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冷美人死对头—— by钺吟
钺吟  发于:2024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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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一声巨响,他的躯体和无数监听头颅一起,在炽热的光线中碎裂成齑粉。
“引线计划”是他用活人意识做导线,精心为万维之门准备的“核弹”,最终,他自己倒成了那根引线。
景泽阳在爆炸的瞬间打开了A-shell。一排排座椅被炸成碎片,木屑子弹一样飞溅,轰鸣震耳欲聋,连空间都像端在手上的透明果冻,扭曲地晃动起来。
而他站在发光的防护罩下,丝毫不受影响,心里为爆炸而振奋。
再剧烈些!冲破这该死的屏障,他要回到副本中,回到宁迦渡的身边!
强光与巨响过后,景泽阳撤下A-shell。
他所在的隔离空间依旧震荡,爆炸的轰鸣余音未绝,地上是碎屑与黑黑红红的粉末,一片狼藉。
而另一边,婚礼大厅里,蜡烛的火苗甚至没有一丝摇摆。
他试着向前迈步,空气像凝滞的胶泥,依然阻挡住他。
号称能摧毁游戏核心的“引线计划”甚至没能打破隔离的一个小口,就结束了。就像它那个名不副实的虚伪创造者一样。
景泽阳透过扭曲的空间看出去。
他能清楚看见宁迦渡。
此时,青年步伐平稳,已经走到了阶梯下方,即将走上玫瑰与烛台环绕的婚礼台。
原本走在他身后的假的“景泽阳”已经来到他身旁,他们正并肩而行,距离近到手臂时不时碰触。
景泽阳凝视着两人的身影。
忽然间,他大步向前冲去。沉重感再次袭来,身体仿佛脱离他的控制,无论他多么拼命,用力到颤抖,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挫败又无力,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而就在这时,刚踩上第一级台阶的宁迦渡似有所感,回头向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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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迦渡琥珀色的眼睛看了过来, 目光却是虚的,似乎拿不准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
景泽阳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他相信宁迦渡不会被假的自己欺骗, 能察觉到真实的他在哪里。
在目光交接的一瞬,他几乎要喊出声来。
但下一秒, 宁迦渡已然转开视线。
假的“景泽阳”握住了他的手,领他登上阶梯。他正温柔地看向假人,笑容有些许羞涩。
景泽阳死死盯住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不得不承认,刚才宁迦渡只是随意地向后撇了一眼而已。
正如许光熙说的,宁迦渡完全没发现他被替换了。他甚至冲假人笑!
他头一次感到不安。
游戏已经如此强大,能蒙骗宁迦渡的眼睛,还是,他的小宁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了解他, 以至于发现不了假人的破绽。
景泽阳从来不是为感情纠结的人。
他目标明确,行动力十足。眼下最重要的, 是阻止婚礼!
眼看宁迦渡已经走进玻璃花窗投下的彩色光晕中,下一步就要来到台阶顶端的婚礼台。
而那神秘的城堡主人随时会出现。
他在光脑的兵器库中飞速挑选,准备用最强火力硬杠游戏规则。
就在这时, 他眼角捕捉到动静。
刷,刷——
爆炸后散落地面的碎片飞了起来, 在他眼前组合,一眨眼的功夫,长椅全都恢复了本来模样。
空间完好如初。
长椅上, 刚才许光熙坐着的地方,正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约莫五十来岁, 身上的白大褂白到发蓝, 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 灰白的头发有些长,半遮住颜色浅淡的眼睛。
他尚算英俊,只是脸颊凹陷,皮肤干枯,像是大脑中有一团火焰时刻燃烧,将他由里而外地烤干。
景泽阳一眼就认出了他。
“宁安之。”他沉沉地说。
他的外貌和宁迦渡有几分相像,毕竟宁迦渡有50%的基因来自于他。
这个给了宁迦渡生命又折磨了他多年的人,这个创造万维之门几乎毁灭世界的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景泽阳冷漠而戒备地注视着他。
对方显然也没有多随和,干裂的嘴唇生硬地勾了勾。
“景泽阳。”
“你的行为模式很有意思,在你被清理前,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他说话没有顿挫,直板而冷漠,与之相比,宁迦渡的不近人情都比他可爱许多。
景泽阳冷笑一声。
说得像他是实验动物一样。
许光熙也是,宁安之也是,一个两个都要他坐下聊聊,他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
“让我出去!”他毫不掩饰憎恶的态度。
宁安之面无表情。“你知道,我会答应的概率是0。”
景泽阳咬牙。
这个人和宁迦渡一样,习惯用数学解释一切。
他一秒的迟疑也没有,手臂伸直的同时,枪已出现在手心。
砰——!
