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锦观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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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治话这次又没说完,就被郑郁用糕点塞住。他笑着说:“我看你刚刚都吃了,不如再吃一块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面上一副为你好你不要不识趣的样子,郑郁心想我还收拾不了你,让你在温泉行宫说我,让你刚刚给我反手塞糕点,现在的林怀治可不是成王。
林怀治没说话,将那糕点拿在手里又静静地吃完,可这时郑郁却看到林怀治眼神飘过栏杆上的糕点,快速知晓知道林怀治下一步想干嘛。
于是双手马上捂住自己嘴,只露出眉眼笑意弯弯地看着林怀治。
身旁人冷脸看着他双眸掺杂寒意,只那么瞬息间,双手被大力卸下,林怀治左手强行撬开郑郁的嘴。
郑郁哪里被人怎么对待过,且这事情发生太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林怀治右手则拿起一块糕点塞进郑郁嘴里。
“咳咳咳......你!”郑郁捂着嘴咳嗽起来,嘴还因为被撬开有点痛。
林怀治斜眼看他,平静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的不行。”郑郁捂着嘴边咳嗽边笑,又说,“六娘还吃吗?”
林怀治道:“你求我我就吃。”
“行!我求你!”郑郁点头随口回了句,“六娘啊!这些都是你的。”说完右手把剩下的糕点向林怀治那边推,然后整个人倚在栏杆上看他。
林怀治没看他自顾自拿起一块慢慢吃起来,说:“求人之话这么快就宣之于口。”
他没想到郑郁居然那么快就求他。
郑郁动了动身子将左手搁在栏柱上撑着头,右手食指在栏杆上轻点着冰凉的石面,语气不以为意道:“闺中密话,你又不会告知别人。”
林怀治又拿起一块糕点,问道:“你不吃了?”
“你求我我就......”郑郁这次没将林怀治对他说的那句话说完,嘴就又被糕点堵上。他实在是没想到林怀治居然是怎么一个不会按常理的人。
心中气愤可那透花糍确实好吃,郑郁将嘴里糕点拿下默默吃完,正想一会儿怎么继续收拾林怀治。
可发现不论怎么做都好像是自己吃亏,说不过林怀治,打早知道小时候练武就不躲懒了。
“往我嘴里塞?还要试试吗?”林怀治看郑郁吃糕点那样,仿佛是将那糕点当做他一样发泄着。
郑郁吃完糕点,一脸笑意对林怀治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不是睚眦。”
林怀治看他一眼没说话,眼神看向远处正在踏歌作舞的人,嘴里还继续吃着那糕点。郑郁看林怀治不说话他也不说,两人站立在洛桥上看着远处,时不时吃块糕点。
“还买吗?”林怀治拿走最后一块透花糍。
“不,不买了。”郑郁咽了口唾沫,毕竟一下子吃这么多有点腻。
夜已快过半,郑郁看宣阳坊已经在放烟火。火光冲天,绚丽的花烟散开。
“那好像是阳昭长公主府?”郑郁望着那满天烟花情不自禁地说。
林怀治道:“嗯,姑母家。”
“二位小娘子佳节安好。”
郑郁听到声音转身看去,只见四位衣着不凡的男子带着仆役站在他们身后朝他们揖礼。
郑郁没说话朝他们行了一礼,林怀治也转身过来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
对面的齐鸣见这样忙要冲上来,身旁的箫宽在得到林怀治示意后,拉住齐鸣。
“在下永寿人士,姓宗名常族中行十八。实在冒犯,只是这位小娘子的玉钗颜色极好,不知在何处购得,我也想买一只送给小妹。”四人中一身着青衣的俊秀男子上前对郑郁揖礼道。
宗常见那身着粉衣的美人抬手指着那玉钗的位置,笑着看向他,似是询问是不是这只。
“是,就是这只,不知娘子在哪购得。”他明白过来揖礼说道。
人思索片刻,将那玉钗取下递给他。
宗常不敢去接,脸红道:“在下只是想问在哪里购得,并无他意。”
郑郁眼眸微垂,表情似有纠结,众人见郑郁许久都不说话,也不见身边那位红衣女子说话。
这时宗常身旁一人上前问道:“呃......小娘子可是有哑疾?”
