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提到刘晴,“17号晚上,有人袭击了霍烨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司薇马上愤怒起来,握紧拳头,“我当时就在现场!那女的简直莫名其妙,酒瓶从我头上飞过去,我都被淋到了!吓死我了!”
鸣寒说:“你们说是凛冬派她这么做的?”
司薇愣了下,“我是听说那女的是凛冬的粉丝,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凛冬。我理解不了。”
鸣寒又问:“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司薇说完又“啊”了一声,有些气愤,“不过我们刚来时,我朋友送了我‘lake’的香水护身符,那时我们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鸣寒将司薇提供的视频保存下来,随后又接触了其他粉丝。他们的情况和司薇差不多,来居南湖主要还是奔着旅游,去霍烨维家打卡不过是顺便,但发现霍烨维临时开起音乐会,于是纷纷改变游湖游山的计划。
一通查下来,没有在下午参加音乐会的人里发现可疑者,他们在镜头里来,在镜头里去,入夜后基本都下山看烟花表演去了。最有问题的还是失踪的刘晴。
李疏说:“鸣警官,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司薇?”
鸣寒仍在看监控,思索片刻道:“她过于突出了,表现力旺盛,好像特别喜欢霍烨维。”
李疏没明白鸣寒到底想说什么,“粉丝嘛,都这样,你看霍烨维没来那会儿,她还举着手幅在别墅门口拍照。”
鸣寒说:“但是越是喜欢,不是越应该懂得粉丝里的规矩?什么歌可以站起来跳,什么歌最好安安静静地听,不打搅旁人,她是一点不知道。”
李疏皱眉,“这……”
鸣寒抱臂,“她给我的感觉是表演欲太旺盛了。她做这些是给谁看?”
李疏说:“你觉得她有嫌疑?但霍烨维一说烟花表演,她就走了,是最早离开的人之一。而且她好像没有动机,现场的足迹也不是她的。”
鸣寒沉默,目前看来司薇确实没有动机,作案能力也不足,和失踪的刘晴的交集是她在17号下午去过“lake”,又被刘晴攻击霍烨维的行为波及。现场两组足迹,一组是刘晴的,一组几乎可以肯定是凶手的,那么司薇就没有道理出现在案子里。
鸣寒暂时放下司薇,现在调查还处在大排查阶段,不可在一个人身上耗费太多精力。“李哥,游客信息都核实完了吗?”
李疏说:“核实到一半,你要看吗?”
另一边,陈争随警车下山,来到居南市局。法医正在对霍烨维进行解剖,进一步明确死因。市局领导开完会,压力山大。陈争虽然将渭海科技秘书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了,但霍烨维是个名人,粉丝众多,渭海科技又是个大企业,各方的关注视线都集中在市局。就在陈争赶来之前,唐孝理还亲自打电话关心细节。案子引来机动小组的关注,市局更加紧张。
陈争拿到解剖报告,皱起眉。霍烨维的死因和初步尸检一致,但他的身体上有大量陈旧伤痕,最显著的烟头烫伤、刀伤,他似乎经常自残。毒理分析显示,他长期服用精神药物,已经到了成瘾的地步。
法医叹了口气,说霍烨维很可能是被困在过去的辉煌中,多年未能写出大红的作品,不得不用药物来麻痹自己,用疼痛来刺激灵感。
但这些小响一句都没有提过。
陈争盯着毒理分析一栏,问:“具体是哪一种精神药物?”
法医说暂时还无法确定。
小响被带到市局,大气都不敢出,“我,我不知道霍爷吃的是什么药,不是我给他吃的!”
陈争问:“那你知道他自残吗?”
小响接连摇头,语无伦次,“不知道啊!霍爷自残?怎么可能!啊,不过我是真不了解他,他都不让我和他一起住在别墅!平时也让我不要去打搅他!”
陈争让小响冷静了会儿,问及霍烨维的家庭。小响缩头缩脑,不太敢说。
“我听说霍烨维是渭海科技的‘明珠’,在霍家很受宠,‘不红就要回去继承家业’那种,他当初走红,渭海科技出了很大的力。”陈争盯着小响的眼睛,“难道不是?”
