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性喜欢—— by苏二两
苏二两  发于:2024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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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惨淡斑驳,落在佟言的皮肤上,就像落在冬日凋败的枯枝上。青年的身骵陷入沙发,显得他更加消瘦,目光空泛,不知望着什么,长而密的睫羽久久不曾眨动,半晌儿后,他伸出手,从身边的茶台拿起一杯温茶,毫无犹豫地泼在自己身上,溅在脸上的水滴像泪水一样滑落,他淡声回复盛屿:“还你,你想要什么,这次都还你。”
不知怎么,便惹怒了盛屿。
沙发的弹簧被外力压得变形,几乎缩成短短的一节,向下的负荷让压扁的钢圈积蓄了强大的力量,片刻之后高高弹起,一个往来还没结束,新一轮的重负再次而至,越来越筷,越来越风狂!
佟言已经无法思考,脑子里只有一片白亮的光点。他觉得自己似乎出现了幻听,不然向来不耻情爱的盛屿,为何会问出“爱我吗?”
“佟言,你真的爱我吗?”
没有得到回答,弹簧压得更低,弹得更高,速度更快。
“回答我,你到底爱我什么?”
佟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苦茶味儿,他觉得那些茶汤渗入了皮肤,让自己从里到外都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佟言,说你爱我!”
“说!”
高高扬起的下颌再也无法支撑,佟言在弹簧高频的吱呀声中,败下阵来:“爱!我爱你!”
“爱我什么?”
佟言撩起眼睫,招了一下手。
盛屿与佟言的默契似乎只能保持在床上,男人瞬间便懂了他的意思。
俯下身,送上了自己候结上的小痣。
佟言的嘴唇在那里轻柔地碰了碰,忽然目光转沉,一口叼住了那里的軟骨。
牙齿紧阖,从唇缝中泄出一语:“谁知道我爱你什么?我瞎。”
第48章 巨汝兄?
最近焱越安防上下明显感觉到了盛屿的低气压。
倒也能理解,薛宝添闹得。
瑞祥药业的太子爷薛宝添,被姐夫骗走了全部身家,阎野是他姘头,自然帮他全力追讨。
前段时间两人追踪前姐夫去了云南,倒让他们真的找到了祸首,追回了巨款。
捉贼拿脏时,薛宝添一怒之下将人打断了骨头,阎野见不得心上人受苦,主动揽下罪名,被关进了拘留所,待审待查。
人人觉得盛屿会趁此机会独揽大权,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个薛宝添。他以阎野助理的身份,坐镇焱越安防,那人嚣张跋扈,四六不通,是个文盲,却意外地懂经营,会看账,是个麻烦人物。
盛屿与他过招三五回,没吃到亏,倒也没占到便宜。较量往来之间,无需明眼,是个人都看出了盛屿与阎野两人如今已然撕破了脸面,势必分出高下胜败。
只有跟在盛屿身边的方脸与猴子才知道,即便面对如薛宝添那种蒸不熟煮不烂的劲敌,盛屿依然作派如常,言谈举止与平日并无二致,即未实施强硬的攻伐手段,也未在他身上花费过多的心思。
方脸在盛屿身边不敢再吃东西,只能一杯杯灌着茶水,糊弄个肚饱嘴不闲,他边滋溜茶水边道:“薛宝添再这么闹腾下去,过几天没准儿阎野就放出来了。”
“放出来又怎样?”猴子问。
方脸悄摸摸地瞄了一眼盛屿,低声道:“放出来就错失良机了。”
猴子不以为然:“错失什么良机,本来咱老大就压阎野一头,他出来不也是在老大手底下讨生活?”
方脸吧唧了一下嘴:“阎野可不简单,最近这一年他私下没少拉拢人,虽说拉拢的都是一些底层的废物,目前看没什么大用,但起码已经有人站在他那边了。”方头大耳的男人感慨道,“多亏佟言辞去了阎野私人财务顾问的职务,辞职前也没有向阎野提到那份假账,不然被那小子和他的姘头抓住把柄,还不知是要掀起什么风浪。”
盛屿办公室的茶台旁有一束枯萎的鲜花,一碰便簌簌地落叶子,猴子手欠,一下下勾着花枝,点评道:“老大,你也算没白在佟言身上浪费时间,最后他还是没舍得告发你。”
盛屿的烟最近抽得有点凶,他坐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着满桌子的枯枝败叶,笑道:“猴子,我手上有个任务你接一下,不走公司的渠道,价儿不错。”
能让盛屿称得上不错的价儿,必定是极为诱人,猴子脸上漫上喜色:“成啊,正好最近没什么事,闲得慌。”
“明天去人民医院报到,守着冯嘉。”
“冯嘉?被冯少川骗去当人质的那个?冯少川已经把他二哥送进去了,他都新皇登基了,还祸祸人家小孩干嘛?”猴子气不过,用力撸了一把枯枝,“那孩子肚子上挨了一刀,好不容易保住了命,他还要斩草除根啊?”
