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双方的关系很好,实则一无所知。
乔克适时的出来调节气氛:“你们现在是去吃饭吗?”
“对。”秦洲晏点点头。
“要不要一起?”
秦洲晏侧头看了身边静静站着的林郗淮一眼,两人对上视线,他就笑了,然后道:
“不了,我们有些事需要单独谈谈。”
既然这么说了,乔克自然不会再强求。
只是一扭头,就对上了米洛和克莱德两双可怜巴巴的眸子。
“……”
有些于心不忍,他迟疑了会儿开口道:
“吃完饭后要去酒馆一起坐坐吗?这里的酒馆出了很多新品。”
虽然刚刚闹着说事情有意思要一起玩,但到底是开玩笑。
一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弟弟,一边又是自己的朋友。
他也不想让秦洲晏不好做,所以只试探的问问,对方拒绝就算了。
秦洲晏确实准备拒绝:“我……”
手肘就很轻的被身边的人碰了碰。
他改口:“我们晚点过去,如果你们还在的话。”
乔克笑了:“好,那现在不打扰你们去吃饭了,等会儿见。”
几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此分开。
走远了几步后,秦洲晏才有些意外的问道:“你想去?”
今天在伏霄的口中,林郗淮是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人,为那些甲方所青睐。
秦洲晏所看到的却是,在人多的大多时候,对方会明显冷淡下来,减少别人与自己交流的可能性。
原因并不难想,与人打交道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
特别是对方无任何背景支撑,每每与上位者交流往来,都需思虑周全各方利益关系,以看似轻松的姿态斟酌再三。
时间久了,自然疲惫。
沉默冷淡与其说是防御机制,不如说是自我能量的努力修补。
现在既然是出来玩,秦洲晏还是希望他能不用过多考虑人际往来的负担。
林郗淮随口答道:“去玩玩也行。”
主要是他看出来对方的两次拒绝都是因为自己,如果是平常乔克的邀请,他大概会答应。
何况上次出院乔克也来帮过忙。
秦洲晏掌着推开的门,让林郗淮先进去:“你不会是想喝酒吧?”
林郗淮现在觉得第一印象是真的很重要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灌醉自己的架势太猛,他觉得秦洲晏对自己有某种误解。
“我是酒鬼吗?”
平时除了应酬,私下里他基本不怎么喝。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秦洲晏笑着妥协:“我是。”
“秦医生不会觉得喝酒不健康吗?”
秦洲晏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罕见了愣了几秒,然后才开口道:
“又不是酗酒,只是偶尔浅酌。”
这是实话,他爱酒,但平时极少喝,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更为重要。
“浅酌?”林郗淮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是酒量不好才浅酌?”
秦洲晏接着道:“或者是酒量好难以产生醉意,所以一切才称为浅酌?”
林郗淮笑了:“有机会一起试试。”
他自然知道对方的酒量不会差,上次这人喝的那瓶酒度数高,很烈的酒。
“我才不和你喝。”
秦洲晏端起瓷杯,喝了口服务员倒的茶,目光落到窗外。
“为什么?”
“因为失误过。”
林郗淮的手捧着瓷杯很轻的蜷了下,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长廊上缠绕着闪烁的暖色灯串。
“不是说不后悔的失误?”
秦洲晏收回视线:“发生第二次就不是失误了。”
林郗淮沉默的喝着茶,到底也没继续接着这话问下去。
好在服务员已经将锅底端了上来。
这是一家中式餐馆,其实说不上正宗,但就算带着几分本国的特色,味道也还不错。
热气氤氲上双方的眉眼,两人都安静的用着餐。
秦洲晏看了会儿林郗淮,然后收回目光。
倒是林郗淮发现了,开口道:“有什么要说?”
“本来准备说等会儿在酒馆估计不太安生,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嘱咐的。”
林郗淮都能处理得很好。
林郗淮知道他说的是米洛可能会折腾些什么,他笑了笑:“你也不会太安生。”
秦洲晏无奈,想到临走时克莱德看向自己的目光。
带着明显的敌意,大概还有点委屈。
像是在说:“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秦洲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那时甚至想说一句:“你是谁?”