小响埋着头,“其,其实……”
陈争郑重道:“你是霍烨维的助理,也是第一个发现他遇害的人,你的证词很关键,你确定要隐瞒?”
“不,不是!”小响慌张道:“我就是不,不敢说!”
“证人受保护,你现在在警局。”陈争提醒道。
挣扎了会儿,小响终于道:“霍爷根本不是外面说的那么风光,他在霍家很难,那些人把他当做摇钱树,又嫌弃他是个抛头露面的‘戏子’,还怕他回去争家产!”
豪门多的是为钱财地位大打出手的闹剧,陈争耐心听着。
小响讲述的版本,和这些年外界传的大庭相径。陈争以前听说霍烨维从小就有音乐天赋,霍家希望他去国外的商学院深造,他却偏偏要玩摇滚,霍家疼他,支持他的梦想,为了让他顺利出道,砸了不少钱。
娱乐圈虽然有很多富二代,但像霍烨维这样一出道背后就打着家族头衔的却很少,说明霍家是真的支持他。他也正是在家庭的支持下,才能保持率性,什么都敢说。
可霍烨维在霍家真实的处境似乎很糟糕。霍家最强势的无疑是霍烨维的姑姑霍曦玲,渭海科技由她掌舵,她没有结婚,但据说和情夫有个孩子。
霍烨维母亲早逝,父亲懦弱,在霍家说不上话。霍烨维少时有才华不假,但似乎并不想进入娱乐圈。是霍曦玲为了渭海科技的利益,恩威并施,将他打造成明星。
当年渭海科技陷入商业困局,各项目利益下滑,很多部门被砍掉,霍烨维在娱乐圈大放异彩实际上救了渭海科技一命。霍烨维和渭海科技的关系可以说是互相利用,而这几年霍烨维渐渐不红了,本可以和其他有作品的老音乐人一样体面退场,霍曦玲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还没有被榨干,还有价值,而他一旦退出娱乐圈,就会回到霍家争家产。霍曦玲虽然是霍烨维的姑姑,但到底不是父母,何况她还有自己的骨肉。
霍烨维这么大个人,并非没有脱离霍家的能力,但小响觉得,当了多年明星,霍烨维其实也舍不得舞台,不愿意轻易放弃人们的欢呼。
“我知道了。”小响压抑地说:“应该是霍家给的压力太大,霍爷又确实写不出新的好作品,再加上外界的嘲讽,他才会自残。”
陈争听完,感到案情逐渐复杂。起初他关注这个案子,是因为凛冬失踪,霍烨维断言凛冬死了,而嫌疑人里正好有凛冬的粉丝。如今了解下来,霍家和霍烨维之间也有问题。牵扯到庞大的家族财富的话,下杀手并不稀奇。
陈争在网上一搜索,就出来了霍曦玲的介绍。这位强势的女士在商场叱咤风云,将曾经半死不活的渭海科技救了回来,且大放异彩。
因为她的女性身份,她的感情生活也被拿出来大做文章,说她年轻时喜欢有钱有权的成熟男人,靠和他们睡,打败了竞争对手,爬到现在的位置。年纪大了又喜欢小鲜肉,情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最小的都能当她的孙子了。
霍曦玲目前不在国内,但她已经知道霍烨维遇害。陈争通过她的秘书联系到她,她沉默了片刻,声音沙哑,冷静而客观地表达遗憾,说事务繁忙,要再过两天才能回国,渭海科技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警方如果有需要,联系秘书即可。
这番话非常官方,倒也符合霍曦玲的身份。如果她表现得悲伤、难过,反而更加可疑。
霍烨维的人际关系需要深入调查,除开霍曦玲,陈争首先想到的就是舒俊。
1月17号下午,霍烨维正是从舒俊的宴会上离开,直奔居南湖。
舒俊已经在宴会结束后出国度假,陈争只能联系到他工作室的人,对方一问三不知。宴会举办的场所在洛城,陈争和唐孝理沟通,唐孝理问:“小陈,依你看,霍烨维这案子和‘量天尺’有没有关系?”
陈争很谨慎,“我主观上觉得有关。”
唐孝理:“哦?”