残枝断叶落了一桌子,污了方脸的茶水,猴子怕方脸怪罪,他将花瓶嫌弃地推开,嘟囔道:“怎么搞的,办公室也不拿去丢了。”
盛屿乜了一眼被推到桌角的花瓶,说道:“你的任务是看护冯嘉,让他不受骚扰,不受欺负,最重要的是不能寻死。”
猴子和方脸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谁下的这单?”
盛屿的脊背靠进座椅,将烟送到嘴里咬着,淡淡的烟雾与一个名字同时泄出齿缝:“冯少川。”
“他妈的变态吧?一会儿要害人家,一会儿又要护着?怎么,留着命接着给他玩儿啊?”猴子低骂一声,“真他妈缺了大德了,以后生孩子也没屁o。”
盛屿送来的目光很淡:“接不接?”
猴子琢磨了一会儿:“接!有钱不赚王八蛋!”
“既然接手,就要清楚一点,但凡这一单砸在你手里,冯少川那样的人物若是追究起来,你在这个行当就没法混了。”
想起冯少川的阴毒,猴子打了个哆嗦,但像他这种常年行于刀尖上的人一直奉行的就是富贵险中求,几乎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手一挥就应了下来:“干他娘的!”
掌风过处,乱叶翻飞。
盛屿咬着烟,空出手找出自己的钱包,从中拿出员工卡递给了猴子:“我这周的体能训练还没完成,麻烦猴爷帮忙打个卡。”
“我?”猴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大你那强度太高了,我完成我自己的都累得半死。”
盛屿轻轻一笑,勾手收卡,拖腔拿调:“那就不麻烦猴爷了。”
“别呀,”猴子身为打工人的那根弦儿终于搭上了,“我来,我来,我坚持坚持还是能完成的。”
盛屿将卡片双指一夹,飞旋了过去,撂了脸子:“现在就去吧,我是领导,总不好一直拖着,我完成体能训练一般在两个小时之内,猴爷最好别给我掉积分。”
猴子臊眉耷眼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刚刚出门又反身回来,一改满脸苦相,神色飞舞地来拍马屁:“老大,你甩了佟言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神武了,那男的就不是个好玩意儿,这才和你分手几天啊,转头就去追别人了!”
轻轻弹着烟蒂的拇指一滞,盛屿抬起眼,送来目光。
猴子见人感兴趣,一脸神秘地故意放缓语速:“你们猜猜他追的是谁?”
方脸:“是谁?”
猴子双手扣击:“追的那个王八犊子,薛、宝、添!”
“卧槽!”方脸惊叹,他转头去看盛屿,却只看到男人眼中的凉薄。
烟蒂被人用指尖直接掐灭,盛屿笑着对猴子说:“猴爷能耐大,这回就帮我提提积分,不用太多,提五个点吧。”
“啊?”猴子傻了。
“对了把将那束花带走,开败了这么久,早该扔了。”
待猴子拿着花瓶塌肩溜脊地出去,方脸才还推开面前的茶杯,走到盛屿面前:“老大,你将猴子派出去出任务,是因为这段时间频繁挑衅你的那些人吗?”
盛屿眼中的冷意还未退却,声音显得有些僵硬:“猴子与那些人有旧怨,我怕他会意气用事,好不容易出了那个狼窝,最好还是别有瓜葛了。”
方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些追债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手段特别下作,老大你有以一抵十的本事,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又阴,所以这段日子身边多带几个人吧。”
盛屿勾起唇角,露出轻蔑的笑容:“我要是连一帮阴沟里的老鼠都怕?在这个行当就不用混了。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爸妈和姨妈既然借了高利贷,就没有不还的道理,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没道理换成自己亲人就坏了行规。”
方脸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可是老大,那么多的钱怎么还啊?”
