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系统内容有假,那么整个任务的难度也太高了——就算用积分购买了各种道具,其效果可能也是不可信任的,甚至这整个任务,以及完成任务后的“一亿”,难道都是不可相信的?
沛诚彻底混乱了。
一方是这样虚无主义的深渊,另一方面……如果系统所言非虚,那么更坑了呀——第一个任务简直莫名其妙不是吗!人家取向为男,怪不得女明星一不小心走了个光,好感度直接扣到负数了。
沛诚怒摔鼠标——死兔子!
“怎么了吗?是哪里不懂吗?”
沛诚一抬头,发现贺跃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诧异地看着他。
“啊没事,我……我踢着脚趾头,咳咳,贺助什么事?”沛诚睁大眼,压抑着心中还未消化的震惊,努力摆出正经的表情。
贺助也没多纠结,从自己办公桌上取过来一摞传单:“会议可能超时,需要你帮忙定个饭,12点半送到会议室。这边是一些我经常订的商务餐厅清单,定九人份的,注意其中一位是素食。”
“哦哦好的。”沛诚接过来,一边点餐,一边忽然又想——森泽航喜欢男人,那他之前在车内的行为就完全变了味道。
不过森泽航应该没发现自己取向有问题吧,沛诚自问装直男装得很有经验,又披着一张新鲜毕业生的阳光面孔,估计可能只是看他紧张随便逗逗他。
何况以森泽航的条件,他要调戏谁不是勾勾手指就过来了,根本不需要绕这些圈子,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就算换了一个年轻朝气的皮,骨子里,他仍然只是一个出身普通也没什么优点的中年社畜罢了。
餐点送达后,沛诚戴上一次性手套,将食物分出来摆在托盘上送进会议室里,又给开会的众人重新添了茶水。他想到森泽航喜欢喝气泡水,便也拿了几罐进去,一罐放在了森泽航面前。
整个下午,沛诚都没什么事做,兔子APP也快被他盘包浆了。摸鱼摸到了快下班的时间,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森泽航和谢行送客人出门,最后跟着贺助抱着一摞资料,沛诚问:“会议结束了?”
贺助“唔”了一声。
沛诚十分自然地进到会议室里,收拾剩下的杯盘和垃圾。桌面上散落着几张纸,他略微辨别了一下的内容,没什么敏感内容,只是一些随手的记录,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投影屏幕上还放着ppt里测算投资回报的一页,沛诚定睛多看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能看明白吗?”
沛诚吓了一跳,回头见森泽航从门口进来,点头道:“嗯。”
“你觉得这个项目怎么样?”森泽航一边收自己的笔记本,一边随口问。
“挺好的。”沛诚说。
“就这样?”
沛诚仔细想了想,说:“其他不太清楚,单就这一页来说,好像投资的回本周期好像有点长。”
森泽航笑了笑,说:“是。”
沛诚眼珠一转,问:“刚才来的是资方吗?”
“算是吧。”森泽航说。
沛诚“啊”了一声,在森泽航眼神的授意下大着胆子翻了几页ppt前后的内容,一看却大吃一惊,这项目虽然称作“临终关怀”,核心逻辑却是把将死之人的意识切片上传到一个“伊甸园”,并使其立刻摆脱死亡的痛苦以及对灵魂湮灭的恐惧,随即获得意识永生。
森泽航看出他欲言又止,道:“有话就说。”
沛诚脑子里有万般想法,类似这设计想法在人伦和道德上的巨大争议,最终只憋出四个字:“这合法吗?”
“怎么不合法了?”森泽航纳闷道,“只要当事人签署合约就可以了,和安乐死是一样的。”
哦……沛诚猜测大概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安乐死已经合法普及了。
“那这些人的灵魂……意识碎片,归谁所有?”沛诚喃喃自语,又翻了几页ppt:上面详细介绍了存储端的加密系统和服务器的租续计划,以及对伊甸园设计的开源设想。
“所以这个伊甸园,与其说是一个云端硬盘,不如说是一家……银行?灵魂金库?”沛诚犹豫地问。
森泽航微笑了一下:“灵魂金库,这个叫法不错。”
关于这个设想,沛诚脑子里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理解,但资方开了一整天会才能理清的头绪,他也不指望现在全部问明白,只是纠结着脸又看了几遍投资测算表,说:“恕我直言,您……应该很有钱吧。”
森泽航扬起一条眉毛:“嗯?”
