知身上依靠被人夺走,力被拉走后,他顺力滑落独自一人睡在地上。
郑郁不解:“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话是这么说着,可由于林怀治身上无比暖和,他也舍不得松开。
“两人相拥就不会冷了,父皇也不会治你的罪。”林怀治面无表情的解释,郑郁仔细想着这话,林怀治又补一句:“二哥走前让我照顾你。”
在听林怀清留于世间的话,郑郁愕然抬头看向林怀治,却不料林怀治避开他的目光,哑声道:“我只是遵兄长遗命,别多想,别说话。”
“哦。”郑郁答道,没想到林怀治是听林怀清的话才这么做,可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他想问,但看林怀治脸上有着淡淡戾气,也就闭口不言。
林怀治笼好郑郁身上的锦袍,手臂成圈放在锦袍上,坐着将人抱在怀里背靠石壁。
郑郁闻着林怀治身上的味道,说:“那则直一个人睡地上吗?”
“你要想抱他,你去!”林怀治动动被郑郁坐着的腿,言语不满。话语虽冷,可林怀治还是伸手将氅衣给袁亭宜盖好,免得受风。
“殿下你不会关心人。”郑郁手放在林怀治的玳瑁腰带上,触手是冰凉的寒意。
郑郁听见林怀治似是哼了一声,说:“我不关心这些。”
在这寂静的山洞里,一切的感官都被放大,包括两人的心跳声,郑郁头还是晕,身躯寒凉也被身侧的躯体捂热,迷迷糊糊说:“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林怀治隔着衣物感受到掌中人的轮廓,道:“顺路。”
“顺路?”郑郁想这路顺的也太顺了,头寻了个舒适角度,靠在林怀治的肩窝处,笑着说,“天卢县到并州,快马也要两个时辰。”
林怀治垂眸看郑郁浓密的睫毛在他说话时轻颤,手在袍上捏出皱褶,淡声道:“你太吵了,能不能睡?”
郑郁真觉得林怀治烦了他,随意应了声。头中混沌越来越重,四面八方的细微痛感朝他挤压过来,不多时他就靠在林怀治身上睡着。
林怀治看着枕在自己肩处的人,不自觉地轻笑起来,眼里是浓墨而化不开的柔情。
林怀治伸手将外袍给他压好,收力抱紧在怀里,又轻颤着手将青丝拢到他耳后。脸上的血污早已给他擦净,郑郁安静的睡颜宛如一块美玉,在这尘杂的世间不沾染半点邪秽。
确认袁亭宜盖好后,林怀治也靠着石壁眯一会儿。
夤夜,篝火“啪啦”一声将林怀治惊醒,他环视周围确认无异后,看怀里郑郁盖得好并无透风也就安心。随即往篝火中添了些柴,洞中静谧时他听清郑郁与袁亭宜的呼吸比之前重上许多。
“砚卿?”林怀治轻摇下怀里的郑郁,却发现他脸色格外红润,一摸额头滚烫无比,脚撩开氅衣看地上袁亭宜,与郑郁如出一辙。
他想应是两人躲避刺客时,一路奔袭出了浑身的汗,后又在雪地里躺许久,冷热交替,这半夜就发起热来。
现下外面正下着雪,已是深夜寒冬出去找不到药,目不辩物。也不知箫宽能否找到他们,如今之计只能等明日天亮之后离开。
幸好此时被雪透湿的衣物已被烘干,林怀治取来郑郁衣服小心的给他穿上,动作轻柔生怕将他碰醒,随后又给袁亭宜笼上衣服。
穿好后林怀治思索一番,给躺着的两人盖上氅衣外袍,自己则睡在郑郁旁边。
伸出一臂枕在郑郁头下将人往自己怀里推了些许,另一臂则压在氅衣上不让他夜里把衣物蹬掉。
做完后他注释着睡在自己臂弯里的人,长睫轻颤,挺鼻红唇,面色因风寒有重爬上了红晕,白肤透红,让人不主的就心生怜爱。
郑郁朦胧中觉着他很冷,一直想寻一舒服的温暖处,过了许久终于感觉他靠着一个很温暖很厚实的东西,这物还伴着有力的鼓声,听着这声音他莫名心安。
他很喜欢这个能带来暖意与安心的东西,意不自觉的伸出双手将它紧紧抱住,腿也搭上那个物体。
雪掉落的声音和被人环抱着的感觉,让林怀治从梦里清醒,昨夜他不知什么时候郑郁已用双手将他死死环住。头枕在他臂弯里安静睡着,看着怀里人睡容,并发觉自己变化后颇有点尴尬。
起身细看两人还是高热未退,见外面天已朦胧初亮,雪色映在山林间,已是白天。
他将环在腰上的手解开,熄灭篝火,把氅衣裹在袁亭宜身上,将他放于马背,又给郑郁穿上他的外袍背着人走出山洞。
林怀治背着郑郁,手里攥紧缰绳,脚下是走起来如烂泥般费力的厚雪,昨夜的大雪已掩去他们痕迹,林怀治努力回忆着来时的路。
“水......齐鸣,水。”郑郁声音沙哑,靠在林怀治肩膀处念着自己诉求。
听见人念后,林怀治暗道不好昨日出来时并未带水囊,四下搜寻时见不远处有因天寒而冰冻起来的溪流。他在溪边大树处将郑郁放下,让人靠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