盛屿对上方脸的目光,口吻冷峻:“当然是谁欠钱谁还。”
佟言与同事聚餐,餐后安排了卡拉OK。
漂亮的女孩子向角落投去目光,与身边人轻声道:“张哥,以后佟言失恋的时候咱别来卡拉ok了。”
提议得到了肯定:“谁能想到佟言长成这样,唱成那样啊?刚才那首《梦醒时分》唱得和凶案现场似的,没一句在调上。”
“你说,是不是他和男朋友去唱歌,人家嫌难听,分的手?”
旁边人啧了一声:“损了点啊,你做个人吧。”说完,移了屁股坐到佟言身边,将麦克风偷藏了起来,“佟儿,要不咱一会儿按摩去?按一按身心通透,什么情关都能渡过去了。”
佟言坐在沙发的转角处,黑色的高领羊绒衫将他衬得更加清疏,透着点隔俗的遥远,就好像身边的月光,明明看得见,伸手捞一把,却总是一场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有着最俗常的烦恼。将同事的话过了耳,佟言神色又淡了几分,问道:“张哥,有烟吗?”
同事不吸烟,伸手向旁边的女人要了颗递过去:“佟儿,你听哥的,失恋没什么大不了,下一个更好。”
佟言点了烟,低垂的长睫在幽暗的光线里投下淡淡的阴影,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几乎冷白同色的指间,矜贵中添了惑人的昳丽。
他望着提词器上游走的歌词,轻声自嘲:“我识人不明,不敢再找了。”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同事的话还没说完,包房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面生的男人站在门口向室内懒散一瞥,低低“草”了一声,吊儿郎当地一扬手:“抱歉哥们,走错了。”
刚刚转身,步子却滞了片刻,又回眸,目光送到了包房的尽头,眯起眼睛:“巨汝兄?”
第49章 你有…力气吗?
佟言换了间包房,面积更大更豪华,桌子上开得酒更贵。
酒汤缓缓倒入水晶杯子,薛宝添咬着烟轻嗤:“佟先生是真的戒酒了,还是不给我面子?”
“戒了。”佟言直入正题,“薛总想与我聊什么?”
薛宝添啜了口酒,犀利的眼风掩藏在惫懒的做派之下:“你原来是阎野的私人财务顾问?”
佟言犹豫了一下才认下:“是。”
“做了多久?”
“不到一年。”
“草。”薛宝添爆了粗口,“你知道阎野那孙子怎么和我说的?说他什么都不懂,不懂经营、不会看账,智商只配白天数太阳,晚上数月亮,又没人帮他,成天可怜兮兮地拿个破账册子在我面前晃荡,跟他妈苍蝇找带缝的鸡蛋似的。”
男人咬着烟骂:“可这孙子竟然有财务顾问,而且瞒了我将近一年,要不是你来辞职,我他妈还蒙在鼓里呢。”
佟言动了一点同情心,神情软化了不少,劝慰道:“可能是阎总想与你亲近,才骗你的。”
“亲近?是他妈又亲又进的。”
佟言有这方面的慧根,瞬间就听懂了,他微微红了一点耳根,神色又松范几分,却也落寞:“你们真的很幸福。”
薛宝添竖起单根手指摇了摇:“幸福不了一点点,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你们分手了?”佟言有些惊讶,“……你不和他好了?”
“草,是个人都以为是我踹他,怎么,看着像傻逼的就不能是渣男?”薛宝添一口饮了杯中酒,淡笑里含着隐戾,“订正一下,我们睡过,但没处过,阎野遇到了一见钟情,人家出了狱就去给恋人做私人保镖了。”
佟言轻叹一声,身上的冷然系数碎去,他寻了一只空杯,倒了酒,缓缓抿了一口。
薛宝添睨他:“不是戒酒了吗?”
“是戒了,但会偶尔喝点。”
薛宝添嘬了一口烟,合着烟雾吐出一声“草”,奚落道:“我他妈是好人,但偶尔会做坏事。”
佟言的笑清清雅雅,今晚第一次浮现:“你不骂人的时候,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甭夸,薛爷不差你这一句。”一手夹烟一手持酒的男人忽然投来锋利的目光,“佟先生帮阎野看了差不多一年的账,就没发现点什么问题?”
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佟言收了笑垂下眸子:“我已经辞职了,按照职业规定,要对过往的工作进行保密,抱歉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薛宝添点点头,翘着二郎腿,向空中吐了口长烟:“理解,即便能说你也不会说,因为你是盛屿的男朋友,穿一条裤子,睡一个被窝。”
“已经不是了。”佟言压稳声音,“我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
“呦,”薛宝添笑了,“滴珍视明了?”