“我的意思说,如果您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长线收益很可观,为什么要找第三方的资方,不自己投资呢?”沛诚认真问。
“你看见项目前五年就要投入多少了吗?公司能有多少现金流给它烧,哦……”森泽航明白了,“你说我的钱,不,应该说是我家的钱。”
“这种规模的投资项目对于森源资本而言,应该没有压力。”沛诚说,“虽然我也能理解吧……”
“能理解什么?”森泽航饶有兴致地问。
“不想被说什么靠家里,或者走关系?”沛诚试探地说。
森泽航笑了笑:“那倒不是,初期森源就发来offer了,但是他们提的条件我不满意,只出钱也就算了,还想借由监管项目的名义给我塞一堆莫名其妙的人进来,还有一堆附加条款,所以我给拒了。”
沛诚愕然道:“啊?”
“好的项目面前,大家人人平等,不能因为是我家沾边的企业就给森源开后门吧。”森泽航说,“在当今这个世界上,并不缺钱和有钱的人,缺的是好的赚钱机会。”
沛诚震惊了——这就是格局吗?人家都是腆着脸求来投资,这边却完全是卖方市场的心态——想给我公司投资?我不一定能瞧上你的钱。
森泽航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淡然,并没有自视甚高的傲气,像是只在陈述一件认知范围内的常识。沛诚看着忽然觉得很羡慕——到底是怎样顺风顺水、备受眷顾的一生,才能滋养出这样的自信。
森泽航抬眼扫了一圈,说:“你叫保洁来收拾吧,实习生就别学人家加班了,给我按时回家。”
“我不是实习生,只是试用期……”沛诚无力地解释着,但森泽航已经走远了。
这么看来,森久公司才是森泽航的亲儿子,沛诚心想,每一个家世超然又不甘平庸的二世祖都逃不开这样的宿命,总是想要独立于父辈基业证明自己的价值,不想森久沦为森源资本的子公司。我们普通人就没有这种压力,能活着就很了不起了。
然而自己的任务却是要搞垮森久公司,这可不怪自己啊,只怪兔子实在是缺德。
算了,只是系统任务,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一切都是虚假的,沛诚默念道,佛祖原谅我。
第8章 三倍工资
入职一个多月,打杂跑腿……不,是统筹协调的事沛诚已经得心应手,全公司的人也认识了个遍。说来有趣,沛诚原本的性格并不算开朗活泼,反而有点社恐和内向,交际能力都是在职场中被迫培养起来的。但换了一个闵效禹的皮,他忽然感觉没了包袱,仿佛真的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
他不再需要应付喜欢画饼还爱PUA的老板,也不必思考和家里那不尴不尬的关系,甚至连身体也好了很多,生活和工作都轻松快乐,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公司全是帅哥啊!
此时此刻,森泽航背对着落地窗倚在办公桌前,谢行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沙发上,贺跃站在二人中间,手里抱着一叠资料,表情颇为无奈。
森泽航笔直的西裤交叠,腿比沛诚命都长;谢行虽然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但做事靠谱,专业过硬,更有一种禁欲的魅力;就连贺助,作为内外打点的全能助理,相貌端正不说,为人周到又耐心,三个人各有各的帅。
沛诚如沐春风,这个画面对眼睛实在太友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的积分任务开展得很缓慢。
不过近距离观察这个任务对象后,沛诚发现自己对他的认识出现了一定偏差——森泽航虽是富贵名流家里长大的小孩,外表骚气十足,像个雄性花蝴蝶似的,不论走到哪都会吸引一大堆目光,留下闪亮亮的磷粉,但他身边几乎没什么绯闻,似乎也并不热衷于商务社交这类活动。除非逃不过。
比如今天晚上。
“这是怎么了?”沛诚问。
“森总在闹脾气呢。”谢行抱着胳膊不耐地说。
“什么闹脾气,我只是在质疑参加这种活动,是否对我的时间是一种有效的利用。”森泽航微微一扬下巴,表情相当傲娇。
他说话音调很低,嗓音中带点磁性的沙哑,最开始接机的时候,响起在沛诚右耳边的就是这样一道声线,彼时他还以为这是森泽航在飞机上没休息好,后来才发现他音质就是这样。
贺跃摊开手对沛诚说:“喏,在闹脾气呢。”
“你和谁是一伙儿的?”森泽航瞪着他,又扭头去质问谢行:“为什么你不能去?”
