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by初禾二/初禾
初禾二/初禾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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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害霍烨维的,除了刘晴,还会是谁?这个女人前一天就想当众杀死霍烨维!
粉丝们和小响不同,他们有的是时间上网,都看到了凛冬粉丝晒出的那张私信截图。霍烨维说凛冬死了?不,一定是凛冬粉丝造谣,死的是霍烨维,凛冬和凛冬粉丝倒打一耙!
“交出刘晴!交出凛冬!”粉丝群情激奋,“lake”的工作人员被他们抓了出来,活像要押去斩首示众,玻璃门也已经被撞烂。一位主管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声向粉丝喊话,他本来穿着体面的西装,此时却连眼镜都已经被挤掉了。
民警赶来控制局面,但根本拉不住,已经有人穿过小木屋,往“lake”的办公区跑去。陈争挤入人群中,帮中年男人挡住挥来的拳头,对方急切地作揖,“帮帮我们吧,乱套了,全乱套了啊!”
中年男人名叫郑飞龙,是“lake”的渠道主管,也是老板刘熏的远房亲戚,不仅要管厂里的事,还要管刘家的家务事。他的口音有些重,给陈争展示他头上和手臂上的伤,急得满头大汗。
更多警察赶来,勉强将粉丝隔开。
陈争正要往厂里去,忽然手机响了。
“哥,你还在霍烨维助理那?”鸣寒语速很快。
陈争说:“没,我在‘lake’,粉丝在闹事。”
鸣寒说:“别墅里的一组足迹比对出来了,很可能是刘晴的。山庄自己的监控拍到18号晚上8点,刘晴出现在霍家附近。”
陈争蹙眉,刘晴真是凶手?
鸣寒又道:“刘晴失踪了。刚才李疏想找她来审问,刘家的人说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她!”
又是一群人从陈争身后跑过,冲向“lake”的办公区,陈争被撞得踉跄一步。
鸣寒警惕地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陈争说:“我这就找‘lake’的人了解下情况。”
郑飞龙带着陈争前往“lake”的研发区,路上陈争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这里虽然是香水厂,有香气不稀奇,但这香十分自然,并非香水。陈争朝香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大片怒放的腊梅。这研发区周边,俨然是个壮观的腊梅园。
郑飞龙忙解释,刘熏从小就喜欢香味浓郁的植物,山上又适合种腊梅,所以“lake”建立起来不久,就有这片腊梅园了。
一个穿着工装的女人被粉丝拽了出来,保安和部分粉丝扭打成一团。陈争和民警合力将他们分开,女人刚才脖子被勒住,满面通红,被警察抱住的粉丝还在大喊:“你妹妹杀了人!你们赔命!赔命!”
郑飞龙慌忙跑过去,将女人护住,“你们干什么啊!还有没有王法?”
陈争看向女人,保安叫她“刘总”,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勉强扎好头发,“我妹妹没有杀人!她要是杀了人,警察自然会来抓她。”
粉丝吼道:“谁不知道你们一家和凛冬有奸情?就是凛冬让她杀了霍爷!你别不承认!”
女人神色一变,竟是挣脱保安,冲过去给了粉丝一巴掌,郑飞龙都看得傻了眼。两边的情绪再次被点燃,冲突几乎不可避免。
陈争迅速拉住女人,“刘晴不见了,你不知道?”
女人愣住,“你说什么?”
一刻钟之后,女人上了警车,郑飞龙顿时被愤怒的粉丝淹没。和面对粉丝时的强硬不同,女人慌张道:“我妹妹怎么了?”
陈争说:“我倒是要问你,你们家和凛冬是什么关系?刘晴为什么要袭击霍烨维?”
