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笑道:“嗯,我知道,你是校园侦探。”
陈争离开后,吕鸥自顾自地思索片刻,陡然反应过来,陈争最后那句话明明就是在嘲笑他。他不满地自言自语:“还说没有嘲笑我。”
在陈争再次赶往二中时,北页分局对熊家的调查也有了进展。熊玮一家人坚称父亲熊克平是离家出走,他们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将嫌疑推到熊克平的买chun对象罗平安身上上。但警方查下来发现,熊克平自己走丢的可能性很低。他是带着手机、卡、证等东西出门,正常来说,当晚要找住处、要花钱,但他自从离家,账户就没有动过。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离家不久就出事了。
小区的监控有很多盲区,物管也表示,进出小区不止大门。熊玮姐弟完全有机会从盲区离开。并且熊玮姐姐熊萍当晚似乎没有回到自己家中。
孔兵以此审问熊家人,熊玮坚定地说自己和父亲失踪没有关系,妻子却支支吾吾,熊萍则最紧张,说的话颠三倒四。熊萍和丈夫早已离异,独自抚养上高中的儿子。警方查到本该住读的儿子,事发当晚不在学校。
当孔兵提及熊萍的儿子,熊萍的情绪当即崩溃,忽然大哭,承认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得知熊萍认罪,熊玮和妻子也终于承认,熊克平已经死了,尸体就埋在竹叶沟。
竹叶沟是穿城而过的河流的其中一段,属于上游,在城乡结合部,很是偏僻,一般没人会去。
刑警已经赶去竹叶沟搜索。
熊萍流着泪说,自己只是想好好和父亲谈一谈,实在是受不了被父亲的流言蜚语所影响。但父亲顽固不化,她的请求父亲是一句都听不下去,根本不把她当女儿,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居然还闹离家出走。弟弟和弟媳都劝她,但她气得失去理智,追出去用绳子勒死了父亲。弟弟一家吓得不轻,是她求他们帮帮自己,三个人才一起去竹叶沟处理了尸体。
熊玮和妻子的说法和熊萍一致。然而警方不是瞎子,所有证词里,熊萍的儿子都隐身了,而且熊萍来到熊玮家时,连包都没有带,她是怎么突然变出能够勒死人的绳子?
尸体还未找到,但熊萍的儿子梁孝已经找到了,他戴着眼镜,看上去很平静。警察问他知不知道外公的事,他反问:“我妈怎么说?”
孔兵告诉熊萍:“你儿子来了。我再问你一次,熊克平真是你杀的?”
儿子仿佛是熊萍不能提的逆鳞,她疯狂地喊道:“是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你们抓我儿子干什么!”
她的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凶手不是她,而是早早等在熊克平离家出走路上的梁孝。
第60章 失乐(20)
梁孝起初沉默不言,但在听到了熊萍歇斯底里的哭喊后,他的肩膀终于颤抖了起来,承认:“凶手是我。”
他从小目睹母亲的艰辛,母亲是他心中最值得被爱的女人,她既是温柔的妈妈,也是严厉的爸爸,他从未因为缺少父亲而感到家庭有任何残缺。而在职场上,母亲是个优秀的老师,鞠躬尽瘁,将一批批学生送去梦想的学府。在娘家,母亲也是好女儿、好姐姐。他深深地爱着他的母亲,所以他愈加不明白,为什么外公不爱自己的女儿。
因为外公在外面的丑事,母亲这一年来憔悴了许多。“希望外公今年去世”是他今年的生日愿望,只要外公死了,围绕母亲的烦恼就会消失。
他知道母亲要去舅舅家和外公谈判,他怕母亲出事,所以悄悄跟随,母亲和舅舅都不知道他没去上课。他的书包里藏着一根结实的绳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它,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带着它。
舅舅家的灯一直亮着,他听不到家里发出的动静,猜到一定又爆发了战争。母亲一直没有出来,他等啊等,居然等到了提着包的外公。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母亲的努力又失败了,这个自私的老人要去找那些不要脸的女人。
怎么才能让妈妈不再痛苦呢?他想到了书包里的绳子。它要派上用场了。
“外公。”他喊了一声。
熊克平看见他,很意外,笑着朝他走来。虽然刚和子女大吵一架,但熊克平对孙子外孙向来是很宠爱的。
“外公,你要去哪?”梁孝扶着老人走向一条没人的小巷。熊克平永远想不到外孙会害他,一边走一边数落子女的不是。当听到熊克平说熊萍尖酸刻薄,哪个男人受得了时,他再也忍不住,绳子紧紧勒住了老人的脖子。
熊克平拼命挣扎,但没有用,梁孝是铁了心要杀死他,让妈妈再也不为他难过。