“我都跟你说了,我过两个半小时就要起飞。”谢行说,“要么那个行业交流会你去?我把演讲稿给你,你去讲?”
技术上的东西还是需要谢行出马的,森泽航闻言抿紧了嘴唇,颇有些委屈,转眼又把目光放到贺跃身上:“那你去。”
贺助头也没抬:“我又不是青年企业家,而且我女儿晚上过生日,谁也别给我打电话。”
沛诚已经习惯了公司上下这种“没大没小”的说话方式,只是讶异道:“贺助你结婚了?”
“对啊,你不知道?”贺助说,“要看看我女儿照片吗?无敌可爱。”
“说得对,今晚我们都有事,我们要给小豆包过生日。”森泽航立刻嚷嚷起来。
“什么豆包……”沛诚茫然地问。
“小豆包,我闺女,你看这是她昨天在画画……”贺助举着手机凑过来。
“行了行了,”森泽航烦躁道:“你,闵效禹,晚上这个活动你去。”
沛诚正要伸出手去接手机,闻言愣了:“啊?”
“你晚上也有事?”森泽航不悦道:“你女儿也要过生日?”
“我单身没孩子……哇,贺助你女儿好可爱。”沛诚真心夸赞道。
“是吧?”贺助得意了片刻,忽然收回手机,“好了,不准多看。”
“加班按照三倍工资算,你去不去?”森泽航挑着眉毛。
沛诚心里好笑得很:“老板,三倍工资我是很想赚,但我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森泽航憋着一肚子火,眼珠子在他们三个人脸上轮番碾了一圈。
“可是为什么啊?”沛诚真心实意地发问,“这种花……场合森总您应该见得多了,很轻巧的吧?”
沛诚把“花里胡哨”四个字吞了没说。
“你森总老年痴呆,记不住人,每次人家上来打招呼,只能用他那张脸傻笑蒙混过关。”谢行相当直白地说。
“什么傻笑!”森泽航怒道,“送你两本我作封面的杂志回家补补课吧你!”
贺跃也忽然想到什么,笑道:“我记得有一回,对面是一个合作方的女经理,见过好几次的。森总瞧人家有点眼熟,又愣是认不出来,盯着瞧了半天,旁人看着还以为多深情呢,好歹没引起什么误会。”
“噗——咳咳咳。”沛诚差点没憋住,说来当时去接机的时候,森泽航也是盯着自己看了又看,怕不是压根没认出这人是谁吧。他勉强正色安慰道:“森总,该来的是逃不掉的。”
“哎……”森泽航头靠在办公椅背上,似乎真的很绝望:“谁帮我发明一个智能眼镜,戴上之后,每个人的名字履历就浮现在他旁边……然后AI自定生成话术,我就照着念……”他用手指比划出一个框子套在沛诚头上,说:“全世界这么多人,都长得差不多,要怎么全记住?”
沛诚满腹无语:我长得这么普通这么没特色这么泯然众人真是对不起啊。
谢行眉头拧得更紧了,正提了一口气要说教他,森泽航忙举起手叫停:“打住打住,”他扔给沛诚一份邀请册子,说:“你看下与会人员和演讲名单,记一下,能记多少记多少,晚上陪我一起去,你开车。”
“好的,”沛诚颇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来翻了翻,“我作智能眼镜助手是吗?懂的懂的。”
片刻后他又迟疑道:“那……”
森泽航眉一挑,示意他有话就问。
沛诚十分真诚地问:“三倍工资还作数吗?”
贺跃:“扑哧——”
“作数!”森泽航掏出手机,“来来,收款码打开,我亲自给你发。”
虽然没脸收森泽航发来的转账,但沛诚这下加上了老板的微信,也算是增进了一点信任积分。交流会八点就要开始,过去的路途还得半个小时,沛诚索性懒得回家了。来回看了两遍邀请册后,他便捧着外卖软件去问森泽航要不要先吃饭。
“嗯,你随便点吧,报销。”森泽航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
“好吧。”沛诚一边划拉手机,一边偷偷观察森泽航。男人确实非常帅,帅到很轻易地就被沛诚划归到了“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档位,饶是他性取向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森泽航似乎意识到什么,抬眼问:“这么难选?”