刘熏今年三十岁,独立创办了“lake”这个香水品牌,刘晴是小她十岁的妹妹。姐妹俩虽然岁数差得比较多,但相依为命,关系向来很亲密。
刘熏说起自己的家庭时,倔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惆怅。刘家祖祖辈辈都住在居南湖边,父母那一辈是果农,靠勤劳攒下还算丰厚的财富,将大儿子,也就是刘熏的大哥送去国外留学,刘熏也在高中时就出国了。
大哥学成归来,带着家里的果园更上一个台阶。大哥比父母更有野心,想要将其他果农联合起来,把居南湖的水果打造成品牌。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大哥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去函省几个大城市考察市场,却操劳过度猝死。父母大受打击,精心打理了半辈子的果园荒废了下来。
刘熏受到国外时尚的熏陶,当时正在一家小众香水工作室实习,本想在时尚圈立足,惊闻噩耗,不得不返回家乡。父母虽然从不曾亏待她和小妹,但骨子里却是重男轻女的,将大儿子看做人生的希望,大儿子没了,他们的心劲儿也就散了。刘熏怎么陪伴、安慰都没用。眼见家里失去顶梁柱,刘熏只得留下来,这几乎意味着她的人生也将推倒重来。
不久,居南湖西侧也将被改造成景区的消息传来,大部分果农不愿意,扯横幅抗议。刘熏却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于是劝说父母签下协议。刘家分到一笔丰厚的资金,刘熏将其中的一部分作为父母的养老资金,另一部分打算冒着风险,买下居南湖西边山上的一块地——也就是现在“lake”所占据的区域。
但阻挠她的恰恰是她的父母。老两口在失去儿子后性格大变,处处看两个女儿不顺眼,不管她们做什么事,他们都觉得不如儿子,天天将儿子有多好、多孝顺挂在嘴边。刘晴那时才上初中,因为觉得家里窒息,住在同学家里,不肯回家。
签协议这事,分明是他们同意的,看到刘熏要动用赔偿款,他们又后悔起来,说刘熏钻到钱眼里去了,父母的棺材本都要挪用。不管刘熏怎么解释只有一部分钱用作投资,他们都不相信,甚至找到开发商,联合开发商断绝刘熏的后路。
发展到后来,刘母甚至指着刘熏的鼻子痛骂:“死的怎么不是你?你还我儿子!”
当时刘熏很不顺,她在国外待得久了,学到的是国外时尚圈的商业模式,在国内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她只得将一切都缓下来,耐心缓和与父母的矛盾。但父母仍旧恨她卖了果园,要把钱全部收回来,一分都不留给她和刘晴,并要和她们断绝关系。开发商也出来阻挠,刘熏既得不到地,也得不到赔偿。
后来,刘熏寻求法律援助,在对簿公堂之前说服了开发商,得到山上的地,父母和她断绝往来。
生活到了最难的时候,刘熏既要拉扯妹妹,又要想办法维持生计,香水、时尚这些被她抛到了脑后。她日夜不停打工,靠着给明星化妆,攒出了本金,又请来远房亲戚郑飞龙帮忙,和“微末山庄”合作,贴合整个山庄的风格修建了工坊,研发香水。
这又是一段煎熬的日子,现如今香水如此多,人们连大牌都买不过来,谁会光顾她这小牌子?而且小众香水已经被很多无良商家玩坏了,充斥着抄袭、质量差、有毒等负面评价。刘熏可以保证自家的每一款香水都是精心制作、独一无二,可消费者不这么认为。
走投无路,她萌生出关掉“lake”的想法,刘晴却不让,哭着求她再坚持一会儿。“姐姐,我今天喷着咱家的香水去上学了,大家都说好闻。姐姐,不要放弃好不好?”
刘晴是没有吃过苦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大哥还在的时候,大哥疼她,大哥走了,刘熏回国将刘晴护在羽翼下。所以刘晴很天真,总以为只要是自己的愿望,就会有人来实现。
或许是自己也心有不甘,或许是不想让妹妹失望,刘熏咬牙坚持。同是这一年,妹妹喜欢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偶像,凛冬。
刘熏从不追星,见过不少表里不一的明星,每次叮嘱刘晴不要过度沉迷明星,刘晴都会有理有据地跟她说,凛冬不一样,凛冬一定会红的。
凛冬那时只能在一些流量剧里打酱油,去演出上热个场,微博上那点粉丝都是公司给买的。刘晴却会扛着长枪短炮去追他,成了他最早的粉丝之一。
追星需要钱,刘晴没心没肺,找刘熏要。刘熏为“lake”焦头烂额,硬是省出来钱满足了妹妹的心愿。她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了她的动力和灵感,她没有关掉“lake”,反而专心研发,并且动用起当化妆师时积累的人脉。她的香水开始在化妆师、造型师之间小规模传播,不久被一位没有香水代言的明星看上,终于有了名气。
刘熏意外的是,此时刘晴也成了凛冬坚持下去的理由。凛冬出生在普通家庭,背后没有资本,不久前被知名音乐人霍烨维羞辱得抬不起头,很少有人批评霍烨维,网友全在嘲讽凛冬。刘晴是为数不多坚定支持凛冬的人。她风雨无阻地追随凛冬,总是站在第一排,举着牌子,疯狂、幼稚,甚至可笑。
凛冬早就注意到她了,演出之后只要有机会,就会主动感谢她和其他赶来支持他的粉丝。
刘熏本以为妹妹耗费那么多精力追星不是什么好事,但看着凛冬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成长,妹妹似乎也长大了,不再任性,想一出是一出。有一天,她对刘熏说:“姐姐,你和凛冬都是我的榜样,我帮了他,现在我想帮你。”
刘熏好奇地问:“你帮了他?”