佟言无奈,却无法反驳,他似乎也摸透了薛宝添说话的路数,听起来恶意满满,实则……也挺不中听的。
又向杯子里添了酒,他举起杯在薛宝添的酒杯上轻磕了一下:“上次谢谢你提醒我,但终究是我糊涂,没听进去。”
薛宝添瞧了一会儿佟言,凛声问道:“真分了?不是盛屿让你来耍手段?”
“耍手段?”佟言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一时未理解薛宝添何出此言。
薛宝添自小混迹江湖,一看对面这傻白甜的表情,当即提杯就饮:“看来是真分了,恭喜,失足不可怕,悔过自新最重要。”
佟言缓缓蹙眉,这话听起来无比熟悉,好像是被扫簧那回女警劝诫失足女的原话。
不过他没心思计较,这段时间的郁郁一直压在心上,如今开了个口子,便如倾闸之水似的,关不住了。
“我这个人活得失败,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背后诋毁侮辱我;恨不得剖心为证的感情也是假的,本以为执子之手、生死契阔,谁曾想到头来却是花残月缺、分钗断带,以往种种的美好,其实都是我一个人杜撰出来的。”
佟言坐在那里,光线照不进他的眼里,黑洞洞的,像吞噬了一切希冀与热爱。
“原来我一直是那个笑话,也可能是连笑话都不是,他怕是连嘲讽的笑容都不舍得施舍给我。”
薛宝添没念过几天书,更听不了绕来绕去的悲伤文学,他截断话茬,随口敷衍:“不就是眼瞎没遇到好人吗?没事儿,菜不怕,就怕跟错人,以后薛爷罩你。”
薛宝添不走心的一句话,不知搭上了佟言哪根错乱的弦,他转头怔怔地看过来,思考了良久,貌似挣扎后又妥协,反复几个回合才郑重地点了头:“你虽然话粗,但人好,我现在不求其他,只想找个好人,我同意,咱俩处处。”
半截香烟从牙齿间滑落,薛宝添懵逼:“咱俩怎么的?”
“处处,谈恋爱。”佟言看着薛宝添惊讶的表情恍悟,“你别担心,我是1。”
“草,智商要是分等级的话,你他妈都能吃上低保!”
薛宝添最近挺犯愁,被一个长相清冷孤傲,实则五百除二的男人盯上了。
佟言口里说着追求,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令人作呕的举动,刷存在时也温温雅雅的,薛宝添只好将他当成个屁。
不过屁来屁去的一个多月,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何况是薛宝添。
“佟言,别把我当成好人,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薛宝添是什么口碑?好人?这形容词怪他妈清新脱俗的。”
佟言面容冷淡,清隽卓然,望一眼,就如空谷中的幽兰,怪好看的。他自动忽略了薛宝添的恶言恶语,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送过去:“前天用微信发给你,总觉得缺少点正式,今天用信纸腾了一份,你收着。”
薛宝添有些惊恐,前天他收到佟言发来的一条千字信息,全面且深刻的批判了他的恶行,妈的,好几个字薛宝添都不认识。
“那一千字的小作文?骂我粗俗放肆,还至于写在纸上再羞辱一次?”
佟言簇眉,这些文字他整整写了三日,听了百来遍《因为爱情》才凑足了千八百字,高考后这是他第一次为文字犯愁,却被无情嫌弃:“我明明写的是你虽言辞粗鄙,但皆不是你本意。这是一封情书,哪有什么羞辱?”
“哥们儿,你那东西我看不懂,也根本不想看。老子也不是好人,老子也渣男,你去问问公司里哪个不是我的宝贝儿?”
佟言走到沙发旁坐下,将自己带来的花往花瓶里插,他送花向来不送一束,只三五枝,错落高低一摆弄,便清凌凌的高雅出尘。
将一枝白兰插入花瓶,佟言又去修剪第二枝,他动作优雅,语气也平缓:“打听了,都说你是只会叫的狗,光叫不咬,心善的。”
“卧槽。”薛宝添笑着骂,“你找谁打听的?老子弄死他。”
佟言手上动作缓缓,沉静道:“我经历过一见钟情,被骗被渣,现在不信了;阎野因为一见钟情抛弃了你,你被骗被渣,现在你还信吗?”