老人不动了,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梁孝却木然地站着,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他只有一根绳子,连把尸体移走的工具都没有。这时,他又想到了母亲,万能的母亲。
接到电话,熊萍惊讶之余,飞快想好了对策,并且央求弟弟一家帮助自己。熊玮和姐姐关系从小就很好,也很疼爱梁孝这个外甥,只得同意。
处理好尸体后,熊萍对梁孝说,万一警察查到了,要记得坚决否认,“有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
这不是一起难以侦破的案子,要不是牵扯到藏得更深的犯罪组织,北页分局甚至不必参与调查。但真相就像一团阴云,连同买chun案一起压在警方头上,让人窒息。它似乎是在佐证陈争早前的推论——郑天以及背后的组织,想要通过老人买chun来激起社会层面的动荡,金钱和这种目的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另一头,鸣寒正在追查玩偶商人许兴豪,发现此人和早就失踪的“梦之岛”奶茶店老板赵雨曾经是一对情侣。
许兴豪的玩具作坊规模不大,在北边城郊弄了个厂房,请十多个工人,什么玩具火,就盗版什么。他这人精力旺盛,脸皮也厚,直接拿着玩具向各个商家推销,着实捞过一笔钱。但盗版也有盗版的规矩,有的玩具你盗了也没人管你,有的玩具你敢盗就得做好吃官司的准备。
同行劝过许兴豪,但许兴豪铤而走险,觉得吃官司这种事落不到自己这种小老百姓头上。结果去年他就挨上了,赔得倾家荡产,玩具作坊也经营不下去了,今年卖的都是以前的存货,上半年彻底关掉作坊。
很多认识许兴豪的人以为他没结过婚,但他其实刚到法定结婚年龄时就娶了老婆,老婆姓傅,开着一个印刷厂,也是在北边城郊,不过已经离婚了。直到鸣寒出现在印刷厂,傅女士才知道许兴豪被卷入了案子,人也已经失踪了。
傅女士脸上完全没有前夫出事的担忧,反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就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诅咒玩偶啊?是他做的?那他还真是出息了。”
鸣寒看傅女士挺健谈的,笑道:“你们厂都在一块儿,感情应该不错啊。”
傅女士翻白眼,“呸,谁跟他那种东西感情好?我家厂一直在这儿,总不能因为他搬走吧!”
“哦?”鸣寒听得津津有味,“那这么说,是许兴豪追到这儿来开的玩具作坊咯?”
傅女士很精明,“鸣警官,你这是要听都市情感频道呢,还是从嫌疑人家属口中套话啊?”
鸣寒说:“看你,你想怎么说,我怎么听。”
“那么多学生出事,你们肯定也忙,我就不跟你在这儿闲扯了。”傅女士说:“许兴豪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从两人认识时说起,那时她才十八岁,许兴豪比她大两岁,虽然是城市户口,但没什么钱。北郊有很多小厂子,许兴豪没读大学,只有高中文凭,只能在这些小厂子试一试。而傅家的印刷厂开了很多年了,和不少公司都签了长期合作,过点小日子是没问题的。于是傅女士的父母就把厂子交给她,自己过退休生活去了。
傅女士和许兴豪都在北郊,没多久就熟悉了。傅女士那时对许兴豪倒是没什么感觉,但许兴豪自称对她一见钟情,对她展开热烈的追逐。许兴豪年轻,长得还行,最关键的是会说话,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傅女士那会儿男人没见过几个,轻易上了他的套。
傅家父母不大喜欢许兴豪,觉得他轻浮、不可靠,但架不住女儿喜欢,最后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但很明智地要求女儿做了婚前的财产公证。
婚后一段时间,许兴豪表现得不错,很是上进,两人一起掏钱开了玩具作坊。傅女士有点做设计的心思,想打造自己的品牌,但许兴豪只想捞快钱,做的全是盗版。两人从这里开始就有分歧了,傅女士从此不管玩具作坊的事,重心都放在印刷厂。
柴米油盐的日子过得久了,傅女士发现许兴豪并没有多爱自己,他似乎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女人,用俗气的话来说,就是“白月光”。她问过“白月光”是谁,许兴豪只说是自己中学时的同学,又跟她保证,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早就没有感情了。
傅女士觉得许兴豪对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感情,他需要的不过是个家境不错,还崇拜他的女人而已。
两年前,许兴豪在盗版的路上越走越远,连同行都开始劝他。傅女士从小就看着父母做生意,对危机有比较灵敏的嗅觉,和许兴豪发生了婚后最严重的一次争执,告诉他如果不停手,那就离婚,“我可没有兴趣陪你去蹲监狱!”