此话一出像是戳中郑郁的心事,玉手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光,神情忧伤,双眉微蹙然后点头。
“她也不会说话?”一男子指着林怀治问。
郑郁双眼微微发红地看林怀治一眼,当即恶从胆边生然后对众人点头。
宗常反应过来忙俯身揖礼道:“对不起!对不起!!!二位小娘子,在下不知二位如此,实在唐突,该打该打。二位若有难处可去东市顺民钱庄寻我,这些钱就当给二位赔不是。”
说完将一沉甸的钱袋放在石栏上,然后与众人一起对郑郁和林怀治俯身揖礼,飞速离开洛桥。
郑郁看那些人走远后,将玉钗插在林怀治发间,然后走过去将那钱袋拿过来,仔细看发现有近两贯,笑着对林怀治说:“这人居然怎么大方,两贯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林怀治道:“你原来不是哑巴。”
“那适才你怎么不说话,我一说话不就暴露我是个男子了嘛。”郑郁转身看着河面,将钱袋轻抛在手中。
“不喜欢说话。”林怀治转身看着河面,语气冷漠回复郑郁。
“那你喜欢什么?”郑郁从栏杆处探出小半截身子,眼神充满无边笑意看着林怀治说,“喜欢扮作女子吗?但你扮起来郁对天发誓,是真的好看。你要真长如今这模样,赛比西施、肤如凝脂。”
“我铁定让父亲去今上面前提亲,把你风风光光娶回家。”
闻言林怀治施以薄脂的脸上露出一淡淡的笑容,眼神中透着戏谑,低头瞥向倚在栏杆处那人,眉头微挑额间的珍珠花钿格外醒目。
郑郁看他这样,心里开始莫名紧张总觉得林怀治下一句不是什么好话,只见那抹满胭脂的薄唇轻吐。
“那你新婚夜要与我比量大小吗?”
“你有病啊!!!谁跟你比......我......我不需要跟谁比,我......我好得很跟你比,比什么比,你得了失心疯啊!”郑郁怒瞪林怀治一眼,又气又急,说话越发结巴,站直身子平复好心里的羞愤看向别处。
郑郁又想起在温泉行宫时被林怀治看到的那样子,耳根连着脸颊开始发烫发红,他到底还是不经风月的少年。提到这种事情他心里是又羞又愤,余光瞥向林怀治发现此人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一句等会去哪儿这样的闲话,而且他连耳根都不会红一下。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林怀治是能心平气和说出这种话,但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呢。
反观自己嘴上功夫就没讨到好,还把自己惹一身狐狸骚,为什么自己说不过他呢?郑郁想可能是林怀治说这种话时就没想过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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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怀治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只是他不喜欢跟人说话。

林怀治轻笑道:“你自然是你自己,不需同谁比。”
“你我生于天地都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要与别人比。”郑郁视线被河边一群花灯吸引,便忽视了林怀治的话,他还等着看烟火呢!才不要跟这人在口舌上争辩,何况今日他目的已经达成。
花灯被几位女子轻放进河中,荡漾在面上顺着河流去向远方,而那些女子在花灯去往的方向合手,祈祷自己心愿如常,万事诸宜。
“你也想去放?”林怀治看郑郁视线被花灯吸引,以为他也想去,毕竟郑郁是何事都想要去试试的人。
郑郁摇头,说:“没有什么想得到的,我如今这样就是最好。双亲皆俱在,阿兄长安康。心友觅得知,国晏山河清。”
听完这话,良久林怀治才问道:“以后呢?”
郑郁:“嗯?”
“以后你想做什么?”林怀治看着远处还在燃放的烟火,似是随意道。
“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1]”
灯火重重中,洛桥岸边传来女子柔婉温丽的歌声,春日已近冰河水解。
郑郁看着林怀治流畅俊朗的侧脸,眉心那鲜艳夺目的珍珠在长安千盏灯火照映下,白色珠面染上世间最为绚丽的颜色,万千思绪里又似是看见飞扬在马背上的少年。
“没想过,或许等过些年考上功名,我就会被派去大雍各州各地为官,护佑一方百姓。”郑郁收回视线看着河上一盏花灯,说话时神情专注,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包览万物的温柔,“也可能是回到永州陪着爹娘吧!再等过些年就帮着兄长打理好北阳这个大摊子,也可能是佩刀走遍世间山海高川,最后在一宁静安和处种满梨树,再养一只小狗度过我的余生吧。”
林怀治问道:“为什么是梨树?你喜欢狗?”