子弹从宁安之的额头正中穿过,留下一个血窟窿。但没有血流出来。
宁安之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像根本没有感觉,平直道:“你杀死我的概率也是0。”
“你的行为果然与大部分人不同。”
景泽阳收了枪。火药的气息舒缓了他的烦躁。他本来也没想过真能轻易干掉游戏最大的BOSS。
“城堡主人是你吗?”他问。混不吝的模样,带着凶悍的狠劲。
和城堡主人的婚礼,象征宁迦渡被游戏吞噬,那么这个新郎自然应该是游戏的大BOSS。
宁迦渡即使是基因筛选诞生的,也算是他的儿子。
景泽阳对宁安之的恶趣味作呕。
“真够恶心的。”
宁安之额头的血洞已经消失,他淡漠地抬眼。
“你这样说你自己吗?”
“什么?”
“这是你和小宁的婚礼。”
景泽阳神情微讶。
“你在说什么?”
宁安之转开视线,示意景泽阳看向前方。
大厅最前面,宁迦渡正和假人手牵手走上阶梯。
两人的衣服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宁迦渡的校服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衬衫,假“景泽阳”的则是一身黑衬衫,两人都配了黑色西裤。
同样风格的服装,同样惹眼的身姿,相握的手,两人看上去格外登对,一起踩着红地毯站上婚礼台也完全不违和,走进烛光下,甚至有种在聚光灯下发光的错觉。
而宁迦渡完全没有察觉异样。
景泽阳双手握拳,砸在封闭的空间上,忧心地紧盯着他。“小宁!”
宁迦渡本身就不太对劲。
他双眼朦胧,和副本中机敏警觉的指路人完全不同。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问宁安之。
“我让他进入向往的梦。”宁安之说。
“当年,他想在这里围堵我们,而我们已经创造出万维之门的第一个副本,在他切断城堡电源的一瞬间,将城堡里的人拉入游戏。”
“我让你们在城堡里打转,给他则安排了剧情。”
这一段,景泽阳听宁迦渡提过,但一句带过没有细说。看来另有隐情。他集中注意力。
“那时这里还很粗糙,我们没有太多时间。DW比赛的大数据加上现实的城堡本身做框架,到处都是BUG,但宁迦渡没有发现,乖乖地走着副本剧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个剧情是他不愿醒的梦。在断电后,我制造出一个虚拟的你,带着他在副本里穿行,告诉他只有完成婚礼才能通关。那个“你”记得DW比赛里的告白,温暖了他悲伤的心。宁迦渡即使发现不对,也不愿意承认这个景泽阳是假的。”
“那时的他太虚弱了,很容易就被环境催眠。”
“所以,那个假人的身份是城堡主人,所谓婚礼就是将宁迦渡骗入数字世界的陷阱。”景泽阳从他的话里分析出因果。
他想起城堡书房里的情诗,想起有催眠效果的水滴声和人鱼画像。还有,宁迦渡急于想隐瞒什么的坐立难安。
那是因为太喜欢他而被假人欺骗的羞耻。
“是的,如果不是你强行冲破副本,那时我们就成功了。”宁安之说。
景泽阳当时是硬生生撞开一处锁死的门,才从城堡里冲出来,原来是打破了副本。
第一个副本这么漏洞百出吗?