刘晴开心地说,凛冬终于接到男二号了,导演说他演技很自然,今后他会专注于拍戏,减少舞台。这话是他前几天亲口对他们几个老粉丝说的,还特别感谢了她每一次的陪伴。
刘晴并非只是嘴上说说,她真的定下心来,认真上课,高考考得很好,去年为“lake”做的文案大受好评。
陈争说:“凛冬家里有很多‘lake’的香水,是刘晴送的?”
刘熏点点头,“晴晴很想我们能够请凛冬代言,但更早的时候,我们已经和另一位明星签了合同,不可能再请凛冬。所以晴晴有机会,就会送香水给凛冬。等到后来,上一份合同到期,我打算去争取一下签凛冬,但晴晴却反过来阻止我。”
陈争问:“为什么?”
刘熏说:“那时凛冬已经走起来了,不再是随便被人羞辱的小偶像。其实我说争取,心里也知道希望不大,他的经纪约在云享娱乐,‘lake’说到底跟大牌还是有差距,他能签到更好的。只是我也没想到晴晴会阻止。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守护凛冬不是想从凛冬身上索求回报,现在凛冬越来越好,她就该远离了。让营销号知道凛冬和粉丝关系太近,对凛冬不好。”
刘熏眼里有了泪水,“晴晴很善良,除了父母,没人伤害过她,所以她愿意把她得到的爱意都给出去。其实这两年我们没有主动联系过凛冬,晴晴接机都是躲在人群里。凛冬……凛冬好好收着我们送的香水?”
陈争点头,“都在他家的展示柜里,很醒目的位置。”
刘熏鼻子一阵酸楚,“晴晴没有喜欢错人。”忽然,她愕然道:“你们去凛冬家里……那就是说,凛冬真的出事了?”
陈争问:“你听说了什么?还有,刘晴既然决定远离凛冬,怎么会突然袭击霍烨维?”
刘熏有些慌乱,摇了摇头,“晴晴前阵子状态很糟糕,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她罕见地跟我说起凛冬。她已经很少提及他了,忽然说凛冬的公司出事了,凛冬也一直没有再出面,工作室半点消息都没有。”
在凛冬落魄失意的时候,刘晴是守护者,当凛冬成为千万人目光的中心,刘晴悄悄退开。如今凛冬遇到了麻烦,刘晴还是那个最关心他的人。
“晴晴一直很讨厌霍烨维。”刘熏说:“她这几天在网上看了很多消息,我平时待在工坊里,不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17号那天我突然接到电话,是警察打来的,让我去派出所接人,我才知道霍烨维回来了,晴晴差点砸伤他。”
刘熏心急火燎赶到派出所,没看到霍烨维,霍烨维的助理倒是很好说话。她不住道歉,还让刘晴道歉。有民警看着,刘晴道歉道得不情不愿。回家路上,她忍不住说了刘晴几句。
“我以为你现在长大了,成熟了,你不是说不管凛冬的事了吗?怎么还去招惹霍烨维?真把人打伤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霍家家大业大,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比的?”
刘晴没了平时的乖巧,“凛冬人不见了!他以前不会这样长时间任何消息都没有!肯定是霍烨维干了什么!”
“娱乐圈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云享出事,他要冷处理,这时候出来才怪!”刘熏训斥道:“就算霍烨维做了什么,你能拿他怎样?你给我回去好好反思!”
回到家,她直接将刘晴关了起来,还让郑飞龙帮忙盯着。
最近“lake”正在研发新产品,刘熏长时间待在厂里,18号下午回家看了一眼,保姆说刘晴还在家里,已经吃过饭了,情绪稳定。她放下心来,回到工坊,这一待就待到了现在。
“我,我不知道晴晴出去了!”她急切地说:“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杀人!她是我养大的,我了解她!”