许兴豪被钱迷了眼,加上喝了酒,情绪失控地喊:“你们这些人根本不懂!男人没有钱就一无是处!喜欢的女人都守不住!”
傅女士起初以为许兴豪口中的女人是自己,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说的分明是那个“白月光”。在傅女士的追问下,醉醺醺的许兴豪终于翻着手机相册承认,照片上那个叫赵雨的女人是他的高中同学,他们短暂地谈过一段时间恋爱,后来却因为他没有钱而告吹了。
许兴豪说起赵雨时的样子,傅女士现在也能想起来,而一旦想起来,她就感到胃液翻滚,想要呕吐。
在许兴豪的讲述中,赵雨骄傲又美丽,虽然是班上的劳动委员,但比文艺委员还要漂亮生动。他们在一起时,赵雨经常说到对未来的展望——她想要开一家精品店,里面摆满学生们喜欢的玩具、书籍,还要在精品店里弄个吧台,卖美味的奶茶。他以为赵雨只是随便说说,毕竟哪个女孩儿不喜欢幻想呢?然而赵雨竟然是真的想开店!
不管是他的家庭还是赵雨的家庭,都没有开精品店的本金,赵雨的梦想只能一天天搁置。后来赵雨向他提出了分手,说和他在一起是浪费时间。他崩溃了,哭着问:“是因为我没有钱给你开店吗?你怎么能这么势利呢?我们的爱情算什么?”
赵雨很冷淡地说:“对不起,但我的人生里最重要的不是爱情。”
分手后,许兴豪对赵雨又爱又恨,同时也恨自己没有钱。他来到北郊找工作,几乎是无缝地爱上了傅女士。害怕再次因为没有钱被抛弃,他整个人钻到了钱眼子里,靠做盗版,确实也变成了一个有钱的小老板。
他又以嘲讽的口吻对傅女士说,赵雨当初嫌他没有钱,现在呢?现在他有钱了,而赵雨还是没能开起精品店来,梦想只实现了三分之一不到吧,也就开了个奶茶店。
听到这里,傅女士已经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和许兴豪过下去。许兴豪借着酒意对她吼:“不过就不过!老子赚那么多钱,你不想花算了,老子拿去给赵雨开精品店。”
傅女士简直气笑了,把许兴豪赶了出去。
酒醒之后,许兴豪来傅家挽回过,但傅女士当着父母的面播放录像,许兴豪看着视频里的自己,无地自容,草草签了离婚协议。
傅女士感慨自己这些年做得最果断正确的事就是离婚,玩具作坊虽然有她的投资,但她不想去蹚那摊浑水,没有要玩具作坊的一分钱分成。为此,许兴豪还很感激她,觉得和她的关系没有破裂,平时遇到了还像老朋友似的打招呼。
后来,玩具作坊惹上官司,许兴豪底裤都赔掉了,她庆幸自己和他不再是夫妻。
也许是觉得丢脸,许兴豪出现在北郊的次数少了,也没有找傅女士借过钱。傅女士优哉游哉过着自己的单身生活,直到和朋友去市区逛街,经过水班街的“梦之岛”奶茶店时,朋友很遗憾地说,这里的奶茶很好喝,店主也很漂亮,但失踪很久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傅女士一听就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来找过赵雨,但她知道“梦之岛”是赵雨的店。赵雨失踪是怎么回事?难道和许兴豪有关?她想问许兴豪,又怕给自己惹得一身骚。后来许兴豪又来过北郊几次,她没忍住说:“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再婚了没?”
许兴豪尴尬道:“我和谁再婚去?你吗?”