“第一是他和凛冬的关系,第二是凶手不介意在现场留下足迹。”陈争说:“如果是霍烨维身边的人,我们很容易查到,他这么做,就是认定我们查不到他,而我们对‘量天尺’知之甚少,‘量天尺’这条线索可以说离霍烨维相当远。另外,凶手作案的手法也很利落,一刀致命。霍烨维死后,他又剖开了尸体,一刀划下来,简直让我想到专业的法医。”
唐孝理说:“倒墨水这件事,他也做得很从容,心理素质了得。”
陈争点头,“是。不过如果我们没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最可疑的还是霍家。现在调查还没有彻底展开,不排除霍烨维还有其他仇家。我从得知霍烨维死了到现在,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量天尺”动的手,背后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失踪的是凛冬,和‘量天尺’扯上关系的也是凛冬,死的怎么都不该是霍烨维。”
唐孝理沉默了会儿,“霍家和舒俊的宴会我安排人手去调查。小陈,不着急。”
“好,我知道了唐队。”陈争想了想又道:“霍烨维长期服用精神药物,这药物我们在别墅里没找到,他其他住处可能有。”
唐孝理说:“找到了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陈争停下脚步,“少了四个人?那四个人?”
霍烨维的别墅既是犯罪现场,也是警方的临时办公场所,外面停着警车,一些设备被送了过来。院子里搭着工作棚,一群游客打扮的人在里面或坐或站,看上去都有些紧张。
陈争一路走上来,走得太快,有些喘,拦住李疏,“李队,鸣寒呢?”
李疏有点焦头烂额了,“陈老师,你来得正好,我本来以为在游客里排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但是居然有四个人都下落不明!他们的同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太邪门了!我担心还有别的案子!”
“我听鸣寒说过了。”陈争注意到工作棚里的游客“泾渭分明”,一边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都低着头,看上去各怀心事,一边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说他们老吧,精力比旁边的年轻人旺盛得多,大声质问警察要把他们留到什么时候。
陈争看到鸣寒了,被老年人们“围困”的就是鸣寒。陈争走过去,一个烫着卷发的女人指着他喊道:“又来一个警察!哎我就问问你们,是要抓我们去坐牢哇?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个小伙子,好好来过个新年,还要被你们审问?这里这么冷,冻坏了算谁的?”
鸣寒连忙站到陈争面前,对卷发女人道:“周大姐,你们队里不是少了两个人吗,你们协助我们找到他们,我们把人数核对清楚了,也好交差啊,你说是不是?”
周大姐叫周霞,觉得鸣寒这话很没道理,“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还能怎么协助你们?”
陈争将鸣寒往后拨了拨,“周大姐,这样,你们先回住处休息,这里到处都透风,确实容易着凉。”
但周霞还是不肯,“回去不还是坐牢吗?我想下山!”
陈争正色道:“那不行,实在不想回住处的话,也可以去局里待两天。”
鸣寒不由得看向陈争。周霞这群人会坐在这儿,并不是警方让他们来吹冷风,是查到他们这个老年团里少了两个人,要他们暂时留在民宿,他们跑来要说法,不肯离开。陈争这三言两语的,就把人劝了回去。
周霞显然不想去警局,可能在他们这一辈人眼中,去警局是件很不光彩的事。周霞和另外两名同伴一边抱怨一边离开工作棚,李疏赶紧派人陪同他们。
陈争看向年轻人一边,想上去问两句,鸣寒拉住他的胳膊,“哥,过来说。”
两人进入别墅,鸣寒点开之前排查的录像,“少的四个人,一个叫董京,就这个扎马尾的,二十六岁,南山市人,我老乡,一个叫朱小笛,寸头,和他同龄,洛城人。他俩都是来居南市参加前同事的婚礼。这几个是他们同事,这个金头发的叫司薇,她昨天下午在霍烨维的音乐会上相当活跃,我觉得活跃得过了头。”
陈争回头看了看工作棚里的司薇,她侧对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鸣寒继续介绍这群人,“这个长头发的女人,叫都应,这个戴眼镜的叫张品,剩下这个叫李仁。他们和司薇、失踪的董京、朱小笛一样,都曾经是法学专业的学生,毕业后在居南市的永申律所实习过一段时间,但没有一个人留下来。现在司薇回老家桐洲市做营销策划。都应在食品公司做法务,勉强和专业挂钩。李仁做电商,卖装饰材料。张品是房产中介。除了张品在居南市,其他人都不在,而且不在同一个城市。”
不等鸣寒说完基本情况,陈争就感到怪异,“六个实习生,一个都没有留在律所,只有一个还在做法律相关的工作。按实习时二十二岁算,离现在也有四年了,不在一个城市,也不在一个行业,短短几个月实习,他们的关系会好到参加完前同事婚礼后一起跨年的地步?”