“到了春日结果能吃还可以酿酒,齐鸣以后总要成家立业,夜间我一个人住在那小屋的话,总得有人保护我吧。”郑郁耐心回答,见林怀治问自己这么多,但自己没怎么问过他,于是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一烟火在空中分散开来,一瞬间紫色光影席卷万里夜空。“守着他们,有我能帮得上就帮,帮不上就去为他们找世间万全法。”
林怀治看着夜空里紫色黯淡下去的地方,神色严肃且坚定。他在洛水畔与天起誓,起誓会一生照应好自己珍视之人。
郑郁不知道林怀治说的他们是谁,转念一想毕竟他是皇子,说的他们应该是林怀清与圣上还有他以后的家人。
想到以后林怀治会成婚,会有贤良淑德之人与他一起走过漫长岁月,他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些闷得慌,但还是笑着说:“日后的成王妃定是一位有福之人。”
林怀治似乎不想说这个,低头伸出食指拨弄着那花灯流苏道:“你有遗憾自己却又做不到的事吗?要是有我帮你解决。”
“我?”郑郁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
但又不好拂林怀治面子,毕竟这可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对自己许下的一个承诺。这时他见林怀治神情有些呆呆的,食指一直不停拨弄着那流苏,与他平日里的清冷模样相差甚大。
于是郑郁心生一法,严肃道:“那还真的有。”
“何事?”林怀治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绕着红线编成的流苏。
郑郁低头看着那花灯,见那流苏在林怀治手指上缠绕流转,他也去拨弄着那流苏,两人在那花灯互相角逐。
面露遗憾道:“我恨我自己不是女儿身。”
灯下被流苏缠绕的手指停顿一下,继而叹口气道,“你如果是女儿身会是哑巴。”
郑郁微扯流苏一下,将花灯往自己这边带了些,不满道:“怎么可能,如果我是女儿身,定是长安第一美人。”
林怀治道:“那你可能会进宫做皇妃。”
“为什么是嫁给你爹?我跟你二哥年岁相差不大,真论起来家世,我也配得上你二哥。”郑郁又把那花灯往自己这边扯,不想让林怀治玩那流苏,似是安慰林怀治说,“你该庆幸我不是女子,否则你就叫我二嫂了。”
林怀治抬头将郑郁上下扫视一番,冷漠道:“他应不喜欢与他一样的。”
“你知道?万一你二哥喜欢呢!”郑郁嘴上不服气,他知道林怀治说的是林怀清不好男风,但他就是想让林怀治吃瘪一次。
“万一我就对你二哥死缠烂打呢?”郑郁心想让你刚刚说我要是女的就嫁给你爹,我现在是男的我偏要去对你哥死缠烂打,气不死你。
林怀治双眸紧紧盯着郑郁,眼底滑过一丝暗淡,咬字甚明:“我说他不会喜欢你。”
“日久生情来日方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郑郁决心要用这个将林怀治气焰杀一下,他知道林怀治本就不喜欢与人说话,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林怀治要是说出去第一个告知的就是林怀清。
到时林怀清来问自己,他就说是林怀治污蔑他的,然后他就能赢一局。这时的郑郁一心只想看林怀治吃瘪,什么念头都管不上了。
子时到远处传来更夫的铜锣声,数千清声响击彻长安,此时万树烟花在长夜中盛开,奇丽美目,一时间夜空中恍如白昼般明亮。
见漫天盛景情形郑郁忘了刚才与林怀治的唇枪舌战,火光交映在他脸上,映照着他无忧于世的面容,见宣阳坊有一烟花散开时如牡丹一般,他忙推了林怀治示意他往宣阳坊那儿看。
林怀治并未顺郑郁指引的方向看去而是对他一笑,眉目含情似水般温柔,眼眸中倒映出少年笑逐颜开的模样,对郑郁说:“你与我年岁才是相同,谈及婚嫁,不论男女只会是我不会是他。”
“啊?你说什么?”明光中他看见林怀治对他说了句话,但烟火声太大他没听清是什么,于是连忙追问。
林怀治笑着摇头,转而看向空中烟火。
看林怀治笑,郑郁不由得怔住,林怀治永远都是冷着脸,在林怀清身边两年从没见林怀治像这样笑过。林怀治笑起来俊朗无俦,郑郁的心不禁狂跳,夜空中烟火还在放,脑中却还记着方才少年郎的笑脸令他久久不能忘却。
烟火放完后,人们继续观灯赏玩,郑郁跟林怀治离开洛桥。
才下洛桥没走几步郑郁就看见路边一面摊,摊后那面博士正将面团扯成筷子形状,随后放入面前一大锅沸水滚过。煮好后捞起放入碗中,又浇上羊肉、鸡肉、黄豆等浇头,再撒上一把小葱配料,瞬间香味扑鼻。
郑郁看完后觉得自己肚子在这时非常合时宜的饿了,于是对林怀治说:“你饿吗?”