薛宝添都想好下句骂啥了,却一时哽在了喉中。
“你一直说你不是好人,那我问你,你会因为利益出卖你自己的恋人吗?会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吗?”
薛宝添“啧”了一声:“秦桧还有媳妇陪着一起跪呢,我他妈再坏也坏不过他吧?”
佟言垂眸轻叹一声:“是啊,你不喜欢我都会看我写给你的东西,可……”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花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向薛宝添:“薛宝添,你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走?未来还希不希望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
看着薛宝添顿显茫然的表情,佟言躬身慢慢靠近他:“未来还很长,你确定只想自己一个人生活?如果不想,我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我们可以逐渐了解彼此,走进对方的生活。”
他拿出两张交响乐团的入场券,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薛宝添面前:“你陪我听交响乐,我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怎么样?”
薛宝添向后沉身,拉开与佟言的距离,点了一根烟。烟雾吞得很凶,待辛辣的尼古丁麻木了神经,他翻起眼皮问:“你确定陪我做我喜欢的事情?”
男人直起脊背,凑到佟言面前,他沉声说道:“我喜欢尚床,没得感情那种,你行吗?”
放在入场券上的手指一緊,佟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薛宝添眯着眼睛睨人:“怎么,你在我这打嘴炮呢?”
佟言神色复杂地静默了片刻,又用目光偷偷去瞄薛宝添的身材,看了过于窄薄的腰和并不蓬勃的臂膀,他犹豫且小声地问道:“你……有力气吗?”
薛宝添侧耳:“什么?”
“我说行,可以。”
第50章 嫂子命?
佟言坐在歌剧院,耳中灌满了各种管弦乐的声音。
脊背自落座便是僵直的,目光放在舞台中央钢琴上,掌声响起时,他慢了半拍才鼓掌。
钢琴光洁的漆面反射着舞台的灯光,让佟言觉得有些刺目,却并未移开目光。
他第一次在音乐会中走神,《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诗一般的魂牵梦绕,可他脑海里回响却是《威尼斯狂欢节》的轻盈流畅。
“业绩第一?”男人沉冷的音色中含着淡淡笑意,“我的佟老师这么厉害,应当庆祝。”
倒入杯子里的酒散发着淡淡的柑橘味道,高档餐厅中的钢琴前,长裙坠地的女士起身让出座位。
钻石袖口搭在琴键上发出清脆的响动,黑白琴键被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按下……
空中旋转餐厅,据说旋转一周需要一个小时。光影缓缓移动,那天的夕阳是在音节从指间划出时落到钢琴上的。
余晖一寸一寸漫上男人的眉眼,那么锋利的五官却似尘封多年的照片一样,隔着漫长的岁月和不为人知的故事,变得温柔朦胧起来。
男人掀起睫毛看过来,眼里装得都是晚霞和佟言……
“二十年没弹过了,怎么样,还能听吗?”男人只弹了一节就坐回了佟言对面,“我父母一直想结交上层社会,怕被人家看不起,所以我必须学这些所谓的高雅艺术,但我只学到十岁,之后就再未碰过这些东西。”
佟言记得当时自己下意识问了“为什么?”
“因为十岁后我学会了说不。”男人举起带着柑橘味的霞多丽,“当时弹琴觉得不开心,现在才知道其实也可以是开心的。”
佟言曾经觉得那日的夕阳温柔宁静,是柑橘葡萄酒的味道,如今再想,却是残阳似血,像恶魔血肉腐烂吃人的腔喉,哪里来得半分温柔?
掌声中,佟言收回投向钢琴的目光,垂下眸子,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对邻座的薛宝添说:“酒店我已经订好了,今晚?”
以下作卑劣、荤素不忌著称的薛宝添哽了片刻,才一边呱唧着手掌,一边嗤道:“不是说听这玩意儿不能说话吗?你有点素质。”
阎野从饭店出来,上了车,缓行在停车场的甬路上。
副驾上坐着他的亲信,姓周,名字取一鸣惊人的前两字,行业内都要叫一声“一鸣哥”。
周一鸣在酒局上帮阎野挡了几杯酒,如今话有点多:“刚刚桌上坐的可都是支持盛屿的股东,他们私下聚会,不就是为了研究怎么对付你,你说这种场合盛屿为什么叫你来参加啊?”