鸣寒点头,“刚留意到司薇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但董京和朱小笛这一失踪,他们这群人就显得更奇怪。”
线索还很少,得不出任何结论,陈争问:“那另外两人是什么情况?”
“一个叫龚小洋,一个叫卢峰,和你刚才看到的周霞都是湖韵茶厂的老工人,认识几十年了,相约来跨年。”鸣寒顿了顿,“他们这两拨人,都住在同一个民宿,‘山水楼’。”
“湖韵茶厂?”陈争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忽然想起来,“胡长泉以前不就是湖韵茶厂的工人?”
南山市灿阳养老院爆炸案中,院长胡长泉被炸死,警方在调查他的背景时得知,他曾在湖韵茶厂工作,唯一的孩子失踪,妻子去世,他离开伤心地,开始新的生活,却被首富罗应强的秘书赵知利用,当了傀儡院长。
警方还查到,当时湖韵茶厂失踪的不止胡长泉的孩子。不过胡长泉儿子的失踪案发生在居南市,南山市确认失踪案和市内的几起重案没有关联后,就没有持续关注。
陈争这一提,鸣寒也想起来了,“等下我去详细问问失踪案是怎么回事。”
“山水楼”民宿外站着不少警察,住在其他民宿的游客们也围过来看热闹。片刻工夫,大家都知道有四个住在这里的游客不见了,一时间众说纷纭。
“不见的那两个年轻人不会就是凶手吧?我听说他们还到那个明星家门口拍过照!”
“那怎么还有两个老头也不见了?”
“老头发现他们有问题,被灭口?”
“嘿!你们别小看老头!又不是七老八十,六十多有的是力气杀人!”
周霞等人被送回“山水楼”,老板脸皱得跟块抹布似的,拦着李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疏回头看了看,把老板推到前台,“你把这几天的监控都调出来,全部都要。”
老板照做,嘀咕:“我这不可能真是接到什么犯罪分子了吧?我看他们,他们都是挺普通的游客啊。”
李疏的视野里,周霞、汪万健、曾红这三人正背对着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周霞和曾红正低声说着什么,汪万健跟雕塑一样,没有动静。
他也觉得他们都是普通的游客,要不是出了霍烨维的案子,不至于查成这样。而且他们和董京那群人不大一样,董京、张品、司薇、都应去过霍烨维家,他们却连霍烨维是谁都不知道。
老板指着监控说:“你看吧,周大姐他们16号就来了,一帮人咋咋呼呼的,特别吵,关系看着也很好。他们只在楼上待了一会儿,就下来霸占了大厅。本来有年轻人在这儿打牌,也被他们吵走了。”
李疏看到,失踪的龚小洋是这群老人中打扮得最讲究的,穿着格子西装,还戴着顶帽子,其他人吵闹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微笑着看。卢峰则是他的反面,和周霞两个嗓门最大,矮胖,不修边幅,像是一团行走的油。
五人去哪里都是一起行动,16号晚上逛完回来,还在大厅里和老板一起喝酒。
17号下午,司薇六人来办理入住,周霞他们正在打牌,分贝很高,司薇被吵得捂住耳朵。
民宿的监控有限,有很多死角,院子门口虽然有摄像头,但进出民宿不是非得走正门。
监控的时间线往后推,董京、朱小笛、司薇、都应、张品下楼,司薇问前台霍烨维家怎么走之后,朱小笛留下来看人打牌,另外四人离开。李仁一直在楼上待到晚上。
17号似乎没什么异常,但18号,龚小洋、卢峰未再出现在监控中。从中午开始,朱小笛、李仁、董京、张品、都应、司薇分别离开民宿,晚上回来时,却没有董京和朱小笛。
李疏问:“他们要住到什么时候?”