“现在的万维之门已经无懈可击。”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宁安之说,“它庞大,精密,早已不是人类所能破解的。”
“宁迦渡,他再怎么聪明,始终是人类。”
“瞧,他自以为没有被催眠,但早已经被虚假的你带入剧情,重演曾经的一幕。”宁安之悠闲地看向婚礼台。
玫瑰花窗的七彩光芒与烛光交相辉映,宁迦渡已经被“景泽阳”带到平台正中。
他们对面而立,四目相对。
不知那假人说了什么,宁迦渡垂下眼睑,脸颊泛红。
景泽阳感到愤怒快淹没理智,他们就这么被游戏玩弄于股掌之中,毫无反抗之力了吗?
“这还得归功于你,景泽阳。”宁安之道。“你为他洗刷冤屈,为他报仇,让许光熙声名扫地。你记起曾经的感情,驱散了他心里的阴霾,使他放下心防,全心全意地信赖你。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催眠他。”
景泽阳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睁大眼睛。“是你!”
他调查宁迦渡的过往时顺利得过头,像有人在推着他前进。黄友友,刑警老江,周承浩,那些能帮助他的人,都出现在他和宁迦渡一同经历的副本中,之后在他需要时巧合地出现。
根本不是巧合,他们早就被安排好了!
“谢谢你,帮我们解决了遗留在现实中的遗憾,也把宁迦渡送到我们身边。”宁安之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
景泽阳感到脚底发凉。
他头一次意识到,万维之门的恐怖。
不仅在虚拟世界中,它的触手伸到了游戏之外,无声无息的操纵着,影响着。
他和宁迦渡早已经陷在一个巨大的陷阱中,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最可怕的是,即使察觉也无力改变。
“人类,就是这么简单愚蠢的生物!”宁安之像是自言自语。“他们以为的命运,不过是遵循本能的驱使,被偏执的情感和多巴胺的奖励控制的行为,和动物没有两样。左右他们的‘命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这样的生物,没有必要存在。”
“他们应该被剔除情感,成为永存和不朽的数字世界的养分。”
“万维之门里无尽的副本都是这个目的,仇恨,欲望,情爱,被煽动到极致再消融,剩下的意识就是美味的养料。”
“而宁迦渡,他的意识是最纯粹,最美味的。”
宁安之看向景泽阳,像创作者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景泽阳就是那个唯一的观众。
景泽阳想起那些本就牵扯不清的人,被聚在同一个副本中,仇恨与爱慕在生死间爆发,消亡。
意识则被吞噬。
他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有一点违和。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想起DW比赛里曾见过的宁安之,偏执疯狂,目标狭隘,无力规划出这样繁杂深邃的系统。
眼前的宁安之则更像一台冷酷的机器。
景泽阳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淡色眼珠像两颗玻璃珠,死物一般,暗沉无光。
仿佛黑夜中一道电光闪过。
宁迦渡曾说过。宁安之夫妇的意识体可以融合成长,不断进化,他们接触到的所有数据都是养料。
所以,他们早已被数据同化,成为一个庞大的超能AI。
与其说,眼前这个人是宁安之,不如说,它只是一个超级智能的人形外壳而已。
在外壳之下,是偏布整个数字世界的脉络,如一张灰色大网,网罗一切,甚至可能已经潜入现实世界,而无人察觉他的操控。
这个认知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看穿了景泽阳的思维,那个“人”淡淡地笑了笑。
他抬了下手指,像按下无形的开关。
忽然间,庄严的管风琴声响起。
预示“婚礼”开始!
景泽阳心里一惊。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长椅上坐满了人。
大厅仿佛没有边际,人群也一望无际。
他们穿着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军服,神态却是如出一辙的僵硬,双目无神,好似雕像。
是那些士兵!
景泽阳看见了双胞胎的红色和绿色头巾,胖子在稍远一点的座位。
还有蒙德里安!
所有的士兵都被游戏操控。
在不断进化的超级智能体面前,人类意识毫无反手之力。
座位还在增加,人影络绎不绝出现。
景泽阳认出了黄友友,周承浩,老江,还有很多被严密保护的“潜望”系统的研究员。
游戏正疯狂地攫取人类意识!