“但事实就是刘晴可能参与了这场谋杀。”鸣寒点开一段视频,18号下午6点,刘晴从家中离开,穿着藏青色的冲锋衣,戴着帽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东张西望,很警惕的样子。从她的行进方向看,她很可能是去霍烨维家。而那时霍烨维的音乐会刚结束,粉丝陆续从霍家离开,仍有小部分粉丝不远离去。
晚上8点,霍家附近的监控再次捕捉到了刘晴,她看向别墅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她从监控中消失后不久,霍家常年开启的监控被断电。
“这组足迹很可能就是刘晴的足迹。”鸣寒将比对图递给陈争,“痕检那边刚才已经收集了刘晴的所有鞋子,鞋纹不一样,但码数、走路习惯造成的磨损非常相似。”
陈争说:“刘晴9点潜入别墅,关闭监控,作案之后逃走,留下血足迹。那另一组足迹呢?”
鸣寒摇头,“42码的男士运动鞋,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比对目标。不过我记得凛冬也是42码,这个鞋纹和他失踪时穿的那双差不多。”
“刘晴和凛冬合力杀了霍烨维?”陈争沉思,“逻辑上是有这种可能。和凛冬的足迹比对过了吗?”
“哪儿来得及。”鸣寒说:“凛冬主动消失,就是为了杀霍烨维?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人。是霍烨维多次主动往他身上蹭。”
“所以刘晴是和另一个人合谋?这人穿的鞋和凛冬的鞋一样?”陈争一边思索一边在本子上记录,“刘晴生活在居南湖,是最了解‘微末山庄’的人,她对霍烨维别墅的了解可能比霍烨维本人还深,她是最合适的助手。但杀人的不是她,凶手一刀刺穿霍烨维的心脏,杀人后剖开尸体,慢慢观赏墨水倒入脏器。她做不到。”
“对了哥。”鸣寒打岔,“倒墨水这个举动我想到了另一个解释,凶手想表达的可能不是霍烨维心黑。”
陈争抬头,“嗯?”
鸣寒说:“他也许是在讽刺霍烨维满腹诗书,不然为什么腹部的墨水最多?霍烨维的人设就是才子,不止在音乐上有才华,其他方面也很有见识。”
陈争果断将这一点加在本子上,又道:“我们刚才说的是一种可能,刘晴是凶手的协助者,作案后两人双双逃离现场。但还有一种可能,刘晴现在凶多吉少。”
鸣寒眯眼,“刘晴看到了不该看的,被灭口了?”
陈争站起来,走了两步,“刘熏说,刘晴是个很难掩饰情绪的姑娘,喜欢和憎恶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但本性是善良的。我在想,她真的会因为凛冬,而恨霍烨维恨到伙同其他人杀了他的地步吗?”
“她的不满都发泄在那个啤酒瓶上了。”鸣寒说:“霍烨维来得突然,而她又因为担心凛冬,控制不住情绪。她如果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又怎么会提早将自己暴露出来,还进了派出所。她这么一搞,霍烨维死了,她必然是焦点。”
陈争点头,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捋,“在派出所时,她可能还有点后悔,但刘熏急着和解,逼她道歉,还将她关起来,年轻人那点逆反心理上来,她再次想做点什么。”说着,陈争弯腰记录,“这里可以分出两条路,她想到霍烨维家,逼霍烨维说出凛冬的消息,或者……只是给霍烨维一点教训?”
“她把摄影装备带走了。”鸣寒说:“就在她那个双肩包里,她想拍什么东西。”
“那就说得通了。”陈争道:“拍摄是她的专长,站在她的角度,她能做的事情不多,曝光霍烨维私底下的样子是一个方面,她可能想以此来要挟霍烨维,或者索性撕烂霍烨维的人设。但当晚凶手上门,她看到了凶杀现场,惊慌逃走。”
鸣寒说:“凶手不会放过她,以及她拍到的东西。所以她现在‘失踪’了。”
陈争叹了口气,“是。再说第二条路,凶手抓住刘晴扔啤酒瓶这个机会,利用了她。他们可能认识,可能只是18号接触过,凶手说动刘晴去关监控,他大概率没有告诉刘晴自己真正要做的事,只是说要给霍烨维一个教训。刘晴涉世不深,轻易上套。当刘晴完成任务,凶手不会放过她。”
鸣寒说:“所以我们很可能还会发现一具尸体。”

第126章 无依(10)
现有的线索基本梳理清晰,接下来就是排查。小响发现尸体的时间太晚,凶手很可能已经在夜里离开“微末山庄”,但警方仍然得对游客进行全面摸排。
陈争比较在意霍烨维18号下午开的那场音乐会,那似乎是霍烨维一时兴起和粉丝进行的互动,但当时多人聚集在别墅外,而霍家并无一个保安,连助理小响都不在,凶手会不会就是趁这个机会潜入霍家?