老板找到订单,“董京他们就到今天,19号,老太太老大爷时间多,住到明天。”
“鸣警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假期完了我还要上班。”司薇很着急,“我们都是社畜,不回去有麻烦的。”
陈争问:“董京和朱小笛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司薇看看身边的都应,都应轻轻摇头。
陈争问:“那你们谁和他们住一间?”
张品和李仁互相看了看,李仁说:“我和董京一间,张品和朱小笛一间。”
陈争先来到董京和李仁的房间,两室一厅,两人各自占一间卧室,董京的卧室离门更远。
李仁说,17号那天刚到,大家都比较兴奋,再加上出了明星被砸的事,他们都睡得很晚。他关门时已经是18号凌晨2点多了,董京比他睡得更晚。18号上午,李仁起来时,董京的房门还关着,他以为董京还在睡觉,收拾完毕后就自己下楼了,和其他客人打了会儿牌,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独自去商业街溜达,快5点时下山去湖边看烟花。
陈争又转到张品和朱小笛的房间,这个套间很大,三室一厅,还有个可以用来烤肉开party的阳台。张品连忙介绍,他住的是靠近阳台这间,朱小笛的则挨着门。17号晚上他打游戏到18号凌晨4点多,戴着耳机,没听到外面的动静。18号中午出门,也没看见朱小笛。
陈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你们订这个房间,是为了聚会吧?但怎么没点聚会过的痕迹?”
客厅的沙发、茶几都很干净,没有烤肉啤酒,连零食都没有。
“这个……”张品挠挠头,看看其他人,“我们起初是这么决定的哈,不过可能年纪大了,不像前些年那么能玩了,这大老远的来,也挺累的,就……都休息了。”
司薇说:“民宿组织了烤全羊宴会,就在院子里,所以我们直接在院子里玩了,回房间差不多就各自休息了。”
张品又说,18号中午阳光很好,他用带来的食材下了碗面,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下楼时觉得奇怪。
陈争问:“哪里奇怪?”
张品挠了挠头,“大厅居然不吵了。那群中老年很能吵的。”
“他们没在大厅?”
“只有那个姓汪的老头在看别人下象棋,女的没看到。”
李仁挑了下眉,“我下楼时他们都在。”
张品接着说,他也没多想,跟着其他游客一起下山,在湖边玩到天黑,遇到司薇和都应,就一起吃羊肉汤锅和烤鱼去了。
李仁补充,他和张品是6点多时在湖边会和的。
陈争看向司薇,她18号下午的行踪已经不用问,监控记录得很清楚。司薇扯了扯都应的衣服,“嘟嘟,你什么时候走的?我睡太死了,都不知道。”
都应拨了下头发,认真地看着陈争,“我上午10点多吧,睡不着了,出去走了一圈。回来薇薇还在睡,我就下山了。”
张品有点着急,“陈警官,我也得回去上班,你看,啥时候能放我们回去啊?实在不行,那我早点请假。”
陈争听完四人的描述,心中疑问更多。鸣寒早前已经跟他说过这六人的大致情况,他们没有一人留在永申律所,却相约一起跨年,本就很古怪。更怪的是,他们约好了18号下午一起行动,晚上一起吃羊肉汤锅、烤鱼,看烟花表演,但18号下午却全部独自行动。
司薇还算有理由,喜欢的明星临时开音乐会,换成谁,都会改变计划。但都应、张品、李仁呢?
他们明明是个小集体,但都在不同时间离开民宿,在傍晚之前没有互相联系过。他们说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其实没有人能够证明。
陈争带入自己想了想,刑侦支队一起出游,要是在约好的时间,有人没有出现,那手机一定会被打爆。
陈争再次观察四人,司薇和张品正在为无法赶回去上班着急,都应和李仁各自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忽然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董京、朱小笛的失踪可能与霍烨维有关,也可能牵扯到更神秘的案子。
“18号下午你们说好了一起游湖,为什么最后还是独自行动了?”陈争问。
司薇立即说:“我不是说了吗,我去看霍爷。”
“那你呢?”陈争问都应。
都应说:“我知道薇薇肯定会去听演唱会,她不在,我和他们几位男士……不太方便。居南湖我第一次来,自己到处走走也行。”
陈争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你俩呢?”