可以想见游戏之外的惨烈。
“现实世界即将崩溃,”宁安之说。“你将亲眼见证这一切。”
景泽阳的额间渗出细汗,震耳欲聋的管风琴声如死亡的序曲。
他看见宁迦渡站在绚烂的玫瑰花窗下,他的左手被“景泽阳”牵起,一个闪烁着光芒的指环已然套上了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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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风琴声骤然炸响, 雷鸣般回荡在没有边际的厅堂中。
在景泽阳的周围,座椅上的人数还在增加,他们麻木的眼珠对着玫瑰花窗下的平台, 一动不动,灰扑扑的身影像雕塑组成的森林。
而在厅堂上方, 被游戏忽略的黑暗空间中,无数幽暗的眼眸正盯着下方。
从无数副本中出来的,成百上千的怪物正盯着它们的猎物,于无人注意处垂下黑色的触手和带刺的荆棘,只待时机到来,便可尽情享用人群。
这是死神的盛宴,一旦“婚礼”完成,所有人都将被游戏撕裂吞噬!
而此时, “婚礼”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宁迦渡修长葱白的手指平伸,光芒凝成的指环即将套上指间。
只要一秒, 全盘皆输。
远远望着这一切的景泽阳反而冷静下来。
绝境当前,他的心脏在狂涌的肾上腺素作用下擂鼓般跳动,头脑却异常清晰, 闪电般运转。
他立刻意识到,不同副本中的怪物同时出现, 说明这些副本正在融合,他不知道完成融合后的副本会是什么样,但至少融合的过程, 是他最容易破坏的时候!
一定有什么办法!打碎正在融合的副本!
与万维之门打交道以来的所有信息在他脑中飞速划过,筛下有用的信息串联组合。
电光火石间, 一个想法进入他的脑海。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假的“景泽阳”将光环推向宁迦渡手指, 他咬紧牙关。
就在这时, 宁迦渡忽然收回了手。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迟疑地抬起头。
小宁!他恢复清醒了?景泽阳燃起希望。
但宁迦渡眼神迷离,依然是被催眠的状态。
他慢慢抬头看向上方。
“怎么了?”假人问。
“那里,不该是那样。”宁迦渡喃喃道。
景泽阳屏住呼吸,随着他向上看去。
在数米高的花窗顶部,黑沉沉的空间突然中断,像盖了一片黑色玻璃,切断了华丽的烛台和盛放的玫瑰花簇,怪异而违和。
那是城堡副本的BUG,因为太过久远而被游戏遗忘的漏洞。
宁迦渡注视那里,或许是他追求完美的强迫症使然,他执着地喃喃。“不该是这样,这样好奇怪。”
假的“景泽阳”拉回他的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现在,宝贝,我们还在举行婚礼。”
宁迦渡将手指蜷起来,“我希望从那里能看见夜空,很美的那种。”
“好的,当然。”假的“景泽阳”敷衍着,试图打开他的手指。
繁星闪烁的夜空取代了黑色玻璃,游戏反应的速度足够快,宁迦渡却猛地抽回了手。
“不!”他眼神清澈明亮。“你不是景泽阳!”
宁迦渡从催眠中清醒了!
这刹那的变故给了景泽阳足够的时间!
他快速调取光脑,将某个深藏其中的系统唤醒运行。
一时间,头顶传来隆隆的雷鸣,整个空间随着雷声震动。
“你做了什么?”身后,宁安之站起身,他眼珠快速转动,像是在扫描环境。
景泽阳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紧紧地凝注在宁迦渡身上。
站在台上的青年挥开“景泽阳”的手,慌张地寻找什么。
看这边,小宁!景泽阳在心里默念。
下一刻,宁迦渡转过头,准确地和景泽阳的眼神对上。他的慌张立刻消失了,眼睛闪亮,像归巢的鸟雀要向他跑来。
景泽阳冲他做了个手势。
一切都靠默契。而他相信和宁迦渡的默契。
“启动!”
在光脑中发布命令的一瞬,砰——!