“你饿了?”林怀治不解,郑郁从出了王府后嘴就没停过,现在怎么又饿了!
“对啊,你不饿吗?”郑郁一脸茫然,眼睛又看向面摊。
那面博士又煮好一碗面,正在放鸡肉炒的浇头。
林怀治看郑郁说话时眼睛总是瞟向旁边的面摊,只能带着郑郁及箫宽等人过去坐下。
四人在一幕帘后坐下,“我要一碗他那样的。”郑郁对箫宽说,并指了指对面桌上那人在吃的面,正是刚刚引起郑郁食欲作祟的那碗羊肉面。
四人中只有箫宽是男装,于是点面这件事就落在箫宽身上,箫宽点头。
林怀治:“一样。”
齐鸣:“我也一样。”
三人说完后,箫宽起身去对那博士说,并数出铜板结账。片刻后,面博士将四碗一模一样的面端上来。
面条柔韧筋道,羊肉鲜而不膻、香而不腻郑郁觉得比他以往吃过的都好吃。
“二公子我还要吃。”齐鸣吃完一碗后低声对郑郁说。
听此言郑郁差点没被面呛到,他将最后一筷子面吸进嘴里疑惑地看向齐鸣,但这也确实不能怪齐鸣。
毕竟这面确实好吃,而且齐鸣也才十六还在长身体,最要紧的是自己吃完一碗也不够。
于是再次郑郁问向林怀治:“你吃饱了吗?”
“你饿死鬼投胎?”林怀治放下手中筷子,冷漠地看着郑郁。
“我今年十五不是五十,正在长身体呢。”郑郁急忙辩解,又说,“而且又没吃你家的,我只是问问你吃饱没有。话又说回来那透花糍一大半都被你吃了,我就没吃几块。”
林怀治淡淡道:“是你求我吃的。”
郑郁反驳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辨事吗?”
今夜他本想报在温泉行宫被林怀治戏谑的仇,可自己怎么说都说不过林怀治,且经过相处他觉得林怀治人还不错,只是嘴损面冷。
所以说起话毫不客气,箫宽是他近卫,齐鸣也是他的人,这两人又不会出去乱说主子的不是。
幕帘光影下,林怀治勾唇一笑,唇边面靥魅惑万分,伸出食中二指对郑郁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每次林怀治这么笑都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他不能当着王府侍卫箫宽的面驳斥他,只得侧身俯耳过去。靠近时离他闻到林怀治身上淡雅如兰的幽香。
林怀治滚热的气息拂在耳侧,让他内心有股丝丝痒痒的感觉,“若我真嫁与你,新婚夜你让我脱到那儿我就脱到那儿。”
说完林怀治拉开些距离对郑郁淡笑,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吃面。
郑郁听完这句话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脸早已爬满红晕,心里一直默念林怀治不要脸!林怀治不要脸!林怀治不要脸!!!平日里肯定没少看春书杂录,风月之事信手拈来!就知道拿这句话取笑自己,还脱,脱个屁你林怀治有的我也有,还能怎么脱,这人不是嘴损是贱!!!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调戏他那句话了,鬼知道他一直拿这句话取笑,郑郁被气的不行手指一直绞着身上的衣衫。
他也更加坚信刚刚在洛桥上自己没听见那句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是林怀治那么笑的时候就不会是好话。就算笑那么好看肯定也不是好话!
想起这些他气愤地白了林怀治一眼,林怀治仿佛没看到继续风姿优雅地吃着面。
看他这样郑郁更气,这个人说这种话居然脸都不红一下,皮肉堪比城墙。
于是将自己和齐鸣吃空的碗叠好放在林怀治面前,这个面摊处于闹市之中,此时街上还有许多来往赏灯的人,郑郁想我让你吃,让长安百姓看看你多能吃。
林怀治对箫宽道:“去吧。”
箫宽怔了怔随即点头,起身又去向那博士点面,箫宽走后林怀治眉头轻皱将碗挪到箫宽的碗旁边。
随后面博士又上四碗面,林怀治在看到是四碗面时,表情楞了一下看向箫宽。箫宽却低头吃面不敢看林怀治,他以为殿下还要吃的,郑郁将这对主仆来往看在眼里,心里舒畅不少觉得今晚好歹有件顺气的事。
夤夜,郑郁与林怀治并肩走在小巷中。
悠悠月色下,夜空如洗,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的硝石味。郑郁手里不停转着那花灯,说:“殿下你今夜开心吗?”