明明他们只是互通了姓名,都没说上几句话的关系,好似就要为他的所有心绪让道。
甚至对方都不知道林郗淮的姓名,就已经产生了莫名的占有欲。
林郗淮自然也看出来了,年轻气盛,还存在把他圈地盘的想法。
那种热情对林郗淮而言是具有负担性的。
两人不急不慢的用着餐,吃完后找了个室内的空间消了消食,然后才朝着酒馆走去。
酒馆的装潢复古朋克,墙上挂着暗色的画作。
灯光旖旎,音乐悠长暧昧。
一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家人朋友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天说笑,角落里的情人亲密的拥吻。
外面分明是天寒地冻,里面却流淌着一股热浪。
不仅是温度,更是氛围。
两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角落里招手的乔克,他们朝着那里的方向走去,和几人打了个招呼。
里面的温度高,两人把外套脱了下来。
看到秦洲晏无比顺手的接过林郗淮的衣服时,空气还是安静了一瞬。
还是乔克笑了两声,将菜单推给他们:“来看看喝些什么?”
看到秦洲晏接了过来,林郗淮随口道:“这里没有你放的酒吗?”
秦洲晏扬了下唇角,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说服务员上的那瓶酒是因为他常去餐厅,直接放在那里的。
“可能因为我不常来度假村吧。”
林郗淮笑了笑,然后垂头看向菜单。
上面的酒除了广为人知的以外,大多都是调酒师的自创。
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几道陌生的酒名。
身边的人轻轻咳嗽了一两声,林郗淮就换向了低度数和零度数的区域。
明明周围有人跟他们说话的时刻,两人都会正常回应。
也明明他们就坐在人群中。
但只要他们一对话,有的时候甚至没有对话,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将他们隔离出这个环境一般。
这可是一个不妙的信号,克莱德开了口:
“Lin,你刚刚指的那个叫‘十五’的酒很好喝。”
林郗淮礼貌道:“谢谢,那酒的度数有些高。”
“你的酒量比较小吗?”
林郗淮只道:“前阵子受了点伤,在遵医嘱。”
米洛注意到在Lin说“医嘱”两个字的时候,他身边的男人抬头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
“受伤?现在好些了吗?不要紧吧?”
“嗯,谢谢关心。”
说完,林郗淮就抬起头对服务生点单。
克莱德原本想说的话只能吞了下去。
乔克笑着看了一会儿,好吧,他到底还是有一点看戏的心思在。
然后收回视线和身边的弥尔勒兄妹讨论自己生日宴的事。
说着,他扭头问道:“Syphan,到时候你会过来吧?”
秦洲晏“嗯”了一声。
“Lin呢?可以一起来玩玩。”
“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三月十号。”
林郗淮想了想,还有十多天左右。
“如果到时候我还在伊塔伦纳的话,我会去的。”
这样一说,大家才想起来,他并不是长居在这里。
克莱德有些伤心:“你要走了吗?”
“对,我该回国了。”
一旁弥尔勒兄妹中的哥哥看到克莱德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怜,开玩笑般的主动道:
“Lin,有没有兴趣发展一段跨国感情?”
林郗淮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谈异国恋。”
秦洲晏静静地仰头喝了一口酒,倒是一旁的米洛开心了起来。
弥尔勒哥哥没有气馁,他笑着眨了下眼睛:
“也不一定是段长期恋爱,可以是你在伊塔伦纳一段美好的艳遇。”
“知道时间有限,于是每天都很珍贵,带着这样意识的感情会发酵到极致,这样想是不是很浪漫?”