男人低声骂了句娘:“刚刚最后一杯,三两三,他一口闷了,妈的,赶着结束饭局投胎去啊?他喝,大家也得喝,那些老东西都没敢龇毛。”
见身旁的阎野一直没搭腔,周一鸣顺着他的目光向停车场边缘的阴影里望去,那里影影绰绰一蹲一站两个人,还没看个分明,阎野就骤然踩了刹车!
薛宝添有点后悔与佟言叫了板,本以为他那种爱情至上的人,不一个巴掌扇过来,也会写3000字的小作文来声讨,没想到却扔过来一个字:行。
薛宝添荤素不济,不搞强买强卖已算阿弥陀佛,碰到上杆子倒贴的,放以前也就收了。
可他最近尝了一点爱情的甜,又吃了一些儿失恋的苦,对两情相悦、天长地久也生出了不多不少的期待。
一旦下半身那点事儿碰上爱情,就他妈等同于上了枷锁。
薛宝添想反悔,听完音乐会后蹲在佟言订好的酒店门前犯愁。
“我抽根烟。”他琢磨着怎么推掉邀约不跌面子,思来想去,理由没找好,却从自己的人生中咂摸出了点儿悲哀来。
嚣张三分钟,认怂三四天,这谁他妈受得了?
佟言倒是挺有耐心,站在他旁边等着,清清泠泠,端得一脸冷淡正派,任谁也看不出他一会儿要进对面的宾馆行苟且之事。
一颗烟末了,用力都嘬不出火星子,薛宝添才勉强想好了理由,刚想开口,一直保持着潇洒站姿的佟言,学着薛宝添,蹲在了他的身边。
佟言忽略了压在心里的那块重石,平静地建议:“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倒是有个提议。”
薛宝添眼珠子一转:“你说。”
攥起的拳头再次用力收紧,尖锐的疼痛从掌心散开,席卷了全身,佟言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咱俩先亲一下,你找找感觉,如果不反感,可以接受,我们再继续好不好?”
路灯的光线温软,淡淡的铺撒在两人身上,虽处繁华地段,这处角落却无人,守着酒店和隔壁饭店两个停车场的夹角,又有浓重的阴影挡着,倒也适合搞些纠扯不清的小动作。
佟言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说完便探身过去,咬着牙用一根手指勾着薛宝添的衬衫领口将人拉近,他勒令自己靠近,催促自己快点,感觉到喷在面上的温热呼吸时,他不敢闭上眼睛。
只怕落下眼帘,眼泪就噙不住了。
再次靠近,带着佟言自认为的循序渐进又无法言说的暧昧。
“佟言!”
骤然传来的声音低沉急促,听起来愤怒且熟悉。
两人一惊,寻声望去,大概七八米开外,饭店停车场的通道上,一辆大G正停在那里。
停车场有照明,却不十分充足,好巧不巧,那台车子停在了附近唯一的光源下,驾驶位上男人的面色清晰可见。是阎野!
车轮压在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阎野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车窗落着,手肘架在上面,阎野眼中尽是冷酷的锐气,与讳莫如深的探究。
“薛爷,好巧。”像久未开腔一样,阎野的声音好似未开刃的刀,很钝,却也暗含危险。
佟言瞧了瞧顿然冷素却并未言语的薛宝添,心中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面对的正是自己的情敌,他一时有点糊涂,阎野原来不是盛屿的情敌吗?怎么现在成了自己的?
他被迫有了些身为1的担当,站起身,率先出声:“阎总不是去内蒙出差了吗?怎么在这儿见到了?”
阎野看向佟言,眸色转暗:“佟哥很关注我的行程?”他唇边的弧度并无笑意,“是去出差,今天刚刚回来。”
直到此时,薛宝添才懒懒散散地起身,与佟言并肩而立,拖着长调开腔:“阎总,这里不是停车位,停车违规。”
明晃晃的撵人。阎野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偏头向车内的周一鸣说:“你把车开走吧,我还有点事。”
阎野推门下了车,直视佟言,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嗓音中皆是威压:“盛屿让你来接近薛宝添的?他又在计划什么?”
佟言闻言微怔,将阎野的话思量了一遍,也来了脾气:“我还不至于像盛屿那么卑鄙,我与他已经分手了!”
他起先还有些撬熟人墙角的羞愧,如今倒是再无心理负担,向薛宝添的身旁凑了凑,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摘去男人肩上的一片落叶:“我单身,宝宝单身,我正在追求他,阎总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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