“我……”张品说:“嗐,我没想那么多,而且湖边人很多,信号不好,我懒得把手机拿出来。”
李仁的话出人意料:“我们其实不算什么朋友,我来这一趟,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而已。能一个人待着,我还是更想一个人待着。”
司薇惊讶道:“仁哥你……”
李仁说:“抱歉,现在警察在查案子,霍烨维死了,你们和董京去看过他,你是霍烨维的粉丝,现在董京和朱小笛还失踪了。我不想卷入你们的事,我只是想让陈警官知道,我和你们并没有很熟,我也没去看过霍烨维。”
张品气得抓住李仁的衣领,“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以为是我们杀了霍烨维?所以你要和我们撇清关系?”
李仁推开他,神情冷淡,“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做。我只知道如果我没有被你们叫来,现在不会有警察找到我,我也不会耽误工作。”
“艹!”张品说:“你居然是这种人!”
司薇都快哭了,“你们别吵了。仁哥,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看我们的。”
李仁说:“随便你们怎么想吧。”
都应说:“李仁其实也没说错,我们……确实没必要强行挽回友情。”
司薇带着哭腔,“怎么会这样?那都是我的错?董京和朱小笛不见了也是我的错?你们既然不想来,为什么不拒绝?你们拒绝了,我还能绑着你们来吗?”
陈争退后一步,和鸣寒站在一起。眼前这群人似乎在玩一场友情游戏,但因为成员失踪,卷入命案,游戏玩到半途就玩不下去了。
他们争执片刻,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渐渐没了声音。
陈争说:“这样吧,我们分开聊聊。”说着,他的视线从四人脸上扫过,最冷静的似乎是都应。几秒后,他说:“李仁,你先来?”
李仁和陈争来到别墅中,进门时李仁犹豫了下,陈争问:“害怕?”
李仁摇头。陈争朝楼梯看了看,“尸体已经转移走了。这儿有录像设备,方便监督问询过程,坐吧。”
李仁刚一坐下,陈争就问:“你现在做电商?自己干还是给人打工?”
李仁愣了下,“跟我朋友一起做,算是给自己干吧。你问这做什么?”
陈争从记录员手中拿过表格,给李仁看了看,“问询者的基础信息我总得了解吧?你学的是法律,也曾在永申律所实习,怎么做起电商来了?”
李仁说:“法律难做,小律所没钱,大律所全是人际关系,还容易担责,何必呢?”
陈争问:“你在永申实习了多久?”
李仁沉默了会儿,“小半年吧。”
陈争问:“小半年,那不短了。当时就觉得这一行干不下去?”
李仁别开视线,“算是吧,年轻,没资历,得熬,但我不想吃那个苦。”
陈争换话题,“他们几个里,你最早认识的是谁?”
“董京。”李仁说:“我们当时还一块儿租房。”
“这样,那关系是挺不错。”陈争又问:“你和司薇他们又是怎么熟起来的?”
李仁回忆,大四上学期,他通过永申的笔试面试,正式成为实习生时,都应已经跟着律师跑案子了。都应和他同届,年龄还比他小半岁,暑假就通过关系来实习。所里前辈对都应印象很好,说她反应很快,教点什么,马上就能上手。
他们都是商事律师,彼此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永申在整个函省都是排得上号的律所,每年招的实习生很多,但不是每个都能留下来。
李仁家境普通,很想留在永申,于是潜意识里将优秀的都应当做竞争对手。
要不是后来司薇、张品来了,他可能直到离职也不会和都应有工作之外的交集。
司薇非常活泼,报到那天居然染着绿毛,被HR修理了一通,这才染回黑发。他很好奇司薇怎么应聘得上,莫不是哪个上级的子女?有这一层顾虑,他应付司薇时就很小心。
司薇觉得大家都是商事律师,又是同届,应该一块儿行动,动不动就组织团建,吃饭下班都要拉着人一起。张品没什么脑子,能力一般,对吃喝玩乐感兴趣,热情相应司薇的号召。
他本以为都应瞧不上司薇这种咋呼的人,但都应对司薇很有好感,司薇上厕所,叫她一声,她都会放下工作,陪她去。
这在李仁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董京更是离谱,竟是喜欢上了司薇,哪里有司薇,哪里就有董京。而这两人偏偏没有正式谈,热衷于搞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