林郗淮蓦地笑了,或许是现在的环境让人过于放松,又或许是他刚刚喝了几口酒。
众人觉得他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些。
不再是那么漠然冰冷,带上了几分可触的温度。
尽管那笑很浅甚至很随意,但还是让人有一瞬恍惚的惊艳。
林郗淮想了想对方刚刚说的话,是有一点道理的。
只是……艳遇?已经有了。
但他并不完全赞同。
林郗淮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开展一段提前知道时间期限的感情?”
“因为喜欢,因为爱?”
“‘提前知道时间期限’已经会成为我不够喜欢不够爱的原因,继而不会有开始。”
弥尔勒妹妹惊讶道:“可喜欢没有条件,有时候那个人出现后就会不受控了。”
林郗淮并不反驳,只是气定神闲的扫了一圈:“哪里?”
轻飘飘的目光掠过了每个人的身上,几乎是明晃晃的在说,没有这个让他不受控的人出现,他对克莱德不来电。
所以弥尔勒哥哥所说的那些自然都不会发生。
弥尔勒哥哥妥协,撕掉了那层带着糖霜的皮衣:
“好吧,没有感情,只是性呢?享受性也不错,不是吗?”
林郗淮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他是真的在建议。
他们这里本就开放,把性放在台面上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林郗淮垂眸想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
“我们家管束比较严厉,感情很珍贵,不能被当做玩乐,需要慎重对待。”
“一切的性在以有感情的基础上进行,或许会更不错,是吗?”
弥尔勒哥哥笑着惋惜道:“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拍了拍身旁克莱德的肩,安慰彻底被拒绝的他。
米洛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闲适倚着沙发的男人身上,他一直都很安静,但却并不会让人容易忽视。
从Lin开始讲话起,他好像就噙着笑意。
直至最后,需要偏头来掩饰。
而Lin的话音落下后,他的杯子微微的歪了歪,和身旁Syphan随意握着的高脚杯很轻的一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们俩同时拿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口酒。
又来了,那种仿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懂的语言说话的感觉,隔绝了周围的所有。
秦洲晏也没想到林郗淮说完话后会和自己碰了一下杯。
很轻巧的一下。
是因为借用了他家的感情教育观念?
还是虽然和弥尔勒兄妹说,性得在有感情的基础上进行,自己却并没有遵守?
秦洲晏没有深究,只是笑着在干杯后喝了酒。
没过多久乔克就拿着一副扑克牌过来:“干喝酒也没有什么意思,打牌吗?”
米洛开口道:“不玩钱,输了的真心话大冒险,可以吗?”
没有人有意见,在座的人都不缺钱,赢钱输钱对大家的吸引力太小了。
还不如从别人嘴里撬出一个秘密来更有意思。
乔克他们一群人有自己的玩法,秦洲晏给林郗淮讲了下规则,然后让他旁观几轮后:
“要试试吗?”
“来吧。”林郗淮无所谓的点点头。
秦洲晏就在一旁观局,他以为林郗淮多少要适应几盘,结果他一上去就像是个老手。
大家都会算牌,但他明显总是更早的知道场面的局势,玩得一手好计谋,溜着一圈人。
于是秦洲晏上场后,每次到最后都是他们俩之间的较量。
“不是第一次玩这个?”
“也不是很难。”
秦洲晏还是第一次觉得这牌打起来还挺有意思。
也算是明白了伏霄为什么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把他们俩介绍认识的念头。
几局牌打下来,乔克大冒险跑到台上跳了一曲钢管舞。
弥尔勒兄妹互曝糗事一箩筐。
克莱德喝得满脸通红。
米洛因为在隔壁桌莫名其妙的视线中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模特步陷入了自闭。
只有秦洲晏和林郗淮一身清明。
乔克一把将牌扔在桌面上:“这牌还有个什么玩头!!”
他将不远处的骰盅往桌面中央一推:“来扔骰子!”
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握住了黑色骰盅随意的摇了摇:“确定?”