林怀治答道:“开心。”
“真的?”郑郁不敢相信林怀治居然着女装陪他在外面逛那么久。
林怀治平静道:“嗯,我不骗人。”
见林怀治这样回答,郑郁将花灯提在林怀治面前,说:“那你觉得这个花灯好不好看?”
“还行。”林怀治良久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花灯火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灯底部流苏还因为方才林怀治一直拨弄而缠绕在一起。
“你既然觉得好看,那我送你。”郑郁把花灯提手塞到林怀治手里。
林怀治将花灯提起来冷漠地看着,又瞥一眼脸含笑意的郑郁,没再说话往月色中走去。
郑郁连忙跟上,二人迎着月色前行,地上两抹身影在前人的走动下慢慢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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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诗经·邶风·匏有苦叶》 十五岁的林怀治比二十岁的林怀治更加可爱,可惜这小子不喜欢说话而且嘴硬(小声埋怨)。 我朋友问过我他俩啥时候酱酱酿酿,我回答:哦,大概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然后xxxxxxxxx(大雍御史台提示您系统无法支持语言转换,请检查后重新输入)的时候吧! 小声插嘴一句这本书我最最最最开始写的就是高速,我是先写了那啥然后才开始写正文的。 嗯!就是这样!

第35章 返程
屋外突然起过大风,庭院里的金镶玉竹发出一阵声响,郑郁看着头顶的床帐,心里思绪万千。
好像自那次上元节灯会后,他与林怀治的关系有过短暂良好,在东宫遇见时林怀治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得趣时会与他闲聊两句。
可这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郑郁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依稀记得好像是在那一年他从永州回来后,林怀治对他的态度又回到从前,且还总是有意避着他。
那时郑郁也是少年心性,一个人总是避着自己那他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后因自己想考取功名,常奔于袁家及东宫,也是在那时认识就读国子监的程行礼。渐渐的自己就忘却了那些情感,忘却了那年上元灯节洛桥上少年明媚如春日的笑脸,也忘却自己那时初有的悸动。
那以后林怀治甚少与他说话,遇见了也只是郑郁为着臣节揖礼向他问安,他也是不咸不淡的回答。
唯一一次主动找他是在他十七岁生辰次日,那时林怀治陪德元帝去洛阳巡查,但没到回京日子他就独自回来。
并将那玉璜送给他,当时他怕德元帝知道林怀治私自回京而起雷霆大怒,并不愿意接。
况且当时他与林怀治已两年没怎么说过话,觉得十分怪异,但林怀治把玉璜强塞给他,说要是你不喜欢就找个地方扔了。
郑郁哪舍得扔只小心的保存起来,那也是唯一一次林怀治主动找郑郁说话,过后两人再也没有私下说过话。
想到此郑郁觉得头疼脚也疼,想着大夫开的安神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烦闷地蹬了几下被子但却不小心碰到伤处,刺痛传至全身,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痛意消去郑郁拍拍脸,似是安慰自己别想那么多,那事过去已有快五年,林怀治哪里还能放在心上。于是深叹一口气,拉过被子蒙住头睡去。
翌日天色不复昨日那般艳阳高照,并州天空一片阴沉灰寂,路边厚雪未化,蜿蜒数里的队伍再度启程返回长安。
微微颠簸的马车内林怀治一手持书一手捧暖炉,人倚在车内榻上尽显慵懒之态。而旁边则是一脸无奈靠在窗边,手里抱着暖炉还时不时揭帘看走到哪里的郑郁。
自昨夜回溯一遍往事后,他对林怀治之心已不像之前那样,总觉得两人待在一起有说不出的怪异。今早起来齐鸣给他换完药将他扶到驿站门口,新任都督杨仁也前来相送,两人就这么从屋内谈到门口。
而驿站大门口则停着林怀治那辆宽敞气派的四驾马车,当时新任都督杨仁还想与郑郁交谈,可在看到车帘后林怀治淡漠的神情后,只能长话短说,说完后请郑郁快些上车。
可箫宽立在一旁说成王殿下已在车内等你,所有人都在等你。
当时郑郁想我就换个药说个话,你们就全准备好了?