玫瑰花窗被撞碎,雨点一般飞溅的彩色碎片中,一只足有大厅那么高的猛犸象冲了出来。
这个庞然大物身披机械铠甲,发出嘶鸣,将假的“景泽阳”一脚踩在脚下。
同样近在咫尺的宁迦渡,因为接收到提醒,在第一时间打开A-shell。
防护光罩下,他毫发无伤。
成群的原始巨兽从他身侧呼啸而过。每一个巨兽都披挂机械武装,背上驮着一个高举武器的机甲战士。
他们手中的火炮发出火光,直射向藏身于厅堂上方黑暗中的怪物。
而随着他们的入侵,绚烂的光弧在头顶辐射开来,整个厅堂的黑色天顶像被油彩的河流冲刷,变成斑斓耀眼的星空。
一个新的副本正与城堡副本融合,那是DW比赛中景泽阳创造的小世界!
在记起比赛后,作为一段珍贵的回忆,景泽阳将他和宁迦渡的小世界整个移植到自己的光脑中,并让文明继续进化。
曾经的原始人已经达到了机械文明的科技水平,在景泽阳的命令下,向怪物发起攻击。
和他们一起进攻的还有宁迦渡的小世界里的硅基精灵们。
他们已进化出不同于碳基生命的高等文明。冷光凛冽的流体型飞船射出刺目的蓝光,将怪物成片蒸发。
“这是DW比赛的世界!”宁安之看着极光闪耀的星空,它的怪物们没有了黑暗掩护,在星光下无所遁形。
“你把它融到了我的副本里。”他面无表情,只有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似乎在飞快计算什么。
“这个副本是在DW比赛的框架上完成的,这不是你说的?”景泽阳冷冷一笑。
同样的框架,自然能相互融合。
而他的小世界,只听从他的规则,不被万维之门限制。
他想到了这个办法,仿佛心灵相通,最后关头,宁迦渡也想起了“很美的夜空”。
宁迦渡希望看见那个他在小世界中创造的油画般浓墨重彩的夜空。
正是他的怀念给了景泽阳突破的时间。
这何尝不是最佳的默契!
“你是怎么让宁迦渡恢复的!?”
“为什么他能配合你!?”
宁安之用机械般的语气,语速极快地说。
它的副本正处于它难以掌控的状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因为我们是人,而你,只是没生命的数字。”
景泽阳说。
它只是数字的聚合,它怎么能理解人类的心有灵犀。
再怎么高级的数字智能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在鲜活的生命面前,永存和不朽的死亡没有意义。
宁安之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它的眼睛死死瞪着,愈发像一个死物。
随着副本融合,万维之门的控制正在逐渐减弱。
士兵们恢复了意识,当发现四周有无数怪物与不同种族正在激烈混战时,都惊慌失措。
蒙德里安有些乱了阵脚,直到听见一个男人吼他。“蒙德里安!不会打仗了吗?带好你的人!”
他顿感安心,冲景泽阳回以军人的一笑,重新集结军队。
在数以万计的怪物和妖魔中,人类的力量或许渺小,但绝不会放弃反抗。而现在,两个晓勇的文明正与他们并肩而战。
怪物嘶叫着,血滴四溅,红蓝火焰与硝烟在厅堂中弥漫,隆隆炮声与咆哮声中,城堡的四壁一面面倒塌,露出小世界的广袤天地。
宁安之的副本在融合中全面崩解。
它的五官古怪地扭动着,做出人类无法理解的表情。
“景泽阳,我早该清理掉你!”
它伸开手臂,四周无形的屏障猛然向景泽阳挤压过来。脚下的地面塌陷,露出黑洞般的黑暗。
景泽阳毫不畏惧。融合的小世界是他的武器。
DW比赛中操纵代码的手感回来了,光脑下达指令,硅基世界中的白石从半空落下,形成石墙,挡住挤压的空间,机械世界中的合金装甲在半空层层组合,景泽阳举起手臂的刹那一杆银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金属的反光一闪而逝。
在宁安之反应过来之前,长枪已经挟着呼啸的风声穿透它的胸膛。
成功了!
景泽阳握紧拳头。
男人低头看向胸前的空洞,洞口内,它数字编成的虚假的身体里,正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燃烧。
这根长枪是景泽阳的小世界的产物,不属于万维之门,也不受游戏规则束缚。
因此,他才能伤害到宁安之。
他无法真正消灭这个庞大的智能体,但破坏一个躯壳还是可以的。
这样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副本可以通关了!