秦洲晏看着林郗淮熟练的动作,很轻的挑了一下眉。
他仿佛只是好意的提醒了一下大家,如果想躲过真心话大冒险,这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脸上并无炫耀或者调侃捉弄之意,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却在轻晃的灯光中带上了几分招惹感。
弥尔勒兄妹两收回惊艳的目光,然后侧头看了眼克莱德,蓦地感到头痛。
好的,本来被拒绝后准备放弃的人又被迷得晕晕乎乎起来。
林郗淮确实也擅长这个,还玩下去他都觉得有些欺负人了。
米洛看着桌面上的扑克:“直接抽牌,抽到王的人随机挑选一个卡牌拥有者真心话大冒险,可以吗?纯运气游戏。”
大家自然说好。
大概是真的有点玄,在人为努力上的东西林郗淮基本很难输,但是在运气上他总是不怎么好。
第一把,就是乔克抽中了王,他有些得意的现了一圈牌,然后开口道:“我指定红心A,谁谁谁?”
林郗淮翻开的牌面,上面赫然就是红心A:“真心话。”
乔克开口道:“Lin的第一个问题,就不为难你了,上次接吻什么时候?得是火热的吻。”
林郗淮算了算时间:“2月12.”
他和秦洲晏都没有看对方,但余光中对方的手很轻的动了下。
“……2月13.”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乔克笑道:“怎么改时间了?”
“我记错了。”
那时候已经过零点了。
桌面的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会儿,主要是已经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和林郗淮的第一次见面是在2月10号的神佑节,对方是独自一人。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伊塔伦纳,神佑节大概率不会一个人过。
那13号的这个在伊塔伦纳的吻是和谁的?
而且就在不久前,林郗淮为了拒绝克莱德才说了什么感情珍贵需要慎重对待的话。
林郗淮并不在意他们知道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
重要的是拒绝的意思传达出去了就行。
“继续吧。”他轻声道。
接下的几轮,大家互相抽中,互相伤害。
终于有一轮,米洛抽中了秦洲晏。
似乎是不死心,为了确认什么:“我还挺好奇,你和Lin是什么时候又遇到的?”
他扯出了一抹笑看着人,今晚他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
秦洲晏将手里的红心卡牌扔进牌堆里:“2月12.”
“……”
各人心里也就都有了些想法,特别是这种隐隐绰绰、暧昧不清的东西。
米洛的神色愈发难看,归还手里的牌,游戏继续。
几轮下来,每人都喝了不少酒。
林郗淮因为伤没好全,大多时候喝的都是果饮。
听到米洛开口叫道:“梅花3.”
林郗淮翻开了自己的牌面:“大冒险。”
并不是他想玩大冒险,看着对方的神色也知道大概不会整个容易的。
而是之前的几次他都选的真心话,被众人调侃过。
林郗淮不是不敢玩的人,就应下了下次抽中他就大冒险的要求。
或许是喝多了,大脑有些不太清醒。
米洛看了一会儿林郗淮,然后往吧台处的某个男人身上一指:“我要你去和他接个吻。”
说完,他用了乔克之前问林郗淮上次接吻时间的那个形容:“得是火热的吻。”
气氛瞬间僵持,这一小片区域安静了下来。
只有秦洲晏淡着神色将酒杯搁在桌面上的声音,很轻的一个动作。
却让人莫名跟着那个声音心里“噔”了一下。
乔克看着身上气势已经变了的人,伸手掐了身边的米洛一下。
米洛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连忙有些结巴的解释道:“我、我开玩笑,是找他要电话号码,对,电话号码。”
林郗淮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最后定了下,他开口道:
“总归也是去要电话号码,能自己选人吗?”
秦洲晏:“……”
在场的人愣了一下,还真去要?
而且自己选人?选个称心的吗??