“和赵雨啊。她不是你‘白月光’吗?”
“别提她了,她已经失踪了。”
傅女士露出惊讶的神情,“失踪?为什么?”
许兴豪说:“我哪知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许兴豪说他要处理掉玩具作坊了,以后可能就不会过来了。傅女士客套地祝他将来顺利。
那就是傅女士最后一次见到许兴豪了。
鸣寒听完,问:“你觉得赵雨的失踪和许兴豪有没关系?”
傅女士犹豫了会儿,“我不是包庇他哈,但他那天的语气,给我感觉和他没什么关系。要是有关系的话,他应该会很紧张。”
鸣寒又说:“许兴豪给你看过赵雨的照片,你这儿还保存着吗?”
“我保存那个干……”傅女士说着一段,“对了,当时的录像好像还在。”
监控很清晰,放大之后看得清许兴豪手机上的照片,是他和赵雨的合影,他也确实说了和赵雨谈恋爱的话。
鸣寒说:“谢谢,很重要的线索。”
傅女士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他最近在干什么,认识了哪些人,我是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鸣寒离开印刷厂,直奔赵雨家中,赵雨的丈夫老佐听说许兴豪这个名字,一时愣住了。
鸣寒问:“你知道他?”
老佐焦急道:“怎么,你们查到他和小雨失踪有关?”
鸣寒说:“既然你知道这个人,以前为什么不提出来?”
老佐说:“不是!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你让我怎么说?”
鸣寒眯了眯眼,情况似乎和他在路上设想的不一样。
老佐冷静片刻,说,自己确实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他和赵雨结婚前,互相坦白过去的感情经历。赵雨说谈过一个叫许兴豪的男人,和她是高中同学。至于为什么分手,赵雨说和许兴豪在一起有种懈怠感,明明有想实现的梦想,却互相拖累。
分手后赵雨开真正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在奶茶店度过了创业的艰难期之后,她才认识老佐,年龄上去,阅历也上去了,到了真正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
在老佐的印象里,赵雨只提过一次许兴豪,许兴豪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当初赵雨失踪,他根本想不到和许兴豪能有什么关系。所以现在听到许兴豪的名字,才会感到震惊。
鸣寒刚将许兴豪和赵雨连起来,线索似乎又断了,他靠在摩托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抬头看着飘云的天空,脑中不断过着线索。小孩儿在周围追逐打闹,稍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忽然想起黄飞一直没联系他。
前阵子陈争和他分析老人买chun案,尹高强是很特别的一个,他和其他涉案的老人都不同,很可能幕后的人认识他。他问黄飞是否知道尹高强认识一个有地位有财富的老人,黄飞当时情绪很差,说想到了会联系他。这么长时间了,黄飞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打给黄飞,黄飞那边静了半天,支支吾吾说没有这样的人。他听着觉得不对,“你没骗我吧?”
黄飞很紧张,“没有没有!可能有这样的人,但我不知道!”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鸣寒没再追问。
陈争和吕鸥来到二中,吕鸥已经是轻车熟路的姿态,但易浩却没来上课。易浩的班主任很紧张,全市中学接连出事,二中已经有一个学生失踪、一个学生疑似牵扯其中,现在居然他班上的学生也没来上课,想想都眼前发黑。
陈争立即联系孔兵,让定位易浩的手机,孔兵一听就大吼起来:“又丢学生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班主任心急如焚:“易浩不该出事啊,他那么老实,从来不跟混混打交道的……”
陈争调取校园内的监控,吕鸥则去跟学生打听易浩的情况。学生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人跟他是朋友。而监控显示,易浩今天上午明明来过学校,但没有去教室,中午又独自离开了。
陈争快步向车走去,吕鸥追上来,“你要去哪里?”
陈争说:“张曦苒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易浩的手机关机,北页分局暂时无法定位到他。陈争再次出现在张曦苒面前,张曦苒吓了一跳。
“易浩失踪了。”陈争说。
张曦苒睁大双眼,眼神从茫然变成不信,“怎么会?”
陈争说:“他在哪里?”
张曦苒慌张地别开眼,“我,我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他!”
陈争说:“别再装了,昨天晚上,易浩到你家附近找过你,你们在巷子里见面。有没有这回事?”