“啊?”沛诚发愣道,随即反应过来,“不是,我在发呆。”
“盯着我的脸发呆?”森泽航动了动眉毛,“名册记住了?”
“基本记住了,”沛诚答,“也没几个人,演讲者配了头像还好,参会人员只记住了公司名以及职位,和脸就对不上号了。”
森泽航这下彻底抬起头来,睁大眼问:“怎么做到的?”
“这……”沛诚仔细想了想,自嘲道,“大概是打工人天赋吧,察言观色、看人脸色的一生。”
森泽航皱眉道:“你才多大年纪。”
沛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随口胡诌道:“我……家庭关系比较复杂,一直寄养在亲戚家的,习惯了。”
森泽航顿了半晌,喃喃道:“这样啊……”
沛诚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翻看手机,自言自语道:“吃这个醉虾煲好吗?香辣肉丝,再点个素菜……”
森泽航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沛诚点好了外卖,美滋滋给自己点了杯双奶盖的奶茶——年轻人的身体新陈代谢就是快,就算每天炸鸡奶茶也没事。
做完这一切后,沛诚溜达回到自己工位上打发时间。森久没有加班的作风习惯,大周五的,老板还没下班,全公司所有员工已经走了个精光,他便乐得清闲,外套脱掉,没形象地往桌子上一趴。
他在办公桌上扭来滚去,胳膊没留神压着鼠标键盘,不知怎么的点进了公司的一个共享文件夹,叫做“GM DEMO”的。沛诚好奇地点开瞧了瞧,发现竟是几个搭载在公司开发的虚拟引擎上的小游戏。
上辈子,不对,算上单轻辞那不光彩的十分钟,严格来说是上上辈子——沛诚最大的休闲爱好就是玩游戏。本来他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玩网游上头的时候充过很多钱,一个游戏氪几万十几万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工作多年也没存下来什么,后来觉得实在太浪费,才改玩主机游戏了。
沛诚脸压在胳膊上,那模样要多懒散有多懒散,他斜着眼睛用食指戳鼠标,随便点开其中一个游戏,自己的员工号自动便登录上了。加载了一会儿进度条,游戏却因为无法识别到配套的VR设备而无法继续,沛诚也不在研发组,手边根本没有测试设备,只能作罢。
不久后外卖电话响起,沛诚便彻底忘了这件事。
第9章 人见人爱的我
森泽航见沛诚拎着外卖进了自己办公室,便也关掉电脑、伸了个懒腰走到茶几边,说:“一起吃吧。”
“好。”
森泽航慢条斯理地磨着筷子的倒刺,等着沛诚把饭菜摆出来,然而这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要开车,便把醉虾挪到森泽航面前。帅哥对付起这些带壳的食物也一点不狼狈,好像在吃西餐一般,颇为优雅。
十分钟后奶茶也送来了,沛诚拿在手里,接收到从旁而来的灼热视线,有点尴尬地说:“我以为您不会爱喝这么幼稚的东西,就没问您。”
“没事,不是那意思。”森泽航顿了顿,眼睛还是盯着不放:“只是从来没喝过。”
“啊?”沛诚插吸管的手僵住了,脑子一热,递出去说:“那您要尝一尝吗”
森泽航定定看了他两秒,一张俊脸倏然放大,凑到吸管上面喝了一口。
沛诚吓了一跳,随即紧盯着森泽航观察他的反应。
凑近了看,森泽航的皮肤非常好,光滑白净没有黑眼圈,一看就是健康管理得当、很自律的人,他眉毛又浓又整齐,鼻子挺直,整张脸挑不出一个毛病。
这张完美的脸在喝了一口奶茶之后,表情变化莫测:“好甜……”他含糊道:“这些咕叽咕叽的是什么?”