见林郗淮看着他,米洛开口道:“可、可以。”
林郗淮站起身来,弯腰从桌上拿起一杯没被喝过的酒:“借用一下。”
然后众人就看着他朝着某个角落里走去,坐在了一位清俊的男人身边,将酒杯推了过去。
灯光昏暗,光晕在两人的身上和脸上流转。
经过今晚的相处,几人都深刻的体会到,林郗淮毋庸置疑是个极有魅力的人。
尽管他不常笑,尽管他尽显冷淡沉默的姿态。
可他仍是抓人眼球的,具有不可复刻的气质和内里。
那男人在抬头看到林郗淮的瞬间就笑了出来,两人拿出手机说了些什么。
隔着距离有些听不清。
5分钟后,乔克看了眼还在愉快聊天的两人,又看了眼平静喝酒却气势不减的秦洲晏。
他有点汗流浃背了。
又过了会儿后,林郗淮回来坐在了秦洲晏的身边,对众人道:“可以了吗?”
自然可以,就是太可以了。
到现在,几人已经不怎么想继续玩游戏了,随意的聊着天。
米洛去卫生间后,秦洲晏靠近林郗淮低声道:
“我出去一下。”
林郗淮点点头,他大概能猜到对方要去干什么。
没过多久,秦洲晏就回来了。
米洛比他晚个几分钟,只是回来的时候眼眶很红,没再看向对方、也不再有交流。
乔克暗暗想着,这样说清楚死心了也好。
夜色渐晚,醉了一群人,几人告别分开。
酒馆里的人已经不多,林郗淮懒散的倚着门边,散着身上的酒气。
他只浅浅喝了一点,但众人喝了很多,酒味也好像沾染到了他的身上。
秦洲晏结账后朝着门口走来,看到姿态随意的人正垂着头在手机上打字,似乎是聊天界面。
他没有急着走,倚在了门的另一边:
“我以为以你的性子,结束后会把那个男人的电话给删了。”
林郗淮的手一顿,然后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删。”
对方还没说话,林郗淮看着远方夜色里的雪山尖,已经继续开口道:
“之前人多就没有说,那人是我同行,曾经在国外的一个项目上合作过,所以我才说自己选人。”
当时那个气氛他烦,正好看到熟人,就干脆应了大冒险出去和人叙叙旧。
“电话号码不是今天要的,早就有了。”
“……嗯。”
就算没喝醉,但喝了些酒也会让人变得松散很多。
“其实我没准备问什么。”秦洲晏道。
林郗淮收回目光,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
“那就不说了。”
秦洲晏扭头:“所以你们怎么聊了那么久?”
林郗淮:“……”
直到对方先收回视线后,他才道:
“我们就伊塔伦纳的城市规划、建筑材料、尺寸和风格特色聊了5分钟。”
秦洲晏垂头笑了下,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今晚有让你感到疲惫吗?”
“还好。”林郗淮觉得自己也没费什么心力,“起码玩的那部分还不错。”
米洛的那些小打小闹他不至于放在心上。
至于克莱德,在他明确表达拒绝后对方就没有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了。
秦洲晏笑道:“今晚大家都很喜欢你,特别是妹妹。”
乔克是那群人中最为年长的,为人处世周到妥帖。
他对每个人好并不令人意外。
但弥尔勒兄妹是和米洛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起始时米洛不太开心,他们自然站在他那边。
对林郗淮止于礼貌,并不会太热络。
可一晚上下来,这对兄妹看他的眼睛都是亮的。
林郗淮没有否认:“看得出来。”
秦洲晏想到了克莱德,他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烂醉如泥,赖在弥尔勒哥哥的身上几乎无法正常行走。
神佑节那晚对方被拒绝的时候有没有哭秦洲晏不知道,但今晚确实哭了。
送人出去的时候,秦洲晏看到他有擦眼泪,很伤心的模样。
“还有克莱德,他真的很喜欢你。”
林郗淮很淡的笑了下,随口道:“皮囊而已。”
似乎对他说的“很喜欢”三个字不置可否。
秦洲晏顿了下,偏头看着他,字字重复道:“皮囊,而已?”