本想推辞,可王景阳疾步过来将他大手一提放到马车上,齐鸣也眼疾手快把大氅盖到他身上。见着情形他也不能跳下车,便只能跟林怀治坐一起。
郑郁觉得在这个车里坐着,总是有点不舒服,气氛也是尴尬,便轻微地动来动去想寻一个舒服姿势。
这也是没办法林怀治靠在榻上,他总不可能也靠过去吧。虽然这马车空间大,但他还是想与林怀治拉开些距离。
郑郁又一次揭开车帘看向外面,可惜只能看到齐鸣,齐鸣问:“二公子怎么了?”
郑郁冷漠答道:“没什么。”随后将车帘放下。
“郑御史身上有跳蚤?”林怀治脚放在车内矮案上,手上折翻过一书页问道。
以为是林怀治觉得自己一直在此处揭帘看来看去,吵到他看书,郑郁坐好答道:“没有啊。”
林怀治道:“那你在看什么?是觉得与我呆在一起无趣吗?”
“并州雪景不似长安,别有清冷孤寒之意。”郑郁并不觉得跟林怀治呆在一起无趣,相反无趣的可能是他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怀治,又说,“我与殿下独处一处也要恪守为臣本分,不可逾越才是。况且我也并未觉得殿下是无趣之人。”
书页翻动,林怀治没说话,郑郁已习惯林怀治不讲话。
他回长安不过两月,近来与林怀治交谈不过寥寥几语,而两人已有近五年没说过话,再加上昨日林怀治对他说的那些,郑郁心里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回京之后自己还要调查刘千甫,还是不要与林怀治有过多牵扯,他是皇子,日后林怀湘若真做皇帝,荣华富贵少不了他。
午时队伍停下休整,郑郁与林怀治下车缓一下与许志荻等人闲聊几句,却不见袁亭宜。
询问齐鸣才知袁亭宜昨夜与许志荻等人饮酒过多,还在车内睡,郑郁用完午膳后又回到马车里,让齐鸣将他之前没看完那本书拿来,这样在车内自己就不用一直掀帘子打发时间。
午后天色一扫阴沉,暖黄的阳光洒在车外,郑郁微掀车帘让光意跃进车内。
林怀治坐在榻上看书,听见车帘声响,抬眼看去只见郑郁将手伸于那光影下,如玉般的手被覆上一层光影。
人又玩心大起想将这温暖抓在手中,可却扑空,不知郑郁想到什么看着那光影轻笑。
今日郑郁未穿官服,身着浮青月白长袍宽袖,那抹光影照在未挽起的发丝上,侧脸俊美眉目含笑,人如美玉别样生香。
看着郑郁的笑颜,林怀治也不禁自己笑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看起书来。
郑郁看那光影好看又好玩,倏地想起洛桥上那少年郎陪他一起着女儿装扮的样子,不自觉一笑跃然脸上。
放下车帘后拿起让齐鸣找来的书看起来,午后日头暖,榻上又铺着厚羊毛毯,他将腿伸直尽量不去碰受伤那处,然后半倚在榻上看书。
许是昨夜没睡好,再加上午后日头暖,郑郁开始犯起困来,刚开始他还能坚持不让自己睡,毕竟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马车上,身旁还有个林怀治。
可后来他觉得马车摇晃不停,把他晃的有些晕,眼皮越来越重,身子也越来越困乏,最后靠在车壁上睡着。
林怀治看郑郁靠在车壁上睡熟,片刻后伸手戳郑郁,人不为所动。林怀治就又加重力道继续戳他两下,郑郁嘴唇阖动却不见清醒之意。
确认人是真的睡熟后,林怀治往郑郁处挪了挪,随后伸手将人往自己身旁带了些。
郑郁睡在梦中觉得怎么靠都不舒服,还有点冷嗖嗖的。不知过去多久,感觉身旁有一热暖如炉的东西,便偏头靠去,手上也仿佛摸到一薄被顾不得那么多现在自己冷才是最重要的,扯过来就盖在身上。
又在那暖炉旁寻到一舒服位置,继续睡下去,只是混沌中感觉有股林怀治的紫藤香萦绕在气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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