“珍珠啦,您真没喝过?”沛诚顿时感觉很新鲜,他发现森泽航在私下用语里常出现一些像小孩儿般的词汇,难怪贺助也会讲出“黑了吧唧”这种描述。而森泽航说“咕叽”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微微翘起,像是撒娇一样。
“那您喝到奶盖了吗?”沛诚问。
“什么奶?”森泽航疑惑道,又解释说:“你是不知道我家管多严,我都是上了大学才第一次吃到肯德基。”
“哦,我小时候也可喜欢吃肯德基了,吃一次跟过年似的。”沛诚指了指奶茶的顶端,“上面的芝士奶盖,您吸管拿高一点,再喝一口,这个您应该喜欢的。”
森泽航闻言又嘬了一口,眉毛动了动,这次是惊喜的成分多一些。
“哦,似乎……还不错?”他十分严谨地评价,忽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芝士?”
“啊……”沛诚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您角色信息卡上写的吧,装傻道:“我不知道啊,奶盖很少有人不喜欢的。”
“哦。”森泽航没有追问,只说:“快吃吧,周末晚高峰堵车,我们过半小时就得出发了。”
“好。”沛诚端着奶茶,左右想了想,试探道:“您还喝吗?喜欢喝的话这杯送您?”
森泽航挑眉道:“嫌弃我吗?茶水间应该还有新吸管的。”
沛诚立刻喝了一大口表忠心,鼓着腮帮子嚼珍珠:“哪儿能啊。”
被车流裹挟着抵达目的地,森泽航下车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出门前那不情不愿的模样,一如既往地闪闪发光。进得会场后,便立刻有人锁定目光主动迎了上来。
沛诚跟在他身边,小声提醒他来人姓甚名谁,森泽航略微朝他侧着头,只需听个只言片语便能立刻拾起来,游刃有余地和对方寒暄。
这种场合谈不了什么业务,无非是走过场的社交,但他们一个初创公司,要拓展行业内人脉确实很有必要,更重要的是重复公司的品牌曝光。对于森泽航而言,他个人的知名度已经足够高了,主要目标是让外界都了解他这个公司不是玩儿票性质的,而是有拿得出手的实力和野心。
这么想来,谢行确实不愿意也不适合参加这类活动。
沛诚除了要尽职尽责地做智能提词器外,还需时不时地适度地补两句场面话,替森泽航挡掉一些过于直白的拉关系。在森泽航客套完“以后有机会多合作”后,主动揽下“今后您有任何事随时和我联系就行”的工作,把自己的微信递出去,再将对方的名片收好。
又送走了一拨人,沛诚小声问:“森总,您这个刚回国还不会用微信的借口,跟多少人说过了?”
森泽航勾着嘴角:“我还能再用三年,怎么了,谁敢说我?”
“不是……”沛诚面露难色,“人家不会觉得我们一个科技信息公司的老板,连微信都不会使……”
森泽航眉头一拧:“放肆!”
沛诚立刻小声道:“饶命!”
于是对着下一波来打招呼的人,森泽航的理由立刻变成了:“我们公司高层的手机里不能装那些乱七八糟的软件。”
对方顿时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沛诚满脸服气。
就这样寒暄过一圈,沛诚观察到森泽航脸有点红,毕竟场内人有些多,森泽航又是西装三件套的打扮。于是沛诚趁着嘉宾演讲的功夫,借口拿饮料去找主办方调低了空调。
主办方致辞完毕,会场灯光复又亮起来,森泽航轻轻晃悠着手里的杯子——就这么一小杯香槟,转悠了一晚上还剩个底儿,每次碰杯他都只是意思意思抿一口,也没人会和他较这个真儿。沛诚问:“森总,您还觉得热吗?”
“有点,”森泽航说,他俊脸微红,单手拽领口的模样相当煽情,不太舒服道:“有点闷。”
“嗯。”沛诚不太敢直视他这个噗噗往外冒荷尔蒙的样子,小声安慰道:“还要呆多久?名册上的人基本都打过招呼了。”
“好,”森泽航点点头,他换了换身体的重心,肩膀微微靠着沛诚借力,从旁看十分亲密的样子,问:“你在喝什么?给我来一口。”
“柠檬水。”沛诚把杯子递给他,森泽航就过来两口干了,忽地又塞回给他,一秒切换回社交模式,对来人微笑道:“您也来了……是是,都是运气好……嗯……”
半小时后,两人终于走出会场,来到地下车库,森泽航总算如愿松开领口,长舒一口气。
“辛苦啦。”沛诚笑着说。
森泽航看着有些好笑:“这话该我对你说吧,加班辛苦了,表现不错。”
“回家吗?”沛诚问,“您家地址来一个。”
森泽航脱了外套往后座一丢,随口道:“导航第二个地址就是。”
不知道“获取任务对象家庭住址”算不算加分项,沛诚心想,又从后视镜里瞧他:“您累了吗?”