得知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部分游客开始闹事,一人呼号,多人附和,在山庄的警察渐渐控制不住局面。而就在这时,霍家的私人直升机降落在“微末山庄”,来的是渭海科技董事长的秘书,还有另外两名霍家人。
直升机“唰唰”降落时,所有人都看到了,秘书由保镖开道,颐指气使地来到李疏面前,“敦促”警察不惜一切代价侦破此案,甚至还以董事长的名义,要求警方必须在三天内抓到凶手,在凶手归案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微末山庄”。
警方本就忙着安抚游客们的情绪,很多群众堵着警察不让走,秘书这番发言不仅是把李疏给听愣了,更是点燃了游客的情绪。
“凭什么不让走!有钱了不起啊?”
“警察是不是只给有钱的办事?曝光!”
李疏立即联系市局,申请特警支援,本是想要尽快稳定各方,好赶紧查案,没想到被游客误解,认为警察帮飞扬跋扈的富豪,和群众对着干。一瞬间,各种曲解事实的消息被发到网上,一些激动的游客还将警察、景区保安围起来打。
霍烨维遇害的消息早就上了热搜,后面跟着“爆”。霍烨维和凛冬的粉丝打得不可开交,霍烨维粉丝坚信是凛冬指使脑残粉杀了霍烨维,凛冬粉丝拿着霍烨维的私信反击,说霍烨维绑架了凛冬,凛冬危在旦夕,要求警察出动解救。
“微末山庄”此时的情况给网上的骂战添了一把火,各种阴谋论传得铺天盖地。居南市一个旅游城市,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舆情。
霍家秘书来的时候鼻子朝天,被人山人海围住,此时灰头土脸躲在警察后面。陈争来到他面前,他觉得陈争的官儿可能比李疏大,又拿起腔调来,要警方保证他和其他渭海科技人员的安全。
但他话还没说完,陈争就打断,“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行来指挥我?”
秘书大惊,“你!”
“你没来之前,我们是在坐着嗑瓜子吗?”陈争此时显露的气场让鸣寒都愣了下。陈争大多数时候是温文尔雅的,面对嫌疑人都收着,要不是真的动了怒,不会这样说话。
秘书显然是被震住了,嚣张的气焰降了下去,“我,我也没说什么嘛……我只是希望你,你们早点破案……我一个给人打工的……”
“破案是我们的责任,欢迎你监督,但用不着你拿这种方式来提醒。”陈争视线如刀,凌厉地刮过去,“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是激起矛盾,妨碍调查!”
“我,我……”秘书汗都出来了,赶紧保证:“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跟大家道歉,你别管我们了,调,调查去吧!”
陈争解决了这一头,又来到游客中,郑重保证,现在的排查是为了还原真相,也是为了尽快让大家自由行动,呼吁所有人配合。
不少人听到了他和秘书的对话,有人喊道:“陈警官有本事!陈警官不是给那些人办事的!别闹了,我们配合就是!”