张曦苒不可思议地望着陈争,“你,你……”
陈争说:“我不知道你们商量了什么对策,但我很确定的是,在玩偶这件事上,你没有说真话。还有,易浩现在可能面临危险。如果我们找不到他,他百分百会出事!”
张奶奶听到这里,也着急起来,“曦苒,你到底做了什么啊?你和陈警官好好说啊!”
张曦苒捂着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不知所措地摇头,“可是怎么会呢?”
“怎么会什么?”陈争说:“易浩怎么会失踪?失踪的只能是杜倾。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对吗?”
张曦苒猛然呼吸,她想的事被面前这个警察戳破了。
“易浩在哪里?”陈争再次问,“你要是不知道他在哪里,就告诉我,杜倾被你们藏在哪里?”
张曦苒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和突如其来的失踪消息,尖叫道:“在面块街!易浩的爷爷住在那里!我们只是想给杜倾一点教训,我们没有伤害他!”
面块街是条老街,陈争立即驱车前往,并及时联系北页分局,分局又通知派出所接应。陈争担心民警贸然出现,让事态恶化,让他们全部待命。
吕鸥坐在陈争的车上,兴奋得眼睛发光。陈争看他一眼,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
是什么呢?
现在的情况让陈争无暇深思,一到面块街,立即下车,赶往张曦苒所说的地点。这一片全是没有安装电梯的矮楼,天空被各种线、杆子占领,没有监控,由于房屋过于老旧,很多户里根本没有住人。
民警在楼下做好营救的准备,陈争小心翼翼来到4-1。屏息一听,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传来。这种老楼的门很好开,陈争思索直接暴力破门,还是开锁,吕鸥忽然指了指隔壁。
吕鸥到底是个学生,陈争不打算让他冒险,但他已经敲门。门打开,是位老人家。吕鸥飞快挤进去,低声对老人家说了句什么。外面的响动一定已经让屋内的人有所察觉,陈争不再犹豫,直接暴力破门。哐当一声巨响,门几乎被弹了回来。
地上,杜倾正压着易浩,拳头像铁锤一样砸下。易浩满脸鲜血,几乎不动了。
杜倾朝门口看来,瞪着陈争:“你是谁?”说着,他警惕地将易浩拽起来,掏出弹簧刀,抵在易浩脖子上,“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陈争快速在屋内一扫,桌椅板凳上有很多灰尘,没有生活垃圾,应该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地上有一堆绳子,但已经被切开。张曦苒说她和易浩绑架了杜倾,显然现在被绑架的人已经找回了主动权。
“把刀放下。”陈争拿出证件,“你不想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吧?”
杜倾情绪非常高亢,从易浩身上流出来的血猛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仿佛在歌颂他这个“胜利者”。
“加害者?是这个人想要害我!你是来救他的吗?你是警察?草!别他妈逗我笑了!看到那堆绳子了吗?这玩意儿拿那东西绑着我,虐待我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救我?现在你来了?救谁,救他?你们警察都这么搞笑吗?”
刀已经刺进了易浩的脖子,杜倾过于激动,冲动之下干得出任何事。而被他卡住的易浩本就瘦弱,这时更是被打得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陈争注意到杜倾的手因为兴奋而发抖,只要让他放下刀,一切都好办。这时,吕鸥半个身子出现在阳台上,老楼的阳台通常隔得不远,并且都没有封,这小子已经从隔壁爬过来了!
第61章 失乐(21)
杜倾察觉到陈争的视线,下意识往阳台一看,而就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陈争将手中的打火机用力掷出,精准地打在杜倾的腕骨麻筋上。杜倾右手顿时失去知觉,刀应声掉落在地。
杜倾反应很快,想去捡,但已经来不及了,陈争急速杀到,将他按在地上,同时一脚将刀踢到吕鸥面前。吕鸥愣了下,捡起刀,藏到身后。
杜倾正在嚎叫着挣扎,陈争控制着他,对吕鸥说:“还愣着干什么?”
吕鸥反应了会儿,看看被扎了脖子的易浩,这才走过去,“喂,你还好吧?”
警车就在楼下,易浩被送去医院,杜倾则被押到北页分局。路上吕鸥看着窗外发呆,陈争说:“你没过瘾是不是?”