景泽阳等待它彻底被烧成灰烬。
宁安之瘦干的脸孔也透出了亮红的火星,它整个人都在自内而外燃烧,却古怪地笑了起来,发出呲啦啦的电子杂音。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吧?”
“……”景泽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即使副本被破坏,规则也不会失效。婚礼必须完成,否则,你和宁迦渡,你们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宁安之的身体在逐渐扩大的火星中,一点点被烧成飘飞的白灰。它眼中却燃烧着疯狂。
“没有新郎的婚礼多么有趣。或许,没等你们慢吞吞地做出选择,我已经吞噬了足够多的人,进化了无数轮。”
“到那时候,人类的世界脆弱不堪,犹如蚁穴。你们的挣扎也不再有意义。”
它倨傲地说着,仿佛不是副本的失败者,而是左右一切的神。
它的声音像烟一样飘渺,身体也碎成最后一点灰烬。
景泽阳怒视着它。打破一个绝境,却依然在死局中。他并非没有感觉到挫败,却更激起了斗志。
他还有小宁。
只要和宁迦渡在一起,他不信克服不了。
景泽阳回身看向阶梯之上的平台。
却心里一惊。
原本待在A-shell中安然无恙的宁迦渡,此时已倒在了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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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有A-shell的保护, 宁迦渡一定安全无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混战中的大厅,奔上铺了红毯的阶梯。
宁迦渡躺在一地彩色发光的碎玻璃上,景泽阳抱起他时, 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
他的脸褪去了血色,双目紧闭, 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就像生命已经离开这幅躯体。
“宁迦渡。”景泽阳唤他,声音是颤抖的。
他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死亡当前都面不改色的景队头一次感到慌张无措。
他想不到办法,只能一遍遍呼唤宁迦渡的名字。
仓皇中,他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
宁迦渡脸色惨白,额头一层细汗, 一边抽气似地咳喘着一边打开小瓶,大口吞下药。
尽管症状不同, 景泽阳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寻找起药瓶。
白色小瓶就在宁迦渡的裤子口袋里。里面只剩一颗黄色药丸。
他不知道这药是治疗什么,也不知道宁迦渡得的是什么病, 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喂人含下药丸后,又等待了漫长的几分钟, 宁迦渡眼皮颤动,终于清醒。
他迟缓地睁眼,在看清眼前人焦急的俊脸时, 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我没事。”
景泽阳身体依旧紧绷。
“真的没事?别这样吓我。”
宁迦渡撑着身体坐起,微喘了一会。和刚才死去一样的状态相比, 他恢复得十分迅速。
“我只是发病了没有及时吃药。”他说, 还有些灰白的唇勉强扯开点笑, 又意识到自己还被紧紧抱着,相贴的身体能感到对方心脏强有力的搏动。
他矜持地低下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抱歉,让你担心了。”
景泽阳心跳放缓,他才知道自己刚才多么紧张,连光脑都提示心动过速,需要干预。
但他无法彻底放松。
宁迦渡的发病毫无征兆,每一次都又快又急。虽然在万维之门真实到变态的环境里,玩家身体的所有特质都会被保留,现实中的虚弱也会带进游戏,但以宁迦渡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用代码“治愈”疾病。
更何况,就算在现实世界,宁迦渡也没有发病发得这么厉害过。
他必须弄清楚,否则就像宁迦渡身上绑着个定时炸.弹似的,他没法放心。
他把小白药瓶转了转,别说标签,上面干净得一个字都没有。
“在游戏里也需要吃药吗?”他问宁迦渡。“不能编个语句补上?”
宁迦渡含糊地点头。“嗯,需要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伸手想讨回药品,景泽阳却不给了。
刚才转动瓶子时,里面传来碰撞声,可最后一颗药丸他已经亲手喂给宁迦渡吃了。
里面怎么还有?变魔术吗?
他又摇了摇。咔啦咔啦。
宁迦渡:“还我!”
景泽阳已经把瓶子打开了。
里面,一片发着黄光的圆形药丸静静躺着。
那光芒出奇的熟悉。
似乎是……
景泽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是什么?”他问。
宁迦渡扑了过来,像小兽一样,要抢走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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