“好像是,”森泽航阖着眼,咕哝道:“头有点晕。”
“那您睡一会儿,到了我叫您。”
这个时间点,周五外食聚会的人都在往家走,好像下雨前的蚂蚁。挡风玻璃前满眼猩红的尾灯,车走得很慢,一个路口等了三个红灯还没过去,沛诚闲得无聊,便将自己手机连了车载蓝牙音响,放起森泽航喜欢乐队的歌。
他从后视镜观察了一下,森泽航垂着眸没有反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轻快的旋律流淌在车厢内,略微化解了堵车的烦躁,沛诚无意识地跟着哼哼了起来,看着无尽长龙的车尾灯,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森泽航却忽然自后座开口了:“辛苦你了,没想到弄这么晚,还要麻烦你送我回来。”
这话说得十分官方,一副公事公办好老板的语气,沛诚听了不知怎的,顿觉有些没意思。“什么话,一点也不麻烦,分内之事。”他不走心地说,又想:就算不是别有所图,三倍工资其实也不亏的。
“也对,毕竟是和人见人爱的我一起出门玩呢。”森泽航又说。
沛诚无语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森泽航依旧阖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便知道对方是在逗他玩儿。
“我不能喝酒的,喝一点就醉。”森泽航又说。
这话倒是没头没尾的,沛诚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心想你刚才在活动上也没喝什么酒啊。
森泽航又不说话了。
过了两个红绿灯,沛诚忽然福至心灵:“啊。”
“啊。”森泽航学他。
“是那个虾吧?”沛诚明白过来:“醉虾煲,我点菜的时候没留神,送到了才想起自己开车不能吃。”
“哼哼。”森泽航故意哼了两声,算是他猜对了,“结果全给我吃了。”
这也能醉?是不是也太菜了,沛诚腹诽道,可是角色卡上不是写的“喜波本威士忌”吗?
不过也是,没规定说喜欢什么就非得擅长什么。但他好歹还是没忍住:“确实没想到您这么……不胜酒力。”说罢赶紧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下次我一定注意。”
“好奇怪啊……”森泽航喃喃自语。
“哎,我真不是故意的,森总。”沛诚干笑。
“不是说这个,”森泽航声音懒洋洋的,“你为什么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我喜欢些什么,不喜欢什么。”
“啊?”沛诚闻言顿时精神一凛,心虚道:“这……没有吧,巧合。不对,您是在夸我吗?啊哈哈哈……”
森泽航终于睁开眼,淡淡地瞥了瞥他,似乎不屑他拙劣的卖萌耍宝技术。沛诚不敢再乱说话——面对这种人精,他多少个心眼子都不够用的。
“没事,我只是觉得,以前好像也有人这样。”森泽航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车流总算又动了起来。
沛诚略感意外:“谁?”
“就是想不起来了,所以好奇怪。”森泽航说罢,动了动脖子,头歪在椅背上又眯过去了。
第10章 NPC都这么想
沛诚随着导航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森泽航公寓地下的车库。他拉开车门回头看,却发现森泽航外套忘记拿不说,下车后还被车位杆绊了一下,朝前踉跄了几步,沛诚连忙来扶。只是他刚碰到森泽航,对方立刻一甩胳膊,飞速推拒说:“我没事。”
下一刻,他似乎又认出了沛诚是谁,揉了揉太阳穴,鼻音很重地问:“到了?”
“嗯,”沛诚说着把外套递给他,“快上去休息吧。”
森泽航却不接,他将胳膊肘撑在沛诚肩膀上借力,吐息间略带酒香,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沛城迟疑地问,“我陪您上去吗?至少喝点水再睡。”
森泽航不置可否地“唔”了声,本能般地迈步进了电梯,而后便表情呆呆地看着楼层面板。
“几楼?咦这个按键按不动……”沛诚还没问出个所以然,电梯已经自动来到了一楼大厅。二十四小时的大楼管家见状立刻迎了上来:“森先生,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