简单的四个字,秦洲晏却仿佛第一次有触碰到这个人深层灵魂的感觉。
这句话否定的不仅是克莱德的感情,更是他自己。
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林郗淮解释道:
“别误会,不是说喜欢皮囊不好的意思。”
“相反,我知道脸是我的一部分,我很感谢有这样的皮囊。”
尽管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但便利仍是更多。
他是个很现实的人,有时候并不吝于利用自己的脸。
“我没误会。”秦洲晏突然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在12号的那晚上,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林郗淮有些意外话题的转变,但选择的原因明晃晃的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现实,他没有说话。
秦洲晏也不介意:“应该不只是皮囊,没关系,我也是。”
“学识、谈吐、举止、气质,还有很多无法用精准词汇描绘出来的东西,是你所吸引我的。”
“你不认可属于你的这部分吗?”
林郗淮有些头疼:“我认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克莱德和我们的这个情况不一样。”
“我反驳的是你说的‘克莱德很喜欢我’这句话。”
林郗淮的声音很轻,在夜色中不急不缓,一股很平静的叙事感:
“我知道克莱德或许有些好感,但那些感情一部分来自于皮囊。”
“其他很大一部分构成于,不够了解所带来的神秘感,对我好像什么都很擅长的慕强,以及我今晚的模样和首次见面时不一样的反差。”
“这些都能给他带来特别的刺激,以致产生了某种错觉。”
秦洲晏静静地倚着门,认真道:“林郗淮,你不能正视别人对你的喜欢吗?爱情的喜欢。”
林郗淮向来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也知道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优势。
他能坦然的应下‘乔克和弥尔勒兄妹很喜欢你’的那句话。
他也无比的清楚12号那晚自己对秦洲晏的吸引,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说出“我认可”三个字。
独独对克莱德的喜欢再三找理由反驳。
因为也只有他的喜欢被套上了爱情的定义。
林郗淮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说了,我不否定他有些喜欢,但‘很喜欢’没有。”
“我只是理智的透过表层把这件事情分析了下去,毕竟我和克莱德只见过两面,你或许过度解读了。”
秦洲晏并不反驳,点了点头:“可能是我过度解读。”
还说下去就会给人压力了。
“酒气散完了。”林郗淮站直了身子:“该回去了,走吧。”
深夜带着潮气的寒意愈发重,就算是轻微的呼吸也会带出阵阵白雾。
秦洲晏将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落后于林郗淮几步走着,目光落在前人的背影上。
其实把话说更直白点,就是对方只认同表层浅薄的吸引与欲望,深刻的喜欢和爱却无法正视。
对爱情的绝对不信任。
林郗淮走在前面微微有些失神。
他一直以为和覃卓承那段失败的感情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直到刚刚秦洲晏说出那句话后,他居然产生了一瞬的惊惧。
因为他意识到,对方说的是对的。
不久前还在国内的时候,身边也有过类似的场景,有人曾跟他说,谁谁谁很喜欢他。
林郗淮回忆了下自己当时的反应,他很平静的礼貌道:“谢谢他的喜欢。”
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有意识去对对方的感情进行反驳、真假进行鉴定。
直至三个月前,他知晓覃卓承的喜欢是谎言,他的接近是算计,所有的一切都以践踏为目的。
以致林郗淮现在面对他人的喜欢,会本能的回避和不承认。
他不知道对方的喜欢是否也会是抱着什么目的来对他进行伤害。
诚然刚刚他对克莱德的分析可能是对的,但重要的根本不是分析出来的结果。
而是林郗淮对这样事情的第一时间的态度和反应,是猜忌。
这样太糟糕了。
他丧失的不仅是自己向别人传递感情的欲望。
连坦然接收善意情感的能力也一并消失了。
手腕被人很轻的拉了一下,林郗淮侧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洲晏已经上前几步和他并肩行走。
“看路。”
林郗淮看到已经避开的水坑,攥紧的手蓦地松开。
掌心传来刚刚指甲陷进去带来的轻微疼痛感。
酒馆离住所并不远,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房间门口。
林郗淮从口袋里掏出房卡,正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响起:
“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明白,所以问一下,你清楚自己是多么有魅力的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