吕鸥瘪了下嘴,“我还以为我冒着生命危险爬阳台能起到大作用,结果我才登场,战斗就结束了。我好像个小丑啊。”
陈争说:“也不是完全没起到作用。”
吕鸥:“咦?”
陈争:“起码分散了一下杜倾的注意力。”
吕鸥很不满足,“那也还是个小丑。”
杜父听说儿子找到了,连忙赶到分局,没想到儿子却是从警车上被押下来的。他顿时火冒三丈,“你们什么意思?我儿子是受害者!”
吕鸥赶在陈争开口之前说,“受害者现在在医院,他差点杀人。大叔,你就别在这闹事了。”
杜父当场傻眼,“你们说什么?”
陈争说:“情况有点复杂,等我们调查完,再给你一个答案。”
审讯室,杜倾态度强硬,叫嚣是张曦苒和易浩想要杀他,他好不容易挣脱,是自卫而已。
陈争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是怎么把你弄到面块街?你别跟我吼,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
杜倾在二中横惯了,也不怕派出所的民警,但面对陈争却很是犯怵,一方面这个警察一看就和派出所的不同,另一方面他的手腕现在还痛得厉害,一个打火机怎么被玩得跟子弹一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如此想着,开始说自己的遭遇。
张曦苒无缘无故送他玩偶,他就觉得不对劲,且不说全校都在传诅咒娃娃的事,张曦苒是他以前追过的,这女的傲得很,明明长得也不怎么样,却学校花假清高,校花也没她这么清高呢。
没追到张曦苒,他觉得挺丢脸的,后来有了新的目标,便懒得围着张曦苒转了。
张曦苒送他玩偶,他第一反应是有病吧?仔细一想,觉得张曦苒是在诅咒他。这就好玩了,张曦苒平时不做声不出气的,居然敢诅咒他。吃了什么胆子这么大?他根本不生气,只是觉得遇到了有趣的事。你诅咒我,我就跟你玩,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整我。
20号,张曦苒给他递了纸条,约他下了晚自习之后见面。他没有马上赴约,而是和兄弟们在学校门口吃烧烤,想着晾张曦苒一会儿。11点多时,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他才潇潇洒洒地去说好的地点。他知道张曦苒肯定不是对他告白,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一个说话声音丁点儿的女孩能对自己做什么?可他没想到的是,张曦苒找来了一个帮手,还有车!
易浩出现在他身后,一块板砖砸在他头上,他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被绑在老屋子里了。张曦苒没来看过他,但易浩每天都来,检查绳子绑得结实不结实。他对易浩没什么印象,想了半天才想起,高一的时候打过易浩。
他特别看不惯这些总是低着头的矮小男生,没个男人的样子,跟太监似的。易浩没有惹过他,但他看到易浩就来气。他揍易浩并没有让别人发现,都是在校外,易浩一身的伤,家里人居然也不管,他揍得更加起劲。要不是后来觉得揍“太监”没意思,他不会轻易放过易浩。
被困在面块街时,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把易浩的皮给剥了。今天易浩来的时候,他已经解开了绳子,易浩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他打得头破血流。他得意洋洋地向陈争说着自己的“反杀”经历,又抱怨警察不作为,他被绑架的时候不来救人,他报仇雪恨的时候一个个赶着来。
杜父在楼下吵闹,说杜倾也受伤了,后脑勺一个大包,要处理的话不能只处理杜倾一个。
陈争当然知道,张曦苒和易浩也是加害者。此时易浩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他伤得很重,暂时不能接受审问。张曦苒来到北页分局,情绪十分低落,“我认罪,绑架杜倾的是我。易浩,易浩他只是给我帮忙。”
张曦苒说,杜倾对她的伤害在旁人看来根本微不足道,追求她而已,被追有什么不好呢?再说,杜倾也不是一直缠着她,没追到手就算了。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段被烂人粘着的日子有多难熬。她小时候被混混欺负过,从此一直非常厌恶混混。杜倾追求她,单是眼神就让她恶心。她想要摆脱,却摆脱不掉,每天都生活在焦虑中,成绩也因此下降。
没有人能够理解她,还有一些女生说她装,给校霸当女朋友有什么不好的?二中本就不是好学生容易待的地方,那些女混混开始找她的麻烦,让她不得安宁。后来好不容易杜倾不招惹她了,女混混们对她的奚落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说她贱,欲擒故纵,这下好了吧,杜倾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