特警赶到之前,群众的情绪已经被安抚好,调查终于能够继续进行,渭海科技一行人坐上警车,暂时被安排到派出所。陈争绷着的情绪松了松,想来根烟,鸣寒却将一块糖递到他手上。他也无所谓糖还是烟的,剥开就放到嘴里。
“哥,你好迷人。”鸣寒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陈争直接将糖吞下去,当场梗住。
“工作时间,瞎说什么?”陈争顺着气,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鸣寒却不吃这警告,拍拍他的背,“非工作时间还看不到。别说不工作的时候,就是平时,也看不到你这样。我哥简直是大场面先生,为救火而生。”
糖的余味还在嘴里,陈争不跟鸣寒辩论。忽然,鸣寒凑到他耳边,他以为鸣寒要说什么,鸣寒只是轻轻往他耳朵里吹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地一躲,鸣寒却伸出手,将他搂住。
四目相对,鸣寒说:“下次对我也凶一下。”
陈争:“……”
鸣寒眯了眯眼,眸子里酝酿着情绪。陈争咳一声,将鸣寒推开,“下次再说,先查案子。你把18号下午聚在霍家的人找过来,挨个核实。”
鸣寒笑道:“我这就去。”
“我们,我们没想到霍爷会弹钢琴给我们听,昨天我们只是来打卡,碰个运气,万一,万一能遇到霍爷呢?呜呜呜呜,霍爷人真的很好,看到我们在外面拍照,就开始弹琴了。呜呜呜,凛冬不得好死!”一名粉丝一边哭一边接受问询,和大部分粉丝一样,她也相信凛冬和霍烨维的死有关。
霍烨维别墅正门的监控18号白天一直在工作,这套监控比“微末山庄”的监控高级得多,将每个赶来的粉丝拍得清清楚楚。鸣寒因此挨个找到了出现在监控中的粉丝。
由视频可知,18号从早上9点多开始,就陆续有粉丝、路人出现在别墅周围,他们有的好奇地朝别墅内张望,有的互相拍照,停留时间基本不超过一刻钟。而到了下午2点,人开始增多,霍烨维来到阳台上时也被捕捉到了。
结合粉丝拍的大量照片,他说了诸如“新年快乐”、“冷不冷啊”、“想听什么歌”之类的话,很会调动粉丝的情绪。之后他便回到屋中,开始弹琴。越来越多的粉丝赶来,有秩序地坐在地上,举起为了打卡而准备的手幅、应援扇,这场小型音乐会就这么自发组织了起来。
其间,霍烨维几次来到阳台,和粉丝闲聊几句,就像真的演唱会那样。下午5点多,他不再弹琴,劝粉丝们快去湖边看烟火。粉丝很听他的话,但也很不舍,这个“劝离”的过程持续到6点多,晚霞正在消退。
他告诉最后留下来的几个铁粉,说自己弹了一下午,有些困了,今晚要早点睡,争取夜里起来写歌。7点之后,天彻底黑下来,监控中已经看不到人影。
霍烨维的监控虽然是高级货,但仍是无法避免死角,凶手想要进入别墅,很可能利用下午粉丝最多的时候。鸣寒的目光在粉丝们的脸上逡巡,视频中,他们激动地随着琴声高歌,此时却都哭花了脸,昨天唱得最卖力的,此时也是哭得最撕心裂肺的。
鸣寒注意到一个金发女人,她看上去充满活力,举着手幅,一边唱一边大幅度地摇晃手幅,多次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仿佛她才是音乐会的主人。
她旁边的粉丝比她内向很多,被她打搅得很不耐烦,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后来有一次,她站起来挡到了后面的粉丝,对方吼了一声,她连忙道歉,态度很陈恳,但不久又站起来。
“我拍了好多视频,你们看,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金发女人叫司薇,二十六岁,一在鸣寒面前坐下,就主动将手机交了出来,哽咽着说:“但你们看完了要还给我,我以后就指着这些视频过了。”
鸣寒看了会儿视频,镜头时时刻刻对着霍烨维。司薇算是到得比较晚的,没有抢到前排,坐在右边靠后的位置,因此拍摄的角度并不理想,只能看到霍烨维的手臂和背部。她一边唱一边拍,画面晃动得很厉害。
鸣寒放下手机,“你是一个人来的?”
司薇摇摇头,“我和朋友一起来跨年。”
鸣寒说:“怎么没看到你朋友?”
司薇说:“他们对霍爷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们其实也不是专门来看霍爷,下午湖边有活动,他们就都去了,我觉得机会难得,才一个人来听霍爷弹琴。”
“这样。”鸣寒点头,又问:“听你口音不太像居南市这边的人?”
司薇说:“啊,我家在桐洲市。”
鸣寒笑道:“真巧,我也在桐洲市待过一段时间。你们是怎么想到来这儿旅游?桐洲市离这里挺远的吧。”
司薇想了想,“其实我们以前都在居南市实习过,老同事结婚,我们几个关系最好,就趁机聚一聚。”说着,司薇在相册里找到前天参加婚礼时拍的照片,“就是我们六个人。”
鸣寒看了看,四男两女,司薇站在中间,金发相当亮眼。鸣寒问:“你们看上去年纪差不多。”
司薇说,他们是同届,以前都在律所实习,新娘是带他们实习的前辈。
“所以你们都是律师?”鸣寒问:“哪个律所?”
司薇有些尴尬,说大家虽然是学法律的,但已经不是律师了,她现在在营销公司做策划,早忘了老本行。至于实习的律所,是居南市很有名的永申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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